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聚嘯莊園
董家莊園前後都是莊稼土地,顯得十分空曠,兩側為東、西兩庄,為人員密集區,遠遠望去整體布局就像是一隻大鳥在展翅飛翔。
已至中秋,地里的莊稼收穫完畢,冬小麥還沒有播種,按說正是農忙的關鍵時刻,地里應該人頭攢動,一派幹活的氣象。
可高峰與李奇坤一路走來,看到的卻是數百畝的莊稼地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塊荒地呢。
「為何沒人幹活?」高峰納悶地問道。
李奇坤看出了門道,笑道:「新東家是誰都不知道,下一步還能不能種這塊地也不知道,誰敢冒這個險?」
高峰這才恍然,原來佃戶是有顧慮!想來也是,就算佃戶不講條件把地種上了,新東家來后,只用一句話就可以把這個勞動果實掠奪去,這種做嫁衣的事情,稍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去做。
看來自己來的很是及時,若晚來幾天,過了農忙季節,就是還僱用這些佃戶,地里也註定要荒廢了。
緊走兩步,莊園漸近,透過院牆可以看清院內的一些建築。
如果說張白仁的家院是氣勢恢弘的話,那李奇坤的莊園就是溫馨自然,相對兩家來說,董家莊園就顯得中規中矩的多。
三進三出的院子,如意大門,普通院牆,整個格調既不突顯,又實用耐看,若說喜歡,高峰還是喜歡這種實用型的莊園。
院子和大門,在古時非常講究。比如三進三出就是有三重院落,每個院落都有正房、廂房、下房(供傭人住的房子)、甚至雨廊等等。三進三出是表示從大門進去為院子,裡面又有一道二門,進了二門還是院子,裡面還有一道門,再進去又有一個院子。每進院子里都有別開的小門供出入,這就是「三進三出」的意思。
當然,古時的宅院,不是以院子的大小來區分貴賤,而是以大門的規格來區分。
你有錢可以買三進三出的院子,但大門的建制必須符合自己的身份,否則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古時的宅門分為王府大門、金柱門、廣亮門、如意門,牆垣門等數種類型。一般沒有官職的富戶都用廣亮門或如意門,用磚雕門斗裝飾,院子里再豪華闊綽,大門也不敢僭越。
保長也好,大保長也好,在宋朝都不是正式官職,頂多算是一種身份,因而他們就是再富有也不敢在大門上犯錯。張白仁家用的是廣亮門、李奇坤和董家莊園用的是如意門,倒都沒有僭越。
高峰和李奇坤趕到莊園近前時,看到門口聚集了不少的民眾,男女老少皆有,他們或站、或坐、或蹲、或倚,一個個心緒不寧,臉含愁意,個別的還悲從心來,掩面而泣。
事情超出了預料,高峰和李奇坤沒有急於上前,他們躲進人後,想看個究竟。
聚集的人群有七八十口子,他們雖然情緒不好,卻沒有鬧事,只是在門口靜觀。
大門台階上,一個大腹便便的管家正與一名麻衣青年人話語交鋒。
「宋二蛋,你為何帶鄉親們來鬧事?」管家怒責道。
「劉管家不要生氣,我們不是來鬧事的,而是詢問一下東家的地賣出去了沒有?還有,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種地?」叫宋二蛋的青年向管家鞠了一躬,彬彬有禮地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呀,那我告訴你,地還沒有找到買主,啥時候種地我們也管不著,你讓鄉親們回去吧。」聽宋二蛋這麼一說,劉管家緊張地神情終於放鬆下來,面色也緩和不少,不過,他的語氣並沒有減弱,相反還很嚴厲,那種勸退的話語中含有很不耐煩的驅趕之意。
「請問,這是東家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意思?」為什麼他說「管不著」時用「我們呢?宋二蛋從中似乎聽出了別的意味,忍不住追問道。
「東家不在,我就代表東家,誰的意思有區別嗎?」劉管家撇嘴冷笑道。一個小小的佃戶也敢指責自己,看來是把他們慣壞了。
「你代表不了東家。」被慣懷的宋二蛋果然沒讓劉管家失望,更是直言相激起來。
「宋二蛋,你給我說清楚,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代表不了東家了?」劉管家被激,立馬惱怒起來,手指指著宋二蛋,大聲理論起來。要不是有眾人圍觀,他都要上前抓對方的衣領了。
「劉管家莫心虛。東家臨走前說了,一切以大家的利益為重。可我剛才怎麼從你的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難道是東家改變主意了?我們相信東家不會這樣做,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想瞞過東家亂來,這樣做事你能代表東家嗎?」宋二蛋沒有被嚇住,反而據理力爭起來。
「宋二蛋,你別胡言亂語。東家這樣交待的是不錯,我們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可你也看到了,這房和地根本賣不出去,就是買家最近都很少上門。東家體諒大家,大家也應該體諒體諒東家吧,難道眼睜睜看著這麼大攤資產爛在這裡你們就忍心了?所以說,將心比心,大家也要站在東家的立場上想想。此事多說無益,先說到這裡吧,以後有消息一定通知大家,各位還是回去吧,你們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捨棄大家的。」劉管家恩威並施,既動之以情,又曉之以理,既說出了一些無奈,也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在他認為,此事應該就此結束了。
「劉管家,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與我們把租地合約簽了,賣地時再把合約轉讓,如此一來,眾人沒有了顧慮可以安心種地,劉管家沒有騷擾可以安心賣地,雙方皆大歡喜,如何?」宋二蛋臉色一紅,諫言道。
「這個建議不怎麼樣。先不說買家會不會接受事先簽好的合約,就是這個合約我也沒有權利簽,地的主人是東家,在東家沒有委託我辦這事之前,我代表不了東家簽字。」對宋二蛋的提議,劉管家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種美事也敢想,也不考慮考慮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地還以為你是東家呢?
話說到這裡,基本上步入死局了,除非有一方讓步,否則決沒有迴旋的餘地。
當然,這樣僵持下去,吃虧的自然是佃戶,畢竟他們是弱勢的一方。
沒有地種就沒有收成,沒有收成就沒有生計,如此小命捏在他人手裡的社會地位,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不屈服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然而,那個叫宋二蛋的青年人並不服氣,他轉向眾人,憤而高呼道:「鄉親們,劉管家不按東家的意思辦事,棄我們的死活於不顧,為此我們不服,請求更換負責人,你們有沒有意見?」
「我們沒意見。」眾人齊聲道。
宋二蛋的這次帶動,如在人群中投下了個炸彈,立馬引起響應,各種吵雜聲不斷傳來,就似一個大菜場中,人聲鼎沸,喧鬧不已。
「我們要求更換管家。」
「我想簽定合約。」
「我想種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