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殷憐從善如流,抓住殷淮的衣服繼續睡了個天昏地暗。
迷糊中她想,傻子才起來給殷淮追問呢,果斷先睡飽了再說。不睡飽哪來的力氣跟殷淮鬥智斗勇?
結果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
她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安靜,床前亮著柔和的燈光,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擋去了大半,只漏出些許暖意。
那擋去燈光的存在本身就帶著溫暖的氣息。
殷憐發現那是個人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對方就察覺了她的動靜,立刻轉過了身來,露出溫柔的笑容,手掌輕柔地放在殷憐的身上,說道:「醒了?餓不餓?」
是殷夫人。殷憐瞬間放鬆了許多。
殷夫人伸手把手上的書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後轉過身來抱起了殷憐,說道:「看你睡得熟,晚飯就沒有叫你。讓老葉留了準備好的食材,待會兒媽媽給你做個夜宵吧。」
這樣一邊說著,一邊幫殷憐收拾好了,就抱著她下了樓。
結果一下樓殷憐就心頭一跳。
殷淮聽見動靜,正好從書房裡面出來。
殷憐四下張望,沒有看到殷長生和殷長寧。殷淮沖她慈愛地一笑,殷憐當下就打了個寒顫,渾身都開始緊繃。
考驗來了。
她腦子飛快地轉著,考慮接下來要怎麼應付殷淮。結果殷淮卻只是在桌前坐好,陪著母女倆一起吃了個夜宵,用餐期間全程閑聊扯淡,一句也不提之前殷憐突然消失的異象和他拔槍殺人的事情。
直到最後被餵了消食片又坐了一會兒再重新去睡覺,殷淮也沒有提到相關的事情。
他沒有主動提起,殷憐自然也不會自己作死地去提,父女倆吃過飯之後,殷淮又哄了殷憐一會兒,就讓殷夫人重新把殷憐帶去睡覺了。
殷憐意識到殷夫人似乎打算要跟她一起睡的時候,對殷夫人開口說道:「媽媽我可以自己睡,你回去陪爸爸吧。」
殷夫人愣了愣,開口問道:「沒問題嗎?不會害怕嗎?」
殷憐乖巧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怕。」
殷夫人還是有點猶豫,殷憐便又是撒嬌又是保證的,使盡了手段,還是把她勸走了。
如果是平日,殷憐是不會介意殷夫人陪她入睡的,不如說她還蠻期待的,但是這一夜卻不可以——時間不適合。
殷夫人最後還是回去了房間,卻讓殷憐晚上有事就打內線電話,她一定馬上過來。殷憐都一一應了,但是等殷夫人離開后,她卻沒有真的睡著。
之前睡得多了,殷憐此時精神得很,簡直毫無睡意。
她等到時間過去許久,外面都沒有動靜了,才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口的圖案。
差點被黃毛打中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呢?
殷憐只覺得自己眼前的場景猛然變化,就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地方的中間是一個法陣一樣的圓形石台,如果她沒記錯,那石台上的紋路跟她胸口的圖案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跟前世唐老闆非要送她做禮物的那個不翼而飛的石盤是一樣的。
而石台的四周,圍繞著的是七座像是魔幻遊戲裡面傳送門一樣的石拱門,看不出什麼用處,不知道是什麼遺迹。殷憐嘗試著繞著石門走了一圈,還從中間穿過了一下,可惜什麼都沒有發生。
殷憐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一時也研究不出它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但是不管如何,對她來說只要能再一次躲過死亡,那就是好的。
然後她回到了石台上,本意是借石台坐下休息一下,結果就發現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她背後揮棒的黃毛卻出現在了前方,而那鐵棍卻佇在了地上。
然後就是三聲槍響,她抬頭正好看到殷淮拿著槍,神准地擊斃了黃毛,而後飛奔過來抱起了她。
那一刻,殷憐相信殷淮是真心在擔心自己的。
也是因為這樣,她後來才會幫殷淮做掩飾。
可是即使如此,也並不代表殷憐就信任殷淮,真心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了——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隨便看部電影看個壞人悔過就覺得對方以後會從此變成好人了。
壞人之所以為壞人,就是因為他們做壞事的時候都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本性使然。相反,悔過和自新才更像是一時衝動的舉動,隨時可能反悔。
就這點來說,殷憐不信殷淮會突然就對她情真意切,父愛泛濫起來。
大約只是愛屋及烏加上一時的愧疚和衝動吧。
她這樣想著,已經開始考慮如何盡量隱瞞真相,用一個泄露信息最少的答案把殷淮忽悠過去了。
這樣思考了不久,殷憐就想出了說辭。她反覆斟酌好幾次,確定這個說辭可用,而且不太容易露出破綻,雖然不能解釋之前異象的原因,但至少能站在「六歲女孩」的立場上把這事情說明了。
至於殷淮會有怎麼樣的誤解,她就不去考慮了。反正本來嘛……她才六歲。
想通了這件事之後,殷憐就開始專心地研究起了那印記的作用。她努力回想那石台和拱門的樣子,想要再次進去,然而卻毫無用處——印記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想,難道這東西一定要到生死關頭才會真正有反應?
