第六十章 第二份殘卷(本卷終章)
何易愣了一下。
不是玄寶,卻勝過玄寶。那是什麼?
沒等何易問,林妙之便領著他們回了凌霄宮。
回到後宮花園,她尋了個臨水的涼亭,在石凳上坐下,信手從須彌時空之中取出一件東西,放在了石桌之上。
那是一份殘破的絹帛,顏色暗黃,飽經歲月打磨,而且彷彿是被蠻力撕碎的,有兩個邊緣都布滿了鋸齒狀的裂痕。
「喏,就是這個了。」林妙之指了指桌上絹帛,一臉平淡的表情,若無其事說道。
剛剛走進亭子里的何易看到桌上的殘破絹帛,整個人嘎然僵住。
這是天演策殘卷?
怎麼可能!
他揉了揉眼睛,直道是自己看錯了。
天演策殘卷可是他一直以來力量超越同流的最大根源,這份殘缺的功法帶給了他強悍無比的肉身,恐怖駭人的力量,以及玄奧莫測的宇宙道法。其用途之廣,影響之深,早已經是何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尋找天演策殘卷,一直以來都是他最重要的目標之一,他也時刻準備著為這份殘缺的至寶而奮力拚搏。可是現在,殘卷居然就這樣毫無徵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騙人的吧?」何易難以置通道。
他上前拿起殘卷一看,只見殘卷邊緣呈鋸齒撕裂狀,黃褐色的絹帛之上繪著星空和大地,與另外兩份殘卷的確有著吻合的跡象。再摸摸絹帛,那滄桑古樸的氣息,略顯粗糙的質感,都與他手中的殘卷一般無二。
這是真的……
就算無法接受如此突兀的現實,何易也不得不承認,這真的就是他一直以來渴望得到的天演策殘卷。
拿著殘卷,他的神色不住變幻,時而錯愕,時而欣喜,有難以置信,也有如釋重負。上次林炎之替他從玄主手中拿到第三份殘卷,他已經夠意外了,這次林妙之什麼也不說,直接就擺了出來,更是讓他來不及反應,甚至忘了驚喜。
手拿殘卷呆了好一會兒,何易才訥訥道:「就這樣到手了么。我還以為要苦尋數百年,大戰幾十場,在生死之間掙扎很多次才能得到……」
林妙之聞言撲哧一笑,玩味道:「你這要是喜歡冒險挑戰的話,那我收回好了,等你哪天打敗我凌霄宮十二守將,並且親手擊敗我了,我再把這第二卷給你。」
這是第二卷!
何易一個激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殘卷收了起來。
如果是第四卷的話,他還可以裝一裝鎮定,但第二卷不一樣!有了這一卷,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從清明境一直修鍊到幽玄境,有了這份殘卷里的心法,他從玄主那裡得來的第三卷也就有了真正的用處!
讓他把殘卷還給林妙之?
怎麼可能!
