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院試結束

第四十五章 院試結束

除了羈縻州,大運河通濟渠段漕運受阻;江南道沿海諸州私鹽泛濫;劍南道出現的紙幣交子的利弊;大宛諸道藩鎮利弊,徐明遠心裡都是有數的。這些地方徐明遠都到過,而這些問題,好像每到一地,他師父多多少少都給他提過。

徐明遠在草稿紙上隨便勾勒了一下第一篇策論的思路,在心裡打了一遍稿子之後,便是拿出一張有紅線畫格的試紙,寫下了論羈縻州之亂。下筆便如游龍走,遒勁健美的小楷飛躍紙上,毫不停歇。

院試第二場,諸生一般會先將簡單一些的詩賦先寫完,然後再來寫難一些的策問。策問題目涉及太廣,尋常學生能夠答出三道已是十分不錯,能夠答出四道更是難得,至於答出五道者,皆是諸生之中的佼佼者。

所以策論五題,雖然占的比重較高,但諸生還是多將此當做可以捨棄一些的地方。畢竟平日里要熟記各種經書、經義,又有幾人能夠飽覽群書而知天下事呢,當舍則舍。

詩賦需要的是一時間的靈感,所以諸生還在細思苦想,左右找尋,想要找些靈感之時,卻是看到徐明遠提筆便是疾筆奮書,哪裡像是細思之作,更像是在抄寫書上之題,不禁都是露出幾分不屑和鄙夷之色。

在他們看來,徐明遠連詩賦都這般隨意對待,看來是真的對這次院試不做努力了,或者說是連掙扎都放棄了。

誰也沒有想到徐明遠會先去做在他們看來最難的策問,如果在策問之上花了太多的時間,緊張之下,詩賦很有可能都寫不出來,或是難得佳作。

坐在前邊的李川先對於徐明遠的動作也是有些訝異,不過見過了徐明遠昨日的試卷,他對徐明遠還是有著不小的期許,不禁稍稍前傾了一些,看了一眼徐明遠的試卷。

當他看到徐明遠試卷上最前邊的論羈縻州之亂,也是不禁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是斂去了嘴角的笑容,稍稍端坐了一些。

徐明遠不按常理出牌,竟是先寫策論,這樣的情況倒不是沒有,不過一般比較少見。而且徐明遠看完策論題才一會,只是在草稿紙上寫了幾個詞便開始動筆,卻是文思如泉湧,下筆不停歇,著實讓人驚奇。

畢竟是在考堂之中,試卷又是倒置的,所以李川先也是不好多看徐明遠的試卷,不過還是多瞄了兩眼徐明遠的試卷,想著晚上倒是可以去看看徐明遠到底寫了什麼。

在徐明遠看來,羈縻州之亂,因由便在制度之上和軍鎮之上。減輕羈縻州之進貢,責查諸軍鎮強征羈縻州糧草,責令諸軍鎮在吐蕃和北黎來犯之時,及時出兵馳援羈縻州,這應該便能緩解羈縻州之亂。

不過羈縻州之亂,已經積壓了上百年,非一朝一夕可解決的,此策也只是治標之策。歸根結底還是要解決大宛對於諸多羈縻州和藩屬國低人一等的看法,如果能夠一視同仁,寬以對待,諸藩屬國和羈縻州或許能夠成為大宛第一道強大的防線。

半個時辰后,徐明遠才是寫完第一篇關於羈縻州的策論,轉了轉有些發酸的手腕,粗略的看了一遍自己所寫,吹乾了紙上的墨汁,徐明遠開始思考第二篇策論。

接下去,徐明遠差不多以半個時辰一篇的速度將剩下的四篇策問都寫了出來,中間還抽空吃了個燒餅,喝了幾口水。

最後一篇關於大宛各道藩鎮的利弊,徐明遠直言北方諸鎮割據一方,如若不及時抑制此風,恐各道藩鎮競相效仿,藩鎮割據,則朝廷再無權威可言。

寫完最後一篇策論,徐明遠將毛筆輕輕擱在硯台之上,也是輕嘆了一口氣。大宛國勢雖強,卻也非舉世無敵,便是在這五道策論之中,也可以看到大宛現今的局勢不容樂觀。

徐明遠自北黎歸來之時,過道河朔諸鎮,所見也是讓他頗為吃驚。

大宛藩鎮制度施行已有數十年,為防止邊倕各異族的進犯,大量擴充防戍軍鎮,設立節度使,共設九個節度使和一個經略使。各藩鎮原本只掌地區軍政,但十幾年前開始,權利逐漸變大,管民政、財政,掌握全部軍政大權。

