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陰謀(11)
寶山城外的日本人越聚越多,日本人源源不斷、從軍營的四面八方趕來,人擠人,像是層層推進的烏雲,覆蓋了整個營地。
楊子陵和五個戰士默默聚集在一起,緩緩移動著步伐,就像是一個緊緊相連的實心圓環。他們高昂著頭顱,緊握軍刀,渾身的血跡、滿臉的硝煙。面對著數十倍於自己的日本人,沒有一個人懼怕,眼中滿是驕傲的神采。
「你們還是投降吧,我哥一定會為我報仇的!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一個呱噪的聲音傳來,那個叫忠勇的小孩兒被錢吉擒在手中,大聲叫嚷著。
楊子陵沖了過來,拿刀鞘狠狠砸在他嘴上,怒道:「他不放過我們!?哼!我還不放過他呢!你們日本人殺了那麼多我們的同胞!還敢這麼跟我們說話!」
看著忠勇滿嘴的血和牙、殺豬般的嚎叫,錢吉心中一陣爽快,嘻嘻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中國人也是不好惹的!」
他回頭望著自己身後的五個戰士,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頰上,寫滿了驕傲與悲壯,所有人悄無聲息的望住他,眼中滿是堅定不屈。
他熱血沸騰,從腰間猛地拔出手槍,怒聲大喝:「寶山城下。就是我們的埋骨之所!兄弟們。你們害怕嗎?」
「殺!殺!殺!」五個戰士全體揮舞著手中的軍刀,以整齊劃一、凄厲如歌地聲音,作為他們最好地回答。讓大地瞬間都震顫了起來。
楊子陵臉上閃爍著騰騰殺氣:「中華好男兒。寧願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他洪亮的嗓音,如鐘鼓般,迴旋在每個人耳邊。氣勢磅礴。五個戰士熱淚盈眶,在這漫山遍野地日本人堆中,無一人有僥倖存活之心。
一輪噴薄的紅日,自東方奮力跳出。艷麗的朝霞映紅了天空,照在他們的臉上。無數黑色的瞳孔,在溫柔地晨暉中流光溢彩。
四周的日本人,無聲無息的逼近。將他們團團圍住。從空中望去,無邊無際地人頭,彷彿顆顆蠕動的黑點。
楊子陵像是那最堅定的圓心,挺然屹立、紋絲不動。日本人臉上的兇殘清晰可見,他們一步步推進著,不疾不緩。
相距數百丈的距離,日本人慢慢地停下了。從中間走出來了那個大佐軍官。眼神默默。
「我再說最後一次。」他面無表情,神目如電。清脆的聲音,不疾不緩,回蕩在兩軍陣前:「中國人,留下忠勇,放你們走!」
楊子陵等人寂靜一片,忠勇被推上了陣前,他口中塞著布條,眼睛蒙上黑布,不斷地掙扎扭捏著,刀光,彷彿隨時會在他的脖子上劃過。
楊子陵冷冷的聲音清晰傳來:「我也說最後一次。在這個時候挑戰我的耐心,不是聰明人地做法!!」
日本軍官臉頰冰冷,眼神低垂,默無聲息。空靜的氣氛,聽不到一絲地響動,寂靜的彷彿一個隨時可以點燃的火藥桶。
天空漸漸的幽暗,滿天的陰霾,早已將紅日覆蓋,烏雲密布、微風漸起,瞬間陰沉起來。今日空氣似有些異常,微風中竟夾雜著凜冽寒意,錢吉望了望天空,搖頭嘆道:「好像要下雨了!」
楊子陵臉色沉默,目中射出電一樣的冷光:「前大哥,你們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那個日本人稍一猶豫,你們就帶領弟兄、押著忠勇,即刻就走!機會也許只有一次,千萬不要有任何的耽誤!有忠勇在手,剩下的日本人,誰都不敢動你們!」
他那鄭重的神色,是許久不曾有過的,錢吉急忙回道:「受命!」
錢吉想了想,忽然道:「營座,那你呢?!」
「我?!」楊子陵點頭微笑:「有機會的話,當然跟你們一起走!你們也知道,我很怕死的!」
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也就楊子陵還能開這樣的玩笑,諸人笑出聲來。但誰都不知道楊子陵的手心已經被汗浸透了……
