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211 番外五
番外五
凌晨三點鐘。
「呼呼呼……」沉重的喘息聲從黑暗之中傳來，加上時不時發出的桌椅碰撞的輕響毫無意外地吵醒了埃伯特。他強抑著眼皮快要貼在一起的衝動睜開眼睛，卻在倏然接觸強光的剎那縮了回去，重新閉上。片刻之後，他手指慢悠悠地從被子里鑽出來，磨磨蹭蹭摸到床頭的手機，一開時間，才三點零五。
這又是怎麼了？
放回手機，看著站在床頭呆愣愣出神的傢伙，埃伯特只覺得一股煩意從腦門竄到了腳底，他揉了揉額頭的碎發，眼睛仍然不願多接觸外界強烈的光源，只是用鼻子被壓住的腔調沖著萊昂納多開口：「里奧，不過是一場親熱戲，你有必要糾結成純情處男的樣子嗎？」
更何況還大半夜的不睡覺——距離劇組開工還有近5個小時，這傢伙究竟在發什麼瘋？
「唉。」又是一陣重重的嘆氣聲，埃伯特等了半晌，對面的人還是沒有說話，就在他糾結不已想要親自動手把那該死的燈關了的時候，一聲微如蚊吶的聲音才慢慢響起：「埃伯特，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
「什麼？」
埃伯特沒好氣地看著這個38歲還委屈得仿若18歲的男人。不得不說，時光還是很偏愛萊昂納多的，即使他已經近40歲，他的臉看起來還是格外年輕，身材也沒有走樣，比起10年前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和埃伯特在一起之後，經過減肥、健身和合理飲食的磨練，加上修身養性遠離了煙酒和於身心無益的泡吧、熬夜，他看起來甚至比28歲時更有精神。
「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問題。」萊昂納多慢吞吞地開口道，「明天會有一場親熱戲，你應該知道的，為了電影的效果真實，我同意親身上陣，你也同意了。」
一邊聽著他說，埃伯特一邊輕輕點頭：「是的，沒錯。」
「問題就在這裡。我發現……我發現……我好像對女人沒有感覺了。如果明天我真身上陣卻被其他人發現我對著女人的裸/體根本硬不起來他們一定會拚命嘲笑我，說我不行……上帝啊，我根本不敢想象那一幕你知道嗎？」
「所以——這就是你大半夜不睡覺的真實原因？」
「是的，你根本不知道這有多可怕，從昨天晚上開始，我特意瀏覽了30多部□□，什麼類型的我都看了，可是我竟然連擼的**都沒有，這真是太可怕了！」
床上半靠著枕頭似乎在思索什麼嚴謹問題的戀人並沒有給他答案。半晌，萊昂納多終於從他嘴裡聽到了一個冷冰冰的答案：「我以為你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發現呢，親愛的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先生。你已經快40歲了，正視這個答案吧，是的，你不行了，沒錯。」
「啪嗒」一聲，房間里的燈倏然間滅了，萊昂納多的心也跟著冰冷下來，他覺得他現在不適合待在這裡，他應該找個地方好好哭訴一下，為他可憐的身體。
「啊！」腦袋忽然之間被擊中，他一把抓住那個攻擊他的武器，軟綿綿的，是一個枕頭。
床上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限你一分鐘之內爬上床，否則，後果自負。」
腦補了一堆東西的萊昂納多愣神了幾秒鐘，片刻之後，手腳並用，飛速爬上了床：「哦。」
或許是下半夜忽然醒過來一陣子，早晨起床，他的精神狀態確實有些不佳，眼底下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因為沒有睡好，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陰鬱的氣息，給人的感覺大體能用一句話來形容，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對於吵醒自己的罪魁禍首埃伯特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早起的時候萊昂納多和他打招呼，他眼神僵硬地投過去一絲涼颼颼的視線，萊昂納多就立刻呆立在那裡不動了。
