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5，非良配

「鉉兒。」李氏仙尊見許陽陽態度這麼堅決，轉而柔聲對李鉉下功夫。

想想也是能想明白的，螻蟻況且偷生，何況人乎？若他是許陽陽，怕也會做這樣的決定。

李鉉側過頭淡淡看了自己師父一眼，「師尊，我拒絕。」

李氏仙尊嘆了口氣，本來仙風道骨的臉上多了滄桑，他走到李鉉身旁，想說什麼欲言又止，那情景讓人看著心酸。千言萬語說不出，最後只拍了拍李鉉的肩膀。

這一幕，又是何其狗血又讓人動容？

蓮花仙姑忍不住鼻頭一酸，低頭嘆了口氣。

黑子一個粗漢子也覺得李氏仙尊的不易，搖了搖頭。

倒是李鉉，依舊絲毫沒有內疚，死氣沉沉的語調卻突然帶了一種小小的驚訝，「師尊，您對我用什麼了？」

「哦，沒什麼。」李氏仙尊放開李鉉，走到許陽陽身旁，「姑娘，送你個禮物。」說著，伸出手掌。

許陽陽只見那消瘦的手掌上有個白色的小東西，還沒看得仔細，那白色的小東西就突然飛起，一下子撲到她臉上。

「啊！這是什麼？」許陽陽平生就怕什麼小蟲子小蜘蛛小蜈蚣，趕緊慌亂的伸手阻攔，但卻晚了，那白色的小東西速度極快，許陽陽只覺得額頭中央微微一疼，用手去摸，除了摸到一點血，額頭平平，早沒了東西。

「鑽……鑽進去了？」許陽陽想吐，那種感覺就好像眼睜睜看著水蛭鑽皮膚里一樣。

李氏仙尊笑著點了點頭，「沒錯，不過姑娘你不用怕，這是一種蠱，名為同命蠱，也是子母蠱的一種，對你身體非但沒有傷害，反倒是可以幫你去淤活絡，延緩壽命。」

許陽陽哭笑不得，「仙尊爺爺您還真可愛，壽命再長有什麼用？我註定是活不到壽終正寢那一天了，回頭就被那小子弄死。」說著，向李鉉方向一努嘴。

許陽陽這才發現李鉉的面色不好，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李鉉驚慌的樣子，而李鉉面目通紅，口中念念有詞，她能推斷出那廝正運行紫氣東來，雖然她看不見具體紫氣，但那個形態不會錯的。

李氏仙尊回頭瞪了李鉉一眼，「逆徒，別白費力了，你是逼不出蠱蟲的。」而後又面色和藹地對許陽陽說，「我對你和李鉉那個逆徒用了生死蠱，從今天開始，只要蠱在你們兩人身體里，你們便同命。而你身體里的是母蠱，他是子蠱，你若死，他無法活，而他若死，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

許陽陽一驚，蠱？蠱蟲？艾瑪，這高大上的東西平日里只在小說電視劇里見過，沒想到卻真真正正發生在她身上了，「真的？」一切好像做夢。

「老夫會騙你？」李氏仙尊未惱，但口氣也不太好。

許陽陽趕忙搖手，「不不，仙尊爺爺您別生氣，我就是隨口問問，你知道，現在年輕人口頭禪多，您千萬別在我字眼上較真，」而後眼珠子轉悠轉悠，「只是很驚訝罷了，仙尊爺爺竟然也懂蠱，我以為什麼蠱啊毒啊，都是苗疆人乾的。」

李氏仙尊極少與外界人接觸，身邊的孩子也都是修道的，很少這般活潑可愛，對許陽陽的好感也是增加了不少。

但隨即，仙尊又嘆了口氣，「姑娘，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還真像當年的初瑤。」

沒錯，在這如一潭死水般的李家，活潑伶俐的李初瑤就如同綠葉中的紅花，奪目耀眼，不僅性格爽朗、天賦凜人，這也是李氏仙尊尤其最疼愛小女兒的原因。

許陽陽抬頭看了一眼李鉉，也正巧李鉉抬頭看她，兩人對視。許陽陽肯定是不能浪費這好機會，狠狠瞪李鉉一眼，李鉉眼神則是帶著輕微煩躁以及輕微的挫敗感，因為逼不出蠱蟲。

許陽陽頓時覺得心情大好，不為別的，就為讓李鉉這狗幣惱怒，一切都值了。

「仙尊爺爺，我信您，這件事就交給我吧，你們等我好消息。」說著，剛剛還活靈活現的面目表情立刻獃滯，靈魂不再控制軀體，反而進入到身體內部。

李氏仙尊凝視許陽陽許久，神情卻嚴肅起來。

少頃，他回頭詢問蓮花仙姑，「蓮花，這姑娘你了解嗎？」

李蓮花不敢怠慢，趕忙小跑過來，「回仙尊的話，小徒也是因為七道女鬼的事才認識許陽陽的，若說深入了解，還真是不夠。」心中一驚，仙尊問這個，難道是有什麼問題？

李氏仙尊自然是能看出蓮花仙姑心中所想的，瞭然地點了下頭，「這孩子並無什麼不妥，只是覺得略有天賦罷了，你看，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出神術。」說著，伸手一指許陽陽獃滯的臉。

