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〇一章 惡靈涌動
風,忽然凝固了。
銀塵那稚嫩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幾如地獄的冥告。熾烈的午後陽光也在他出現的同時,消失在忽然擴展開來的黑暗中。地上的影子消失了,天空中盤旋起漆黑色的烏雲,烏雲旋轉著,形成一道足可吞沒城市的漩渦。
漩渦的中心,隱隱約約地亮起火光。
正廝殺著的幾個人在罡風消失的瞬間就停了下來,可他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回過頭來看一眼究竟發生了什麼,就感覺到一股爆裂的勁風狠狠刮過臉頰,他們之中一位,或者準確地說是被其中幾個人圍攻著的那位鎮國公,忽然間一聲慘叫,下半身的長袍和穿在裡面的鎖甲一起,在一道黑色的光流中化為四散飛揚的,扭曲的碎片。
黑暗的力量,不是重壓,不是腐蝕,而是扭曲。
霸銃黑天剛神絕炮。
魔法師的肩頭,黑暗匯聚,浮現出一門肩扛式引力波巨炮。143毫米口徑,無後坐力。
漆黑的法師漆黑的炮,從炮管中噴出的也依然是帶著紫色光邊的漆黑的射流,射流所向,空間本身都扭曲成漏斗狀,更不要說被命中的人體。
鎖甲碎片被重力不穩定場甩飛的剎那,一道道玄器靈光閃爍而起,又像風中的餘燼般熄滅,長袍碎甲以及鎖甲下面的錦褲都被扯碎,只有血肉組成的兩條光腿暴露在寂靜的冷空氣中。蒼老的鎮國公,完全靠著護身玄器才擋下這雷霆一擊。
然而他無法擋下更多的轟擊。霸銃黑天剛神絕炮的炮口中,噴出了一道火焰。
霸銃黑天炎龍神殺炮。
火焰化為黑暗火龍,咆哮的龍吼震動著空氣,變成悶雷般的轟鳴。挨了一炮的鎮國公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了,爆吼一聲,鼓起全身的罡風狠狠一刀劈在魔殿獄焰之上。
「白勇神魂擊!」
狂風化為一道青色的閃光,將火龍劈成了兩半。魔殿獄焰的紅色火焰閃爍了一下,陡然變成黑色的濃霧,在空中散開,慢慢消失了。鎮國公一手持刀,一手捧著那八面玲瓏,上半身青光繚繞,氣勢翻滾補休,端是一副捨我其誰的好架勢,奈何光著的兩條腿,實在將他的形象破壞殆盡,要不是此時一點風都沒有,只怕微風中抖動的半截短袍,就能將那禍害了無數貧寒處子的活兒暴露在外。
然而漆黑的魔法師,在昏暗的天色下若隱若現,唯有冷酷無極的冰色目光,死死鎖定著鎮國公。
鎮國公微微縮了縮脖子,他能夠感受十步外那道黑色人影散發出來的殺氣,正如他身邊的那些競爭者一樣,那殺氣明確而龐大,內里蘊含著的能量全然不是他們能夠猜度的。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那股殺氣震懾,沒有人敢主動出手。
殺氣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確,就算魔法師不能一次性將他們全部幹掉,也至少可以瞬間幹掉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們這些人,這些本就心懷鬼胎的人,除非不計傷亡,通力合作,組成軍陣來對付漆黑的法師,否則沒有勝算。
可這些人都是來爭奪皇位的,怎麼可能和剛剛還想一刀劈死自己的人通力合作?
於是場面僵持下來,鎮國公在氣勢增益魔法·天劫的壓迫下,光著的兩條腿兒也微不可查地顫抖起來。他身後那個一直冷艷旁觀著戰局的建州奴兒,這個時候似乎才想起來自己和國公爺是一夥兒的,施施然走了上來,伸手就向八面玲瓏抓去。
鎮國公好像巴不得將燙手山芋遞給別人一樣,捧著光器的手順勢迎上,不料就在此時,那位建州奴兒忽然才大叫一聲,渾身冒起一道驚人的,毀滅的火焰,彷彿瞬間被抽掉了所有骨頭一樣,軟泥一樣倒下來。
他倒在國公爺的肩上,身上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支撐力,只有一小段脖頸還能活動。
他轉過臉,死死盯住銀塵,惡狠狠道:「小子,你知道招惹我們燈布羅,後果如何?」
「潘洋城滅,建州奴絕。」銀塵的指尖,猩紅色的魔殿獄焰慢慢熄滅,那位建州奴兒身上的火也熄滅了,不過他並沒有再站起來。
魔法師毫不客氣的話,彷彿黑色的空氣中散布的瘟疫,讓隱隱圍過來的所有人都後退了一步,就連暗中藏著的王爺也藏得更深了。
「痴兒!」賢王搖搖頭,彷彿看弱智:「建州大人們勢力哪是你能想象的!」
「我還真的沒空去管他們的勢力如何呢。」銀塵跨出一步,瞬移到了國公的面前,輕輕伸手,摘走了國公手中的八面玲瓏,緊接著手中亮起一道火焰。
國公和燈布羅侍者同時大叫一聲,雙雙倒地。同一瞬間,賢王,美王,東王西王南王北王,衛國公,恆國公,千奇百怪的各種國公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同時大吼一聲,長刀棍棒短劍刺劍如同忽然降臨的暴雨,朝銀塵的後腦籠罩而下——
一道血紅色的刀光,在忽然變得更加昏暗的空間中默然浮現,帶著一股欲騰欲燃的氣勁,於無盡轟鳴中斬開了王公們手中的所有。刀劍棍棒,鐵戟銅戈,在那最黑的一瞬間,全部斷裂,重鎚掃過鋼件的轟鳴裹挾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填充進暴起的罡風中。血紅色的罡風掃過的地方,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分裂成向左右兩邊倒下去的薄片。
