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借。」
「為什麼?」她努力的拉扯被子想站起來,樣子看起來卻滑稽得要人命。
「我幹嘛借小偷衣服?」
「我不是小偷!」她急了。
她知道他性子的,當他說不的時候,那就是不容質疑的不了。
「那你怎麼解釋為什麼會在我家?」
一個以保全森嚴出名的社區,一個沒有指紋密碼進不來的屋子,她能有什麼好解釋的?
「先借我衣服穿啦--」這個惡魔黨,他分明已經知道她是誰了,還作弄她!
怒!
「那你可得要給我好好的解釋了。」
「要喝點什麼嗎?」
「除了牛奶什麼都好。」
夏頡莞爾,看起來她真不喜歡牛奶,也被他的牛奶政策給搞得苦不堪言吧。
「你真的是紀已涼?」
幾分鐘后,已經換上長衫的紀已涼窩在她最愛的長沙發上,雙手抱住膝蓋,頭埋在臂彎中,表情苦惱。
突然恢復原來的自己,是身體里的荷爾蒙改變,還是意識里拚命想長大的執念造成的?要是有實驗室就好了,她可以抽血看看身體細胞的數據有沒有變化,做細胞切片檢查,又或者看看是不是因為內分泌刺激了體內荷爾蒙激素的增加才導致的變化,這樣,才能找出她身體忽大忽小的原因。
這種逆生長和還原、形貌突變的原因,到底問題出在哪裡?然後……那個男人能理解嗎?
一杯玫瑰花草茶放到了她面前,夏頡手裡也端著一杯咖啡,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我在等你的說法。」
看著那雙教她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的眼睛,她把腿放下。
面對兩條修長結實的腿,寬大的長衫縫隙裡面的風景一覽無遺。
夏頡心情錯綜複雜的像團理不清的毛球,還有更多狂喜和震撼同時衝擊著他。
「你在看哪裡?」一團軟墊砸了過來。
他一掌接住那軟墊,看見她已經另外拿了其他的墊子遮住自己不慎外泄的風光。
「你身上的每個地方都很好看。」他略帶回味的說。
紀已涼又羞又怒,她沒忘記自己醒過來時全身赤裸的樣子。
「你相不相信我會挖了你的眼睛」
「我這是稱讚,你有一副很動人的身材。」
紀已涼簡直不知道要拿他怎麼辦了,氣也不是,因為他說的是讚美,笑也不是,身子被看光光了,真的會得內傷。
「心情有沒有放鬆一點了?那麼,回到正題吧?」他一直在看著她,注意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動作,她那臉上的苦惱愁煩那麼顯而易見,即使心裡對她的疑問多得可以疊座山了,卻也捨不得見她那像小狗似無依的倉皇模樣。
他的貼心紀已涼感受到了。
看著沒有對她喊打喊殺,沒有把她當妖怪的男人,也許她是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說給他聽的。
「你聽過反物質這東西嗎?」
他點頭,不是他專業裡面的名詞,但是他知道這東西。
「這東西通常出現在科幻故事裡,它在科幻故事裡通常有種功能,一種是用來跟物質互相撞擊,產生巨大能量,進而作為太空船的引擎及原料,或是做成毀滅性武器,另外一種是用來開啟並穩定蟲洞,進而達成遠距離星際旅行還是時光旅行的目的,對很多人而言,它是一種假想形式。」
她停下來看了夏頡一眼,發現他聽得很專註。
「不過對我們來說,它不是科幻虛構出來的東西,它存在著,愛因斯坦也在他的相對論里預言過反物質的存在。」
「你是做科學研究的?」難怪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身上有許多人沒有的那種成熟和凜然的自信,那樣的眼和氣質果然不是一個孩子會有的。
「我在學校主修反物質元素和基因研究這兩種看似完全沒有關係的研究……」她停滯了下,「後來被飛魚藥廠給網啰,成為製藥的研究員。」
「那可不是一家尋常生物製藥公司。」
她瞅了他一眼,看起來他對這塊領域不是一無所知。
「我不打斷你,你繼續說。」他笑了笑,鼓勵她。
「我們生活的這個空間存在的都是物質,反物質非常稀少,在科技高度發展下,人工生成反物質就變成了很迫切需要的一個趨勢。」
