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

潘珊珊嚇了一跳。

「你怎麼就要死了？」

潘珊珊還以為他是準備說什麼肉麻的情話，結果手機那頭呼吸都是一顫一顫的彷彿像是要斷掉一般。

「我不知道……血止不住……」

潘珊珊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沉下嗓音。

「唐蕭，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潘珊珊只聽到手機那頭唐蕭聲音斷斷續續，她跟著這斷斷續續的描述一路闖了幾個紅燈才找到了唐蕭描述的地方。

彼時唐蕭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血。

「你這是怎麼了？」

潘珊珊下車就跑了過去，她不敢碰唐蕭，生怕這麼碰一下就加重他的傷勢。

「你為什麼不上急救車？」

潘珊珊左右環顧了一番，發現急救車就在一邊。

「我不要。」

唐蕭躺在地上，猛的咳嗽了幾聲。

「我想等你來。」

雖是滿臉的血，可那雙眼卻像兩團幽幽藍火。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身邊。」

「…………」

對於這發神經一樣的舉動，潘珊珊毫不猶豫的對身旁急救人員提出了誠懇的建議。

「我覺得他需要照個腦部CT，看腦子是不是撞壞了。」

而此時被綁在擔架上的唐蕭還有力氣的回了一句。

「我看電影裡面說這樣女主角都會妥協的。」

潘珊珊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那也要你有命等我妥協。」

據被送進醫院的唐蕭口述，他和龍倩斷絕關係之後兩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爭吵時唐蕭不耐煩開車走了，隨後龍倩在後面開車追，兩人期間還在打電話吵架。

最後龍倩沒把握好，邊打電話邊開車，轉彎的時候，車衝進了綠化帶。

然後唐蕭本著人道主義下車觀看，叫來了交警，交警和他正在彎道談話的時候，後面衝過來一輛車，唐蕭和交警一起被撞了。

唐蕭運氣好，因為是正對的道路，被前面的交警擋了一下，同時被撞的交警進了急救室，而他只是手臂骨折外加身上劃破了幾道口子。

對此，手臂打了幾根鋼釘的唐蕭非常嚴肅的對潘珊珊囑託道。

「以後千萬記得不要背對著車流方向站。」

潘珊珊已經被他折騰的沒有了脾氣，提著從樓下買的財魚湯說了一句。

「來，喝財魚湯。」

唐蕭沖她晃了晃自己打上石膏的右手。

和唐蕭相處幾天已經漸漸明白這個唐蕭尿性的潘珊珊，舀了一勺湯塞到他的左手上。

「用左手。」

被戳破了內心打算的唐蕭也不氣餒，他笑嘻嘻的拿起勺子放到嘴裡。

「很好吃！潘珊珊的手藝很棒！」

潘珊珊看都沒有看唐蕭一眼，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這是我買的。」

「哦……」

唐蕭低下頭繼續喝湯。

「好燙！」

潘珊珊聽到一聲痛呼后迅速轉過身，捧住了裝魚湯的保溫桶。

「哪裡燙到了？」

結果她剛抬頭就看到唐蕭笑嘻嘻的看著她。

「看來我這樣你才會理我。」

潘珊珊愣了愣，緊接著一種仿若被掐中七寸的無力感侵襲而來。

她彷彿有種遇到上輩子唐蕭的感覺，只不過這次明顯道行高了不少。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執著呢？」

唐蕭笑了。

「我又做了一個夢。」

他望著潘珊珊，眼球彷彿是浸在一汪泉水之中。

「我看到你在開車，我坐在你的身邊。」

潘珊珊心中震驚，唐蕭的記憶似乎在慢慢回溯。

她感到了恐慌。

「還有呢？你還夢到了什麼？」

唐蕭仍是笑著。

「我夢到的事情都不是非常的清晰，但我能感覺到那種情緒。」

「……什麼情緒？」

「我愛你。」

潘珊珊一愣，望著那張帶笑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就這麼跳了跳。

「你臉紅了。」

唐蕭笑了起來。

「看樣子，我成功的可能性挺高的。」

潘珊珊捂住自己的臉，覺得自己的臉整個都是燙的。

隨後她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就像唐蕭所說的那樣，感到了一絲心動。

「如果以後不想和媽媽相處，你就告訴她，你和我在一起。」

唐蕭補充道。

「會看財務報表嗎？」

話題轉得有些快，潘珊珊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回答。

「會看一點吧……不是很多。」

「我懂了。」唐蕭點了點頭，「其實這是和你母親交流時發現的問題，你在公司經營上似乎了解得不是那麼多？」

唐蕭攤開手。

「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我觀察過你，你似乎在德慧中沒有多大的權力，真正的權力應該是把握在你所說的那個小石的手上吧？」

