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悲痛欲絕
青鸞村,往日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一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逸之所,而此刻卻變得毫無生息。
如今,到處是那村民那死不瞑目的屍體,到處瀰漫著化不開的血腥與怨氣。陣陣陰風吹過,夾雜著凄厲的慘叫與怨恨,在青鸞村上空回蕩,久久不止。
在小鎮青葯堂的門口,正在等著與鐵牛匯合的林鳳儀,突然之間心生預兆,眼皮跳個不停,接著沒來由的一陣鑽心的疼痛,彷彿在那一霎失去了什麼難以割捨的一般。
秀眉緊蹙,林鳳儀玉手緊握,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悸動,自語道:「今天我這是怎麼了,以往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類狀況啊?難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鳳儀,在想什麼呢?竟然這麼入神。」惶恐不安之際,一道聲音從林鳳儀的背後傳來。
「啊,鐵牛哥,你來了。沒什麼,只是剛才突然間心生不安,老是感覺有會出事。」轉身見來人是鐵牛,林鳳儀道出心中的真實狀況。
「你居然也生此心兆,我剛剛也是如此,只是那股不安感很模糊,而且極為短暫,一閃而逝。難道是村子出事了?」
「鐵牛哥,我剛才的這種感受很強烈,至今還惴惴不安。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抓完葯,加速趕回去看看,究竟是村子里出事了,還是這只是我們的一種錯覺?」
「好,我們走。」
由於兩人心事重重,因此回去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兩人也不做休息,不停地趕路。
「鐵牛哥,我現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裡更是情不自禁的難過極了。你說,會不會是我娘出事了啊?」急速趕路的林鳳儀面現痛楚之色,對一旁埋頭趕路的鐵牛急切的問道。
「我就剛剛在集市上的時候,心頭產生過那麼一瞬的不安與悲切,之後便再也沒有感覺了。我相信伯母應該會安然無恙的,村裡這麼多人照看著呢,不會有事的。」鐵牛隻能不斷的安慰道。
誰也不曾注意到,在小鎮上青葯堂門口之時,原本潛伏在林鳳儀身體百會穴里的那隻火紅的小鳳凰,忽然間沒來由的光芒大作,閃耀不息。這也是讓林鳳儀能生出這般強烈而持續徵兆的原因所在。
當兩人臨近青鸞村的時候,鐵牛眉頭陡然一皺,突兀的停下腳步來。
「怎麼了,鐵牛哥?」林鳳儀見鐵牛停下,心生不解,急聲問道。
深深地看了鳳儀一眼,鐵牛長嘆一聲,語氣充斥著難過而又滿是難以置信的說道:「村裡可能真的出事了。你發現沒有,往日每每在我們從鎮上回來靠近村子的時候,村裡總會傳出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狗叫聲。可是,今日的村子卻安靜的如此可怕,只怕、、、、、、」
不等鐵牛說完,林鳳儀便急速全力的奔向村子,臉色蒼白,不見血色,口中不停地重複道:「一定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出事的,不會的、、、、、、」
見狀,鐵牛原本黝黑的臉龐此時變得更加黯然無光,步伐沉重的快步跟了上去。
當兩人最終趕到村裡的時候,見到滿地親人的屍體和那些還未徹底凝固的血跡,兩人直覺頭腦「嗡」的一聲,接著便失去了知覺,雙雙昏倒在了地上。
待兩人清醒過來時,依然無法接受這從天而降的噩耗,心裡一陣難受,嘔吐不停,臉色蒼白的嚇人。
「娘——,娘——!」
林鳳儀跌跌撞撞地沖向她家的屋裡,口中悲呼不停。撲到屋裡,到處尋找著她母親的所在。
而另一邊,鐵牛飛一般的衝到自己家中。
「爹!娘!妹妹!」
他一邊悲壯的哭嚎,一邊衝到家人的屍體旁,雙腿「咣」的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晃動著父母和妹妹的屍體,悲痛的嚎啕大哭。畢竟,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面對這樣突然的慘烈變故,打心裡難以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鐵牛,別懶床了,快起床吃飯。嘗嘗娘親手給你做的野山雞湯。」
「鐵牛啊,來這兒,爹爹教你辨識草藥,等爹老的時候,家裡就全靠你來維持生計了,知道嗎?」
「鐵牛,娘今天給你做了件新衣裳,你快穿穿看看合不合身。」
「這個蘋果,你和你妹妹分了吃吧,你是當哥的,記得要讓著你妹妹啊。」
「哥哥,你來幫我看看這個字念什麼?」
「哥哥,看看我這身裙子好不好看呢?嘻嘻。」
「哥哥,長大了我要摘天上的星星,把星星賣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
一幕幕往事在腦海里放映,彷彿發生在昨天一樣,歷歷在目。一句句溫馨的話語還在他心頭縈繞,留下美好的回憶,化作一顆幸福的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然而,這一刻,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看到恩愛的父母死時倒在草藥框旁,還緊緊地拉著彼此的手,看到妹妹稚嫩的臉上布滿了痛苦與不甘,靜靜的趴在木凳上,手裡還握著那已沾滿血跡的書本,眼中殘留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鐵牛剎那間變得瘋狂,他內心的仇恨與悲痛化作了濃濃的烈焰,足可焚盡萬物。
