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內政

楚峰迴到寧德不久，劉顯財也回來了。

這次銷售之行，大發利市，劉顯財還是那招量多適價、貨少漲價，兩天之內就賺回十萬零七千兩銀子。

不同於其他內商走口，青鹽要經過長途運輸，各種盤剝，致使工本騰貴，楚庄從粗鹽購價、提純工錢、運費、引價、課稅成本不足300兩，相較起來九牛一毫，有人清楚的聽到，孟常房間里傳出好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

此次，劉顯財把銷售點選在了浙江，建立起銷售網，皆因臨近福寧州，更為便利，無形之間，也充斥到兩淮在浙的青鹽市場，間接替楚峰狙擊總商，可謂一舉兩得。

而今，兩州、府轄地，也開始徵收到少許課稅，主要來源於食、住、行三方，楚庄收入則是名下產業車馬、倉庫行等。

由於煎鹽產量一度過剩，以車馬行為紐鏈，將其銷往江西廣信府，比市場價下降近一半，不單收到當地百姓歡迎，也藉機根植了下來。這樣，楚庄一個月也可獲千餘兩稅金，但比起鹽市來說，只能算蠅頭小利，怎麼說，還得是做鹽賺錢。

負責外務的黎建昌，建功了，不但流民事宜沒落下，而且被他高薪挖來幾名浙江鹽場師傅，教導鹽民製鹽。

不學不知道，一學嚇一跳，鹽度不高的海灣，其實也可以造埕的，只不過不能直接曬出鹽來，一塊鹽田必須反覆被灌潮，反覆曝晒，表面才能得出一層白花花的鹽鋒頭，而後用刀將含鹽量高的表土刮下來，放進木製漏圈，加水將鹽土溶化，瀝出的滷水才能曬鹽，多了幾道工序而已，但這麼一來，福寧州沿海，就不止那一千多畝鹽田了，而是偏地皆鹽。

這下可好，又是提純跟不上腳步，還得讓馮九倫多趕造50副工具。

孟常大手一甩，便是一石銀子下去，造！那架勢，生象放出去的是一石麥子般輕鬆，有了進項，小子也學會了財大氣粗，他是服氣了，服氣少爺掘錢的本領，自己何必再苦惱於資金不足？

說來奇怪，曬鹽以其工藝簡單、收穫顯著等特點，被推廣到諸多鹽區，但偏偏處於核心地位的淮南鹽區，卻抵制這項新技術，經老師傅一解釋，楚峰才明白，實則上是煎鹽法中的『團煎』、『火伏』、『簿歷』等措施相互配套，有利於朝廷嚴密控制鹽業生產，朝廷不願從根本上改變，處於核心地位的兩淮鹽區，也因為受朝廷政策的鉗制，所以在管理及經營模式上，體現出被動性和教條性。二是曬鹽法工藝簡單，人人會做，對鹽業體制起到了分化作用，容易加劇余鹽和私鹽問題，朝廷更是堅決抵制的。

兩淮鹽場的弱勢，無疑對楚峰非常有利。

楚庄老營大堂。

又是半月一會，福寧、建寧兩地主事，齊聚此間。

付良機首先報備：「大人，據孫四整理回來的消息，龔一部已入贛，去往會昌、安遠，似乎有所圖謀。另外，福建離京師遠，消息傳遞極慢，關於閻鳴泰，只得其三月份動向，說是貴州道御史甯光、南京兵科給事中錢允鯨等人，疏核他替魏閹建七處生祠，無才無恥，閻鳴泰終被帝免其督理邊餉之務，不過仍保有兵部尚書之職.......」

「慢著，朝廷有幾個兵部尚書？這會兒不是王在晉在任嗎？」前些天孫四才傳回福建邸報，對朝中重臣有了大概了解，怎麼又改了？朝政再亂，也不至於亂成幾天換一個尚書吧？直到現在，楚峰仍是稀里糊塗，自己好歹也是官兒，不識朝中要員，說不去不怕人笑話？

「大人，兵部尚書按職權可分六、七等。其一，協理京營戎政的兵部尚書，又稱『本兵』，是皇上身邊的樞機大臣，負責朝野經略，責最大，權最重，比如現任霍維華。其二，督師兵部尚書，總管數省兵馬、錢糧，督師大都掛兵部尚書銜，如現下之袁崇煥、王之臣等。其三，遼事兵部尚書，協理特定地方軍政與糧餉，職司比較象參議，是為『戎政尚書』，如閻鳴泰。其四，兼領兵部尚書，又如王在晉，以刑部尚書兼兵部尚書事，不過此職屬過渡性質。其五，留守中都南京的兵部尚書，屬省級守備，如商周祚。其六，加封虛職，實給俸祿，如巡撫山東都御史李精白，加封兵部尚書。其七，追封謚號等等。因而同一時內，視事不同，洪武初制，每一部二尚書，數人同為兵部尚書不足為奇，這多半也是新皇初蒞，朝綱混亂，又因前朝濫加官爵，所遺留下的問題。」