直到埃伯特洗漱完，用粉底掩蓋了一下眼底的一團黑，萊昂納多才有勇氣繼續和他打招呼：「早，埃伯特。」
埃伯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早，懷疑自己不行的萊昂納多。」
萊昂納多又泄了氣：「我只是很擔心而已，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一下？早知道我就不對馬丁許下海口了，這操蛋的世界。」
「呵呵。」埃伯特輕輕一笑，「等到某個聖誕節下雪了我把在被窩裡睡得正香的你扒光了丟到雪裡面，你就會理解我昨天晚上的感受了。親愛的里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糾結這個問題，我是gay，現在你也是，反正我是不能對著女性硬起來的。但是有一點你為什麼不能多想一想呢，如果你翹起來了，你就會被攝影師拍到，難道你很喜歡自己的私密部位被公之於眾？」
「才不要。」萊昂納多撇了撇嘴，「我就是覺得自己很可憐而已。」
「不。」埃伯特穿好襪子，彎下腰來系鞋帶，「我覺得你會這麼想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太閑了，我馬上就對馬丁說，讓他給你加一加擔子。」
萊昂納多忽然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他站在原地，絞盡腦汁想了很久也毫無頭緒，良久良久，看著已經穿戴整齊打算出門的埃伯特，他眼前一亮，抬頭睜大眼睛看著他：「埃伯特，是不是我要拍親熱戲了你不開心？」
「你覺得呢，難道我應該高興？」埃伯特白了他一眼，指著自己的領帶，「幫我系好。你要拍親熱戲本來已經夠煩的了，我知道，這是演員的本分，這是工作，只要有替身就存在出現紕漏的可能，為了更好的效果你只能親身上陣，雖然我有些不爽，但我還是儘力去理解。但是現在，你一直在糾結某個無聊的問題，是想我為你的親熱戲份提供一點意見嗎？或者你根本不願意上讓我幫你代勞？」
「才不要！」萊昂納多低下頭來，「打擾你睡覺是我不對，對不起。」
「介於你今天要拍親熱戲——」埃伯特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為了始終保持正面的、積極向上的情緒，我決定，今天不去劇組了，我要出門去逛一逛，享受一下生活。」
萊昂納多的眼神立刻如同X射線般的將他里裡外外掃視了一遍。
藍色條紋襯衫、淺色領帶、打理得一絲不苟只要摸上去就能感受到柔軟順滑的頭髮、飽滿的腹肌、毫無瑕疵的身材……如果在平時，萊昂納多一定會立刻聯想到那些媒體對埃伯特的讚譽。
天生的衣架子。
完美的代言人。
上帝對人類最大的恩賜。
只要一出現就能立刻吸引所有人眼光的那一類人。
但是今天不行。
他很酸的想，平時埃伯特和他去劇組的時候都會穿的很休閑，簡簡單單的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再鄭重一點也不過是穿一件寬鬆版的襯衫，哪像今天，從頭到腳都精緻修飾過了，萊昂納多發誓，如果埃伯特真的打算這麼出門的話，他散發的荷爾蒙絕對能吸引超過一條街的女士……甚至男士。
這種感覺讓他分外不爽。
雖然作為演員，埃伯特想一直保持低調幾乎是夢想，可萊昂納多絕對不樂意自家戀人被一群人追逐、垂涎甚至搭訕。
每個人的長相都有美醜，但數千年來，人類的審美觀里卻有一點是永恆不變的。
那就是長得好看的人總能收穫更多優待，當萊昂納多還年輕的時候，他幾乎以帥氣的外表風靡了全世界，而現在，埃伯特的長相比他更具有吸引力，他身上似乎存在著某種獨特的氣質，不知不覺中就能吸引一大批追隨者。
他沒有開口，反而選擇了動手。
一言不發地抱住埃伯特，然後從領帶開始，先解開了那個他自己幫忙系好的領帶，接下來是襯衫，熨燙得整整齊齊掛在衣櫃里的襯衫用不了一秒鐘就變得皺皺巴巴的，埃伯特無奈地任由他施為，片刻后才問道：「里奧，你在做什麼，你這樣讓我怎麼出門？」
萊昂納多仍然不出聲，像勤勞的小蜜蜂一樣把埃伯特渾身揉得一團亂。