雙拳緊握,根根青筋暴露,他仰天怒吼:「是誰?到底是誰?竟下此毒手,這麼殘忍的殺我全家,屠我全村鄉親。連我只有七歲的妹妹也不放過,她只有七歲啊,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啊。啊,啊!!!!!畜生,你給我出來!」
悲痛欲絕的怒吼聲在村子上空不停地回蕩。這一刻,蒼天似乎也聽出了他的悲,他的痛,為他打抱不平一般。只見,原本晴空萬里的碧藍天空,轉眼間已是陰雲密布,雷聲滾滾,電閃連連,頃刻間狂風暴雨席捲而下。
另一邊,林鳳儀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她的母親,便伏在母親卧病的床上淚流滿面,抽泣道:「娘,娘,你到底在哪裡?在哪裡呀?不要丟下鳳儀一個人,嗚嗚、、、、、、」
當鳳儀哭累的時候,用手抓住床沿想要起身,突然感覺手中觸摸到了什麼東西,拿起來一看,竟是一封信。顫抖著摸索著信封,只見封皮上寫道:「鳳儀親啟」。
大概由於她母親的眼睛看不見,因此字體看上去有些歪斜,但林鳳儀認得這就是她母親的筆跡。
像是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突然看到了照明指路的燈塔。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林鳳儀讀取著信裡面的內容:「鳳儀,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不要為娘傷心,這,是娘的宿命。
當初,記得在你爹去世前一年的時候,有一次,我和你爹在山上遇到虎群,危在旦夕之時,被一位路過的道人救下。那道人自稱是浩然道院齊字輩弟子,名為齊山。
他不僅精通道家秘法,而且擅長八卦推算之術。在我們的請求下,齊山道人為我和你父親卜了一卦,結果算出你爹命不過一年。而我則在三年後,亦將有一難,在劫難逃,幾無生還的可能。
開始時,我與你爹並不將那道士之言放在心上,認為他是危言聳聽。可是一年後,你爹就病死了。從那時起,我便信了那齊山道人當日的卜卦。
這兩年,我一直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這也最終造成了我眼睛的失明。娘並不是怕死,只是娘捨不得你。你還小,娘不忍心讓你這麼早就成為孤兒。
今日一大早,我突然感到心緒不寧,便知道大限將要來臨。為防你受到波及,便特意將你支走。
請原諒娘,原諒娘的不辭而別,娘心戀你爹,當時本想隨你爹而去,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鳳儀,你要學會堅強。只要你能平安幸福的度過一生,娘便死而無憾了。保重,我最愛的孩子,娘會在天上保佑你的。」
看完書信,林鳳儀呆愣失神,任由眼淚滑落,眼神空洞,僵立在那裡。
良久,她慢慢的站起身來,渾渾噩噩的走出屋子,向村外走去,任憑雨水打濕衣衫,不聞不問。
鐵牛冒著大雨,將全村一百三十八人的屍體就近埋在村中的一個天然深坑裡。當鐵牛趕到林鳳儀家,想要將林伯母的屍體也搬過去之時,卻發現屋裡空無一人。
「鳳儀,鳳儀!」鐵牛臉色一變,焦急的在門外四處張望,隨後向村外的青華山方向賣力的奔跑。
青華山山頂,懸崖峭壁邊緣,林鳳儀正失魂落魄的立在那裡,身形孤單,臉上毫無血色,一直獃獃的望著那霧氣瀰漫的無盡深淵。
直到過了許久,她突然喃喃的道:「娘,爹,鳳儀來和你們團聚來了。」
說完,她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一步步走向眼前的深淵。
「不!!!鳳儀,不要啊!不要!!」一道焦急的吼聲從身後的遠處傳來,林鳳儀似有所覺,回頭望著鐵牛急速奔跑的身影和那滿臉焦急的神情,輕輕的笑了笑,在這一刻宛如驕傲的小天使一般。
「鐵牛哥,永別了,望請珍重。」語畢,林鳳儀猛然回身,毅然無畏的跳下懸崖。
「啊!不!!鳳儀!!!」快要趕到山頂,眼看已攔截不住,鐵牛雙手捶地,發出不甘的怒吼,聲音撕心裂肺。
「老天,到底我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懲罰我。啊!!!」鐵牛渾然不在意一直流血的雙手,嘶啞的怒嘯道。
過了半天,鐵山目無表情的回到村裡,在茫茫雨中將親人埋好,立下一幕碑『青鸞村一百三十八口父老鄉親之墓』。
墳前,鐵牛跪在雨中,久久不語。
半天後,他緩緩的伸出右手,指天發誓道:「我鐵牛在此對天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爹,娘,妹妹,鳳儀,還有各位鄉親父老,希望你們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我,等我得以手刃仇人,就去下面與你們團聚!」
站起身來,鐵牛以往憨厚的表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冷漠和堅毅。
「鳳儀,是我無能,沒能挽留住你的生命,沒能照顧好你,此生無法給你幸福,這是我一生的遺憾。鐵牛我這就去找表哥鐵宏,表哥他出去修鍊道法接近四年了。希望你能保佑我順利找到表哥,讓我早日查到兇手,勢必要親自手刃他們。」
從林鳳儀家的門口走過,鐵牛留戀的看了一會兒。正要離開時,他意外的發現地上片片殘留的碎衣處,躺著一塊手掌大小般的黝黑鐵塊,形似一枚令牌。
彎腰將之撿起,拿在手中,見上面刻有一字一劍。乃是一個古體的『傲』字以及一把刻有龍形圖案的長劍標誌。
「難道這是兇手留下的?等找到鐵宏表哥,再向他查證。」說完,鐵牛收起令牌,轉身遙遙的對著巨大的墓碑默默一拜,隨後堅強的轉身而去。
鐵牛走後,只見村頭墳前狂風大作,夾雜著嗚嗚的哀怨聲,像是在悲鳴,又似在為誰而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