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年輕的看護已經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夏頡,你瘋了,這是想做什麼?」讓看護追回來的夏老大大聲怒斥夏頡的荒唐。
夏頡白著唇、綳著臉,什麼也不說,撐過了一陣排山倒海的疼痛,捂著胸,他可以感覺得到傷口撕裂了。
他不在乎,他要去把紀已涼找回來。
「給我躺回去!也不看看現在的你是什麼德行,不用出病房就會倒的!」夏老大幾乎想動手打暈這個不聽話的老三了。
「我要去把她找回來,她一定是回美國去了。」
「既然知道她去了哪裡,有什麼好怕找不到的?天底的女人還少啊?走了就走了,你給我回來!」人被子彈打了,差點要沒命,心裡卻掛著無情的女人做什麼?
「她會死……她會死!」夏頡嘶吼,掙扎著要出去。
他知道紀已涼拋下這樣的他,回研究所去了。
那個傻瓜!
明明知道這一回去會有什麼等著她,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
「你神智不清,去叫醫生來打針!」夏老大也不跟他理論了,吼著看護。
既然講不通,打一針讓他冷靜下來比較快。
夏頡青著臉,用盡全部的力量給了夏老大一記飽拳。
有理說不清,他也沒那時間解釋,不讓他出去,就只好打趴他了。
因為冷不防,夏老大下巴挨了夏頡一拳,然而趁他歪倒的時候,那個他眼中的混蛋弟弟已經奪門而出。
「混蛋!看你一條命都快沒了,打人還這麼有力,王八蛋啊你,你真的想讓身上的血流光光嗎?早知道叫醫生多給你扎幾針,讓你多睡幾天好了,真氣死我了!」
夏頡這一拳對身材粗壯的夏老大來說就像給蚊子叮了那麼一下,但是地上的滴血……他看得出來夏頡的傷勢因為這番撕扯更加嚴重了。
他只是不想對一個病人動粗,不代表他沒辦法。
夏頡沒走完醫院的長廊,就因為體力不支倒地了。
夏老大趕去扶的時候,看見了因為痛楚緊閉雙眼的夏頡扯著他的胳臂,冷汗浸透衣衫,牙齒格格發顫。「大哥……讓我走……求你……」
他從來沒叫過他大哥。
夏家大哥的臉色複雜難懂,看著話都說不清楚,只剩一口氣卻一心惦念著那個女孩的弟弟,他替夏頡擦去一頭的冷汗,開口了--「我會替你把她找回來的。」
承諾如金。
夏老大讓聞訊趕來的醫生和護士緊急把已經快厥過去的夏頡送進開刀房。
可想而知,這一折騰,夏頡根本還沒有開始痊癒的傷勢又嚴重了許多,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幾月起不來。
--但是也從那個時候起,夏頡再不會笑,也不怎麼說話了……
【第十章】
因為夏頡,一年到頭,經常各忙各的夏家人終於在不是特定日子的這一天,到齊了。
夏家的大家長帶著嬌妻出國去,一家之主不在的情況下,並不影響小一輩的聚會,以夏老大為首的三巨頭會議還是如期召開。
「大家都知道老四發生的事,我們家的孩子從來只有自己欺負自己,絕不任別人欺負的。」
好大的口氣,卻點出了夏氏家人表面上看似一盤散沙,但是視情況需要,很快會團結成一股力量。
為什麼上一代的人都喜歡多子多孫?就算時到如今,為什麼還是千方百計的擴展家族勢力?
