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岷王被廢(三更)

第014章 岷王被廢(三更)

陡然聽到秦王到來的消息,岷王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他四下掃了一眼,發現劉廣還沒回來。

微微蹙了蹙眉,岷王與眾人一同站起來朝著江府大門處望去。

不多時,扶笙負手緩步走了進來,今日的他一襲月白綉暗銀竹紋錦袍,一雙眼像冬天寧靜的湖水般好看,眸底深處卻隱藏著入骨的寒冷,白凈的面容在陽光下透明如雪,仿若隔著清風明月飛花落雨般,讓人接近不得卻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扶笙走進來以後,方才還喧嘩熱鬧的園子里霎時間安靜下來,因為他那張絕世無雙的面容,也因為他強大的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

岷王往身後掃了一眼,確定再無任何人跟進來,這才疑惑地看向扶笙,「秦王也有興趣來參加江府的接風宴?」

扶笙淡淡勾唇,「江府的孫少爺乃本王麾下,既是他找到了本家認祖歸宗,本王作為他的前任主人,理應前來飲宴的,只不過中途有事耽擱了。」

扶啟一直看向扶笙的背後,的確是再沒有人跟進來,他不由得緊皺眉頭,莫非劉廣那個老太監根本就沒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去行宮找秦王,反而真的去了府衙?

思及此,扶啟恨恨咬了咬牙,心中直罵劉廣這個糊塗太監竟然有求生之路都不走,非要趕著去送死。

扶笙一眼看見了徵義所在的方向,微笑著走過來,「如今該稱呼你一聲江少爺了。」

江鳴身子微微一僵,有些不敢直視扶笙。

素來了解徵義,扶笙對於他這個反應並不覺得奇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想要親情,並且找到了親情,本王自然是萬分祝福的,不用覺得愧疚,來岷國之前,本王便說過了,到時候你可以不必再跟著回去。」

江鳴綳直了身子,抬起頭看怔怔看著扶笙,半晌,低沉卻好聽的聲音道:「殿下,您罰我吧,不管是去泡寒池還是赤腳踩荊棘,只要您說,我一定去。」

泡寒池和赤腳踩荊棘這幾個字眼讓本無情緒的趙氏頓時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扶笙,見扶笙無甚反應又轉過來看著江鳴,面上露出無奈神情,嗔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混話呢,秦王殿下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他無端罰你作甚?」這麼殘酷的懲罰,究竟是誰想出來的?!

江鳴微抿著唇,沒說話。

扶笙淡淡看著江鳴,道:「入了江家門,從今以後你就是江家人,你我主僕關係緣盡於此,往後若有什麼難處,大可以來燕京找我,或者說逢年過節你想去燕京耍玩,都可以提前給本王寫信。」

江鳴抬眸看著扶笙,一時說不清楚心中究竟是什麼情緒,只是覺得聽完扶笙這句話以後好像突然之間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整個人都陷入了漫無邊際的迷茫中,找不到準確的目標點和主心骨,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

趙氏原本擔心秦王真的會怪罪於江鳴而責罰他,如今聽了這番話,她才知是自己婦人之心多慮了,秦王哪裡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趙氏雖然不知道江鳴從前跟在秦王身邊的時候究竟是怎麼訓練的,但不用想也知道極其辛苦,否則方才江鳴不可能輕易說出那些懲罰來。

看了一眼如今完好無損的江鳴,趙氏在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罷了,只要江鳴這小子如今還好好的就行,怎麼說,秦王都是他的救命恩人,讓他經受那些非人的考驗也是為了激勵他成長,未必就不是好事,若非如此,只怕江鳴此時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呢,江家的男兒可不允許有這樣的存在。百無一用是書生,若是整天只懂得舞文弄墨,將來還怎麼在朝中立足,還怎麼為江家光耀門楣?

