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終末之胎動
銀塵眼神一閃,短柄重鎚變成的重型拳套。潛意識中,他不喜歡用錘,尤其是單手戰錘。
黑色的長袍獵獵作響,銀髮少年如同一隻展開黑色羽翼的獵鷹,撲向雷霸天,他知道,黑暗血咒想殺死雷霸天可能得一個月,而黑暗凍結的效果,只有三秒不到。
此刻雷霸天的身上罡風暴起,顯然已經有一種詛咒失效了。他合身撲上,一雙鐵掌之中風壓暴涌,灰色的氣流甚至形成了一片奇特的雲霧,翻滾如磅礴雲海。
雙掌齊出,一取銀塵頭腦,一取銀塵胸口。雷霸天的速度,完全超過了音速,可是他同時揮出兩掌的時候,整個大廳里,寂靜無聲。
掌擊的速度完全超過的銀塵想象,銀塵袖口中剛剛亮起象徵寒冰的藍色冷電,就被一掌拍中額頭,劇烈的轟鳴聲中,銀塵尖叫著倒飛出去,一頭撞進了身後的軍勢中。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朝前方飛速離開。
他似乎聽到了少女嬌滴滴的痛苦呻吟,還有好幾聲劇烈的撞擊聲。他感覺自己似乎被一掌轟擊進了硅膠裡面,每一寸向後移動,都承擔著巨大無比的阻力。這股阻力完全不像是身體陷入岩石牆壁中的感覺,因為就算是岩石牆壁,他也可以給自身附加上黑暗元素,獲得怪力掙脫而出,可這種阻力,無論他具備多少體力,多少臂力,多少黑暗魔力,甚至加持了寒冰魔力,都完全沒法掙脫,就像無定風波加身一樣令他動彈不得。
「報應不爽。」在那股位移的巨力消失之後,銀塵苦中作樂地嘀咕了一聲。
此時,他和身後的七位姑娘,已經撞碎了飯莊大廳,落在了飯莊後面的花園裡。七位姑娘之間的位置沒有變化,一點兒也沒有,她們維持著軍勢牢牢封鎖住銀塵的行動。
雷霸天緩步走來,每一個動作中都浸透了勝利者的昂揚。
銀塵彷彿被困在琥珀中,一點兒也不能動,然而他面前迅速凝結出閃光的黃金顆粒,這些顆粒飛速匯聚起來,最後變成一道碗口粗光柱。
雷霸天側身一閃,躲過第一次光柱轟擊,
銀塵冷哼一聲,再次凝結出大量的黃金顆粒,這些顆粒迅速匯聚成光球,接著如同天女散花一樣潑灑出去。
這一次,雷霸天避無可避,被一股股不可抗拒的柔性巨力推著,不斷朝後方跌去,一時半刻無法靠近銀塵。
雷霸天也是個硬氣人,被擊退了,並未發出一言,只將全身罡風氣罩鼓盪更甚,原本淡淡的灰色罡風裡,慢慢透出深藍色的流光來,似電而非雷,並無隆隆雷音,只有暗暗激流。他排掌推山,掌心裡深藍色的雲霧繚繞起來,圍住周身,形成許多面虛無的大盾,擋住不斷射來的短促強光,一雙鐵腳深深陷入泥土之中,生了根一樣半寸不肯後退了。
銀塵聚集起來的光線只持續了三秒,就後繼無力了,因為他並沒有一直維持這光系魔法。在光球形成,即將發射光彈的同時,黑袍的背後慢慢析出一道道黑色的紋路,那色擇比黑袍更黑,彷彿漆黑的顏色都能變成某種刺眼的光亮,熠熠生輝。黑暗的魔能在背後匯聚,然後沿著那幾條紋路噴射出來,就像在銀髮少年背後張開兩對黑沉沉的羽翼。黑暗擴散的瞬間,整個空間一陣扭曲,一股詭異可怖的力量爆發出來,硬生生將少女們辛苦維持著的軍勢扯碎。
