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舌燦蓮花柳三娘

第二十九章 舌燦蓮花柳三娘

東城門下,有不少農戶兜售自家地里種的瓜果蔬菜,還有賣一些尋常小物件的攤販席地而坐,吆喝著來往的行人。

路旁有個小麵攤,雖然只是用茅草簡易搭建的,但也除了下面的地方,還擺了四張方桌,比起那些坐在小凳或是直接席地而坐的小攤販還是好了許多。

在一旁的小灶忙著下面的是個三十幾歲的婦人,頭髮簡單盤著,衣著雖樸素,卻也難掩風韻,和小玲玲有七八分相像。現在已經到了飯點,已經有三張桌子坐滿了人。

徐明遠和曾清怡走到麵攤前,小玲玲已是小跑著出來,接過了徐明遠手裡的茶壺和茶杯,笑著朝著那下面的婦人叫道:「娘,明遠哥哥和清怡姐姐來了呢。」

那婦人正是柳三娘,小玲玲她娘,在東城門開麵館十年了,被稱作麵條西施。柳三娘丈夫是在衙門當捕快的,所以雖然柳三娘臨街開麵館,也沒什麼人敢惹事。

柳三娘將手裡的麵條全丟鍋里,把鍋蓋蓋上,看著拎著蔬果的徐明遠有些埋怨道:「跟嬸還這麼客氣幹嘛,你和道長在山上啥都沒有,這些都是大夥給你的,你都帶回去吧,嬸這啥都不缺。」

「嬸,你就拿著吧,這不是太多了嗎,這段日子我都去書院了,沒在山上吃飯,我師父那個德性你也知道,讓他自個燒飯,還不如不吃了呢。再說了,今天我們可是要蹭兩碗冷麵的,沒銀子,只能拿這個抵了。」徐明遠把手裡蔬果放到了裡邊,笑著說道。

「書院?」柳三娘有些疑惑道,接著又是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是說城南的崇州書院?」

徐明遠點了點頭,笑著在剩下的那張桌子坐下,有些得意地說道:「可不就是崇州書院嘛。」

「你小子就可勁吹吧,能進崇州書院的多是官家和富商少爺,剩下的都是極為聰慧的讀書人,就你這成天在街上閑逛,不時跟著道長出去騙吃騙喝的懶散模樣也能進書院?」柳三娘撈了撈鍋里的麵條,一臉不信地說道。

「嬸,你還別不信,曾清怡她是書院院長孫女這你是知道的吧,你問問她不就知道了嘛。」徐明遠端起桌上的涼茶倒了一杯,指著站在一旁曾清怡說道。

柳三娘看著曾清怡笑著說道:「清怡還站著做什麼,趕緊坐下吧。明遠這小子真進了書院?那書院的教習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啊。」

曾清怡在徐明遠對面坐下,聽著柳三娘的話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好,畢竟徐明遠可是曾夫子帶進書院的呢。曾清怡想了想,才是點了點頭說道:「徐明遠是進了書院。」

見曾清怡點頭,原本還以為是徐明遠吹牛的柳三娘不禁一愣,接著便是露出了欣喜之色,放了手裡的木勺,兩步走到桌前,看著徐明遠說道:「他們都說崇州書院是出官老爺的地方,明遠,你可得好好學,過兩年也去考個狀元回來。」

「嗯,那是自然,不過可不是過兩年了,今年入秋我就要去考秋闈,如果能中舉的話,明年開春還要到長安去考春闈和殿試呢。」徐明遠點頭笑著說道,看著柳三娘和小玲玲臉上由衷的笑容,也是感覺心裡一暖。這三年的相處,她們早已待他如親人。

徐明遠順手將剛剛倒的涼茶推到了曾清怡的面前,之前小玲玲拿過來的那壺涼茶曾清怡可是一口都沒喝到。

「你呀,從小就鬼機靈,不過這才進書院就打算要科考了,也太著急了吧。」柳三娘搖了搖頭數落道。

「豎子焉知何為科舉,以為會幫人寫幾封家書便了不得了,十年寒窗苦讀方有一線希望,又豈是你入書院兩個月便能考上的。」就在這時,坐在鄰桌的一位穿著半舊青色長袍的中年書生冷哼一聲,開口訓斥道,臉色有些憤然。

徐明遠扭頭一看,這中年書生姓劉,住在東城,據說原先也是書香世家,不過家道中落,他又是連著考了二十幾年科舉都未能中舉,可謂是鬱郁不得志。這劉書生雖不得志,卻自視甚高,平日里基本不與鄰里來往,便是鄰居讓他幫忙寫點東西都不肯。

沒等徐明遠回話,柳三娘已是斜眼看著那劉姓書生,嗤笑道:「我們明遠才十八,就憑他那機靈勁,中舉還不是信手捏來的事。我看吶,是有些人自個沒這個本事,卻愣是要裝清高,怕是七老八十了還得感嘆天道不公,機緣未到呢。」