想通了這一茬,趙氏的心情慢慢平復下去,笑著對扶笙道:「老身代替江鳴謝過秦王殿下這麼多年的栽培之恩。」

扶笙微微頷首示意,不再過多停駐在這件事上,轉眸看向岷王,唇角微微翹了翹,「岷王,方才本王來的路上撞見了一個人,他跟我說了很多話。」

岷王心神一凜,聽秦王這語氣,似乎是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了,可是秦王初來乍到,怎麼可能會抓住他的什麼把柄,他前些年是做了些殘忍的事,比如做長生燭的時候鮫脂不夠所以殺了很多人取脂,比如長生丹裡面添加了很多人血,不過這些事都是極其隱秘的,一般人進不去鬼蜮森林的祭塔,秦王便是想查,他也尋不到蛛絲馬跡。

冥思完畢,岷王淺咳兩聲過後儀態更加端方了,好像根本沒聽見方才扶笙所說的那些話。

扶笙早就料到岷王的厚臉皮本質,知道他一定會裝作沒聽懂。

扶笙也不惱,對著江府大門方向喚一聲:「出來!」

不多時,唐伴雪、荀久和踏月三人帶著方才從園子里跑出去的大太監劉廣出來。

岷王乍一看見劉廣,頓時明白了秦王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這些年,岷王所做的事連王后都不太完全清楚,只有這個一向忠心耿耿的大太監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管好的還是壞的,劉廣全都看在眼裡,爛在心裡,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面前亂嚼舌根。

這也是岷王非常信任劉廣的原因,因為劉廣很懂得察言觀色,更懂得說話的藝術,總能在岷王心煩意亂的時候挑些恰當的言辭讓他減緩情緒。

直到一刻鐘前,岷王都還堅信劉廣對自己忠心耿耿,是以,突然看見秦王妃帶著劉廣進來這一幕,岷王如同被人用剪刀戳了眼皮,猛跳得厲害,心中慌亂不停,他簡直不敢相信忠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人竟然會背叛自己!

面對岷王審視的目光,劉廣先是閃躲了一下,心虛地垂下頭,爾後想到了侄子的無辜枉死,他胸腔內的恨意重重交疊,面部微微扭曲猙獰了一下,霍然抬起頭來,直直對上岷王的視線,雙眼內蓄積著難以抑制的恨。

劉廣這個眼神帶著些許陰毒,著實讓岷王驚了一驚。

許是頭一次看到一向對自己俯首為奴的人突然之間反叛了自己並露出這種難以理解的神情,岷王一時間難以接受,身子顫顫巍巍,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了兩步。

扶啟正巧站在岷王身後,見狀假意虛扶了他一把,在接近岷王之際,扶啟唇瓣彎了彎,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對岷王道:「父王,現在可別急著暈倒,待會兒有的是機會讓你暈。」

岷王駭然失色,猛地綳直了身子轉過來瞪著扶啟,厲喝:「孽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拾歡的命可還捏在他手上,扶啟怎麼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只要他出了半分問題,拾歡必死無疑。

呵,扶啟這個毛頭小子還當真以為長生燭能讓人死而復生便沒有後顧之憂了?死而復生違背天道輪迴,必遭天譴,如若他遭遇不測,那位高人一定會就此離開岷國,只要高人不出手,拾歡將會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

扶啟一臉的不以為然,看著岷王微微一笑,「父王,我只是提醒你,眼下是公共場合,您作為岷國的君主,有必要在這種時刻保持清醒主持大局,以免待會兒有什麼特別的事件,您若是昏倒了可就錯過了。」

岷王氣得臉色發青,死咬著牙怒瞪著扶啟,那眼神,恨不能將扶啟就此殺死才好。

扶啟早就是站在秦王戰線上的人,或者說他已經被王座沖昏了頭腦。卻並非是想坐上那個位置掌管生殺大權,他只是把王座和拾歡掛了鉤,在潛意識裡形成一種思維定式——有了王座便等同於有了拾歡。

所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尤其是秦王也在場,扶啟就更加不會害怕了,岷王再生氣也不敢就此把他怎麼樣,而他只需要在接下來的戲碼里扮演旁觀者便可以親眼看著岷王被天下百姓從王座上驅逐下來。到了那個時候,他距離王座便近了一大步。

想到這些,扶啟胸腔中的熱血都沸騰起來,看向岷王的眼神里露出幾許嗜血笑意。

扶笙不再看任何人,吩咐荀久將太監劉廣帶上前來。

荀久依言帶著劉廣走到戲台下面。

扶笙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岷王,轉眸望向劉廣,問他:「把你之前跟本王說過的話當眾再說一遍。」

「不!」岷王頓時急了眼,那些秘密若是就此曝光,那他今日必定身敗名裂。

「父王。」扶啟笑意盈盈看著他,「您這是怎麼了?」

岷王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迅速閉了嘴巴,目光卻像淬了毒,直盯得人心裡發毛,大多數人都不敢直視岷王,有少數對上他的目光,嚇得趕緊垂下腦袋。