小胖子的身影,如同黑天剛神一樣浮現出來。他依然一身重甲,雙手舉著一把屠龍刀樣式的巨型砍刀,只不過這次,刀身之上一片光潔的漆黑,居然沒有丁點紋路。
「絕式·夜盡屠城。」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突然降臨,黑暗之中血紅色的火光一樣的刀芒一下一下的閃爍著,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一聲慘叫或者移到其他顏色的,旋起爆炸的光芒,王公們的驚呼聲微弱而模糊,恍若從遠方傳來。血焰色的刀芒從最近的地方亮起,閃爍一下熄滅了,之後便向遠方閃爍而去,最終在大概五六百步遠處,爆閃成一片血紅色的狂潮。
那濃重的黑暗彷彿某種雲霧,連聲音都吸收掉,不可探知到黑暗中,似乎還滾動著無形的重壓,以及一股正視存在的空寂的冷。三分鐘后,刀芒最後一次亮起,最後一次熄滅,突然降臨的黑暗,彷彿被人揭開了幕布,同樣猝不及防地消失掉,連帶著頭頂上漩渦狀的黑雲也一起消除。
天光降臨,周圍的環境慢慢清晰起來。廢墟一樣的皇宮一角,漆黑色的身影依舊挺立,而圍殺的王公們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縱然不死也不再會有什麼戰力,年輕的小王爺,即便藏身於草叢之中也被砍了兩刀,而這些人身後的建州奴兒們,都已經身首異處,死的不能再死。。
漆黑的魔影身旁,身穿重型鎧甲的雄壯身影依然如故,和他剛剛浮現出來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彷彿那是一尊黑鐵鑄就成的雕像,幾世幾劫都不曾動一下。漆黑的鎧甲,漆黑的刀鋒,漆黑的刀氣,構成了漆黑的夜盡屠城,漆黑的萬人斬之名。
「最後還是靠你的力量才成。」漆黑色的魔法師捧起手中小小的銅器,語氣中半是自嘲,半是無奈,曾幾何時,對付高手是他身邊的同伴的事情,他更擅長於對付軍陣,可如今,身為法師的他,不得不肩負起某種責任,將戰鬥位置與自己的好友們互換。
「沒事,這種事情俺也比較在行。」拜獄無所謂地笑笑,順帶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況。「暫時不會有人來,不過你要數一世的話,需要我在旁邊守著嗎?」
「不可以。」銀塵並沒有說不需要,反而用了更加強勢不容拒絕的詞。「主持儀式的時候,翻譯出來的能量不分敵我地傷害周圍一切人,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那俺先回去了,有事叫俺。」拜獄說著,潛入陰影中消失了。
「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許是哪位國公或者親王還沒死透,微弱的聲音從腳下傳來,卻根本不能吸引魔法師的注意力。黑袍法神選了一塊較為乾淨的平整地面,伸手一指,地面上出現一座小小的血池血,池中鮮血沸騰,一片金色的光芒於表面上浮出一座並不精細的法陣,確實周圍也出現了由鮮血繪製成的法陣,一共六圈。風格十分粗獷,。看起來像薩滿的神秘咒術儀式多過像魔法師的精確施法儀式。
銀塵雙手虛引,將血池裡的血吸起來,輔以凍氣,張先生凝結成一座玄冰的三角架,之後珍而重之的將八面玲瓏放在三腳架的頂端,準備工作就緒。
「也不知道這幫傢伙知道不知道,所謂的八面玲瓏,其實是第六王朝留下來的鎮國聖器的一部分,也就是那個可以抗拒君權神授的,只能使用一次的傳奇聖器的一部分。王者威儀,國祚,君權神授,大業根基,這些聖器一個比一個厲害,但品質也一個不如一個,王者威儀和國祚都可以傳承幾千年,君權神授最多可以傳承百年,而大業根基連10年的使用壽命都滿足不了。說到底這些所謂的聖器,都是用網名的血交換出來的。邪惡的魔器。或者說是通過血祭才能發動了某種武器。畢竟這個世上幾乎從來沒有存在過真正的,鑄造神器的方法。」
「姐姐作為世界意志,不容許人類發展信仰之力,那麼能夠凝聚國族精神定鼎天下,表明正統的聖器,便只能用人類的血肉鑄造了。大業根基的核心,八面玲瓏,無論如何也是被無數人的血肉與希望澆築過的,縱然真正的大業根基已經毀掉了,以這個凝結萬名的血肉和希望的禮器為供品,發動的禁術,想來也可以一舉破壞掉接近使用時限的君權神授了吧?縱然不能將它破壞,只要壓制1時一刻,勝負的天平就已經不是建州奴兒能扶的起來的了。」
銀塵的計劃就是如此,說不上多麼周密,甚至有些倉促,在邪神降臨,建州奴兒做大的如今,銀塵的行動未免有些急迫慌張,因為誰都看得出來,每多拖延一分鐘,建州奴兒統治中原的根基就穩固一分,大才奴道對整個中原文明的毒害就更深一分。
315號文明,或許因為北極基地的陷落而不再有被重置的危險,可若放任不管,這文明最終也會在大才奴道中失落,復歸原始與野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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