蓮花仙姑這才注意到，果然如此！

出神術，說白了就是靈魂出體，將自己的靈魂與身體分離開來，若用普通人的思維來衡量，其如同天方夜譚一般，但修道之人通過修鍊卻可以達到其目的。

即便修道之人可以做到，卻也不是一時一刻可以練出的，少則兩三年，多則十年。但這許陽陽竟無師自通，一下子學會了出神術。

蓮花仙姑又要說什麼，但見李氏仙尊凝望許陽陽面色凝重，也就閉了嘴。

再說許陽陽的靈魂回到身體里，見到李初瑤跪在角落，抱著嬰孩。

「怎樣了，它沒事吧？」許陽陽關切地問道。

李初瑤抬起頭，微怔，而後竟擠出了一抹笑容，「情況穩定下來了。」

「剛剛我和你爸爸的談話，你都聽到了吧？」許陽陽問。

「恩。」李初瑤再次低頭，全部精力都在懷中嬰孩身上。

許陽陽雖然沒當過孩子媽，也不懂什麼談判技巧，但長這麼大耳濡目染那麼多街道大媽勸寡婦或失足少婦的套話，照貓畫虎也能說出來。

「那個大姑啊，未來你有什麼打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考慮一下啊。」許陽陽說完，只覺得後背一層雞皮疙瘩，忒俗了。但換個角度，話雖俗，道理卻十分實在。

李初瑤再次抬起頭，茫然地看向許陽陽，而後又低下頭，「……我也不知道。」

「你忍心讓這麼小、這麼懂事、這麼可愛的孩子當孤魂野鬼嗎？聽說孤魂野鬼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地府有官方人員專門清理野鬼，人間也有修道人抓鬼，鬼道更是有權勢大的鬼欺凌弱小，大姑你這一陣子一直在吸陰陣法里你不知道，不說別的，就七道那些鬼，就十分蠻不講理呢。」許陽陽說得繪聲繪色，一部分是從書籍上看到的，一部分是自己瞎編的。

別說，李初瑤還真被糊弄住了，畢竟魂魄不全，加之在吸陰陣法里呆了太長時間，與社會脫節了。

許陽陽見李初瑤面有懼色，「讓孩子投胎吧。」

李初瑤將孩子抱得更緊，應是捨不得。

「不僅它投胎，你也得投胎！你們在陽間不能呆太長時間，否則肯定是出事的。」許陽陽勸。

「哼，我不怕。」李初瑤面色一冷。

「嘖，你說說你這當媽的，你不為自己考慮，也不為孩子考慮考慮？為了你，孩子遍體鱗傷，你忍心看它受更多的傷？再說了，你是沒碰見什麼七道鬼王，聽說那鬼十分厲害，便是你爸也夠嗆是他對手，如果你們真碰見，他傷害了孩子，怎麼辦？」

許陽陽不認識什麼七道鬼王，但這鍋註定了讓鬼王來背。

「再者說，從前你也是修道的，也知入輪迴投胎的好處，你們若是有緣，投胎后還會成為母子或家人，與其這樣躲躲藏藏提心弔膽，還不如光明正大的投胎，對不，大姑？」許陽陽巧舌如簧的勸。

李初瑤卻突然笑了出來，「你倒是會說，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勸我是為了自己不死罷了。」

許陽陽犯了個白眼，「大姑啊，咱們倆非親非故，你剛剛還要殺我奪我的身體，如果我說打心眼裡的為你，你信？呵呵，你信我都不信。但我敢發誓，我現在所勸你的，絕不是害你，而是雙贏。」

「雙贏？」作為幾十年前的人，李初瑤不太懂這個現代辭彙的意思。

「就是互惠互利。」許陽陽解釋。

李初瑤抬頭看向許陽陽，不答反問，「你若安全，打算怎麼辦？嫁給我那侄兒？」

許陽陽一愣，「侄兒？」隨後又反應過來，哦對對對，李洞曦嘛。

許陽陽是感激李洞曦的，外加貪戀李洞曦的錢，要知道，李洞曦那可是一天撞爛N部豪車面不改色的主兒，對於她這樣貪財的姑娘，能不心動？

說完，笑眯眯道，「還要他娶我，我就嫁唄。」

「你不愛他。」李初瑤斬釘截鐵。

兩人思想想通，不僅許陽陽能感受到李初瑤的情緒，同樣，李初瑤也能知道許陽陽的感知。

許陽陽也不反駁，挑了眉，「什麼愛不愛的，大姑你不懂，有種東西叫先婚後愛！只要他有足夠的錢，讓我過養尊處優的結果，而且他長得好看人品也好，慢慢就會培養出感情的。」

李初瑤伸手撫摸沉睡嬰孩的面頰，心不在焉道，「沒有足夠的愛，如何有勇氣應對未來的風風雨雨？」

「啊？風風雨雨？」許陽陽蒙了，不就是結個婚嗎？

李初瑤再次抬頭望向許陽陽，眼神認真，「我們李家宗室血統純正的孩子，從出生便定了親事，這定親可不是說解除就解除，這也是當年為什麼我被冷家人追殺的原因。」

如果沒有冷家人，事情也不會鬧得這麼大，如今李初瑤騎虎難下，有多半都是冷家人的手筆。

「啊？」許陽陽一時間蒙了。

「若被退婚，在玄門界大失顏面，為整個家族蒙羞，若是女子，其下場更慘。所以他們玄門界的做法，往往是追殺悔婚者，只要悔婚者死了，就沒有悔婚一說，可另選佳偶，你懂我的意思嘛？」李初瑤十分好心地告誡許陽陽。

許陽陽一下子也聽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她真和李洞曦好上，絕對要再次陷入一場危險之中。

那真是……剛出狼窩，又遇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