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上洛(一)
?馬鈴聲聲,商隊起步。
栗特人果然是財大氣粗,商隊使用的是膘肥體壯的馬匹去運輸貨物,可以用作大唐二流部隊的戰馬了,馬拉著貨車,一輛接一輛,百多輛的馬車,首尾相連,頗有氣勢。
就連玄清和馮小寶,也分得一輛馬車(不運貨)坐上去,省去了長途跋涉之苦。
事實上,商隊首領康採恩對玄清青眼看重,若不是玄清反對,只怕連侍女都派給了他們!
那可是上身只穿著抹胸,紗巾掩體的性感惹火娘們------兩件,坐在康採恩的車上,是在後來大家吹牛時康採恩說出來說玄清不要,馮小寶則大嘆可惜。
從長安到洛陽有上八百里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馮小寶看道路狀況,離城近的還好一些,平整寬敞,但離城遠一些,則到處坑坑窪窪,坑裡積水,馬車走起來是一搖三晃,坐在馬車裡左右搖晃不算,還上下跳動,有次馮小寶差點碰到了車頂!
「這裡是御道,官府每年都要修路,但修來修去都修不好!」玄清微嘆一口氣道。
馮小寶露出了會意的笑容------任何朝代的官府都是這麼修路的,要是修出了堅如鐵石的道路,哪還有經費去花差花差啊。
道路兩邊的景緻是青山綠水,從隋朝到唐朝,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之前戰爭的痕亦已經消失。
但哪怕是大唐盛世,城外還是很落後的,田地不多,房子落後,人口稀少,關鍵是科技落後,以後大有可為。
也有不少地方光禿禿,黑漆漆的一片很難看-----山火襲過,那時沒有什麼救火設備,火災是常事。
見馮小寶若有所思的樣子,眼神根本不象是個年青的少年,玄清情不自禁地問道:「小寶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人口與糧食的問題!」馮小寶隨口回答。
「願聞其詳!」如果是一個真正的少年,玄清才不會聽他忽悠,但馮小寶頂著紫氣東來、未來人的名頭,玄清就認真聽了。
「歷朝歷代的興衰都與土地有關,經歷大亂-----大治----大亂----大治的循環,大亂之後,人口死得多了,土地變得多了,沒有矛盾。然後人口增多,官府貴族和地主老財佔據的土地也越來越多,而且他們往往不用交稅!朝廷在貴族和地主那邊收不起稅,對農民的盤剝越重,結果矛盾越來越深刻,到最後矛盾激化,農民起來造反了!」
「造反成功與否,人口都會減少,矛盾減輕,國家得到一段的太平時期,之後,再來循環!」
「可有解決之道?」玄清問道。
「我有多策可解。」這問題太簡單了,馮小寶有大把的後世資訊可以解答。
「願聞其詳!」玄清正想聽聽這位小聖人的講法。
「第一就是發展農業,例如將農業的畝產提高到三千斤!」馮小寶來個蛤蟆張嘴-----好大的口氣道。(唐朝的一斤為700克,三千斤差不多等於後世的二千斤,亦即為一噸,但古代的畝也與現代的畝的面積有所不同)
「三千斤!」玄清以極為懷疑的眼光瞅著馮小寶,認定他在吹大牛皮。
要知道古代的農業技術極為落後,漢代畝產栗約合40市斤,唐代平均畝產栗一石約合113市斤,三千斤?!
