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蒲公英和啟明星

第6章 蒲公英和啟明星

「劉達斗,我警告你,咱們只是私怨,你千萬不要亂來啊。」陳繼盛剛才明顯被摔的不輕,看著劉達斗和幾個壯漢嘍羅走過來,他已經慌了神。

劉達斗不由哈哈大笑,「狗日的姓陳的,你也知道怕了?以前不是挺能耐的么?老子的娘們你也敢搶?哈哈哈……不過,這一次,你可沒有這麼好運了。這荒山野嶺的,嘿嘿。我好像沒見過你呀。」

陳繼盛知道劉達斗已經對他動了殺心,簡直欲哭無淚,只得強撐著拿起他的腰刀,準備與劉達斗幾人搏命。

但這時,劉達斗身後一名嘍羅忽然一聲悶哼,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劉達斗被嚇了一跳,猛然回過身,小眼睛里凶光畢露,「誰?」

李元慶緩緩來到了光亮處,「都是明軍,你們想幹什麼?」

雖然李元慶很想跟陳繼盛攀上交情,不過,這叫劉達斗的大漢,明顯也不是好相與之人,所以,剛才對其嘍羅,李元慶並沒有下死手,只是將其砸暈了過去。

此時,看到李元慶出現,劉達斗剩下的兩個嘍羅,慌忙也轉向了李元慶這邊,面露謹慎之色。

也無怪乎劉達斗幾人會如此緊張,他們做的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再者,李元慶身材高大強壯,面沉如水,衣服和手裡的大刀上,隱隱還有沒有擦拭乾凈的血跡,讓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不是好相與之人。

事實上,古往今來,顏值對女人重要,對男人,其實同樣也很重要。

只不過,女人講究的是一個『柔』字,但男人,卻是一個『剛』字。

否則,倘若此時李元慶是個面相軟趴趴的文弱書生,恐怕,劉達斗幾人,看會都不會看李元慶一眼。

「兄弟,這裡沒你的事。這是我們的私怨。你若硬要管閑事,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劉達斗惡狠狠的盯著李元慶,似乎想用身體表情將李元慶嚇退。

李元慶這時也看清了,劉達斗身上穿著一身千戶官服,陳繼盛同樣也如此。

眼見李元慶發楞,陳繼盛慌忙道:「兄弟,救我。這幾人,想要殺人滅口。」

看到陳繼盛終於發了話,李元慶不由一笑,看向劉達斗,平穩道:「這位大人,今天這事,既然叫某碰到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劉達斗又羞又怒,小眼睛里凶光畢現,對著身邊兩個嘍羅一擺手,「哥幾個,上。」

兩個嘍羅會意,三人從三個方向,迅速朝著李元慶包過來。

在這個時代,能混的好的,或者說能吃飽飯的,都不是善茬。

劉達斗這兩個嘍羅,也是頗有武勇的好勇鬥狠之輩,劉達斗本人,也絕不弱。

很快,四人就亂戰成一團。

但劉達斗幾人,身材都比較矮,這也是現在明人普遍的特點,沒有一人超過一米七,而李元慶身高臂長,雖然還有些許內傷,但今天一整天的逃命過程,身體的肌肉、骨骼,早已經完全拉伸開來,以一敵三,並不落下風。

旁邊,陳繼盛也換過了氣,操起腰刀,大喝一聲,也加入了戰團。

二對三,劉達斗這邊明顯剛不住了,尤其是劉達斗,被李元慶虛晃一刀,狠狠一腳,直接踹趴在地上。

李元慶一腳踩住他的胸口,刀尖已經頂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道:「還打不打?」

饒是劉達斗彪悍,這時,也不得不服軟了,忙討饒道:「兄弟,兄弟有話好說,刀劍無眼,你可千萬莫要亂來啊。」

李元慶一笑,將劉達斗拉起來,胳膊用力夾住他的脖子,「你們有什麼事,盡可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決。但,我最討厭自己人打自己人,明白么?」

李元慶這話說的很巧,劉達斗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感情,這是個愣頭青啊。忙道:「兄弟,這次是哥哥眼拙,哥哥給你賠不是了。你放開我,我們現在就走。」

李元慶忽然冷笑,「你當老子傻啊。老子放了你,你再殺個回馬槍,那老子該怎麼辦?」

說著,李元慶勒著劉達斗脖子的胳膊,又用力了一些。

劉達斗快被憋的喘不上氣來,簡直是欲哭無淚,忙艱難道:「兄弟,哥哥發誓,絕對不會回來。」

這時,原本在村子里烤火的幾個潰兵,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跑過來。

見人多了,李元慶這才放開了手,「希望你說話算話。」

劉達斗這時已經知道了李元慶的厲害,也不敢放狠話了,招呼兩個嘍羅,又架起之前被李元慶率先放倒的那個嘍羅,扭頭就走。

看到他們走遠,李元慶這才快步來到了陳繼盛身邊,「這位大哥,你沒事吧?」

危機驟然解除,陳繼盛不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苦笑著看著李元慶道:「兄弟,好俊的身手。這次,哥哥可是多虧你了。」

李元慶一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些說書先生不都是這麼說的么?」

饒是陳繼盛亦文亦武,但他又怎能看得透兩世為人的李元慶的心思?