一通解釋，只讓楚峰更頭大。「算了，我只認他一個閻鳴泰就夠了，說說別的。」

付良機翻翻冊子，又說：「數日前，熊文燦奉旨查抄俞咨皋府邸，所得以充福州庫房，不過......財物全是運至熊府，意圖不明，但接下來，其府邸昨夜遭盜，不知何人所為，聞熊府家人說，盜賊並未得逞。這事兒，實在耐人尋味。」

「哦，是嗎。」楚峰表現得若無其事。

「另外，寧德部分官員，與一些鹽商秘密接洽。」

楚峰深知自己的作為，觸碰了兩淮鹽商的利益，對方要是沒動作，那才叫怪事。「讓孫四處理，既然來了，就讓他們在寧德長呆著吧，還有，密切主意外來陌生商客，有什麼風吹草動，不用請示，照樣辦了吧。」

「是大人。」付良機退至一邊記錄。

看來夜夜防賊不是辦法，還得想辦法解決才是。

跟著，李莫如說他兵房事情：「大人，蕭滿江拉走了兩個營裝備，庫存裝備奇缺。」

「這個且等等。」也不知馮九倫新槍開發得怎樣了，若得不到一枝改良成型的擎電銃，楚峰是不想大量製造火繩槍的，裝備什麼？鳥銃？魯密銃？到頭來新槍一出，不都得通通回爐嗎？既費人工，又費資源，不如趁現在沒戰事，多多鑽研。

工房楊一景報：「大人，船廠大福船的作塘和水道已擴建完畢，趙滄瀛已著手營造大福船。另，我兩州、府礦場，迄今為止，得鐵4萬斤，納予福州府課稅2666斤，尚餘37334斤。」

楚峰領地內取消了民辦礦冶，由楚庄統一聘民開採，多勞多得，這樣一是防止外來客商承包，據之營私，二是使民有安生之業，三是杜絕小礦場工藝不達標，造成諸多浪費。

福建的熟鐵和鋼的質量，在大明赫赫有名，茅元儀有云：制威遠炮用閩鐵，晉鐵次之。趙士禎也曾強調製銃須用福建鐵：『他鐵性燥，不可用。煉鐵，炭火為上，然北方炭價貴，不得已以煤火代之，故迸炸常多。』

其實，趙士禎還停留於感性認知的階段，若用化學原理來解釋就是，鋼鐵中最忌含硫，若不能除去硫雜質，鋼鐵器物容易產生裂紋，將它制炮，容易炸膛，煤含有硫的成份，無奈北方森林資源比南方少，不得不用煤，而福建號稱東南山國，境內山林茂密，自古就是重要的木柴產地，它的冶鐵業，也是以此為根基發展起來的。

福建共有41個礦場，鐵冶所18座，每個鐵冶所至少有一個高爐，小的1.8丈，大的2丈多，全年可產生鐵2.5萬噸，可與同時代歐洲的一個國家的產量相當，說起來，也足以自豪了，楚峰很幸運搶到建寧這塊資源府，佔了福建16個鐵冶所。

「所有生鐵不得販賣，悉數交給馮九倫。」三個月獲取的生鐵，也才夠製造37門千斤拂郎機而已，堪堪裝備一艘大福船，或布防城池，可還有大大幾千支火繩槍沒著落呢，得摳著點用。

楊一景退下，戶房孟常接著報說：「大人，近段時間，周邊百姓聽聞我州府免費賑糧扶民，紛紛湧入我兩州、府，而今領地內人口已達六十五萬，然恰逢五月，青黃不接，糧食已然告竭，要滿足領地一個月口糧，需銀二十萬兩，這樣一來，此間掙回來的26萬銀，就所剩無幾了。另外，本月各作坊、勤雜、管吏等人薪俸，預計需萬兩。後勤五千人，需一萬兩銀子。21800軍士，則需六萬六千兩銀子。此外，船廠、兵器局所需原料價銀8351兩。下個月還有夏稅要支給福州府，小的怕......」

楚峰點點頭：「這個不急，對了，將糧食買賣，全部交由劉顯財處理。」

「是，大人。」

最後，楊得功猶猶豫豫出列：「大人，這段時間增設鹽場，貨運量也為之增大，我後勤人員遠不足數。」

「那就再加二千人。」

眾人糊塗，那意味著月俸支出又多四千兩，難道大人都不憂愁入不敷出嗎？如果下個月沒錢，民眾會否起鬨？軍士會否嘩變？這些他們都不敢想像......

此時，門外旗官入內：「啟稟大人，熊文燦來函。」

楚峰拆開閱覽，熊文燦字語不過，只約楚峰明日於羅源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