「像剛才那樣，你走在路上一定會有一堆人追著你跑，像現在這樣就很好。」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萊昂納多拍了拍手掌，「別忘了戴帽子、墨鏡，讓我再想想還有什麼……」
埃伯特嘆了口氣：「里奧，我騙你的。」
「什麼？」
埃伯特快要被自家戀人打敗了。他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此刻的造型，嘆息道：「我騙你的，我今天約了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他有一部電影的計劃要和我談。」
「那傢伙？」萊昂納多思索了片刻，眼睛陡然發亮，「埃伯特，你打算接新電影了？」
埃伯特點點頭：「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的那個劇本我很感興趣，不過我不確定能不能演好，如果我覺得不合適的話，我會把劇本推薦給你，說不定你會合適。」
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里多，《通天塔》的導演，埃伯特這次和他談的劇本是《鳥人》，不過那部劇本從人設上來說並不是很適合埃伯特，畢竟主角的年齡相對而言比較大。相反，埃伯特對他手中壓著的另外一部沒有拍的劇本很感興趣——《荒野獵人》，前世萊昂納多獲得奧斯卡影帝的那部電影。
埃伯特雖然對萊昂納多在《華爾街之狼》里的表演很有信心，這絕對是萊昂納多從影以來爆發性最強、最真實、演技也最為出色的一部電影，可他畢竟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奧斯卡評委們，他並不清楚那些老傢伙的想法，所以提前為他家裡奧預定好《荒野獵人》里的角色，埃伯特才覺得萬無一失。
其實《華爾街之狼》和《荒野獵人》僅僅相隔三年而已，可埃伯特卻覺得意義還是不同。
如果《華爾街之狼》真的能讓萊昂納多在明年的奧斯卡上奪得影帝，那個時候他才39歲，還很年輕，可《荒野獵人》獲得奧斯卡的時候萊昂納多已經42歲了，這並不是說他老了，而是因為埃伯特和萊昂納多都決定在萊昂納多獲得影帝之後宣布出櫃。
如果等到那個時候，好像有些晚了。
他們也漸漸老了。
他們其實都有一種向公眾宣布彼此感情的執念。
早一點也好。
早一點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著手站在所有人面前，即使外界又再多風雨，他們也能及早出來抵擋。
埃伯特想到這裡，就覺得胸腔處蘊著滿滿的激動。
萊昂納多神色有些苦惱地盯著埃伯特皺巴巴的一身：「那你不是又要換衣服嗎？怎麼不早說？」
「早點說我也不知道我親愛的里奧這麼擔心我的美色被覬覦呀！」埃伯特笑了笑，佔據身高優勢揉了揉他的腦袋，「我說真的，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拍的東西還是有點意思的，如果我不適合劇本，我就帶回來給你看一看。」
「切，埃伯特你個騙子，連你都看不上的傢伙會看上我？」萊昂納多白了他一眼，「快去換衣服吧！」
「嗯嗯。我也祝你今天發揮出色，親熱戲，里奧，你也不想一遍又一遍NG吧！」
「不要懷疑我的職業素養。」萊昂納多說道，「我先去劇組了，你趕緊換衣服，不要耽誤了。」
「知道了知道了。」
換好衣服，埃伯特立刻出門和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見面了，不出意料，他雖然對《鳥人》的劇本很感興趣，但是主角的人設畢竟和他太不相符，而且劇組的預算有限，主要配角邀請的演員包括艾瑪·斯通、愛德華·諾頓、娜奧米·沃茨一堆大牌，他們的這次會談還是沒有取得一個圓滿的結果。
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其實是一個蠻擅長群戲的導演，他可以把每一個明星放在合適的位置上，並且通過角色之間的聯繫使每一名合作的演員之間產生良好的化學效應。
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也向埃伯特提起了他打算拍《荒野獵人》的計劃，這個劇本改編自一部暢銷書，在北美也有不少擁躉，基本上是主角一人的獨角戲，如果接下這個劇本，對埃伯特展示演技，向第三座小金人發起衝擊還是很有好處的。