徐明遠肩膀微微顫抖,差點笑出聲來,柳三娘損人的本事可是一點都沒退步呢,不愧於當年被西城的女人稱作東城四大天王之一。而柳三娘護犢般的為自己出聲,也是讓徐明遠有些感動。

曾清怡也是掩口輕笑,端起徐明遠給他倒的那杯茶抿了一口,笑著看著柳三娘。小玲玲也是站在一旁咯咯笑著。

聽了柳三娘的話,那劉姓書生臉色漲紅,一下子站起身來,手指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指著柳三娘大聲說道:「你……你,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見利忘義的商販,豈會懂書中聖賢之言,無知,愚民。」

劉姓書生這般激憤,柳三娘卻是面色不變,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是不懂什麼聖人之言,卻也知道什麼是羞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幾十歲的人還要家中老父老母供養,舉手之勞而不願幫襯鄰里,難不成這便是是書中聖賢所授?」

這時坐在其他桌上的人也是對著劉姓書生指指點點,眾人對他平日言行皆是看不慣,此時自然不會給他留面子。

劉姓書生見眾人都站在柳三娘那邊,口舌又是辯不過她,臉色愈發漲紅,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扭頭便走,便走還邊說道:「牙尖口利之輩,等我及第,定要讓你們好看。」

不過沒等他走遠,柳三娘又是不慌不忙的說道:「喲,您老這麼急著走,面錢還沒給呢,我家那位沒啥本事,不過要是碰上吃白食的,手裡的水火棍可是比我說的話厲還害著呢。這不您還沒及第呢,就是告到衙門去,理也在我這呢。」

那劉姓書生的腳步一頓,有些艱難的轉過身來,從懷裡掏出了幾個通寶丟在了桌上,在眾人的笑聲中悲憤快步離去。

徐明遠看了一眼劉姓書生的背影,沖著柳三娘豎起個大拇指,一臉敬佩地笑著說道:「嬸,你可真是舌燦蓮花,妙語成珠啊,連苦讀聖賢書數十年的劉書生都敗在你手裡了。不過,你這客人不就少了一個了嘛。」

柳三娘慢悠悠的拾起那幾個通寶,有些得意地說道:「就他那點道行,兩句話就能噎死他。少他一個客人算什麼,咱們店裡可從來不缺客人,但咱不能讓人家小瞧了,我這大話都放出去了,你可得給我考個狀元回來。」

沒等徐明遠出聲,小玲玲便是開口說道:「娘,你的麵條可下了好一會了。」

「糟糕,差點忘了準備給你們做的冷麵。」柳三娘面色微變,連忙把手裡的銅錢揣懷裡,快步走到灶台前,把鍋蓋掀開,把鍋里的麵條撈了出來。接著又是將麵條浸入冰涼的井水之中,待到麵條冷了之後,將麵條撈出打散在乾淨板上,淋上一些芝麻油,裝入碗中,再倒入秘制的醬汁和調料,撒上蔥花和切絲的黃瓜,一碗涼麵便算是完工了。

夏天吃一碗冷麵可謂是一件極爽的事情,特別是柳三娘做的,那可是麻、辣、咸、甜,香五味兼備,清涼爽口。

徐明遠吃了一大碗分量極足的涼麵,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看著身邊兩手托著下巴,正看著他發獃的小玲玲笑道:「小玲玲在想什麼呢,想得那麼入神。」

小玲玲被徐明遠的聲音驚到,小臉一紅,連忙搖頭道:「玲玲沒想什麼呢。」

「玲玲回來就跟我說你不娶清怡,現在怕是不知羞的在想什麼呢。」柳三娘一邊給客人下面,一邊笑著說道。

「娘……」小玲玲有些害羞地叫了一聲,低著頭,臉色更紅了幾分。

柳三娘沒繼續調笑小玲玲,轉而看著徐明遠說道:「明遠,你也老大不小了,照理說該張羅張羅婚事了,道長那甩手掌柜是一點都不著急,要不嬸和你叔幫你合計合計。要我說你和清怡從小一起長大,這青梅竹馬,又是兩小無猜的,哪裡去找更合適的呢。」

曾清怡正小口吃著麵條,這冷麵味美又爽口,很合她胃口,不過聽了柳三娘的話,不禁一噎,臉色一紅,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徐明遠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涼茶遞了過去,又是苦笑著看著柳三娘說道:「嬸,你就別操心了,曾家可是劍南道的大族,我這一個沒爹沒娘的窮酸道士,哪裡攀的上啊。青梅竹馬,可不也得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嘛。」

柳三娘聽此,輕嘆了口氣,有些憐憫地看著徐明遠。

「笨明遠,你真是這樣想的?」喝了一口涼茶,止住了咳嗽的曾清怡,看著徐明遠的眼睛,聲音有些清冷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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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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