擊敗十二位生死境凌霄天將這種事,對現在的他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擊敗林妙之本人更是連想都不用想。
匆匆收起殘卷,他佯裝義正言辭地說道:「挑戰就不必了,仙君厚愛,小仙自無推脫之理。小仙領賞,謝主隆恩!」
說著,他還裝模作樣的拘了一禮。
林炎之兄妹和雲綽同時笑了起來,天演策對何易來說有多重要,他們都是知道的。
何易雖然為殘卷而感到驚訝,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林炎之四百年前就來過九子仙界,當時必然是提起過關於他和天演策的事情。這四百年的時間,以林妙之玄機仙君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找到獨一無二的天演策殘卷,難度想來不會太大。畢竟在別人的眼裡,這只是一分比較特殊的東西,哪怕看見其中內容,沒有第一卷做基礎,也是徒勞。
只不過林妙之在這之前沒有做出任何鋪墊,也未提起過相關的消息,就這樣拿了出來,感覺有些突兀。
有了三份殘卷,何易的未來已是坦途一片。以天演策的強大,不難想象當他將三卷心法全部修鍊之後將會強到何種層次。
如今殘卷四得其三,若依夢主所勸,他打消尋找第四卷的念頭的話,那麼現在他就可以說是功德圓滿,可以找個地方老老實實打坐修鍊,靜候幽玄王者之力的誕生。
此外,雲綽也已歸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人一物都已得到,除了蘿莉承蒙太上仙君看重,暫時無法回到身邊以外,他已經沒有更多需要奢求的東西了。
玉辰宮和道主那些事情,以他現在的修為顯然還沒有資格去探索,所以說從今往後,他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可以過得逍遙自在。
想到這裡,何易只覺得自己這幾百年的疲憊一下子都卸盡了,整個人一身輕鬆,說不出的暢快。
他拿出兩壇放了幾百年的老酒出來,大笑道:「今天三喜臨門,咱們不如痛飲一場,來個不醉不歸!」
見他這般高興,林炎之等人也都沒有拒絕。不過在何易拍開泥封之前,林妙之卻搶先一步把他的酒給收了去,眼角帶嗔,謔道:「居然自己帶酒,太不給面子了吧?」
何易一愣,想想也對,這裡可是玄機仙君的宮殿,喝普通酒館里的酒的確是太磕磣了點!
「看來今天可以喝到傳說中的瓊漿玉露了。」他喜道。
林妙之甩了他一眼,身影憑空消失,也不知跑到哪裡去拿酒了。
涼亭外的池水被微風吹起一圈圈漣漪,林炎之雖然神色如常,臉上依舊掛著他固有的淡淡笑意,但不知為何話卻變得有點少了。
何易沒有在意,從須彌空間里取出來九子仙界之前林炎之借給他的那個螭龍玉佩,遞了過去,笑道:「還你了,沒壞,煉星爐還是我的。」
林炎之眼睫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彷彿剛剛回神似的,將玉佩拿了過去,點頭道:「這是西漢古董,不知道讀書少的你有沒有看出來?」
何易老臉一黑。
這一點,他還真沒看出來,只從當時被林妙之召見的反應里看出應該是地球產物,具有唯一性。
林炎之擺弄了一下玉佩,又解釋道:「螭龍在漢朝象徵著尊貴,通常是男性佩戴的,女性貴族一般都戴鳳鳥,妙之也有一塊。」
說話間,他忽然變得有些感傷。
何易明白,其實他還有話沒說。
六百多年,對於凡人來說極其漫長,當年給他們玉佩的人,早已經不在了。
雖然一個貴為王者,一個端坐在九子仙界最高處,但以他們現在的能耐,依然還是找不到地球,不知道浩瀚星空之中,故鄉在何處。
何易沒有想過這些事情,因為他對那顆星球並沒有太多的牽挂,對他來說,明王府大千湖島嶼上的那座莊園便是他以後的家,至於故鄉,也許就算是靈虛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體會林炎之此刻的心情。
走過去,拍拍林炎之的肩膀,何易安慰道:「命運如此,別想太多了。現在你們這麼強大,叔叔嬸嬸若是知道了,也一定會為你們驕傲的。」