埃伯特當然不會搶走本屬於萊昂納多的劇本，他笑眯眯地感謝了導演先生的好意，並且把萊昂納多推薦給了這位導演。
回去之後，在掙扎混著糾結的情緒之中，萊昂納多也順利拍完了一場親熱戲，至此，電影的拍攝也完成了一大半，接下來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完成了。
埃伯特也完成了他的戲份，一場和萊昂納多的對戲。
時間不長，馬丁·斯科塞斯一共只安排了半天的時間，埃伯特和萊昂納多的對手戲就結束了。
這場戲份本身並沒有什麼難度，它的時間在電影中也比較靠前，講述的是埃伯特扮演的馬克·哈納向喬丹·貝爾福特傳授經驗的一幕。
只有化妝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在劇情的設定中，馬克是一個比喬丹年齡更大、經驗也更豐富的股票經紀公司老闆。埃伯特絲毫不介意自己被化得更老一點，要知道，拍攝《本傑明·巴頓奇事》的時候，他一天要浪費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在化妝上，後來他乾脆掌握了一個技巧，化妝師給他化妝的時候他甚至能夠直接睡著，困的時候就能利用這招好好休息。
和馬克比起來，喬丹只是一個不能更純粹的新人。
在表演的時候，埃伯特的動作比萊昂納多更加誇張，當他看到剛剛進入公司不久的喬丹竟然沒有好好工作的時候，他沖他狠狠豎著中指。
午飯時間，埃伯特嘴巴里一邊發出毫無節奏的、豬哼哼一般的聲調，一邊拚命敲著自己的胸口，這時候，坐在他對面的萊昂納多表情是青澀的，透著一點好奇心。
只是簡單的點酒，馬克教會了喬丹工作的真正動力。
只憑著□□和妓/女。
「很高興能加入公司，你們的客戶真是……」萊昂納多帶著真誠的微笑看向埃伯特，恭維、吹捧他的老闆。
埃伯特雙手一揮，神情中滿是不屑：「去他媽/的客戶，你唯一的職責就是引他們上鉤。」
到現在，埃伯特對這些簡單的表演已經得心應手：「你要做的就是把客戶的錢掏出來，放進你的兜里。」
「但同時能幫客戶賺錢，不是互惠互利嗎？」
「不。」埃伯特身子前傾，雙眼凝視著萊昂納多，「沒有人，不管你是沃倫·巴菲特、吉米·巴菲特也好，沒人知道股票是漲是跌，股票經紀人更不知道，都是掩的，你知道什麼是掩嗎，掩的假的飄的，都他媽是假的，元素周期表上根本找不到，對嗎？」
他手舞足蹈：「我們不創造任何東西，所以假設你有個客戶花8美元買了一股，現在漲到16，他樂開花了，想兌現清算，拿上錢包走人，這可不行。」
「你得繼續給他出金點子，製造另一種情況，讓他拿收益投另外一支股票，好好投，他們全都會答應的，因為他們全都他媽是癮君子……」
在這一段表演中，幾乎都是埃伯特的獨角戲，這時候的喬丹·貝爾福特還沒有獨挑大樑，半偽裝半正經的，他一直順從著馬克·哈納，按照他的指示動作。
事實上，從馬克·哈納的台詞來看，這也是個相當荒謬的傢伙，他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也是扭曲的。
但毫無疑問，這就是華爾街，他深諳華爾街的生存之道。
拍完這一幕，埃伯特苦笑著對馬丁說：「這真是我拍電影以來見過的最荒謬的台詞了。」
「夠帶勁吧！」
「帶勁。」埃伯特點點頭，「完全超乎想象，我覺得這個角色仔細探究起來會比喬丹·貝爾福特更有意思。」
「所以我覺得一輩子都不沾染毒品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萊昂納多補充道，「如果我在餐廳里看到兩個搖搖晃晃像傻瓜一樣哼著歌的傢伙，我一定會覺得他們都是瘋子。」
「你剛剛演的很不錯，里奧。」
「你也是，埃伯特，如果不是知道你這傢伙生活狀態和隱居的僧侶沒有任何區別的話，我真會以為你是個合格的癮君子，神經兮兮、瞳孔放大、眼白吐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埃伯特笑了笑，有《無間行者》作為前提，他們兩人現在合作起來不存在一絲阻礙，一切都順暢得不行。
感覺還是比較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