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拔舌地獄

8.拔舌地獄

姜婉拿著合集小冊子回去又記了兩天,加深記憶,至於背誦全文,她是不準備那麼做的。就算她背下的《三字經》,也只是因為小時候的記憶,如今順口就背下罷了,她只想識字,對裡頭的那些道理啊什麼的可不感興趣,跟她價值觀有衝突。

這天下午,姜婉又去找了裴祐,把合集小冊子還他:「多謝裴先生借我這書,裡頭的字我已都識得了。」

「也都背會了?」裴祐順口問了一句。

姜婉笑道:「裴先生,我不過就是想認些字好寫話本,又不要做學問,就沒必要背它了吧?對了裴先生,你家中可有話本借我看看?」

之前在書鋪,她就是隨手翻了翻,情節和寫法之類的她都不知道,總要有個藍本,她才好跟風寫嘛。好在她大學里也一時興起寫過兩年網路小說,不算大紅,至少能寫。

「這……」裴祐面露遲疑,話本他家中自然是有幾本的,可……他想起她一直誇他學問高,若她知道他家中還有那等玩物喪志的書本,也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姜婉一臉失望:「沒有么?」

裴祐不忍見她面露失望,腦袋一熱便回道:「自然是有的!」

他說完便有些後悔,可當他看到姜婉因為他的話而展顏露出的笑容時,他又覺得心跳加快,心中暖暖的,方才生起的那一絲悔意煙消雲散。

「你……你等我會兒,我去拿。」裴祐忙轉身回院子,耳朵尖帶著淡淡的紅暈。

姜婉笑盈盈地看著裴祐進屋,心中已經在想她是寫個關於寡婦和書生的虐戀情深呢,還是甜蜜寵文呢?不管寫什麼,寫完后她可還要請裴祐幫著看看修改的呢呵呵……

裴祐出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三本書。這些書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書頁似乎因為被翻過太多次而卷了邊。

姜婉接過,視線從書的卷邊上掃過,笑得別有深意:「裴先生果真是好學之人,這些書想來都看過許多遍了。」

裴祐大窘,忙道:「這些書是我同窗送我的,他送我前就已是這樣了……」

「哦……」姜婉長應著點點頭,嘴角微勾,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著促狹的笑意。

裴祐窘迫得面頰泛紅,有心多解釋幾句,可該說的已經說了,他還要說些什麼?說他這些書不過就看過一次罷了,當初這些書還是他同窗硬塞給他的,他愛惜書本,因此便一直放著沒有丟?

無從解釋。

姜婉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心裡升起笑意,好心地為他解圍:「裴先生說的,我自然是信的,裴先生是有大學問的人,將來必定要做官的,這等玩物喪志的東西,自然不會多看。」她頓了頓,笑道,「那這些書,我便先借回去了,看完了我再來還你。」

「這幾本書,不用還了。」裴祐忙道。他想證明他對這些話本沒有興趣,她拿走也無妨。

姜婉一愣,抬頭看看裴祐,又羞澀地垂下視線,低低地說:「這……這怎麼好意思?」

裴祐微怔,他恍惚間覺得,她所表現出來的姿態,彷彿是在說,他送她的是「定情信物」……

裴祐臉色一紅,慌亂地想解釋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解釋了比不解釋還糟糕,一時間卡在那兒,一臉驚惶不定。

姜婉一直悄悄注意著裴祐,見他果真被她故意做出的姿態弄得臉紅,她心裡得意,面上卻一本正經地說道:「裴先生,這畢竟是你的書,我怎麼好意思白拿你的書呢?」

裴祐微怔,對上她清澈認真的雙眼,他觸電般移開視線,回想方才心裡的不堪想法,自覺無地自容。原來她只是這個意思……

「不要緊……我,這些書對我已經沒用了。」裴祐心中羞愧,垂著視線道。

「這樣啊……」姜婉點點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低聲道,「可我家似乎也沒地方放書呢,那我便只能將它們藏在枕頭底下了。」

裴祐好不容易降溫的臉頰立刻又紅得可怕。藏在枕頭下……他腦中又閃過「定情信物」的想法,窘迫得不行。

「……沒地方放的話,那便還給我吧。」裴祐幾乎是壓著嗓子說道。

姜婉微微一笑:「哦,這樣也好。那我便先走了,裴先生。」

姜婉走了,裴祐卻在梧桐樹下呆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回院子里去。他腦子裡亂糟糟地想著許多事,最多的畫面卻是姜婉的各種姿態,每一種都讓他心跳如擂鼓。

直到他的學生們一個個睜著清澈的眼睛看他,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停了講課發起呆來,連忙收斂心神,專心教書。

姜婉捧了話本坐在院子里,回想起剛才裴祐那酡紅的臉色,忍不住笑出聲。那書生果真是純情啊,太不經逗,真是有意思極了,她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姜婉打開話本,一本本飛快地看過去。這些話本面向的讀者群主要是貧寒的讀書人,所以多是書生和世家小姐,山中精怪之類的故事。書生苦讀時遇到尚書家小姐,兩人一見鍾情,排除萬難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書生也被岳父提拔考中當了大官;書生苦讀時借宿破廟,遇到山中妖精幻化的美貌女子,二人一夜露水情緣,美貌女妖助他得遇貴人,幫他娶了世家小姐,還自願入他後院為妾,書生坐享齊人之福。書生苦讀時在一青樓遇到一位被拐入此地的世家小姐,救她脫離苦海,護送她找回當大官的父親,小姐父親為感激他而將女兒嫁於他為妻,小姐自覺清白有失,便為書生納了好幾房清白人家的小妾,從此書生一路仕途平坦,嬌妻美妾,羨煞旁人。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姜婉忍著噁心看完這些話本,便將它們丟到了一旁。現在她希望裴祐說的都是真的,他並沒有經常翻閱,否則豈不是要被帶壞了?

