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衣
翌日清晨。
何易穿上衣衫，推開東面的窗，任金光灑落滿地。
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好，比昨天還好，大有數百年夙願終於得解的感覺。
大床上，雲綽兩條藕臂裸露在外，俏臉帶著一抹霞紅，對他幽怨道：「一會兒我就去找妙之，告訴她我要搬到別處去住。」
何易笑著點頭道：「好，我完全不介意更換戰場。」
「你流氓！」雲綽嬌叱一聲，臉蛋又紅了幾分。
何易抿嘴偷笑，享受著清晨陽光的愛撫，身體還在自行吸收周遭的天地靈氣，一時愜意得不知身在何方。
男人其實都流氓，正經的那些只是還沒遇到會讓他們忍不住想要耍流氓的人罷了。何易憋了幾百年，如今終於了結舊時因果，如願以償，一些被壓抑的性情也就重新點燃了起來。
大清早的，好像可以一起吃個早餐促進一下感情發展？
他轉頭對床上的雲綽問道：「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弄。」
雲綽想也不想，就回道：「清蒸臭流氓，水煮野蠻人。」
何易頓時尷尬了，他故作淡定的道：「口味還蠻特別的，我去問問仙君看看御膳房有沒有。」
嘴上說著要去看看，實際上他卻一點出去的意思都沒有。雲綽瞪著眼睛看了他半天也不見他邁一下步子，不由氣急道：「還不去，我要餓死了！」
現在他可還是一絲不掛呢，何易一時不走，她就一時不好起來穿衣裳。
何易聞言輕佻地吹了個口哨，慢悠悠轉身走向大門。
而這時候，門外卻來了一道人影。
「聽說有人要找我？」
林妙之玩味的聲音飄進耳朵里，大門沒人推動自行打開，她一臉揶揄笑意，緩步行來。
突然來了個人，雲綽的臉上一下子熱得如火在燒，直接把錦被拉過頭頂，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林妙之彷彿這才看見似的，輕咦道：「嫂子怎麼還不起床呢，難道是昨晚跟我何老哥玩得太晚了？」
被窩裡的人兒動了一下，把臉埋得更深。
何易看著林妙之那揶揄的神色就知道這位仙君妹妹肯定是來調侃人的。乾咳一聲，他說道：「仙君這麼早過來，不知道有何指教？」
「這可是我的後宮，難道我就不可以過來看看嗎？」林妙之壞笑了一下，瞄了瞄凌亂的大床，給了何易一個「可以哦」的眼神，然後又輕咳一聲，假裝很正經的說道：「今天過來是想請你幫我辦件事情的，明年凌霄宮要徵募一批統領……」
「知道了，人在屋檐下，我答應就是。」何易已經從雲綽口中知道此事，當下也沒有拒絕，直接就點頭了。
雖然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橫掃陰陽境修士，但給別人一點壓力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要是真的遇到非常強力的對手，大不了用道術耍耍威風，反正有王者坐鎮，也不怕鬧出人命來。
接下這樁差事沒什麼可猶豫的，他現在想的，是趕緊把林妹妹請出去，免得被子里的人被憋壞掉。
只可惜，林妙之本就是抱著調戲他們的想法而來，怎麼也不肯那麼快就走的。她嘴角一彎，笑道：「有你不知道的。」然後翻手自體內世界取出一件疊好的黑色衣裳，遞給何易，說道：「你為本仙君辦事，可不能沒個像樣的行頭。喏，這可是為你量身打造的絕版太虛天衣，天下獨一份。」
何易只道她是在開玩笑，隨手拿了過來，誹一句：「你什麼時候給我量過身？」
然而當他抖開衣服的時候，他卻不禁怔住了。
這是一件純黑色的合體勁裝，看起來只是普通布質，外表也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但手指一摸，他就知道這定然是一件超越了仙寶層次的頂尖法衣！
說它是玄寶，也許還差點，但比起頂尖仙寶，它猶勝一籌。準確是說，這是一件亞玄寶，只要有煉器宗師為之融入完美的法陣，就有望跨入真正的玄寶層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件衣服，讓何易感到了眼熟。
他見過這件衣服！
當然，不是在今天，而是在幾百年前！
當年兵解大劫，他幾度神遊太虛，其中就有一次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穿著一身這樣的黑衣，背著一把有別於柴刀的怪刀，孤獨站立在一座大山上。
那時候的他，身邊沒有一個人，甚至連小乙也不在。並且在那時候，他還說出了惆悵婉嘆之言，似乎過得並不美好。
何易心頭一緊，轉頭看向大床，心裡忽然慌亂了起來。