這樣想著,隨著黎明的接近,她最終還是沒熬過生物鐘,沉沉睡去。
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殷憐一看時間,發現已經錯過了上學時間,殷夫人卻說已經為他們請了假,讓他們就想好好在家裡休息一天。
雖然這樣說,但是連殷淮也推遲了去公司的時間,頓時讓殷憐有些警惕。
殷淮看到她起了,便對她說道:「過來吃早餐吧。」
殷憐心想:來了。
她抿了抿嘴,頗為拘謹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結果殷淮東拉西扯地跟三個小孩說了一大堆的話,就是沒有說到重點。桌子上他甚至把兄弟倆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主要是批評他們不自覺戴手錶的習慣。殷長生和殷長寧也知道理虧,所以難得地沒還嘴,還老老實實保證了以後都會好好地戴著表。
不過末了,殷淮畫風一轉,說到:「我知道你們覺得戴手錶不舒服,我也不勉強。我已經讓人拿著你們的表去改裝了,大約會改裝成懷錶的樣式,到時候你們就戴脖子上——別告訴我你們連掛條鏈子都覺得硌得慌。」
殷長生和殷長寧立刻表示以後會乖乖戴錶,表在人在,表亡人亡。
殷淮被他們搞得一頭黑線。
然後殷淮突然轉頭望向了殷憐:「小憐……」
殷憐全身緊繃。
「……爸爸也給你定製了一支表,你喜歡戴手上還是掛脖子上的?」
殷憐愣了一下,才軟軟回答道:「……戴手上。」
殷淮說道:「戴手上可能有點硌人,你沒戴習慣說不定會覺得不舒服。我回頭先拿回來,你戴幾天,如果不舒服就告訴爸爸,爸爸再讓人改設計。」
殷憐臉上帶笑,點頭答應,其實心裡卻在吐槽,我又不是那邊兩個小毛頭,戴錶還要人哄著。
她一直在等著殷淮開口問那時候的事,沒想到殷淮根本沒問。他陪著孩子們吃完飯就去公司了,提都沒提這件事。
殷憐一時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殷憐就呆在家裡,名義上是跟兄弟倆一起玩遊戲,其實卻一直在偷偷研究那圖騰。結果研究一天也沒研究出什麼內容。
第二天吃早餐,殷憐以為殷淮這回應該要問了吧,結果對方還是沒提這件事。
唯一不同的是,兄妹仨上學時接送的車換了一輛,接送的人也換了。
司機老王自然是下崗了,甚至於此時還在被追捕中。三個孩子被綁架的當天下午,老王回家以後據說就回了妻子的鄉下老家,警方懷疑對方是逃到外地去避風頭了,但還是派人守了他們的房子,又讓人去探訪了老王老婆的娘家。
但是殷淮也意識到了孩子身邊的保護力量不足,這回包括司機在內,都換成了孔武有力的保鏢。原來的保鏢罰薪一個月,還是留了下來,但是又額外增加了兩人。
增加的兩個保鏢裡面還有一個是女保鏢,同時肩負著對外溝通過,偽裝成親戚接送孩子的任務。兩個男保鏢長得太高太壯,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殷淮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又因為老王的事情有點不信任外面聘請的普通司機。
他自己的司機出了問題還沒什麼,孩子們身邊的人出問題可就麻煩了,三兄妹還這麼小,對於壞人可是一點抵擋之力都沒有的。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殷淮深明這個道理,所以更不能忍受孩子身邊的人出問題。
人數變成了三人也是因為如此。三人的數量比較微妙,一旦其中一個人出現問題,因為人數劣勢,也不容易直接造成嚴重問題。
因為人數變多,車也換了,變成了一輛低調奢華的保姆車。
反而是殷憐一直警惕著的問話,好幾天過去也始終沒來。
而這段時間裡,殷憐一直研究印記的事情,反而讓她先研究出了能夠自由進出那個奇怪的石台空間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