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陰謀（6）

安然無恙的回到寶山城！這是多麼誘人的條件啊！今天晚上他們抱著必死之心來偷襲日軍軍營，以十餘人之力火燒營帳，殺死無數日軍。只要能活著回去，他們就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楊子陵微微搖頭，淡道：「這位大佐軍官，開出這樣地條件。你不覺得是在侮辱我的智慧嗎？！還有！我警告你！我們是中國人！不是什麼支那人！你再敢說出支那兩個字，我立刻殺死他！」

日本軍官神情冰冷：「支……你們手上沾滿了我日本人的鮮血，你放了忠勇，我既往不咎，這難道還不夠寬限嗎？！」

楊子陵望著他，忽然抬起頭來仰天長笑，臉上的輕蔑之色，彷彿針一般刺進日軍軍官心裡。

「你笑什麼？！」他怒吼起來，恨不得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楊子陵眉毛一挑，憤怒道：「我笑你揣著聰明裝糊塗！說到手上沾染的鮮血。這位大佐。你去問問東條英機！去問問長谷川清！你們對我的同胞做過什麼？我就算再殺十倍地日本人。能比得過他們這些屠夫嗎？！」

「我的父親沒有錯！！攻打支……中國是軍部的命令！作為軍人只有服從命令！！」日本軍官緊咬著牙，瞪圓了眼睛，死死盯住他，憤怒喊道。

楊子陵臉一黑，大聲道：「原來東條英機和長谷川清這兩個人有一個人是你的父親！！那我告訴你！不管是不是軍部的命令！他已經是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罪人了！！」

「你敢侮辱我父親？！」被楊子陵掌控住的小孩子早已暴跳起來，張嘴就往楊子陵手上咬去。錢吉眼疾手快，上去狠狠掐住忠勇的脖子，任他幼小地身體在空中踢騰著。

「住手！」看見忠勇受折磨，日本軍官急怒之下，軍刀一揮。

錢吉這才放下了忠勇。

日本軍官急喘了幾口氣，臉上浮起一抹淡淡地哀傷，他默默看了楊子陵一眼，面無表情的望住他：「我向你擔保！放了他，我就放了你們！」

「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你要是真的有心，等我們回到了寶山城，就立刻將這個孩子放回來！你們日本人的信用我不相信！！」楊子陵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日本軍官憤怒的俊臉通紅。旋即厲芒疾閃，手中的軍刀憤而握緊，隨時都有可能出鞘。

日本軍官怒極攻心，嘩啦一聲劈斷身邊的火把，雙眼如著了火般，咬牙盯住他。一字一頓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哈哈！兄弟們！跟著我一起回寶山！！」楊子陵拂拂衣袖，拍拍身邊錢吉的肩膀。沒有看日本軍官一眼，默默地往寶山城的方向走著。

「哥哥！——」忠勇被錢吉提在手中，徑直追隨楊子陵而去，那童稚地呼喊，凄慘之極。日本軍官猛一咬牙，揮舞軍刀，疾聲喝道：「所有人聽令。不準放走一個中國人！」

嘩啦嘩啦，日軍團團而上，無數泛著幽光地槍口，齊齊對準了他們。

「哥哥——！！救我啊！！」忠勇驚呼哭泣。雙腳不停地擺動著。

日本軍官怒道：「忠勇，你是父親的兒子，是日本的戰士！！只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淚！我沒有教過你嗎？！不準哭！！」

日本軍官眼神冰冷，從腰間拿出手槍，瞄準了那微微晃動著地背影。

楊子陵似是想起了什麼，身形微微一滯，卻沒有轉過頭來：「這位大佐軍官，我雖然不贊成你的某些觀點。但是，在我心中，你是個很值得尊敬的對手！我今天要是死在了你手上，也不冤枉了！錢吉——！我們走！！」

「走！」錢吉怒吼一聲，手中大刀奮力劈出，「當」的大響聲中，阻在身前的日本人齊齊退了好幾步。

日本人亦步亦趨的跟住他們。將楊子陵眾人團團擠壓在中間，卻不敢輕舉妄動。忠勇在他們手中，師長又未發令，誰敢擅自動手？

錢吉面目兇狠，大踏步前進。一刀一刀劈下去，雷霆萬鈞，小日本不敢掠其鋒芒，只得步步後退。

眼瞅著就要出營地了，突然「砰」的一聲槍響，子彈自耳邊劃過，掀起幾根細細的髮絲，嗡嗡而過的勁風。似是刀子一般，割得耳根生生的疼。

「砰」地脆響。金石交擊，火花一閃而逝。那子彈精準的打中了營地外的照明火把。

錢吉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剛才那一槍估計只是警告，要是真的走回寶山城，也許真的會死。

「準頭真差！」楊子陵無奈搖頭，笑著擦了擦火辣辣的臉頰，大踏步邁出營地。

無數的日本兵，圍在營地外面，將他們團團包圍，殺氣騰騰，卻沒有一顆子彈射出，顯然尚未得到那位軍官的指令。

楊子陵向著寶山城慢慢走去，日本人有秩序的後退，似乎特意為他們留出一條道路。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就這樣放過了我們！？」錢吉雙手持刀，東張西望著，警惕說道。

日本人圍而不攻，一槍未發，整個營地都是寂靜無聲，偏偏在這寂靜中，隱隱約約能嗅出些血腥的味道。一股無形的壓力，似是千鈞重擔壓在心頭，不僅是錢吉，就連楊子陵，額頭上也沁出了層層汗珠。

殘破地寶山城門近在眼前，日本人和國民黨軍戰士的屍體橫七豎八，火光、血跡、殘肢斷臂，昨夜大戰的痕迹歷歷在目。

楊子陵獨自一人行在最前，望著倒在面前、那一張張曾朝夕相處的年輕火熱的面龐，許多的大華將士，至死仍是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這些戰士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家鄉了！無數的忠魂，將就此長眠在異鄉的土地上，永世難歸故里！！

他無聲無息的沉默，淚流雙頰。

楊子陵回過頭，看向日軍的營地。

日本人，無數的日本人！

那一片片黝黑地人頭，像是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螞蟻，微微晃動著。日本人手中地長槍閃閃發亮，齊齊對準了他們。

楊子陵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突然感到很高興！起碼在死的時候還有一直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陪著我！！人生得以知己足矣！！

錢吉笑著對楊子陵說道：「營座，我倒是弄不明白了，那個人難道真的要孤注一擲？！他連自己親弟弟的命都不要了？！」

「我不知道，」楊子陵微微搖頭：「這個人，我看不透！我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錢大哥！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戰了。」

最後一戰？！錢吉諸人凝望那初升的朝霞，光芒萬丈中，掩蓋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太陽就要從東方升起來了！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們還能不能看到美麗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