可以說一方節度使,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財賦,獨霸一方。

劍南道也設立了節度使,不過相比之下,各族混雜的河朔諸鎮已經是隱隱有抗拒朝廷的趨勢,各項制度自立,一方節度使就如同割據一方的藩王,諸部敬節度使而不尊皇。

北方諸藩鎮因為抵擋北黎草原鐵騎,各軍鎮已有數十萬之重,而宿衛的長安的兵士卻不足十萬。如若北方諸鎮生反叛之心,而其餘諸鎮來不及馳援,則長安危矣。

當然,徐明遠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未訴諸於紙上,反叛之言不可輕談,徐明遠也是知道輕重的。不過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吐蕃和北黎再趁勢來襲的話,大宛危矣。

將思緒收回,徐明遠拿起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晃了晃腦袋,將五篇策論按順序整齊疊好,拿出詩賦的題目,開始看了起來。

院試第二場的時間和第一場是一樣的,也有四個半時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還有一個半時辰。

徐明遠認真看了一遍詩賦的題目,這詩是要以剛剛過去的夏至節氣為主題,而賦則是以邊城為賦。

科舉之賦,是講求對偶聲律限韻的律賦,要有適度的聲律之美、辭藻之麗,和詩的要求相近。

可能是在那北黎草原之上受了李太白的影響,所以近來徐明遠所寫的詩賦,也是多為豪放之流,倒是頗為暢快。

不過詩賦徐明遠自小便寫的不多,雖然從一個月前開始多加練習,還是難以在短時間內寫出來,便是一手托著下巴,看著屋頂發獃。

徐明遠開始準備寫詩賦,而諸生此時多是在寫策論。有些連大運河在何處,何時所開鑿都不知,更別提什麼寫什麼通濟渠段漕運的建議了。

不過諸生一看徐明遠都罷筆托著下巴發獃了,又不禁覺得心裡安慰了許多,在心裡腹誹了徐明遠一番之後,重新找回了些自信,開始繼續往下寫去。

徐明遠這發獃足足發了半個時辰,這才提筆在草稿紙上寫了幾個字,確定聲韻沒有問題之後,才是提筆開始寫賦。

邊城乃國境邊沿之城,徐明遠走過許多邊境雄城,不過讓他記憶最為深刻的,卻是那座屹立在東海之畔的雲中城。雖在大宛境內,卻已然立在雲中,不是邊城,更勝邊城。

所以徐明遠提筆,以雲中賦。

東海畔獨立一孤城,立於地名雲中。

……

滄浪洶洶撼東城,一人一刀立城頭。

寥寥百餘字,道盡徐明遠對於那座雲中城的情感,有敬佩,也有嚮往。

寫完賦,徐明遠開始寫詩。以節氣為題的詩作可謂是最常見的,其實之前徐明遠便有嘗試著寫過幾首節氣的詩,只是沒能夠湊到夏至。

徐明遠對於自己的詩也不抱有多大的期待了,所以嚴格的按著《切韻》的要求,寫了一篇還算能上口的《夏至詠荷》,便是結束了全部的題目。

將毛筆放在硯台上,徐明遠把幾張試紙仔細翻看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之後,便是將所以試紙按著順序疊好。

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徐明遠便是開始收拾東西,今日依舊是他第一個寫完。

徐明遠把筆墨紙硯都收拾到竹箱之中,疊整齊的試紙放在桌角,然後取出水囊和之前在門口郭叔拿給他的精緻糕點吃了起來。算算時間應該還有半個多時辰,徐明遠嚼著糕點,思量著要不要先睡一會呢。

再看其他諸生,有的已經是罷筆放棄了,有的還在咬著筆頭,面目猙獰的苦思冥想,有的連手中毛筆拿反了都不自知,下意識的往臉上一碰,給自己畫成了個大花貓。

諸生見徐明遠已經收拾好筆墨,在那吃糕點,多是嗤之以鼻,坐在角落的錢慶福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冷笑著看著徐明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明遠吃了半包糕點,把剩下的仔細包了起來,擰開水囊喝了兩口,然後和糕點一起放到竹箱之中。徐明遠左右看了一眼,瞄見左右兩邊的學生都還在寫策論,便是有些得意的趴下去睡覺了。

李川先見徐明遠又趴下睡覺,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一般學生便是提前做完了,也會花些時間去檢查檢查,查漏補缺,哪裡會像徐明遠這般直接倒頭便睡的。

其實這也不能怪徐明遠,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考試。書院學生每個月末都會有一次月課,和科舉考試有些相似,不過徐明遠剛進書院,這還沒等到月課呢,就直接來院試了。

不過依著徐明遠的性子,便是知道,估計也懶得回頭檢查了,對自己某些方面莫名的自信,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有了。

半個時辰后,一聲鐘聲響起,徐明遠坐起身來,待那兩個小吏將試卷都收走了,和那監考官員走出考堂之後,便是背著早已收拾好的竹箱向外走去。

院試第二場結束,院試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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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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