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剌客
「晚來一陳風兼雨,洗盡炎光。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李清照的一首《醜奴兒》前半首,剛好應了此情此景。
幕晨雪對著菱花銅鏡梳理著滿頭的秀髮,那日車禍再睜眼時,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看著銅鏡中模糊不清卻完全陌生的臉龐,她早已經認命,因為從確定自己靈魂穿越那一刻起,她已不再是前世那個幕晨雪了。雖不知穿越重生是好是壞,可唯一令她欣慰的是這副身子長的很是清秀,而更重要的是這副身體沒有殘疾。這對於活了二十二年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的幕晨雪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
五天了,她為什麼會穿來這裡,這裡又是個怎樣的世界?她仍一無所知。畢竟她的到來並未保留著原主之前的記憶。只是以病重失憶為借口從原主娘親身邊的乳娘那裡多少打聽到了一些。
原主也叫幕晨雪,父親在******府任從六品主簿,親娘出嫁前是程府的庶女,當年作為嫡姐的陪嫁跟著一起入府成了媵妾。這原主自然從出生起就被烙印上了庶女的名鑒。也許是原主過於爭強好勝,也許是心有不甘,竟然嫌棄自己生母的出身,認賊作母,天天巴結著嫡母,甚至三不五時的就跟著嫡母一起打壓羞辱生母。好在這程姨娘心地良善,對嫡姐的刁難萬般忍讓,對嫌棄自己出身的女兒更是百般呵護,這才在原主生病時日夜不輟的加以照撫。讓幕晨雪的靈魂,在穿越之後能有所依歸。
「幕晨雪,你我雖名字相同,可境遇卻大大不同。如今我即代你重生,自不會向你那般輕賤致親。弄得親弟成了仇人,親娘成了怨懟!如果你重生去了現代,到了那個喊著人人平等,卻弱肉強食的社會,沒有了身為二奶的母親,沒有了重男輕女的父親,只希望你有勇氣能過好每一天!」幕晨雪對著鏡子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
甚至院中傳來「咚咚!」兩聲都未引起她的注意。翻牆而入的二人四下里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對著身前的少年壓著聲耳語了幾句,「四少爺,屬下看這院子應該是哪個府邸的後院。這會兒已近午時,各府的奴才們多數都在前院忙著,應該暫時不會有人過來,至少暫時是安全的。要不您先在這裡躲躲,等王妃派來的那些死士退去再回府不遲!」
「也罷,先尋個屋子躲躲吧!」總不能這般杵在院子中。而且這些年這樣的事南宮書墨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自打親娘去世,父親在生辰宴上誇讚了他兩句,他就再沒過過一天安心舒意的日子。
許是門外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回過神的幕晨雪,她還以為是娘親在前院請完安提前回來了,忙起身推門想將人迎進來,卻被眼前完全陌生的兩個男子給嚇了一跳。好在她前世是個啞巴,就算是天塌了,也不會因此驚叫出聲。
其實就算她叫出聲了又能如何,這後院在整個幕府的最後面,原就是最挨著后罩房起的一排倒座房。住的都是府里的下等奴才、車夫,甚至府上拉腳的牲口,棚車都堆養在此處。後來因程姨娘被安排來了此處,因著畢竟是老爺身邊的女眷,為了防人口實,這才做了面木質的圍牆,勉強算是將院子東西兩半區分開來。可西院里茅廁時不時的還會飄來一股子糞屎味,特別是夏天,揮都揮不去。
所以,就算是她這會兒大叫出聲,幕府也不會有人過來看上一眼的。因這裡就是眾所周知的冷院,最不受人待見之所在。
推門而入的二人也是大吃一驚,滿院隨處可見的荒草,掉漆的窗門屋舍中竟然會住著一位姑娘。這還虧得前世的幕晨雪貪慕虛榮,這才有幾件像樣的衣裳,不然只怕這南宮書墨直接把她當丫鬟看了。
驚醒過來的幕晨雪想出聲質問這二人,卻不料中年男子一個健步上前,匕首直抵幕晨雪咽喉,「別出聲,我們無意傷人,借貴地避禍,片刻即走!」
幕晨雪原本就沒想過要大叫,作為一個現代人,殺人未必會,可逃命的本事還是學到了不少。而且從這二人的衣著上就可以看的出,這站在一旁的少年才是主子,這中年人應該是他的侍衛,「你可以將刀收起來了,我不會喊叫!」幕晨雪不是個喜歡多話之人,給了二人一句,即冷眼看著他們。
幕晨雪的話引得南宮書墨二人都是一愣,他們這些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即便是天天提心弔膽謹防他人暗害的他們,都不會像這位姑娘一般,面對剌客而面不改色還一臉的鎮定。當然在南宮書墨眼中,可不認為自己像個剌客,不過非請而入,終歸是他理虧。
抬手示意風五將匕首收了起來,「這位姑娘,是在下失禮在先,多有得罪!危難之際情急之下的權宜之計,倒累了姑娘的閨名!」
「人既然都已經進門了,這些客套話還是免了吧!」幕晨雪前世因身帶殘疾而有些自慚形穢,所以不習慣和人打交道,不然也不會選了每天對著動植物的農業大學。
「這!」南宮書墨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女人嗆,而且是個看上去10歲左右的小女孩兒。摸了摸自認為英俊瀟洒的臉龐,心裡想著,莫非這姑娘視力不好,不然怎的對他全無感覺。
「已近午時,我娘親快回來了,只怕你們也躲不了太長時間,還是快想法子早些離開吧!」看南宮書墨一臉唯小人女子難養的嘴臉,幕晨雪直接給了他一計白眼,推開窗看了一眼屋外那棵大棗樹下的投影,冷冷的說道。
「多有打擾,此番是在下唐突,此恩不言謝,還望姑娘多加包涵!告辭!」南宮書墨看的出這位姑娘並不是有意趕人,怕是她的娘親真的要回來了。而且與一位未出閣的姑娘同在一屋,這說出去可是要毀人清譽的。
而就在他行禮欲要離開時,腰上的玉佩反著太陽光閃了一下,「等等!」幕晨雪突然出聲將欲要轉身的南宮書墨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