「當然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用神識偷偷量的……。何易，你怎麼了？」林妙之見他反應異常，急忙收了調侃之意問道。
「我……」他哽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看見過未來，擔心今後遭逢變故么？
昨夜在這屋裡，他才嘗過世間最美的柔情，現在又怎能說出那樣的話！
或許……
他不禁暗想，或許未來那個時刻，並不是身邊的人遇到了什麼事情而離開他，只是他在某個地方閉關，所以才孤單一人。
這樣的解釋，恰好可以說明那個未來的黑衣何易一刀出鞘，天地色變的實力緣由。
只是，想法雖然如此，他的心中難免還是有些不安。
勉強收回雜念，他回道：「我只是有點驚訝，你居然會送我這麼好的東西。」
林妙之知道他想到的絕非這麼簡單，但見他不肯多說，也就沒有多問，只是白了他一眼，開口道：「怎麼不能送你好東西了，上次請你喝的生魂酒就不比這個差。那可是滄瀾境主最寶貝的東西，我去搶的時候他氣得粗話都爆出來了。」
那兩碗奇特的瓊漿玉液何易記憶猶新，但這時他卻沒有心情多想。
認真審視了一眼手裡的太虛衣，他才發現這衣服的顏色和質地似乎跟林妙之的黑色長裙有些相似。
林妙之也適時笑道：「是的，你沒看錯，這就是情侶裝。本來還想留給我未來的某個人呢，不過我的直覺卻告訴我，本仙君這輩子註定孤獨終老，所以就便宜你了。」
她這語氣倒是很輕鬆，但何易聽來卻覺得有些沉重。
走到現在這一步，以她的身份和實力，再難擁有尋常女子所能擁有的東西。這一點，似乎夢主也是一樣。
收下太虛衣，何易撇嘴道：「少來忽悠我，你的衣裳那麼氣派，男款的肯定也得大氣磅礴才是。這勁裝怎麼看都是一介武夫穿的，跟仙君陛下搭不上邊。」
林妙之沒有繼續接下這無聊的話題。她認真打量了何易一眼，用神念傳音問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
何易果斷否決，回道：「只是想到了一些東西而已。話說，你什麼時候走？有你在這兒，我也不好意思換衣服啊。」
林妙之將信將疑的點了點下巴，用神念揶揄回了句：「害什麼羞呢，昨晚我都看過了。」然後嘴上說道：「本仙君還有要事處理，就不看你們秀恩愛了。」接著便閃身消失在屋中。
最後一句神念傳音，讓何易老臉一黑，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怪不得昨晚老感覺有些不對，原來是她在偷窺……
罷了，想這些幹嘛。
搖頭甩開雜念，他將太虛衣揉成一團放在桌上，懷著一腔心事走到床邊，拉開被子。
「她走了，起來吧。」他說道。
雲綽做賊心虛般在屋裡掃視了一眼，確定沒有別人之後推搡了他一下，噘嘴道：「你也出去！」
看著她泛紅的嬌靨，何易油然回味起昨夜的**，緊接著卻又忍不住想到神遊之時所見，自己孤身一人的場景。
心頭一片複雜，他點點頭，起身出了屋子。關上大門的一刻，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他真的有些害怕，怕此刻所擁有的美好會在將來再度失去，怕未來的生活並不是自己現在所期望的樣子。
暗自咬了咬牙，他下定決心，今後每日勤加修鍊，必須儘快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有了三卷天演策，若能早日修成，達到王者境界，或許許多事情就可以避免！
吱呀~
門開了。
雲綽穿戴整齊，臉色微紅站在偌大宮殿之中，手裡撐開林妙之送來的那件衣裳，認真審視。
今天她沒有再穿劍客瀟洒的長衫，而是換了條潔白如雪的裙子，長發也挽了起來。
「這件衣服，你穿起來應該挺好看的。」她微微笑著看向何易，瞧那神色，似乎有替他換衣服的意思。
何易心頭泛起複雜滋味，卻又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來，強撐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含笑上前，說道：「那是肯定的，畢竟我這身材是那麼無可挑剔。」
「真夠臭美。」雲綽嗔了他一眼，旋即將手伸向他的腰間，輕聲道：「為君寬衣。」
「嗯……」
何易閉上眼，心頭沉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強笑道：「有勞娘子。」
破舊的青衫解下，嶄新的黑衣穿上，太虛衣上傳來陣陣如海潮般的虛空波動，這一刻，何易只覺得自己距離虛空大道彷彿更近了一步。
但他又覺得，自己與夢想中美好的未來，遠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