王后和扶琰立即意識到扶啟這是設了個圈套給岷王鑽,準備對付岷王,對於江氏陣營的他們母子來說,這樣的結果是他們樂意見到的。

王后坐在席上,唇角露出幾分快意的笑,岷王啊岷王,你一定想不到吧,枉費你花費了這麼多心思在拾歡身上,想用她來迷惑三王子繼而控制三王子來對付江氏,可人家偏偏不領情,要反過來咬你一口。

冷笑一聲,王後仰起白皙的脖頸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冷血男人,看著他因為害怕秘密曝光而慌亂無措的模樣,只覺得說不出的快意和解恨。

劉廣得到了秦王的命令,立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憐的目光看著扶笙,懇求道:「請殿下恕老奴無罪,否則,老奴不敢隨意開口。」

扶笙大手一揮,「准!」

立即有江府婢女搬來太師椅給扶笙和荀久坐下。

唐伴雪則在看見徵義的那一刻雙眼一亮走到了他身側站著小聲與他說話。

扶笙垂目望著跪在地上的劉廣,沉聲道:「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孰是孰非本王自有定奪。」

劉廣得了特赦令,這才放了心,恨恨看一眼岷王,抿唇片刻緩緩道:「回殿下,老奴可以作證,十年前的龍騎將軍府一案是岷王派出暗衛動的手。」

此話一出,除了那幾個知情人外,其他人全都驚呆了。

岷王親自下旨滅了龍騎將軍府的?哦不,不是下旨,是暗中動的手,龍騎將軍府當年可是一門忠烈,什麼時候與岷王結下了這麼大的仇怨?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扶笙等議論聲小了之後才吩咐劉廣,「繼續說!」

劉廣張了張嘴,「岷王此舉是為了嫁禍,因為他真正要誅殺的人是龍騎將軍府的嫡次子禹舒陽。」

「你血口噴人!本王和禹舒陽無冤無仇,怎麼可能會特意誅殺他?」岷王聽到此處卻是再也忍不住了,臉色難看至極,聲音含著萬分急迫恨不能將劉廣的嘴巴用針縫起來。

聽到這裡,換成江氏族人這邊變了臉色,從老夫人到大夫人和二夫人,再到王后,這幾人不約而同地提心弔膽起來,劉廣說出來的話的確是能讓岷王身敗名裂,從王座上滾下來,但若是深究下來,江鳴實際上是江微的私生子這件事必定會曝光,到時候江氏必定顏面掃地,威儀盡損,被人詬病,今後還憑什麼在岷國,在朝中立足?

老夫人最先想到了這一點,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幸得二夫人眼明手快趕緊先行替她順氣,又給她倒了茶潤喉這才緩過來。

現場上百號人,人人心思各異。

岷王自然是擔心自己的君主前途,江氏族人擔憂家族名譽,然而扶笙他們卻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這一刻,扶笙其實是很糾結的,這個計劃從一開始他就設計好是一箭雙鵰,既能讓岷王從王座上滾下來,又能讓江氏的名聲一落千丈從此為世人所詬病,可是這樣一來,就等同於他利用了徵義的私生子身份。

徵義跟隨他多年,雖然如今認祖歸宗回了江家,可畢竟主僕情誼還在,如果徵義知道是他利用了他,想必心中會生恨。

荀久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眉頭緊緊擰起。

唐伴雪也反應過來了,她手指輕輕攥緊衣袖,不斷向扶笙投來求救的目光,祈求他能阻止這件事繼續下去。

根據西宮良人的護衛刺探來的情報表明,徵義根本不知道他的私生子身份,他只當江氏二房是他的親生父母,並且為此感到欣慰,如果讓他突然知道自己其實只是個私生子,而江氏族人全都合起伙來騙他,他會直接瘋了的。

另一邊,扶啟也反應過來了,劉廣只要再繼續往下說,待會兒倒霉的便不止岷王一個人,還會把江氏也拖下水,那麼今日所謂的接風宴將會成為最大的笑柄。

扶啟最了解老夫人,她能容許江鳴這個私生子以嫡親孫子的身份進入江家,卻絕對不會容許私生子的秘密曝光在這麼多人面前,那樣一來,等同於要了老夫人一條命。

原來秦王這個計謀是一箭雙鵰,當真是環環相扣天衣無縫,讓人直到最後一步才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扶啟對扶笙的崇拜又添加了十二萬分。