一聽李元慶這話,他便知道,李元慶必定是個耿直的爽快漢子,不由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這事兒,也怪陳某自己,紅顏多事啊。哎。不提了。對了,兄弟,你從哪裡來?」

見陳繼盛打開了話茬,李元慶忙將瀋陽城的事情,對陳繼盛簡單說了一遍。

陳繼盛聞言不由面色一陣陰沉,剛才與劉達斗的不快仿似也被拋到了腦後,深深吐一口長氣道:「狗日的建奴啊。」

他狠狠啐了一口,又道:「兄弟,你從瀋陽城裡逃出來,可還有什麼親人?」

李元慶忙道:「大哥,本來我與內弟和丈母娘一起逃出來,現在,只剩下我跟未過門的媳婦了……」

說著,李元慶神色一陣黯然。

陳繼盛不由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他已經跟隨毛文龍多年,飽經風浪,自然明白李元慶這看似簡單的話語裡面深深的心酸。

他用力拍了拍李元慶的肩膀,片刻,才道:「李兄弟,男兒大丈夫,早晚會有建功立業的時候。對了,李兄弟,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看到陳繼盛說出這句話,李元慶心裡不由一陣狂喜,但面兒上,卻依然保持著單純的迷茫,「陳大哥,我也沒有打算。眼下這般,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沒有別的本事。等去廣寧城裡,先去軍中混個職位,也好讓我和媳婦不至於餓死吧。」

古人言,『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一個人的本事再大,能力再強,但想要發揮,卻也需要一個堅實的平台。

人才,自古以來,都不會缺少飯碗。

而在這個時代,李元慶這好勇鬥狠的本事,就是各個大佬們最需要的、也最緊缺的人才。

陳繼盛不由大喜,「李兄弟,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家將軍,麾下現在正在招人,如果李兄弟你不嫌棄,我願將你引薦給我家將軍。」

李元慶忙裝作大喜的樣子,「陳大哥,那,那這可太感謝您了。」

陳繼盛不由哈哈大笑,「李兄弟,你這話可就見外了,你救了我的命,咱們就是自家兄弟。」

陳繼盛這倒沒有半分虛言,他雖為毛文龍屬下,但事實上,與毛文龍的關係,三分像屬下,七分,卻更像是朋友。

李元慶已經答應跟隨毛文龍,陳繼盛自然也不會再拿李元慶當外人,忙拿出自己的乾糧,要與李元慶分食。

但李元慶看到陳繼盛只有兩個干硬的粗面饅頭,忙招呼張芸娘出來,取出了鹹魚和一丁點臘肉,三人一起享用。

簡單吃過了晚飯,又喝了點水,陳繼盛的神色明顯恢復了不少,「元慶,哥哥此時還有要事在身,必須儘快趕往廣寧城。你和芸娘沒有馬,哥哥這邊……」

李元慶當然明白陳繼盛的意思,忙道:「大哥,你先去辦正事就是。這裡已經離瀋陽城50里地,韃子應該不會來這邊的。我和芸娘慢慢走,最多三天,一定能到廣寧城。」

陳繼盛愈發滿意李元慶的性子,用力點了點頭,低聲道:「元慶,我家將軍,不日就將前往廣寧城。你也不用太急,五天之內,趕到廣寧城就好。到時候,直接去城東杭州客棧找我。」

李元慶忙點點頭,「大哥,天黑路滑,你一定要小心。」

陳繼盛哈哈大笑,翻身上馬,「元慶,這裡條件簡陋,等到了廣寧城,咱們兄弟再把酒言歡。」

……

看著陳繼盛快馬消失在黑夜裡,李元慶的嘴角邊,緩緩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明末的歷史,李元慶雖然不甚精通,但,對於毛文龍這個人,李元慶卻是知之甚詳。

這主要是後世時,李元慶的未婚妻,曾經專門寫過一篇關於毛文龍的論文。

如果說當年三國時,關雲長千里走單騎,有太多藝術誇張的成分,那,毛文龍僅以190餘人,奔襲千里,奇襲鎮江(今遼寧丹東市),絕對是華夏戰爭史上,可以濃墨重彩的一筆。

隨後,毛文龍開鎮東江,在後金的腹心,建立敵後根據地,整個天啟年,不斷壯大,越來越強,搞的老奴努爾哈赤的菊花,簡直是欲仙欲死,卻沒有絲毫辦法。

而毛文龍所奉行的『蒲公英』政策,更是活遼民百萬,因為他祖籍浙江杭州,治下子民,紛紛以他的同鄉岳飛、岳王爺,與他比肩。

而歷史也證明,整個東江軍集團,是華夏封建史上,最後的、也是最具有戰鬥力的漢人軍事集團。

大名鼎鼎的三順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皆是毛文龍的嫡系麾下。

倘若,沒有同樣大名鼎鼎的袁督師橫空出世,鮮血染紅雙島之夜,大明,也許未必就會是後世的模樣,我華夏的歷史,未必就會被紮上三百年的金錢鼠辮。

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歷史永遠沒有如果。

而此時,能與未來的東江集團副總裁陳繼盛,結下如此關係,又怎能讓李元慶不激動,不興奮?

不過,李元慶也知道,毛文龍現在,應該還並沒有得志,這主要是,他還沒有得到他的伯樂——遼東巡撫王化貞的支持。

而此時瀋陽城的失守,在某種程度上,將是一柄重重的砝碼,迫使王化貞另闢蹊徑,尋找新的選擇。

這將是毛文龍最大的機會。

而陳繼盛此行,很可能是帶著現在還身在遼陽的毛文龍的信息,稟報給王化貞。

「元慶哥哥,那個陳大哥走遠了。」看著李元慶還在發獃,張芸娘小心提醒了一句。

李元慶眼睛微微一眯,嘴角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芸娘,咱們也該找地方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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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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