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大智若愚

素王府上。

「雲空，你來說說這個後燕使團，究竟是不是存心的要議和啊？」一臉輕鬆的老者，正在品茗。

老者鬍鬚不是很多，短而淺，比上其他人同樣歲數的老者來說，他的鬍鬚還算是很黑的了。身材不是很高，而且可以說是挺矮的，身材也是很瘦弱，卻與常人不一樣，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子的精氣神兒。配上一雙微迷的眼睛，因為微合，看不出內斂的目光，卻有著一種超脫常人的歷練。發黑的膚色，更顯得這個老者實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祖父，較之北王府上的宴會來看，後燕似乎並無緩和兩國的來意。」一臉恭敬的司馬楓回道。

原來，這眼前的這位老者正是素王——司馬素司馬元季。

「嗯……」素王司馬素輕輕的飲盡一口茶水，回味了好一陣兒，搖了搖頭，才道：「恐怕，這次我們都猜錯了。」

「我們？」司馬楓略微有一絲的失神，隨即，反應過來，臉色內斂，不敢再言。

「雲空，不必拘謹。」素王司馬素出奇的好心情說道。

「祖父，孫兒卻是有些不明。」司馬楓在每一次面對自己祖父的時候，內心深處都滿是恭敬，即便自己從小就受祖父的重視培養，可這也造就了他內心深處對之的敬畏，別人不了解自己的祖父，自己可不是不知道。

素王，能在當年奪嗣的爭奪中活了下來，素王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何況作為已故太上皇的弟弟，本來是支持南王司馬尚的核心人物，卻受到了太上皇的重用，並成為同北王司馬善一樣執掌朝政的輔政大臣，一路走來，伴隨的，一定是一路的明爭暗鬥，成為如今唯一一個可以抗衡北王的人物，素王當然知道自己存在的目的就是——制衡。

「呵呵……」素王輕輕的一笑，有意的要培養自己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睿智的孫子，道：「還能有誰？這個朝廷上除了司馬善、吳雎、賴鄔、晉泰帝不都是這麼認為的嗎？」

「司馬善、吳雎、賴鄔。」司馬楓冷靜的數著這幾個人的名字，突然就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急問道：「祖父，晉泰帝也……」話到一半，便在也不敢想了下去。司馬楓的身子在陽光撒落下的餘暉中，微微的有些晃動。

「對，晉泰帝。」素王司馬素加重了一分語氣肯定道。

「司馬善看出來後燕的來意，這並不出乎人的意料，畢竟北王常年同他們打交道，對他們的心裡應當是了解的很透徹了，越是挑釁要和起來的可能就越大，鮮卑人畢竟是不服輸的一幫人。」話到這裡，司馬楓看了看自己的祖父，見老爺子很是欣慰的點著頭，心中頓時有種表現的**，在外人面前習慣了的高人一等，怎麼壓制也壓制不住了，語氣之中默然的有種自信。「吳雎，即為三代御師必然有過人的遠見，想來料到議和也很正常。賴鄔名為奸佞之徒，心思實為不簡單，善於察言觀色，並精通迎合之道，實在是一個老而彌堅的政客，對於議和，想來他早就收到了後燕使團的暗示。可是……晉泰帝？」司馬楓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昏庸的晉泰帝會有這樣的睿智，畢竟自己都還不敢肯定這次議和究竟能不能成功。

「怎麼？雲空不相信？」素王嘴角略有一絲的失望道。

「嗯？不是雲空不信祖父之言，只是當今聖上的作為實在是讓孫兒……」司馬楓微微低著頭，低語道，質疑的口氣卻是越來越小。

「唉！」司馬素輕嘆一聲，放下手中茶盞，緩緩的起身，凝視窗外，良久，才道：「也難怪你會看不出來，就是連祖父我都差一點就走了眼啊！」

「祖父明示。」司馬楓難得的聽一回自己祖父的高見。

「晉泰帝就是晉泰帝，他沒有改變什麼，依舊貪戀美色，依舊猜忌狹隘，只是一個皇帝在怎麼昏庸他依然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他不允許有人侵犯他的權力。」靜看了一會兒，道：「難道，你認為吳雎的卸任真得是歸隱嗎？」良久，司馬素才輕輕的吟誦出一句反問的話。

「啊！」司馬楓本就是震驚的身子又是一陣，自己祖父的一句話，就讓司馬楓呆在當場。「難道，當今的聖上真的是大智若愚嗎？……」司馬楓的腦海里瞬間的閃過好些個場景，無一不是同晉泰帝有關的，美人舞秀，妙曼清歌，那還一個真正的晉泰帝了嗎？這一次次的試探究竟是不是最終的結果。

「和親成與不成，最終的結果權，不是在我與司馬善之間，也不在滿朝文武之間，最終還是在晉泰帝一人的手裡。」司馬素不介意自己多說，畢竟，眼前的這個孩子是要繼承自己家業的。司馬素像是想到了自己忘記少說了什麼，補充道：「晉泰帝之所以早就看到，是因為這一切是他一手鑄造的，和親才是他想見的結果。」

「可是……當今聖上又為了什麼呢？」司馬楓一時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了，木訥的問道，畢竟，祖父的幾句話給自己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為了什麼？」司馬素踱步走到窗前，冷哼一聲，道：「權力。」

「權力？」

「對，就是權力，北王手裡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連皇帝都不得不開始對他忌憚的地步了。」司馬素口中所說的語氣更冷，就像看到了前方的那一條路上也是自己必經之路。

「就算是北王放棄了，祖父以為，後燕會願意和親嗎？」司馬楓突然想起了，自己和祖父是不是有些一廂情願了，和親畢竟是兩方面的事，不是新晉想和就和的，何況兩國的歷史仇恨還那麼的深。

「會的。」素王司馬素回答的比每一次都肯定，不等司馬楓反問，就接著道：「因為燕世宗也有一個讓他頭痛的人。」

「戰神——慕容鐸嗎？」司馬楓想到了，因為有了北王，同樣也塑造了一個強大的對手，北王的許可權暴增，慕容鐸權力就越大。

司馬素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怎麼辦？」司馬楓還沒有弄清祖父的意思，究竟是表明立場還是明哲保身。

「是啊！素王府上上下下該如何選擇呢？」司馬素輕輕的捫心自問。司馬素內心深處有種聲音在鼓動，讓自己賭一把。司馬素明白自己每一個選擇的後果，可是數十年來北王府壓在自己頭上的陰影讓他的大腦有些失去理智，藉此時機，可能上位，也可能家破人亡。

「祖父？」司馬楓內心深處同樣希望，答案是激進的，不為別的，就只為了軍隊里的權力，司馬楓想要超越司馬燦，像滿朝的將軍們證明，司馬楓在戰場上同樣不輸與他。

「和親。」良久，從司馬素的口中才傳出這兩個陰沉的聲音。

「支持和親？」司馬楓知道自己的時代將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