姜婉閉眼想了會兒,便大致構思好了自己要寫的話本內容,接下來便是要寫下來了。

姜婉家裡沒人讀書,自然沒有毛筆和宣紙。這個時代,造紙術已經成熟,可對普通百姓來說,紙筆依然是奢侈品,平日里又沒用,自然不會備著了。山下村裡家中有紙筆的不多,也就裴祐家,里正家,以及那一兩戶家中有孩子讀書準備走科舉一途的人家有。

她手中的那幾個話本,一本書大概就三萬字左右,她自然也準備比照著這字數來。三萬字在電腦上打打是快,可手寫,又要用毛筆寫,就慢了,而且她還沒錢去買紙筆。若向裴祐借的話並不合適,裴祐家也不寬裕。

想了半天不知該怎麼解決紙筆的問題,姜婉決定出去走走。這幾日她基本都在家中待著,她家離村子中心遠,村裡人並不愛到她家來串門,因此她無端端有了斷網時的閉塞感,決定趁機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村中有什麼稀罕事。

這天一大早,姜婉跑到小溪邊,沿著小溪上了山,躲在一棵大樹后坐等。沒一會兒,小溪邊開始熱鬧起來,早上來洗衣服的婦人姑娘們圍了一圈。她們不知道姜婉就躲在不遠處,周邊空曠,她們聊天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姜婉耳中。

幾人先說了些有的沒的,然後才說起姜婉感興趣的八卦。

「王姐,你家百靈跟大牛準備啥時候定親啊?我可還等著喝喜酒呢!」

「哎呀,這不才剛相上嗎?總要等個良辰吉日的。我家都不急,瞧把你們給急的!」

「王姐,咱們村都多久沒辦過喜事了?可要借著你家的事好好熱鬧熱鬧呢!」

「就是就是,前段時間那事……」那聲音壓低了些,「近日好像都沒見姜家的那個出來走動啊。」

「哎哎哎,你們沒聽說嗎?她好像正在打裴先生的主意呢!也不怕禍害了人!」

「怎麼沒聽說?我有一次還瞧見她傍晚在裴先生家附近走動呢,也是不知羞啊!」

「我要是她,禍害了那麼多家,早一頭撞死了,哪還有那個臉再去禍害別人啊!」

「哈哈哈別介呀,咱村裡不還有娶不上媳婦的老光棍么?你要真有她那妖精似的模樣,死了多可惜,就便宜便宜那徐老賴唄!我看他啊,整天想媳婦想瘋了!」

「呸,我要真克夫啊,就算死也不便宜那徐老賴,他什麼東西!」

「你們都少說幾句,人家姜婉哪兒招惹到你們了?」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

誰知她這話卻惹來了圍攻。

「哎我說英子娘,怎麼,你看上她準備給你家小子當媳婦了?她克夫呢,你對你兒子咋就這麼心狠呢,是他親娘嗎?」

「就是啊,你家英子模樣俊,人又勤快,跟我娘家侄女挺般配,你可別想不開禍害自家兒子啊!」

「英子娘,咱們都知道你老好人,可你也得看清楚了才當這個好人啊。你沒瞧見大牛不過就跟她多走動了些就摔斷了腿,你也不怕你家英子遭殃!」

「可不是嘛,要我說還好大牛沒娶她就摔了,不然要真定親了,還不知道會如何呢?大牛這樣的好孩子,怎麼能被她那種人給糟蹋了?百靈那樣水靈勤快的姑娘才跟他般配啊!你說是吧,王嬸?」

在眾人的圍攻之下,替姜婉說話的英子娘也不吭聲了。

而另一邊偷聽的姜婉,早在偷聽的半途就起身去記住了她們每個人的長相,現在她是做不了什麼,可誰說以後就沒有報復的機會呢?她們背地裡這樣埋汰她,她怎麼好意思不小心眼地記一下仇呢?當然,為她說話的,她也會記下。

也就在她記人臉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躲的樹旁邊長了一種葉子很大的灌木,用指甲也能在葉子上劃下道道,真是太適合當紙的臨時替代品了!

她高高興興地摘下十幾片蒲扇大的葉子,也不願多停留,從樹后跳出來,慢慢走到了小溪邊。

在小溪邊洗衣服的婦人們都呆住了,其中一人正在溪里的衣裳頓時順水飄走,她也沒注意到。

姜婉就像沒見到那些人似的,跑到小溪上游距離她們有個五六米遠處,蹲下清洗她採下的樹葉子。很快洗好葉子后,她抱著它們起身,轉身便走。

走到一半,她似乎回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些婦人。她們正盯著她,見她看過來,視線紛紛有些躲閃。

姜婉陰陰一笑:「你們這些長舌婦,亂嚼舌根,死後必下拔舌地獄,每天你們的舌頭都要被拔掉,再長好,再被拔掉,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說完,她對著她們那驀地變得慘白的臉甜甜一笑,揚著下巴就走。

好一會兒,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我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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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多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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