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奧利弗引程知謹去專用電梯,程知謹暗暗誹腹這家主人太土豪,大多土豪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程老師這裡進去就是先生的書房。」奧利弗在書房門口停下腳步。
「謝謝。」程知謹推門進去,其實她不知道,這家主人是不允許人隨便進他書房的。
程知謹站在書房中央,真正的瞠目結舌,這古堡堪比皇宮的奢華配備都沒讓她這樣吃驚。
整個屋子除了屋頂是玻璃天窗,牆壁360度全是書,原色的橡木移動台階都足有兩米高。她隨便掃一眼書脊,有一半是經濟學和金融方面的書,另一半涉獵太廣,她爬上移動台階隨便抽一本出來西方哲學史……理想國希臘語原版。程知謹想,這麼多書大概有一大半是充門面,土豪都喜歡這麼干。她翻開書就顛覆了這個想法,理想國——有些常識的人都會記得,眼睛的困惑有兩種,也來自兩種起因,不是因為走出光明,就是因為走進光明所致,不論是人體的眼睛或是心靈的眼睛,都是如此。記得這些事的人,當他們看到別人迷茫、虛弱的眼神,他們不會任意嘲笑,而會先詢問這個人的靈魂是否剛從更明亮的生命走出來,因為不適應黑暗而無法看清周遭;或是他剛從黑暗走入光明,因為過多的光芒而目眩。他會認為其中一個人的情況與心境是快樂的,並對另一個人產生憐憫。或是,他可能會有心情嘲笑從幽冥走進光明的靈魂,但這總比嘲笑從光明世界回到黑暗洞穴的人更有道理。書頁字裡行間常有這樣蒼勁有力的鋼筆字註解,這位先生讀到喜歡的句子時會忍不住寫下來。她想,這一定是位博學智慧有品味的老先生。
茂盛蔥鬱的綠蘿沿著書格自上而下藤葉婉轉,書房擺了幾近百樣品種的百合,大多都是她聽過沒見過的,整個書房花香縈繞。
她看眼手錶將近六點多,只是隨參觀下就花掉了兩個多小時。她小心翼翼將書放回原位從移動台階上下來,花院里孩子們玩興正酣,安妮端了杯葡萄汁在廚房陪奧利弗聊天,其實就是她一個人在說,看上去安妮跟這家主人應該挺熟。
「安妮。」程知謹過去,奧利弗和安妮同時抬頭,「程老師有什麼需要嗎?」奧利弗永遠服務是第一位。
程知謹忙擺手,「不是。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打擾很久了。」
「NO。」安妮接話,「我們今晚住這兒。」
程知謹微驚,「所有人?」
「對,所有人。這也是戶外拓展活動的一部分。」
程知謹張了張嘴,「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我的意思是說,我什麼也沒帶。」
「oh,我忘了提醒你,抱歉。不過這兒什麼都有也不用帶什麼。」安妮看向奧利弗,「對嗎,親愛的?」
奧利弗繼續做手上的沙拉,「是的。這個點司機先生也下班了,沒有別的車可以送您回去。」
安妮取了只水晶杯給她倒杯葡萄汁,「程老師你太拘謹了,放鬆。你看孩子們多高興。」廚房正對著花院,不知哪個孩子帶了吉他席地而坐彈唱,其他孩子自動充當粉絲吶喊。
程知謹不再堅持,安慰自己住這裡和酒店其實是一樣的都是陌生環境,只一晚而已。
一杯葡萄汁見底,清甜醇香,程知謹從沒喝過這樣好喝的葡萄汁。
「NONO……」安妮好心提醒她,「這個不能這樣喝,會醉的。」
程知謹笑笑,葡萄汁也會醉?