同時,扶啟也有一種預感,如果某天自己也落入了秦王手裡,自己一定會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他算計至死。

一想到這個,扶啟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中想著今後的路還是乖乖按照秦王和秦王妃指引的走,這兩個人太過腹黑精明,簡直算無遺策,若是他敢不聽話,說不定把自己陪進去連命都沒了才反應過來,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

老夫人那雙清矍的眼一瞬不瞬盯著劉廣,額頭急得都快冒汗了。

大夫人感覺到了老夫人的忐忑不安,可這個時候誰也不能開口說話,否則一不小心就能將江微的事給暴露出來,到時候牽連了江家將門世家的清譽,誰也擔待不起。

唐伴雪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哀求轉為通紅,如果可以,她很想現在就衝到扶笙面前求他別讓劉廣再繼續說下去,小吱吱好不容易才找到家的感覺,他不能知道這麼殘酷的真相,那樣的真相會直接毀了小吱吱一輩子的,他或許會崩潰,或許會比之前更自閉,從此將自己所在自我世界里,不會再理會任何人,直到孤獨死亡。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唐伴雪的心就一陣一陣開始發涼。

荀久也在看扶笙,其實這件事並不是沒有辦法解的,她只是想知道扶笙會不會為了把岷王和江氏一起拉下水而犧牲徵義。

荀久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扶笙要犧牲徵義的名譽把岷王和江氏一網打盡,那她一定是站在他這邊的,如果扶笙不打算犧牲徵義的名譽,那麼劉廣的話就不能繼續往下說,只要不解釋清楚岷王為何要追殺禹舒陽,劉廣就等同於在污衊諸侯王,這可是重罪。

扶笙究竟會如何選呢?

荀久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過多看他只會給他增添壓力。

扶笙是頭一次對一件事情這麼猶豫不定,如果讓劉廣繼續說下去就必須要解釋清楚徵義的身份,這樣才能將岷王刺殺禹舒陽的動機表達出來,然而這樣一來,徵義就真的徹底毀了,可如果不解釋清楚禹舒陽的私生子身份,那麼岷王就完全沒有殺人動機,這件事就等同於他和劉廣聯合起來污衊諸侯王。

扶笙的猶豫,頭一次讓荀久看到了他也會有搖擺不定的一幕。

暗暗下了決心,荀久突然開口道:「岷王口口聲聲說你和禹舒陽無冤無仇,可你為何要把秦王身邊的侍衛徵義當作禹舒陽而進行全面緝捕?」

荀久這句話,表明了徵義並非禹舒陽,而是岷王草木皆兵,對禹舒陽有著超乎尋常的恨意才會在見到容貌和禹舒陽相似的徵義之後將他當成那個人並且派出王騎護衛全面緝捕他。

賓客們面面相覷,這個徵義究竟是不是禹舒陽?

扶笙訝異地看了荀久一眼。她剛才說的這些話,已經替他做出選擇了——不拖江氏下水,所以只能澄清徵義並非禹舒陽。

這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扶笙默默在心中嘆了口氣,附和荀久道:「本王的夫人說得沒錯,如果岷王你和禹舒陽無冤無仇,為何要把本王身邊的護衛當成禹舒陽,讓尋人啟事變成通緝令?」

岷王一噎,隨即瞪圓了眼,怒道:「禹舒陽殺了龍騎將軍闔府上下三百多口人,孤這是在秉公執法,將真兇捕獲,還冤死的亡靈一個交代。」

「你胡說!」劉廣跳起來,紅著眼眶恨恨道:「龍騎將軍府分明就是你下令給暗衛們秘密屠殺然後嫁禍給當時不在場的禹舒陽身上。」

「秦王明鑒!」岷王一口咬死,「孤和禹舒陽無冤無仇,絕無可能對他的家人下此狠手。」

岷王拿捏准了這幫人不敢把江微的身份以及禹舒陽的私生子身份暴露出來,所以無論劉廣怎麼說,他都一口咬定自己並不認識禹舒陽。這樣一來,如果秦王還想要置他於死地就必須把禹舒陽的身份解釋清楚,到時候犧牲的又何止他一人,要下地獄的話,大家一起!

賓客們聽得兩眼冒圈圈,一邊是岷王本人的說辭,另一邊是岷王身邊的大太監的說辭,到底誰的可信?