「人工生成的反物質不會就是你研究出來的結果吧?」
「不是我一個人的成果,是一組全世界精英組成的團隊發明出來的。」她不驕傲也不客氣。
「那麼人工生成的反物質和你變成小孩有什麼關係?」
「這就要談到物質架構,所謂的物質架構就是我們常常在說的DNA基礎密碼,只要利用這組密碼,就可以用單純的能量複製密碼,還原出任何物質的原貌,利用人工反物質和基因改變基因,只要這個計劃成功,人類就可以做到不老不死,也就是長生不老。」
「不老不死,這是所有富人的願望……」越有錢的人越捨不得手中的權和利,要是能永遠不老不死,財富和享受就可以永遠擁有,秦始皇是這樣,時代翻了又翻,人的慾望其實並沒有改變多少。「這裡面應該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吧?」
「嗯,人工光束中,輻射值太高,對人體非常有害……我們設想過任何有害的方式,卻沒料到會因為停電造成的儀器失誤,我成了受害者,我的身體發生細胞異變。」
「明明知道有害,為什麼還要飛蛾撲火的去做實驗?」
「我們沒有放棄的理由。」她苦笑。
只要是實驗都不可能無害,如果研究的基礎都建築在對自己無害的理由上,科技不可能日新月異,醫學不可能一日千里。
「我不解的是,實驗到底哪裡出了錯?到底又是為了什麼,我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她又道。
是因為激光素的輻射值太高,直接照射在人體上產生的細胞活化太過,導致她身體矮化還童?
又因為不安定的基因經過這些日子已經開始穩定,輻射被人體自然的代謝掉了,她才回復正常?
她很混亂,要證明這些,還得有更進一步的實驗,她必須把握時間,也就是說她不能繼續坐在這裡,她要去找言璀璨,他那裡有設備完全的實驗室,她可以借來用。
她有好多的事要做。
「我不期望你能理解,但是事情就這樣。」看著久久不說話的夏頡,她攤手。
「理解是有點難度……但是,這種事情,我相信你不是會說謊的人。」她突然低落下來的模樣和剛剛侃侃而談的自信完全是兩個人,但是都一樣牽引著他的心。
「謝謝。」
「你現在這個樣子能維持多久?能一直保持下去嗎?」他試探著問。
「我不能給你很肯定的回答。」因為那答案她也沒有……
「既然這樣,你也別再苦惱,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是會解決的。」他揉揉她的頭,一下反應過來,她已經不是那個年紀小他一大截的小已涼了。
四目相對,紀已涼眼眶不禁微微發熱。
事情發生那麼久,他是除了言璀璨以外第一個安慰鼓勵她的人。
「謝謝你讓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
「你突然這樣我很不習慣,我比較喜歡沒大沒小、很會訛詐我的那個紀已涼。」認識至今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謝謝」的人,變成大人後,短短時間就已經道了兩次謝,他真的不習慣啦。
「誰訛詐你了?把我說得好像詐騙集團,還是最可惡的那種。」她橫眉豎目起來,腮幫子氣鼓鼓的。
夏頡笑得春光明媚,沒想到長大后的她做起這表情來一樣迷人可愛,他的心微醺。「這樣才是我認識的你嘛。」
她也笑開,沉悶厚重的氣氛終於都散了。
「那……我走了。」遲疑了下,她還是說了。
當孩子的她可以厚著臉皮在這裡混吃混喝,現在,她已經失去理由繼續賴在這裡,畢竟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可是她真的捨得嗎?捨得離開這個讓她心靈可以休息的地方?捨得給她身心安頓,讓她覺得無比安心的男人?
她承認自己百般捨不得,好捨不得、好捨不得……不舍到心都要痛了……可是捨不得又怎樣?
想開一點,人生不就在不斷的相遇和離別中度過?
只要硬下心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