馮小寶並沒有闡述如何畝產三千斤,講出第二個解決之策:「發展農業,還要發展工業與商業,互通有無」
「工業與商業?」玄清理解為:「是手工業和商業嗎?」
「是的!」馮小寶應道,但對於如何發展,同樣沒有展開來說,徑直說起第三策:「發動戰爭,對外奪取更多的土地,以安頓我漢民!」
玄清對於馮小寶的疑團增大了,他也有所涉獵各方面資料,反駁道:「我朝東面是大海,北方苦寒,與北方民族爭戰,難以得勝,西方則是大漠,南方叢林,瘟疫流行,去者十不存一,我漢民已經發展到達極致了!」
見他懷疑,馮小寶透風道:「我們要是能夠製造出一種能夠日行千里的鐵馬呢?這種鐵馬能夠行駛在軌道上,風馳電掣,日行千里,那多遠又能奈我何?」
他拋出鐵道的概念,滿以為能夠以未來人嚇古人,豈料玄清瞠目結舌,手指著他,一副嚇著的樣子。
「怎麼啦?」馮小寶好奇地問道。
「家師……」玄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家師閒情逸緻,曾經給馬匹、飛鳥、游魚都算上一卦,說未來有鐵馬、鐵鳥、鐵魚,均能夠勝原主一籌,都可以裝人,速度非常快,快得驚人,象鐵鳥能夠日行萬里!但為什麼這麼快,家師算不出來!」
「啊啊啊!」這回輪到馮小寶驚訝了!
「李淳風這麼牛13啊!居然連鐵路/汽車和飛機、輪船都可以算出來啊!」馮小寶佩服地想。
而玄清對馮小寶的疑團沒有最大,只有更大,他看出馮小寶貌似知道鐵馬、鐵鳥、鐵魚的資料哩!
要知道李淳風是個神人,他算得出鐵馬、鐵鳥、鐵魚是神仙級別的本事,馮小寶,真的是聖人和未來人嗎?
玄清陷入了深思中。
……
馮小寶先與玄清清淡,很快馮小寶的注意力給來回賓士的一群騎士給吸引住了。
他們是商隊請來的保鏢,不是鏢局,可以叫做刀客、遊俠兒或者是武林綠林豪傑。
為首一位刀客,叫做郭陸權,四方臉,相貌堂堂,氣勢豪邁,說話聲如洪鐘,一看就是做帶頭大哥的料,他騎的馬匹是匹大宛馬,跑起來馬尾馬成一條直線,很是拉風。
他身上帶刀,馬上掛錘,刀插在刀鞘里看不到什麼,但鎚子成紫黑色,那不是自身的顏色,而是殺得人多將鎚子染的。
郭陸權的同夥是個獨眼龍,一條刀痕自瞎掉的眼睛而過,雖說只有一隻眼,但他的目光銳利,看你的眼睛就象針刺一般!
他身上帶著濃郁的血腥殺氣,凝如實質,策馬而過,讓閉目養神的玄清睜開了眼睛,讓馮小寶覺得寒氣森森!
馮小寶之前接觸過的潑皮的氣質遜斃了,追殺他的三位騎士的氣質和那個獨眼龍相比,亦是不如。
除了首領們,還有一群刀客,誰的氣質都不比上他們!
至於第三個刀客首領,讓馮小寶眼前一亮,因為他是位三十多歲的中青年,吸引馮小寶的不是樣貌,而是他背了把大弓!
弓箭耶,馮小寶表示好想學!
他先前被人追殺,挨了無箭頭的一箭,雖說沒有受傷,卻印象深刻,很想學會用弓箭,但有機會時看看能否請教一下!
後來知道獨眼龍叫做徐獨眼,名字不清楚,大家都叫他徐獨眼,而執弓的叫做唐執玉,三人祖籍長安,都在絲綢之路上混,護送商隊出入境內外,這次結伴回長安省親,栗特人康採恩知曉了,他出得起大價錢,結果三人還沒休息上幾天,就為康採恩保鏢。
枯燥的路途,一天無事,中午這餐飯,大家吃乾糧,只有到了晚上,才結下營盤,點起篝火。
馮小寶看如何設置營盤的,首先選好位置,然後打下一圈木樁,再用繩子,把一根根木樁連接起來,再將馬車趕進圈子裡,馬車屁股統統向外,馬匹則鬆開,牽走去飲水餵食,再在圈子裡支起了帳蓬,木樁有個缺口,算是營門,派人駐守,他們七手八腳,動作非常快,馮小寶看他們拿出一疊竹子,很快搭起了一個三米高的小型瞭望台,兩人站上去,四處瞭望,加上周邊的巡邏刀客,儼然一座似模似樣的營盤便拔地而起。
設立的帳篷也是講究,大金主康採恩在最中心,他的帳蓬最大最豪華,旁邊是三位刀客和玄清,外一圈則是商隊車馬夥計,最外圍是刀客們。
……
有栗特人的營地永遠是最熱鬧的,營火點起來了,樂器的彈奏聲響起來了,豐盛食物的味道讓人們的口水流得嘩嘩的。
康採恩極為好客,邀請了玄清和馮小寶外加三位刀客首領一起吃飯!