原本能看到岷王在天下人面前丟盡臉面,對江氏族人來說是大喜事一件,可若代價是江氏被拖下水,那麼還不如就此揭過相安無事以後再另尋他法。

老夫人打定主意后,開啟毫無血色的唇瓣,「這件事想來是個誤會。」

「祖母,你讓他說。」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江鳴突然開了口,聲音沉冷得不待任何一絲情緒,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徵義,「我要聽,為什麼岷王能下此狠手讓人暗殺了龍騎將軍府這麼多人,他又為何要想方設法緝捕我,我與他的仇恨來源於哪裡?」

老夫人一怔。

大夫人趕緊勸說道:「孫少爺,既然老夫人都說了是個誤會,你就別再……」

「龍騎將軍和將軍夫人是我養父母。」江鳴打斷了大夫人的話,一字一頓道:「即便我是最後一刻才知道真相的,可他們夫婦對我有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他們無辜慘死,我這個做養子的有義務為他們沉冤昭雪,討回公道。」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老夫人皺了眉頭,明顯是不高興了,這件事,哪裡還能繼續再追究下去,到時候私生子身份弄得人盡皆知,鎮國將軍回來非扒了所有人的皮不可。

江鳴不再說話,雙眼光芒卻堅定,一直定在太監劉廣身上,問他,「你知道真相對不對?」

劉廣很想點頭,但他念頭剛剛升起就突然收到秦王和秦王妃的警告目光,迅速將念頭打消,劉廣繼續垂首不說話。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似乎全盤陷入了僵局。

要扳倒岷王就必須賠上江氏,賠上徵義,如果就此閉口不提,那麼秦王夥同岷王身邊的得力太監污衊岷王這個重罪不出片刻便能落實下來。

荀久撐著額頭,心中糾結不已。

扶啟一個人在旁邊干著急,他不明白一向殺伐果決的秦王怎麼會在這一刻突然猶豫,這是個將岷王和江氏一起扳倒的絕佳機會,若是就此錯過,則今後想再謀划就沒那麼容易了。

頻頻給扶笙遞眼色,扶啟心中焦躁不已。

荀久也很無奈,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就在這個時候,江府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眾人抬起眼,就見到一人繞過照壁和檀木插屏而來,寬大的銀紫色錦袍使得他看起來俊美無匹,竟與秦王不相上下。

眾位賓客們看得呆了,一時忘記了現場氣氛的僵硬和尷尬。

郁銀宸緩緩走進來,面上難得的保持著微笑,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姿窈窕的少女,少女步伐緩慢,每一步都走得聘婷裊娜,看得人賞心悅目,然而更讓人賞心悅目的是她那張清麗的面容,不施脂粉,氣質天成,脫俗絕塵。

扶啟心頭微微一動,險些喚了出來。

拾歡怎麼會和國師一道過來了?!

尹素秋規規矩矩給眾人見了禮之後依舊在郁銀宸身後站好,似乎在等著郁銀宸發話。

老夫人沒見過郁銀宸,因此並不知道他是誰,倒是大夫人當先開口道:「不知國師駕臨,沒能遠迎,望見諒。」

郁銀宸淡淡一笑,「大夫人客氣了,本尊未打招呼便進了江府,道理上算是擅闖了,事急從權,還望你們不要過分計較才是。」

聽這語氣,國師應當是來解圍的。

大夫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忙陪笑道:「國師說的哪裡話,您能來江府,到真真是我們家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江大夫人這麼一說,老夫人也反應過來了,她仔細看了郁銀宸俊美非凡的面容一眼,暗自感慨國師活了五百年竟然容顏未老,實在是一大奇迹,不知羨煞了多少人,難怪岷王如此熱衷於追求長生。

岷王對於郁銀宸的態度是那種又愛又恨。他想和郁銀宸套近乎順便套出他長生的秘訣,另一方面,岷王又嫉妒郁銀宸的不老容顏。因為郁銀宸的存在就是給他這麼多年的長生之道狠狠打了一大巴掌。

郁銀宸再不看眾人,看向尹素秋,淡聲道:「你告訴大家,當初你是怎麼死的,又是怎麼活過來的?」

這句話,讓在場的眾人都變了臉色,國師的意思,難不成這位尹大小姐是死過一次的人又活過來了?!