沉默良久的日本軍官,幽幽的聲音緩緩飄了過來:「這是你們支那人自己的選擇,不能怨誰!武士們,準備攻擊!」
「吼——」方才還沉寂的日本人,瞬間人嘶馬鳴,爆發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長槍閃著黝黑的寒光。
「兄弟們準備跑——」楊子陵放聲大吼。
「是你逼我的!」日本軍官似乎還希望有迴旋的餘地。
「我從來只逼自己!」楊子陵淡淡的說道。
日本軍官手中刺刀揚起。忽然用力揮下:「武士們。為了大日本帝國的榮耀。開槍——!!」
「跑!」楊子陵帶著五個戰士迅速的跳到了離他們最近的戰壕中。
「殺——」地動山搖中。無數日本人掀起的塵煙,剎那籠罩大地。日本人彷彿滾滾泥沙。洶湧呼嘯而來。如同兇猛地狼群,朝著覬已久地獵物衝去。
面對日本人的衝鋒,楊子陵也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只能拿手槍打死一個是一個。
這是一場不對稱地戰鬥。面對千倍於己地日本人,生存已不是需要考慮地問題。每射死一人,那都是賺地。在這抱了必死之心地絕境之中,五個戰士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槍槍命中。鮮血淋漓中。年輕地身軀一個個倒下去。躺在地上的,是無數地日本人!
血光蒙蔽了雙眼。遍地都是火光,遍地都是鮮血。
日本人攻擊如潮水,沒有一刻停止。無數地日本人前仆後繼,彷彿遍地地管涌。他們要用強大的戰力,壓垮他們口中的支那人。
這是一種鬥狠的戰術,更是一場賭博。日本軍官知道進攻,可能就意味著會失去弟弟。而他賭的,就是自己比支那人更狠,要逼著支那人率先崩潰!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救回忠勇。
他雖是佔據著絕對優勢,但是他心中地壓力,遠勝於楊子陵他們,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較量。
望著忠勇那稚嫩的身軀在戰壕中瑟瑟發抖,他臉色蒼白、身形急顫,雙眼血紅,心中有一種窒息得幾乎碎裂的感覺。
「殺啊!」漫天的血光中,他二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的淚光都清晰可見,卻突然如同兩顆火藥桶,同時爆炸了,兩聲怒吼驚天動地。兩匹駿馬,彷彿霹靂閃電,劃破草原,雙方主帥發了瘋般,怒吼著沖向彼此。這一刻,只有殺聲,才能讓他們忘記一切。
楊子陵雙目齜張,一槍快似一槍,一個個日本人在他身邊倒下,手臂都已麻木了。
「哦!」跟在他身後的錢吉一聲悶哼,手臂已被子彈射中,鮮血滾滾。剩下的幾人也已挂彩。
「錢大哥!」楊子陵著急的前去查看他的傷勢。
「我沒事!」錢吉狠狠地吸了口氣,搖頭抹掉臉上的鮮血,咧嘴一笑:「日本人太狠,竟差點趕上我了!營座。我們只怕真地要死在這裡了!」
楊子陵眼中含淚。但卻死死的咬著牙不讓眼淚流出來,輕聲道:「不怕。我們是兄弟!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忠勇被如狼似虎的戰士狠狠按在地上,掙扎著,顫抖著,隱隱能聽見輕輕地嗚咽。
不管他是誰的兒子,他首先是個孩子,在血色刀光前懼怕乃是天生本性,強抑不住的。
「忠勇——」日本軍官大聲的喊了一聲,日本人地攻勢,頓時弱了下來。
楊子陵心中一窒,扭過頭來。如此千載難逢地良機怎可錯過,他奮力大吼一聲:「錢大哥,走,快走!」
「營座,我們一起走!」錢吉幾人射死最前面的日本人,急急擁在一起,奮力大喝。
望著忠勇,再看看那些渾身浴血地中國人,日本軍官緊咬著牙、眼神瞬息萬變。
這樣的時機,人生能有幾回,錯過了就不可能重來!
所有戰士冒著如林彈雨,在戰壕中疾速飛奔。忠勇幼小地身體在錢吉手中不斷的掙扎。看著弟弟的身影,日本軍官也不知道是該攻還是該放他們走了。
沒了指令,日本人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