潘珊珊幾乎瞬間便明白了唐蕭這段話背後的意思。

「你在挑撥我和石韞玉之間的關係？」

唐蕭笑了。

「不不不，你剛才也說了你不會看財務報表，據你的父親去世有了好幾年，無論如何你都該接觸一點這方面的知識，可是據我觀察，你似乎大多都不會？」

潘珊珊無法否認。

如果不是重生過這麼多次，直到石韞玉最後死去都沒有做出危害她的事情，潘珊珊都會懷疑石韞玉的動機。

他從來不讓她接觸相關的知識，甚至連德慧經營的一些資料都沒有告訴過她。

「我沒有挑撥你們之間關係的意思，那個小石肯定是沒有惡意的，但你也見到了，他發身體不好，萬一他不在了，什麼都不會的你怎麼辦？」

唐蕭說得話很有道理，潘珊珊不可否認的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動搖了。

「你大概是無法對他說這些話吧，怕他哮喘病發？」唐蕭湊了過來，輕輕的倚靠在她的身邊，「沒有關係，他不教你，我教你。」

潘珊珊猛的站了起來，她躲開唐蕭的靠近，劇烈的呼吸起來。

唐蕭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潘珊珊靜靜等待著她的選擇。

過了很久，潘珊珊在此期間想了很多的事情。

最後，她點下了頭。

「好，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唐蕭笑了起來，這是他半年以來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現在就可以。」

隱隱約約，唐蕭聽到了魚兒上鉤的聲音。

「從這裡開始。」

唐蕭帶領著潘珊珊走到了醫院的樓頂，指著樓下說道。

「如果這裡什麼都沒有，回到一切還沒有開始發展的時候，你會選擇買哪一塊地？」

潘珊珊的家族企業從事的是房地產，地皮對於她來說自然而然是最敏感的話題。

潘珊珊想了想，指向靠海的那一邊。

「我會選擇那邊的地皮。」

唐蕭點了點頭。

「S市是沿海城市，的確這部分不錯，但是你學的專業是土建，自然明白沿海一帶做房子應該不是那麼容易的那一件事情吧？」

潘珊珊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一塊地沒有充足的資金支持，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是我，我會選擇這一塊。」

唐蕭指向中間醫院不遠處，高架橋設立的鐵路旁。

「那裡？」

潘珊珊記得那一塊是S市最早的一座火車站。

「是的，我會先選擇在那一塊自己建一個房子。」

「為什麼？」

唐蕭笑了。

「大概我沒有告訴你一開始的前提條件吧，開始這是十幾年前，你手裡只有一萬塊錢。」

唐蕭望著她。

「一般一個城市的發展，會圍繞著火車站或者汽車站開始，如果在那一塊建起一座房子，那麼在後期政府拆遷還建的時候就會得到一筆錢。」

潘珊珊仰起頭，她想到了她父親第一筆的啟動資金便是從拆遷款中得來。

她向前走了幾步，靠了過去。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麼以後呢，該怎麼樣才能像你一樣，預知接下來經濟的發展趨勢？」

「還沒有學會走，就想跑？」

唐蕭看了她一眼。

「連自己家鄉發展歷史都弄不清楚，能夠預知接下來的情況嗎？」

潘珊珊低下頭，乖乖聽起唐蕭說話。

「其實你也非常的優秀。」說到一半，唐蕭突然說了一句。

潘珊珊聽到之後覺得有些驚訝，這大概是重生過十幾次第一次聽到自己的死對頭誇獎自己。

望著她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唐蕭笑了出來。

「和你母親談話的時候，我算是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吧。」

唐蕭回過頭，望向她的眼睛。

「你大學上的大學，是我一直渴望能夠上得大學。」

潘珊珊仰起頭，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我渴望上，但是我高考的時候分數不夠，我還記得因此很長一段時間看到這個學校的學生，都會偷偷瞪他們。」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導致的你最後變成了這樣，至少在考上大學的這一點上，我不如你。」

潘珊珊感覺到，有血液匯聚到她的心臟，她突然有種曾經的努力被人肯定的激動。

「你很優秀，潘珊珊。」

唐蕭望著她，眼神一瞬間變得深刻起來，彷彿要刻入她的心底。

「你只是沒有人教導你，沒有人引導你。」

唐蕭俯下身撥開她額前的髮絲。

「我會教導你，引導你。」

潘珊珊怔怔的回望著，她的心臟怦怦直跳，似乎下一秒就會從胸腔中跳出。

「然後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嗎？」

唐蕭笑了，不帶一絲其他的意味，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想笑。

「你會的，會變得比我還要優秀。」

潘珊珊終於笑了出來，她感覺到某種壓抑在身上的東西似乎在這一刻消散下去了一點。

她感覺到包裹著她靈魂的硬殼破開了一道裂口，她似乎找到了前進的動力。

「唐蕭，我……」

剩下的話卡在了她的喉嚨中。

唐蕭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