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情竇
?席賢被校長牽著走出老遠,猛地想起來一件很要緊的事情:「糟了,我還有件事忘記和他們說了。(給力文學x.)」
「什麼事?」
「就是結契以後,落敗的契子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契子而罹患心理抑鬱甚至會自殺的事實,我得和他們說清楚才是。」席賢說著就著急的要往回走。
校長一把拉住他。
校長低頭看著他的眼睛:「席賢,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訴他們,你忘記了這件事或許會更好,過多的強調成人儀式的弊端,到時候會造成的後果是什麼?如果學生們抗拒舉行成人儀式呢?你有沒想過,到時候我們該怎麼辦?你要相信相的人這點困難是可以克服的,實在不行,不是有你在嗎?你不相信自己?」
「我不是……但我總覺得應該和學生們說清楚。」
「你別想了,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第一對申請舉行成人儀式的情侶,你做好全方面的準備,我們一定要讓今年的成人儀式開一個好頭。」
「好吧。」
……
席賢走後,教室里先是靜默了片刻,同學們相互瞧瞧,然後就像約好的一樣飛快的聚攏在一起討論得熱火朝天,對他們來說神秘的成人儀式終於窺得了冰山一角,怎麼能不興奮。
薄珏兩隻手交疊著,無精打採的趴在課桌上,目光獃滯。
「老大?」江游把腦袋往後一仰,也倒在了薄珏的課桌上。
完全倒置的五官竟然沒有嚇到薄珏,薄珏十分沒誠意的扯了扯嘴角,說:「幹嘛?」
「你上課說的什麼什麼附庸,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為什麼?」
「像校長和席醫生他們,就算校長是契主,只要不用契主的權力不就行啦,契主和契子也沒什麼差別啊,大家本來就有強有弱,有勝有負的。」
「嗯。」薄珏敷衍地應了一句,反手揪住他的耳朵,從左到右慢慢地擰了一圈。
江游疼得呲牙咧嘴,吱哩哇啦的亂叫一氣,急忙把腦袋從薄珏課桌上挪開:「老大你不爽也不能拿我出氣啊!」
薄珏笑得純良極了:「我沒有不爽啊。」
「那你擰我耳朵!」
「我沒有啊,你哪隻眼睛看到了?嗯?」
「我耳朵感受到了!」
「那我給你摸摸?」
「您可別?一會直接給我拽下來。」江游捂住通紅的耳朵如臨大敵,哇哇叫道,「我就不明白了,老大,就你這個身手只要不跟趙清閣打,和誰結合不是當契主的份,你怎麼那麼大反應。」
薄珏危險地眯了眯眼:「只要不是和趙清閣?」
江游在自己嘴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從善如流的改口:「就算和趙清閣,老大你也有一戰之力,誰當誰的契主還不一定呢。」
然後他腦門當即挨了一個爆栗。
「不要把我和她扯到一起!」
薄珏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頭就躥出來一團無名火,只得忿忿的踢了一腳課桌,從座位上起身,飛快地離開了。
薄珏腳步越走越快,到後來乾脆大步跑了起來,髮絲在風裡吹著。
她撐著膝蓋微蹲下身,在操場的入口輕輕喘息,抬頭的時候正好對上跑道上遠遠跑過來的趙清閣寡淡無波的眼神。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心裡暗暗諷刺過後,薄珏微微咬了一下舌尖,隨即抬頭挺胸的迎了上去:「事先聲明啊,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我只是碰巧路過這裡。」
「正好,我也沒興趣和你打。」
趙清閣連速度都沒減慢,徑直路過了她,腳步聲遠遠——近近——遠遠——近近。
薄珏百無聊賴的坐在單杠上,一條腿勾著單杠,另一條腿盪在空中,一會兒看看雲、一會兒看操場外面的學生,只是偶爾也會將視線落在操場裡面的趙清閣身上。
陽光變成了淡金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鋪滿了整個操場。
趙清閣跑了一圈,兩圈,三圈……始終沒有停下來,她腳腕上各戴著兩個負重為五十公斤的重金屬環,在太陽下反著光,汗水滴在塑膠跑道上,靠近的時候,薄珏能耳尖的聽到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變成一直盯著趙清閣看了。
很久以後,趙清閣停下來,直直的朝薄珏走過來,薄珏立刻挺直了腰板,卻見她彎下腰,手指一勾把單杠旁邊地上的水拿了起來,小口小口的抿著。
「你對成人儀式很不滿?」她突兀的發問了。
薄珏左看右看,發現沒有別的人:「你是在跟我說話?」
趙清閣也學她左看右看:「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薄珏從上完課,心裡就一直堵著一股鬱結的氣,和江遊說驢唇不對馬嘴,江游也不可能理解她,但眼前的趙清閣能嗎?
「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嗯,」趙清閣贊同的點點頭,「是不公平啊。」
她站在單杠下面,薄珏坐著,多少有些被俯視的意味,趙清閣乾脆單手抓住單杠輕輕巧巧的一躍而上,坐在離她尺遠的地方,和風清搖,這樣相安無事的坐在一起彷彿還是頭一遭。
薄珏問:「那你還會和林箋舉行成人儀式嗎?」
「不會。」
薄珏像是終於尋到了知己似的,孩子般的笑意立刻漫上了她的眼底:「想不到能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這樣畸形的關係還不如不要呢,趙黑……清閣你說是不是?」
「我想你誤會了,是林箋不舉行成人儀式,不是我。」
「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薄珏心裡彷彿更悶了。
「誰說我們兩……」趙清閣覷了一眼她鬱悶的神色,慣常無波無瀾的內心,難得起了一點捉弄之心,便若無其事的改口道,「就算我們兩情相悅,她不同意的話,我也不能一直不成人啊,只好去找別人啦。」
「找誰?」
「既然契主可以獲得契子力量的疊加,那自然不能找一個太弱的契子。」趙清閣聲音又突兀的頓了下來。
薄珏扭頭看她,有些莫名其妙:「你怎麼不說話了?」
趙清閣忽然一隻手撐在她身側的單杠上,上身傾了過來,兩人貼得極近,呼吸聲就在對方的臉側,薄珏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
趙清閣凝視著她的眼睛,冰冷的五官倏地露出了一點罕見的笑意,緩緩地開口道:
「如果你願意獻上心頭血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