「火焰的魔能定義為熔斷,寒冰的魔能定義為剛力,光明的魔能定義為位移控制,那麼黑暗的魔能,就姑且定義為扭曲吧。氣場扭曲,實物扭曲,連重力的方向也都能扭曲。」黑暗的扭曲立場爆發的瞬間,形成了一股朝前的斥力,推著銀塵向前飛去。黑暗的「魔能翅膀」在飛行過程中迅速衰敗脫落,變成數百根黑色的羽毛,輕柔地漫天灑下。
漆黑的身影瞬間衝到了雷霸天面前,藏在袖口中的右手舒展開來,掌心裡浮現出一道極亮極亮的光芒,那光芒赤紅如火,散發著高溫,從掌心浮現出來的瞬間就膨脹成一顆巴掌大小的火球,彷彿某種大口徑炮管里噴射出來的能量彈丸一樣,以並不如何快的速度直射到雷霸天布下的最外一層氣盾上。
火光一閃,悶雷般的響聲傳來,雷霸天的氣盾和火球一起消失在白色的閃光中。元素與形態,相互對沖湮滅,居然連風借火勢的元素法則也不顧了。
實際上,罡風氣罩對火焰的隔絕相當有利,罡風成盾,就是脫離接觸的意思,而燃燒的高溫,需要接觸才能很好地傳導。
被打掉了一層氣盾的雷霸天不怒反喜。那些射向他的光彈本身也只能消磨到幾層氣罩,只是他雷霸天體內氣勁何其雄厚也,拼功力的話活到現在還沒見怕了誰。光彈三五發才能磨掉他一層氣盾,可他稍微呼口氣就能再豎起一面氣盾,消耗得不如補充得快,自然無所畏懼,可維持著氣盾的他,必須馬步站樁,沒法朝前邁步行動,自然夠不著遠處的銀塵。
而此刻,光彈消失了,銀塵也「自作聰明」地衝到了他面前,他焉能不喜?
「讓本座好生教導你一回!」雷霸天收了氣盾,奮起全身勁力,雙掌之中涌動起無邊風雲。灰色的風,藍色的雲,在他雙掌合十的瞬間,形成一團團漩渦一樣的藍色的激流,看起來像是電流,可……
藍色激流中沒有丁點雷法正音,甚至連正氣都沒有,只有一股焦熱的,狂亂的,如同毒功般的氣勢。
「毒?風毒?」銀塵的聲音低低的,瞬間就被磅礴無極的氣勢吞了去。他的右手縮進袖子里,寬廣的袖子和下面大片的陰影,依然遮不住拳頭上飄起的淺藍色的凍氣。
寒霜凝結,凄冷的氣氛中積蓄起霸道絕倫的力量。銀塵有些懷念地抬起手,擺出起手式。
這起手式,在如今的世界上,無人認識。
這是鬼神曾經存在過此方世界的,最後的,唯一的證據。
魔哭冥斬拳·起手式。
雷霸天嘴角掛著冷笑,雙掌在胸前虛合,一時間風雲悸動,連天邊的火燒雲都變得躁動起來,空氣中傳遞著越來越強烈的震波,狂風匯聚於掌心之間虛抱著的圓球,漸漸凝結出深藍色的,晶瑩剔透的輪廓。
「接招吧,風雲功劫炮!」
雷霸天大吼一聲,天地靜默,萬物退避,整座花園裡滿是烈風掃過草木斷折的聲音,如同無數把無形利劍突刺過虛空。銀塵認得雷霸天的這招,其實就是氣功炮的進階版本,威力絕倫,但是對拳師的身體素質要求特別高,以雷霸天元嬰一重的身體條件,倒也能輕鬆施展,只可惜……
這找要是離得遠些,便不要指望有什麼準頭了。
「也怪我沖太前面吧。」銀塵覺得好笑,他能衝到雷霸天跟前,便有了絕對的倚仗,先不說他的重拳能不能打散了那圓球,就算擋不住了,不是還有守護者們么?