就是為了危難時刻,大家伸手就能扶起來,而不是孤立無援。
家族力量的巨大,有親情做堅強的後盾,無論在這中間有多少事情發生,到底是一家人,遇到事情的時候又團結了。
夏氏的家訓就是「家族才是唯一財富」。
如今夏立傑不在家,家裡出事也不能亂,因為他答應了夏頡。
「要通知爸媽嗎?」夏柊的語氣平和。
「我想不必,他們這幾年感情好不容易看起來融洽了一點,讓他們好好出去玩個開心吧。」
換言之就是不要因為夏頡的事情又讓兩位老人家起摩擦。
「看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吧,你的意思不也是這樣?」
「老二,你呢?」夏老大沒有回應老三,卻轉過頭來問了老二。
夏潮是那種非要到緊要關頭才肯出一點力的主義者,大多時間他總是讓自己旁觀,就算髮生夏頡被槍擊的事情,他還是一直遊刃有餘的處理公務,在醫院間往返,絲毫不亂。
「女人真是種很恐怖的生物,隨隨便便就把男人整得要死要活。」他瞅了眼正等著他回應的夏老大,如是說。
他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不要跟女人這種生物打交道的,如果非到不得已,也要有多遠就閃多遠。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碰見喜歡的女人,要是遇見了,我不信你不會一頭栽下去。」已經名草有主的夏柊極力反駁。
夏潮嗤之以鼻。
「怎麼,你要是不想出手也不勉強。」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願意的就出一分力,不願意的也不勉強。
他也不管兩個弟弟吵嘴,兄弟吵吵嘴、打打架,以後感情會更好。
「我沒意見。」夏潮淡淡的說道。
「把我家搞得雞犬不寧,還讓夏頡挨了子彈,如果要玩,我們就陪他們玩大一點吧。」夏老大看起來就是個好好先生,但是不發狠則矣,發起狠來,一定會讓對方屁滾尿流。
夏潮總算笑了笑,有了點反應。
他們都不是嗜血的人,但是悶著頭挨打對他們來說更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說,我聽著。」
「你們覺得要扳倒一家大製藥廠還有它背後的勢力要花多少時間?當然,我們是文明人,為了給對方留下好印象,總是要先從談判開始的,要是談判破裂,不幸撕破臉,那結果……你們有心裡準備嗎?」
「大哥不是說人的胳臂要往內彎,碰上有事的時候就要槍口一致對外?這樣才叫做家人?」
「看起來是要賭上雙方的財力和權力……加上惡勢力了。」夏潮冷笑。這世間,不就這兩樣東西在做人?在拚輸贏?「我們四個人的產業、人脈加上老爸的後備金,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嗄,老爸的養老金你也敢打它主意?」夏柊就知道只要夏潮點頭,這事情就會往不可預測的地方去了。
「老三也是他的兒子,當老子的出點力也是應該的,錢這種東西不靈活運用就跟死水一樣,他還得感謝我也許會替他大賺一筆回來。」夏潮皮笑肉不笑的說。
「那就這麼說定,老二,你去想辦法把飛魚的上市股票全部買進來,隨便你用哪個公司的名義,接下來你的併購財團就盡量去撬他的底,如果可以趁機把對方搞垮是最好。老四,你去查飛魚製藥這十年的帳,越大的財團,金錢的漏洞越大,另外,還有製藥的漏洞別忘了,醫療藥品多得是糾紛,再來,我知道你認識關飛天,你跟他說,迫不得已的時候,會需要他們出一趟任務救人。」
兩人點頭,表示收到。
「老大,那國內那些媒體新聞和警方……」夏柊問。
「徐老說他會負責,他的兒子也牽涉在內,為了徐燁的前途,我相信他會很認真處理這些事情的。」
大事底定,三巨頭會議已到尾聲,兩人出門分頭去辦事了。
大又寬闊的大屋只剩下夏老大一個。
他起來伸了個大懶腰。
也是到了他該起來動一動,走一趟飛魚的時候了。
他得去跟他們要個人--一向在製藥生物界稱霸的飛魚製藥最高層,從來沒有想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天氣還是晴好,早餐依舊吃得豐盛奢華,旗下公司猶如金雞母的錢滾著錢,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享受著屬於他的榮華富貴,居然就出事了。
事情是每天都有的,大大小小,端看他要不要處理,有沒有警覺心。
坐在上面位置久的人,太平日子過多了,通常很容易失去警戒心,也很自以為是的認為,除非天塌下來,撼動根本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飛魚製藥可以像螃蟹一樣橫著走,直到世紀末日。
蝴蝶效應就是這麼出現的。
起先呢,只是一通國稅局來查帳的電話。
國稅局,查就查吧,他哪年不是花了大把銀子,上上下下的去打點了?查稅,不就走個過場。
很不幸,這次來查帳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嚴格,他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