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小鬼難纏

就在馮氏和江子興等得失去耐心，準備打發人去瞧瞧時，江絮到了。

「不錯。」看見江絮的情形，江子興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見江絮換了一身精緻華美的衣裙，頭上戴著質地不凡的金玉佩飾，腳上穿的繡鞋也是綉功不凡，件件都是珍品。愈發襯得她容顏脫俗，明媚無雙。

聽到江子興的稱讚，江絮小臉微紅，垂下頭小聲道：「多謝老爺稱讚。」

「孫嬤嬤呢？怎麼只你一個人回來了？」馮氏卻皺了皺眉。

江絮小聲說道：「孫嬤嬤說還有點事情，就叫我一個人先過來了。」

聽到這裡，江子興和馮氏都覺得不對——有什麼事，大的過主子的吩咐？江絮既是她領走的，便該她送回來才是，如何能半道撒手？

「去瞧瞧孫嬤嬤出了什麼事。」馮氏轉頭對身邊的大丫鬟吩咐道。

江絮垂著頭，聽著大丫鬟領命而去，眼中閃過一絲譏嘲。

前世，也有這麼一出。孫嬤嬤侮辱陶氏，江絮忍不過，給了她一個巴掌。然後孫嬤嬤便捂著臉跑走了，江絮也不攔她，而是跟在後面，氣沖沖地往前院來。

來到江子興和馮氏面前後，孫嬤嬤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江絮氣惱萬分，將真正的經過道了出來，然後看向江子興，等他懲治惡奴。

她多天真啊，以為說出真相，江子興就會相信她，並看在曾與陶氏有過一段的份上，教訓孫嬤嬤。

她錯了，錯得離譜。江子興當著馮氏和一眾下人的面，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罵她不懂規矩，忤逆不孝，心思歹毒。然後喊過下人，將她拉了下去，關進柴房。

進江府的第一夜，江絮便是在冷冰冰的柴房裡度過的。江子興不讓人給她送飯，江絮便餓著肚子，守著一屋子柴火，睜著眼睛捱到了天亮。

次日早上，孫嬤嬤打開房門，把她帶到馮氏面前。馮氏什麼也沒說，只是叫身邊的另一個心腹嬤嬤給她講了一上午的規矩——長輩身邊的人，小輩該十分敬著；長輩身邊的東西，不論貓兒狗兒、花花草草，小輩也該敬著。否則，便是忤逆不孝。

笑話！江絮可從沒見著江予彤對孫嬤嬤敬著！

滿府里的主子、下人，江予彤只怕馮氏一個人，連江子興都不怕。動輒摔東西、打罵下人，可從沒見誰說過她一句不好。傳到外頭，也不過是江府二小姐性情率真、活潑爽朗！

「夫人……」不多會兒，傳話的大丫鬟回來了，在馮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馮氏的眉頭挑了挑，掃了江絮一眼，然後笑了笑，對江子興說道：「孫嬤嬤不小心摔了臉，兩邊都摔腫了。她不願衝撞了老爺，便下去拿冰敷臉去了，還望老爺體恤。」

江子興聽罷，眉頭挑了起來：「摔了臉？兩邊都腫了？」

這樣的鬼話，三歲小兒都不信，何況官居尚書之位的江子興？

「怎麼回事？」江子興直接看向江絮問道。

江絮抬起頭，看了江子興一眼，又飛快垂下去了，小聲道：「老爺……」

江子興坐在上頭，等她回話。不料，江絮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不說話了。等了半天，江子興不耐煩了，喝道：「吞吞吐吐做什麼？」

馮氏也挑起眉頭，朝這邊看過來。

要說孫嬤嬤雖然被稱一句嬤嬤，實際上卻並不老邁，素日里健步如飛，不至於跌倒在地，一跌就是兩回，還專門把臉跌傷了。

馮氏很是好奇，這個賤丫頭使了什麼本事，叫孫嬤嬤有苦說不出，連告狀也不敢？

「我說了，只怕老爺和夫人不信。」江絮又抬起頭來，看了江子興和馮氏一眼。

江子興不耐煩皺眉道：「你說就是！」

江絮聞言，咬了咬唇，低下頭小聲答道：「我看見有一個小男孩，一直拌她的腿。」

江子興還沒什麼反應，馮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那個小男孩，身上是透明的，穿著大紅的衣裳，脖子上戴著一根項圈，撲在孫嬤嬤的腿上，又抓又咬……」江絮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做著比劃，生怕說得不夠清楚似的。

「夠了！」這次，不等江絮說完，馮氏便猛地打斷了她。說完，才發現不對，連忙補了一句：「大白天的，哪有什麼鬼？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

江絮抬眼看向江子興，見他的眼中浮現一抹深沉，心中冷笑一聲，低下頭小聲道：「我本不想說的，是老爺和夫人問我的。」

「好了！」馮氏卻沒耐心聽，打斷她道：「你回來這麼久了，一定累了，下去休息吧！」

江絮抬眼，只見馮氏的眉梢掛著一絲掩不住的焦慮，後背綳直了，明顯坐立難安，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垂下眼睛小聲道：「是，老爺，夫人。」

說罷，福了福身，轉身向外走去。

才走一步，驀地「啊」了一聲，身子一個踉蹌。

坐在堂上的江子興和馮氏，只見江絮平地走著，卻忽然被什麼絆住似的，一下子踉踉蹌蹌，趔趔趄趄起來。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抱著她的腿。見狀，馮氏不禁臉色大變。

「喂，你走開好不好，不要鬧了，老爺和夫人會生氣的，大不了回頭我再陪你玩好不好？」江絮低下頭小聲說道。

屋裡靜的厲害，哪怕江絮的聲音壓得很低，江子興和馮氏仍是聽清楚了。一時間，夫妻二人神色各異。

這時，江絮眉眼一展，溫聲說道：「乖。」話音才落，走路的姿勢頓時變得正常起來，不多久就走遠了。

身後，一室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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