鬼老之類的長輩,可不願看著自家公子哥在前面衝鋒啊。
銀塵擺開起手式,等了一秒,總算等到雷霸天積聚到了足夠的風力,雙手前推將深藍色的「風珠」發射出來,裹挾著炮彈之威砸向銀塵的胸口。
「說起來,還是崇飛渡的透骨錐靠譜一些吧。」銀塵這麼想著,吐氣開聲,一鼓作氣推出重拳。
「打!」
他只念出一個字,揮出的直拳上爆發出漫天風雪,腳下大地變成百丈冰原,天空中飄下無盡藍雪。
揮出的拳頭散發著藍光,拳面之上生長出萬窮玄冰,玄冰相互推擠著,變成冰山,冰山的先頭,凝結出一塊邊長三丈,稜角分明的立方體,規規整整。
銀塵看到這立方體,就想起了罡風歸位之前,他用過的那找石化術,將整個大廳變成了金屬屋,牆壁上突起碾碎敵人的立方體。
「原來變成冰了。」
三丈高下的立方體衝撞過來,任你有多少罡風盾牌也擋不住。雷霸天的風雲功劫炮已然脫手,此時正是舊力耗盡,新力未生的要命時刻,哪裡敢硬接了?所幸他不用看就知道身後有處「七星蛇女大陣」撞出來的大洞,通向飯莊廳堂。當即腳下奮起餘力,兩腳跟朝前一搓,整個人就化成一道紫紅色的掠影,飛速進了廳堂。
他的氣功炮轟擊在立方體正中,轟隆巨響中炸出了一處半丈深的大坑,雖然冰屑紛飛,可對於立方體大拳幾乎毫無影響,銀塵一拳出盡,也沒有夠得著飛速退去的雷霸天。只能將這鬼神莫測的恐怖拳勁收了。一瞬間,寒冰爆碎,轟然巨響,勢如山崩,等拳頭上的冰雪完全散了,他的面前,居然還留著一座比他還高的小小冰山。
銀塵的手上再次凝結出寒冰拳刺,手腕一轉,只見那冰山中彷彿剎那就安裝上了無數的機械結構,如同活物一樣咔嚓嚓變形,成了一輛坦克底盤。坦克底盤上覆蓋著差不多三尺厚的冰裝甲,硬得像貧鈾裝甲一般。銀塵懶洋洋一揮手,那無頭坦克轟鳴著轉起寒冰履帶,以撞斷五嶽的恐怖威勢,衝進了飯莊大廳。
「豎子爾敢!」廳堂里傳來雷霸天驚恐的尖叫,顯然這種重型裝備不是一個人能對付的。就在銀塵等待著那一聲輕微的血肉成泥的聲音時,陡然之間,空氣中涌動起一道道沉悶的震波。
銀塵臉色一冷,他伸手變化出一面黑暗的盾牌,盾牌擴張,變成黑色的半透明結界,將他完全籠罩在內。低沉的震波打在結界之上,如同浪濤衝擊礁石,結界巋然不動,震波卻被反射回去好幾道。
第一道震波落下時,玄冰坦克車身跟著一震,立刻停下,也不知道裡面哪個部件被正壞了。
三五十道震波落下,玄冰坦克車身隨著劇烈晃蕩,裝甲之上出現裂紋,接著裂紋迅速擴大,變成裂縫,裂縫加深,車輛解體,破碎的車體在震波之中懸浮起來,進一步碎裂成漫天冰塵。
最後一道震波落下,冰塵化為水霧,在空中懸浮著,一會兒就消失了。
銀塵很想喊出萬人往或者鬼厲名,可他的直覺繞過理智,阻止他這麼做,他模模糊糊地覺得此次戰役是個機會,是他突破自身的機會。
「似乎並不應該執著於毒對手的等級,而應該執著於對手的數量?數量?對數量!法師擅長團戰!」
「就是不知道兩三個人之間的團戰算不算團戰。」他等待著,等待著那震波背後的勢力浮出水面。
「從震波的威力來看,應該算是一把光器,經歷幾次天變的光器,可不是普通的大夏龍雀能比的,應該說和以前的聖器威力差不多。」銀塵分析道,冷靜得近乎於冷酷。
他感覺自己在這樣的戰鬥中,冷靜得不像是活人,內心之中沒有一點兒波瀾。「這也許是神意的作用?」他正琢磨著,忽然聽到了一陣柔柔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敢問是銀塵少俠當面么?」
那聲音真箇柔滑嫵媚,一道道無形的音波深入骨髓,讓銀塵感覺到一股不受控制的懶散暖意從骨頭縫兒里湧出來,流遍全身。魔法師瞳孔俱顫,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種魅惑魔音。
「幸好沒有叫人出來,否則……」銀塵心裡一陣慶幸,同時身上亮起一片輕柔的金光,彷彿給黑色的長袍鍍上一層漂亮的光邊。暗影魔法中雖然有許多的輔助和防禦魔法,但論精神防禦,還是光系魔法更有優勢。
他頂著全身的金光,緩緩穿過大洞,走進飯莊大廳。
雷霸天不在裡面。
一樓大廳里,多了好幾個人,只不過這些人分成兩方對峙著,或者說一方和幾方對峙著,擠在樓梯附近,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就被定住,一動不動。
銀塵隨意掃了他們一眼,懶得理會。他知道自己和這幫人沒什麼可說的。何況他現在還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