他的飯菜馮小寶一看就很是喜歡,因為栗特人以麥面和羊肉為食,慧琳《一切經音義》云:胡食者,即鏵鑼、燒餅、胡餅、搭納等事。」
鏵鑼,即油燜大米飯,類似於新疆著名的羊肉抓飯,以大米加羊肉、葡萄乾和洋蔥做成。
康採恩的抓飯,油好----香味濃郁,米靚----南方上等好米,肉鮮------他居然以一輛馬車運送活羊,現宰的羊!葡萄乾絕對是西域產的----西域光線足,葡萄光合作用強,甜味上乘!
所以製作出來的抓飯,味道好,量又大,讓馮小寶和三位刀客大塊朵頤,吃得滿嘴是油,滿意極了。
燒餅即新疆那邊的饢,在麵粉中加少許鹽水和清油、和勻、揉透、稍發,即可烤製成饢,它易於製作、便於攜帶、久存不壞,適合旅途的優點。
玄清不吃抓飯,但燒餅還是吃的,加上香茗,很合適玄清。
附提一句,康採恩知道玄清要來,出發前特別訂購了用死面(未經發酵的面)和清油(栗特人更喜歡用羊油)做成的燒餅,相當有心!
燒餅則加上胡麻,類似未來的北京燒餅,味道也不錯。
還有一籃水果和葡萄酒,實在是豐盛的一餐!
而且主人也好客,馮小寶吃得越多,康採恩越是高興,大誇馮小寶賞臉、識吃!
「我們栗特人的講法,能吃的人一定能幹活,吃得多,才能夠幹得多!」康採恩如是說。
馮小寶則在心裡嘀咕:「實在話,栗特人的飲食,還真的是合適遠程行動,將來的遠征軍的飲食,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
吃飯的好處多多,馮小寶迅速地拉近了與康採恩的關係不算,還與三位刀客攀談起來。
獨眼龍的話不多,郭陸權則因馮小寶的年齡而不怎麼理他,只有唐執玉不因馮小寶的年少而輕視他,反倒是好脾氣地耐心作答。
「想學射箭哪……」看著馮小寶渴望的目光,唐執玉微笑起來,彷彿記起了他年少時學箭的歲月。
「要學的東西很多哪!」唐執玉講解道:「先不要射,先練動作,執弓在手,舉弓、瞄準,有空就做!」
「比方說,有那麼一條規則,切忌放空,否則這麼做很傷弓,把弓拉開,不能放,而應該緩緩放弦。」
「注意姿勢,我以前一站姿勢就是一天!」
「但有的東西不可持久,拉弓開來就得速射,精準度會隨著你的肌肉僵持而下降,瞄得越久越射不準。」
「急不來,從小弓練起,慢慢加大力度,不要怕丟臉,所以年少用小弓很合適,不怕丟臉,再大了,用小弓會挨人笑的,早學早好!」
……
唐執玉講解了不少的常識,當然他的秘訣,不會輕易說出來。
即使如此,也讓馮小寶上了一堂弓箭的常識課,之前他什麼都不會的。
他告退去方便一下(康採恩先行去查看商隊安營情況了,玄清也早走了),郭陸權微哼道:「幹嘛對他講這麼多呢?」
「此子,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唐執玉話題一轉道:「你看過康採恩做過虧本生意嗎?」
「沒有!」郭陸權承認道。
「這不就是了!」唐執玉說道:「康採恩都對他這麼客氣,我自然也不能夠失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