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新的開始

93、新的開始

楚峰默吐一口氣:「傳孟常。」

「傳~孟常。」

孟常立即屁顛屁顛跑進來。「少爺。」

「境內可曾找到適合作鹽場的地方?」當下主要的問題是粗鹽來源,大明的鹽政,眾所周知的苛刻,用糧食換鹽引吧,離秋收尚遠,苦於無糧,買吧?楚庄財政拮据,可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回少爺,東沖島長春鎮、北山沙江鎮、福鼎各處可作鹽埕,而秦嶼、文渡本來就有小鹽場,據屬下勘測,福鼎最是富饒,粗略估算一下,至少能成就400畝的曬鹽場。」

楚峰大手一揮:「好!我現在大小也是個官兒了,怎能不做官鹽生意?!馬上著手擴建鹽場,曬著太慢就先煎一批鹽出來,我急用。」

「遵命少爺。」

「慢著......派黎建昌去應天府,接替唐凌的職務。」

「......是的少爺。」

孟常抱著一肚子狐疑,前腳剛走,蕭滿江、葉星、武昌運三人,不經傳喚便聯訣而入。一見面葉星,虎虎抱拳行禮,忽然突兀請命:「少爺,有什麼需要屬下等做的嗎?」

楚峰抽抽嘴角:「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你們辦?」

蕭滿江三人尷尬互瞄,低頭乾笑兩聲,也不搭話。顯然,他們是知道福州府來信,隱約覺得會有一場仗要打,而楚庄向來是無功不得升遷,不靠這次出軍,還要眼紅戰飛等人到啥時候?因而有志一同,恬著臉討差使來了。

楚峰哪會不知道他們的鬼心思?當下也不戳破。「你們之中,誰的野戰力最強?」

還用說嗎,當然是蕭滿江,他一直駐紮在福安,福安山多,士兵們也因地域性影響,練就了一身山地戰。武昌運倒沒什麼,葉星臉面卻當即蔫了下來。

「蕭滿江。」

「在!」蕭滿江激得臉膛通紅。

「整備你部營伍,拉去建寧府大橫水驛等我。」這次不用親衛營,也是為了考驗和鍛煉蕭滿江所部。

「是!」蕭滿江風風火火就往外跑,臨行前,還飛了一得意眼神給葉、武二人,不知有多氣人。

末了,將葉星、武昌運攆走,屏退左右,楚峰才對胡柞倡說:「剛才曹道長的配製方法,都記下來了嗎?」

「記了少爺。」

「我走之後,你就負責營建作坊,地點選在......」楚峰扒拉過寧德方輿圖,看了會兒,伸手地點:「這.....」

胡柞倡只看懂了鹽酸做法,卻不懂得其它幾樣原料與粗鹽的配比,楚峰少不得要重複老乞丐的話,細細給他講解一番。

......

寧德小坑裡一帶溪流,當地人叫大瀨溪,危岩暴露,水勢遄急。

這裡原本是人煙稀少的山嶺,然而楚峰一聲令下,小坑裡便火熱起來,鋸木拓地、搭建屋舍、運送物質的人,滿山都是,今後,這裡將作為化工配製基地。

工匠在溪水邊,建起了幾間青磚棚,靠近水面處安置著一架架水車,功用可不是負責研磨的,它們連接到了棚子后那些狀似風扇的裝置上,抽起水車栓桿,風扇便呼呼急轉,將棚子里的污氣悉數吹出室外,再經谷風一刮,什麼味道都不會留下。

這個設計,是楚峰剽竊於後世的,皆因要蒸餾的化學品有毒,安全措施當然要提上日程,所以作坊也特意選在這僻遠之境。

民夫們嗨喲嗨喲喊著號子,將一具具形制怪異的鐵爐子,豎立於棚子前,它們象及了大茶壺,旁邊還配有小茶杯,不過那些個小茶杯,也快有半人高了。

屋裡,幾名工頭身上罩著麻布大褂,手上帶著套子,臉上蒙著濕布巾,正埋首鑽究,他們負責製作銀丹水和火鹼,雖然曹全意給了配方,但用量比例、純度等各方面,仍需親自動手,精細摸索,以便掌握,之後才能向手下推廣。所幸有了理論,靠那半桶水能耐,也還算順利。

小坑裡坊主是張江泉,應他一直以來的心愿,從此退居二線,雖然專業不對口,但楚峰不缺人才,單單看重他忠心,千金難買。

遠在五裡外的下游,七都塘對面的大頭坑,也建立起類似作坊,水車照舊,保持通風,不過內里玄機稍有不同,就幾口大池子,它負責在粗鹽中添加純鹼,去除鈣離子,完成配製,過濾,再裝載半成品鹽,船運到大瀨溪和霍童溪的交匯口--邦門。