尹素秋望了對面的扶啟一眼,緩緩啟唇,「我本是三王子身邊的宮女拾歡,得了三王子青睞,可是王后不允許我們在一起。」她省去了懷孕的情節,繼續道:「王后要將我處死,三王子便去求王后,讓她放過我,王后答應了,只要我從此出宮,不再與三王子有任何牽扯,她便繞我一命,我本以為自己能就此離開王宮,可是誰能料到我才出宮不久,岷王就派人來將我殺了拋屍護城河裡。」

聽到這裡,扶啟一躍而起,不敢置信地看向拾歡,「你,你說什麼?當初殺了你的人是岷王?」

拾歡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扶啟簡直無法承受這個真相,他一直以為殺了拾歡的人是王后和世子,可到頭來,真相卻是父王,怎麼會是父王?怎麼可能是他!

扶啟看向荀久和扶笙,那二人神色非常鎮定,一點都沒有因為拾歡所言而感到震驚。

看來,秦王和秦王妃早就知道了真相。

這一刻,扶啟才突然知道被蒙在鼓裡的人只有自己一個,原來周圍的人全都看清了真相,只有他一直傻傻分不清楚。

也是這一刻,扶啟才終於想明白,拾歡的死,以及後來父王答應會救活她全都是圈套,父王不過是想藉此機會來將他套牢,好利用他來反擊江氏。

「把故事說完整。」郁銀宸看向拾歡,「既然已經死了,你是如何活過來的?」

拾歡深吸一口氣,「三王子想要救我,所以去求追求長生子道的岷王,岷王答應了三王子的請求,前提是他必須脫離江氏的控制。」

岷王聞言后大怒,「你給我住嘴!」

拾歡看著對面心愛之人心痛的模樣,咬了咬牙還是繼續往下說,「岷王將我送去了鬼蜮森林裡,那地方有一個世外高人相助,他製作了長生燭助我重生過來,然而長生燭的製作過程極其麻煩,其中一種材料就是人脂。」

拾歡話音才剛落下,現場成片的倒抽氣聲和驚恐聲響起。

「天!人脂是什麼東西?」

「難不成是將活人捉去煉脂?」

「傳聞那些年前去看守鬼蜮森林的男子全都被猛獸咬死了,難道根本不是猛獸咬死的,而是被人殺了煉脂?」

經過這麼一分析,眾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很多年前被強行要求去鬼蜮森林看守的那批男子身上。

聽到這裡,郁銀宸淡淡一笑,「事實證明,十年前龍騎將軍府被選中即將去鬼蜮森林的人是禹舒陽,然而禹舒陽卻在那一晚試圖逃跑,岷王知道以後便讓人殺了龍騎將軍府全家,對於禹舒陽,他當然要趕盡殺絕。」

郁銀宸的這番解釋,完美且合理地避開了禹舒陽的私生子身份,將矛盾點遷移道岷王的煉丹術上面來。

岷王煉丹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那些年官府抓十多歲的男子前去看守鬼蜮森林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故而,郁銀宸這個解釋非常完美,因為每個人都信了。

若非早就知道岷王刺殺禹舒陽的真正原因,險些連荀久都信了郁銀宸這個解釋。

她挑挑眉,想著國師就是國師,處理問題的手段與她家夫君不遑多讓吶!將來誰要是有福氣嫁給國師,那簡直就是撿到了人間至寶。

有了郁銀宸這一出,岷王徹底陷入了絕境。

扶笙趁機道:「岷王多年來殘害無辜百姓,已經犯了重罪。」

扶笙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女帝令牌。

眾人一見,趕緊跪倒在地上高呼女帝萬歲。

扶笙冷眼看著岷王,「現在,本王宣布,岷王執政期間為追求長生之道濫殺無辜殘害百姓,乃死罪,當處挫骨揚灰極刑,來人,帶下去關入天牢!」

立即有大批王騎護衛湧進來,三兩下便將岷王扣押起來,岷王明顯不甘心,瞪大了眼睛要為自己辯解,然而不等他開口,王騎護衛已經把他的嘴給塞上了布條。

岷王就在千萬個不甘心中被王騎護衛送入了岷國天牢。

扶笙望著跪在地上的一眾人,冷聲道:「原本岷王罪責過大理應押送回燕京進行三法司會審,可如今的燕京是冬季,大雪封山,根本回不去,所以為免夜長夢多,待會兒就開審,本王主審,速戰速決,早些審理完早行刑早日為民除害。」

扶琰滿心歡喜,想不到根本不用江氏出手,岷王就這麼被秦王從王座上拉下來了,他是岷國的世子,如今岷王沒了,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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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撩不可之冷王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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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岷王被廢(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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