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最好不相見(7)
沒有什麼感情是永久的,或許離開了,就會看淡了。雖然,明明心中清楚,這些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但她現在也只能這樣說,她想給自己一個理由,來催眠那些蠢*蠢*欲*動蓄勢爆發的絕望。
如果這場婚姻最終只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那麼,她退出。
只是,權斯本來尚且還算是平靜的姿態,在聽到從她唇中溢出的「離婚」那兩個字的時候,情緒忽然暴烈起來。
他下意識的攥緊了她的手臂,狹長的鳳眸深睨著她,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做、夢!」
「……」顧芸華咬唇不語。
傷害就算了,難道連放過都不肯么?
權斯像是真的被她剛才的那句話給氣到了,捏著她手腕的力度變得愈發大起來,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他眼底的眸光湧上猩紅,像是一頭正處於極端暴怒邊緣的野獸,他逼*迫她:「把剛才那句話收回去。」
她沉默,不作回應。
權斯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更加重了語氣,再一次重複那三個字,「收回去!」
「你憑什麼要我收回去?」顧芸華終於被他逼得崩潰,反手一把甩開他,「權斯,背叛這場婚姻的人不是我。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的……」
尾音落下,她的嗓音泛出極致的無力。
雖然拚命想要忍住,但眼淚還是從眼眶裡滾落出來。
她臉上的無助與脆弱好似刺痛到了他心底的某根神經一般,權斯放開她的手,移開目光,輕聲對她說:「我會改掉的。」
她沒有回應,只是蒼白的笑。
這算什麼呢?一種保證?還是承諾?
「嗯。」顧芸華抹了一下臉,這樣輕輕地應。
「我還有事,你先去好好睡一覺。」他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顧芸華拖著僵硬的身軀,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哭了很久,眼淚剛在夜風中乾涸,又有一波淚水止不住的滾落下來。
她旁若無人的哭泣,彷彿整座城市都空寂下去,只有時間與空氣在混凝土澆築的森林裡流淌。
原來,人世間最恐怖的事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
因為得到之後,便要面對失去。
而失去,是疼痛。這種疼痛,撕心裂肺,摧枯拉朽。任何一種疾病都無法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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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Rolls-RoycePhantom最終那一排排幾乎矗立在雲霄中的建築物樓下停下。
車廂的駕駛座內,男人妖*艷的臉龐上是一種植入骨髓的冷漠。
那種冷漠,像是冬日裡被層層凍住的冰塊。
權斯陷在一種讓心臟酸澀的情緒中,不可自拔。
閉上眼睛的時候,總能想起她那張美好安靜的臉龐,像是夢靨一般,抹不掉也揮不去,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里。
直到東方漸漸泛起了魚肚白,直到晨風透過車窗吹打在他那張妖*艷的臉上,直到車內的溫度被層層的冷漠給覆蓋住,他才發現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顧芸華……
一個從頭到尾就被他當做棋子的女人,為什麼能夠左右他的情緒?
晨霧朦朧中,他目光安寧,像是死海的表面一般,涔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只是扯出的那抹笑,卻分明帶著幾分自嘲。
眸子輕輕眨了幾下,隨之緩緩合上。
兩張女人的面孔,也隨即浮現於他的思緒當中。
一個是文夕,一個是顧芸華。
他從小跟文夕一起長大,小的時候,沒有那種關於「情愛」的觀念,只是習慣了她的存在,也在很早的時候就做好了照顧她一輩子的打算。
……對,對於文夕,他是認定過一輩子的。
後來,因為家族的原因,迫使他不得已放棄了文夕,選擇了顧芸華。
而直到此刻,他又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間,文夕的一切已經伴隨著時間的消失而漸漸在自己的心底開始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顧芸華。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周紹堂跟自己說的那番話太過認真的緣故,以至於讓現在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這個名字,想起她的臉,情緒徹底逃脫意念的控制。
第一次。
第一次,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控因為一個叫「顧芸華」的女人而失控。
與生俱來的自控能力,一直是他的驕傲,而後天形成的堅毅的意志力,更是他的自豪,他極少有失控的時候,工作上幾乎都沒有,更不用說對於他而言本身就微不足道的女人。
加上顧芸華晚上說的那番話,讓他煩躁的情緒更是忍不住濃烈了三分。
晨光微熹的光線里,男人的薄唇緊緊抿起,冰冷的晨風擦著他的側臉呼嘯而過,冷意穿過衣衫,刺入到他的肌膚上,一雙鳳眸,平靜如水。
「顧芸華,我是想好好對你的,可是你太不乖了……」
空氣中,響起一聲飄過即散的嘆息。
是的,他是真的想過要好好對她的,即便不愛,但也照樣可以做到讓全天下的女人都羨慕她。
四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其實第一面,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敢在英國王室府邸的後花園中那麼來去自如的人,除了顧芸華或者顧芸蔓,不可能有別人,但是他見過顧芸蔓,不會是她,那便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沒錯,他承認,當初接近她是另有目的,但是婚後,畢竟他也從她手中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有想過一輩子對他好。
可是她太不乖了。
就算是離婚,也只能是由他來提出,不會輪到他。
他不是個受人擺控的人,從來就不是。
四年前,她闖入他的生命,從此落地生根,融入骨血,難以拔*出。
與一個人相處的太久,就算不愛,但也會產生絲絲入扣的依賴,擺脫不了也忘不掉。而他跟她在一起的時間,真的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