同理,邦門負責加火鹼,並過濾,將產品送去出海口張灣鎮。

此時的張灣鎮,也在大動土,人們整灘造埕,墾出了250畝曬鹽場,專門作為精鹽蒸池用,在那裡,完成最後一個步驟,加入適量稀鹽酸,去除剩餘雜質,並用大鍋將溶液加熱,把過量的鹽酸蒸發掉后,直接倒入鹽塘結晶。

一路工序,都有水道承接,粗鹽和半成品鹽貨運,非常便捷,唯一麻煩點的是小坑裡,溪流急,不適合水運,陸運6里地才能抵達七都鎮。

每個作坊將成為軍事管制區,外圍有兩百名精兵把守,由老營軍士輪番替換,任務很簡單:保護其內工匠,沒有楚庄號牌擅闖者,格殺勿論。

坊主由原堯山寨人充任,入坊的夥計,要求口風嚴、有家室、且老實敦厚,且不得對外人包括家屬,透露此間情況。相對的,福利也給足,每人每月三兩銀子,排六個班次,每月每班只上工五天。這其實是為了他們健康著想,雖說安裝了風扇,可始終是些有毒作業。

少爺行事天馬行空,往往耐人尋味,民工也只能揣著好奇遵從。

分佈於各地的裝置、設施,如果不總合在一起,很難讓人知道這是粗鹽提純,包括孟常、李莫如等人,楚峰也沒告知,而工序鏈上的每個人,僅僅清楚自己的本職工作,就算做最後一步過濾的人,也只以為是單純的將毒物(鹽酸)加入到粗鹽當中,這玩意看過就沒人敢嘗,更不用說想偷學。

楚峰之所以不厭其煩,無非是為了保密,這可是他獨步鹽市的武器,不小心謹慎怎麼行?!

一切按部就班,是否可以馬上生產?當然不,化學這玩意講究適量,什麼叫適當量?放多或放少同樣會吃死人,一點也馬虎不得,嘗試性的過程,緩慢而煩瑣,古代沒有PH試紙一說,得先配小杯,讓貓狗品嘗,直到不死一條動物為止,再用死囚實驗,雖然不人道,但這個年代沒有什麼人道可言,楚峰對將死之人,壓根不存愧疚,套一句哲學的話:造福萬民之前,先犧牲萬民。

如此這般,待一個月後,死囚經郎中號脈,沒事後方能核定用量,大批生產。

福鼎縣前岐、白岩、小東門等十八處灘涂,七天之內,圍了足足一千畝鹽田,比孟常之前估算多了一倍有餘,且鹽田均已開始納潮制鹵。

造埕速度如此之快,與楚峰頒下的政令,是分不開的,榜文有說,凡是沒有分配到農田的丁口,皆可參與建圃製鹽,每戶按人頭領鹽田10畝不等,收成由楚庄回購,課稅一併算入購價中,不再有任何苛捐,一等鹽每石作價5分,次等鹽價4分5厘,依此類推。日後購價或升或降,隨市,欲者從速。

何止從速,遠在建寧地區的民眾,也爭先恐後的趕來。

鹽田一年做活在春末、夏、秋之季,沒太陽就靠風吹,每畝年出產粗鹽4.3石左右,10畝就43石上下,同樣看天吃飯,可起碼要比農田收入穩定,而且活兒相對輕鬆,擱露天下暴晒就行了,最多有時間就去旋旋鹽,拋拋鹵等,結晶后收取,一年也能落下二十多兩銀子。

外頭呢,鹽民要經管20畝,才抵得上楚庄轄下的收入數目,餓不死你,就累死你。鹽商下場支鹽給價一石4分3厘,還帶雜稅,最糟糕的是還要看當地父母官們的心情,心情一糟,大家倒霉,他們真正的實際收入,往往總是不足數,甚至一年只得幾兩銀子。

俗話說人生三大苦:打鐵、曬鹽、磨豆腐。其實一但有利益驅使,幹啥都不覺得苦。福鼎鎮民們還不禁嗟嘆,原想靠海吃海,撈個副業做做,現在泡湯了......

曬鹽法絕對是製鹽技術史上的一大進步,肇始處於邊緣地位的福建鹽區,特點是經濟、實用、高效,不過現在剛開始曬鹽,當然不可能現曬現有,所以,煎鹽也在著手進行了,並開始小量的提供給邦門。

其實煎鹽法,非但不快,也不環保,耗費工時又多,楚峰打心坎里排斥,奈何形式所迫,不得不暫時這樣做,飯得一口口吃,事得一件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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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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