奧利弗親自給程知謹和安妮做了一頓英式晚餐。孩子們的活動場地已經轉移到私人影院。程知謹婉拒了奧利弗的SPA服務,著實喜歡上那間書房。晚上和白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拿一本書開一盞燈往地上雪絨毯上一躺,頭頂漫天繁星。
一本瓦爾登湖她看到半夜,口渴,去廚房找水喝。安妮應該早睡了,孩子們還在看電影隔音效果太好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響。廚房太大,她沒開燈借著月光行走,其實她不知道水在哪裡太晚了她也不好意麻煩奧利弗。最後找到一大瓶葡萄汁,只是很奇怪為什麼葡萄汁要裝在分酒器里,她一連喝了三大杯,因為口感實在太好了,唇齒留香。喝完她就覺得熱,摸一摸臉頰都發熱,其實她喝的那是像葡萄汁的葡萄酒。
開門出去吹風,遠遠看著酒窖像是有燈光以為是孩子們偷喝酒,腳下有些虛浮,她才推開酒窯的門就能聞到濃郁的醇香。
「誰在裡面?」她低低喊一聲,沒人應,她順著台階下去,鑲嵌在牆壁里的酒架上琳琅滿眼,橡木酒桶里似乎還能聽到酒發酵的聲音。酒架拐彎處有一品酒台露出衣服一角,燈光太暗看不清楚。
「我看見你嘍。」程知謹已經帶著醉意。那人沒動,她笑一笑,「放心,我不會告訴安妮。」還是不回應。
「那我過來了。」她沿著酒架往前走,漸漸能看見男人的背,嗯,是個男人,不是男孩。她有一瞬的發懵,「對不起,我以為是哪個學生來這兒偷偷喝酒無意打擾,抱歉。」她轉身要走,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扣住稍一用力整個人就被拉回。那唇那鼻那眼那眉每一分都深刻她記憶,「傅紹白。」她脫口喊他完全是本能。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那樣近的距離他一眨眼睛好似睫毛都會刮到她。他握住她的手很燙,不尋常的燙。
程知謹皺眉,「你弄疼我了。」
「我好想你。」四個字盛滿思念與煎熬。
「傅紹白,你……」這樣近的距離程知謹有些慌。
後腦被掌住不許迴避,熟悉的唇熟悉的觸感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草藥混著酒的香氣,迷人的誘、惑。她掙扎,碰倒了品酒台邊的簡易酒架,酒瓶砰砰在耳邊爆炸,她尖叫。他護她在懷裡,低聲安慰,「別怕,別怕,有我在。」
程知謹終於哭出來,積攢了許久的淚一開頭像開閘的洪水,藉著酒勁放肆吼出心裡的委屈,「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利用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愛是不原諒,原諒是不愛,你好殘忍讓我這樣痛苦。」眼淚肆流滿面,終於說出心底話。
「對不起……」傅紹白一遍一遍吻她安撫,心疼難以言喻。
好像是一個夢,理智讓程知謹趕快逃離不要深陷,身體卻讓她努力的想要把這個夢再做久一會兒,就當是一個夢。
「傅紹白……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我愛你。」他身上越來越燙,肌膚相貼的地方烙鐵一般。程知謹漸漸清醒,「傅紹白,你好燙,你怎麼了?」
他搖搖頭,整個人在他面前倒下去。程知謹永遠都記得那一刻的恐懼,胸口一窒心跳好似都要停止。
急性肺炎,伴有高熱、呼吸困難、胸痛、咳嗽,立即住院。
奧利弗連夜請來家庭醫生緊急將傅紹白送去醫院,程知謹也去了。家庭醫生問她是誰?她答:「前妻。」
急救室門口,程知謹問奧利弗,「古堡的主人是傅紹白對嗎?」
「是的。」奧利弗回答的聲音似蘊著怒火,面上依舊。
「學校的戶外拓展活動也是傅紹白的安排?」
奧利弗沒回答。
程知謹繼續問:「或者說,這趟的美國之行根本就是傅紹白一手策劃?」
「程小姐。」奧利弗極其少有這樣的尖銳,「就算如程小姐所說這所有的事都是先生一手安排,程小姐難道還看不清先生的用心嗎?我從來沒見過先生有這樣狼狽的時刻。」她用『狼狽』這個詞的時候幾乎是憤怒低吼。
不錯,這次的美國之行確實跟傅紹白有關係,紀氏進駐曼哈頓他是主要負責人不能缺席,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國內。每天高強度工作,還要在在曼哈頓和西雅圖兩地奔波,之前著風感冒一直斷斷續續沒好斷根,終於釀成大病。
醫生出來,說是幸虧搶救及時已經控制病情,千叮萬囑一定一定要讓他好好休息靜養肺炎治療不徹底會反覆發作最終發展成肺癌。
奧利弗問醫生,「先生現在怎麼樣?」
「注射了安眠劑現在睡著了,現在睡眠的時間越長對他的恢復越有利。」
「謝謝醫生。」
醫生點點頭,走開。
程知謹起身,眼眶紅腫得厲害,「他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轉身就走。
奧利弗再憤怒也沒用,先生醒來應該第一眼就希望看見她,她卻看都不進去看一眼就走了。
程知謹在計程車上一直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回到酒店已經凌晨三四點,什麼也不想,她衣服也沒脫倒床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