「命運……」林炎之低喃一聲,與他對視了一眼,旋即微微點頭,輕嘆著應道:「是啊,命運如此。有些事情早已註定,不是你我說改變就能改變的。王者的名頭挺好聽,實際上也不過是命運之下一隻螻蟻罷了,即便是大神通者,許多時候,也滿是無奈。」
好端端的怎麼就說起這麼沉重的話題了。
何易沒好氣的給了他一拳,笑罵道:「我剛說三喜臨門,你小子就來拆台!要我說啊,如果明寂修為還滿是無奈話,你就更進一步,走到無量仙尊那個層次,成為道主。我相信以你這妖孽的天賦,應該不會太難的。」
也許是受他感染,林炎之也恢復了過來,笑著點頭道:「也對,只要成了道主,一切都會變得很簡單。只不過道主不好成,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煎熬呢。」
何易聞言一陣扶額,搖頭不止,半晌才從嘴裡蹦出兩個字:「矯情!」
話音剛落,一襲黑影憑空閃現,林妙之自涼亭外邊款款行來,手裡頭拎著個小小的瓷瓶,面帶佯怒之色,說道:「我才不在一會兒,居然敢說我哥壞話,何易,今天我非灌醉你不可!」
「那就放馬過來吧!」
何易哈哈大笑,他可不相信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和體魄會被灌醉。
林妙之妖艷一笑,來到桌邊,翻手就是四隻精緻的玉碗。
拔去瓶塞,瓷瓶一傾,翠綠色的瓊漿流淌而出,很快就注滿了一整碗。那個不大不小的瓷瓶顯然是件法寶,內里空間很大,倒滿了四碗也彷彿只是滄海一瓢而已。
空氣中沒有任何酒香出現,彷彿那只是一碗水。
林妙之將瓊漿仙釀送到何易面前,下巴一挑,自通道:「這一碗,要你頭昏眼花。」
何易不信,二話不說接過來,仰脖一口喝乾。
翠綠色的酒水飲入口中,起先只是一陣冰涼甘醇的感覺,沒過一會兒,隨著酒水進到腹中,一股灼熱的氣息忽然湧現!那熱流就彷彿蒸汽一樣,從腹中四下蒸騰,沿著經脈血管頃刻間遊走全身,帶來了一陣暖融融的舒適感受。
何易正想贊一聲「好酒」,忽然那熱氣湧上頭頂,他一陣頭暈,身子都晃了兩下,要不是雲綽及時扶著,恐怕都得跌倒。
林妙之又斟滿一碗,送到他面前,繼續挑釁道:「這一碗,要你長眠三日。」
何易頭暈歸頭暈,意識卻還很清醒,雖然有點鬱悶,但為證明自己不是兩碗倒的慫人,他還是將碗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結果酒力一衝,他的意識瞬間麻痹!兩碗「玉液瓊漿」所蘊含的生命元氣磅礴得駭人,一下子全部湧入體內,頓時沖得何易迷迷糊糊不省人事,果如林妙之所言,當場倒下。
林妙之得意一笑,自語一道:「總算不是白搶。」然後又給雲綽和林炎之各倒了滿滿的一碗,說:「這可是滄瀾境主藏了三千年的好寶貝,聽說喝一口能頂十年苦修,你們也嘗嘗吧。」
雲綽連連搖頭。這東西連何易都受不了,她酒量那麼差,一口下去只怕得睡上大半個月。
婉拒了林妙之的瓊脂仙釀,雲綽隨便找了個借口,扶起何易就離開了涼亭,免得被兩人一口一個嫂子叫得尷尬。
凌霄宮大得很,有的是地方可以休息。雲綽帶走何易之後,涼亭就只剩下了林炎之兄妹兩個。
林炎之品著碗中的萬年佳釀,望著何易消失的方向,幽幽嘆道:「酒是好酒,可我喝起來卻是半點味道也無。」
林妙之臉上玩笑之色一掃而空,變得正經起來。
此時兄長在想什麼,她心裡當然很清楚。摩挲著手中的玉碗,她低聲道:「畢竟你喝的的是悶酒。」
涼亭里一片安靜,幾隻靈鶴飛落在外面的清池裡,啄食水中的魚蝦,而後撲騰幾下,又飛到了遠處去。
林炎之看了自由來去的靈鶴一眼,眼中閃過些許羨慕之色,悵然道:「人人羨慕你我天資卓絕,誰又知道我們的身上背負著更多的東西。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能夠平凡一些。」
弱者渴望超凡,強者渴望平凡,這世界許多事情總是難以盡如人意,即便已經是世間罕有的王者,也改變不了什麼。
林妙之吁了口氣,接道:「但有些東西早已命中注定,想要逆改,代價實在太高了些。」
神念遠遠掃過被雲綽帶著飛往住處的何易,她又補了句:「我們,賭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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