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最好不相見(22)
「從此以後,我是你一個人的。」舞到終點,他的身上已經是汗水淋漓,熾烈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耳畔,涔薄的唇微扯,告訴她:「顧芸華,我不會強求你原諒我,但我一定會等下去,直到你原諒我為止。……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
這是他許給她的承諾,有效期無限。
激烈的雙人舞落下帷幕,他傾一傾身,湊在她耳畔,告訴她:「Iloveyou,myoneandonlyprincess。」
我愛你,我唯一的公主。
顧芸華心頭已是大霧一片,朦朧模糊,傷影綽綽。他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銀針,如數射在她的心窩上。
左胸中的那個器官,開始顫抖,她咽下口中所有的苦澀。
淚從眼角落,傷自心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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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涼露重。
或許是這場舞實在是太熱烈,也或許是他的表白來的太過震撼,顧芸華久久沒有從當中回過神來。
身上出了一層薄汗,被夜風這樣一吹,絲絲縷縷的涼意透過身體蔓延至心間。
若不是這身上尚未散盡的灼熱溫度,她真的會以為剛才只是一場自己的臆想。
太驚心動魄了,驚心動魄到讓人以為這根本就是在做夢。
在別人面前的高貴,在她面前的卑微;時而表現出來的清冷,時而表現出來的誘*惑,兩種特質,兩種極致,他到底還有多少,是為她所不知的?
像是一個漩渦,吸引著她情不自禁的陷入,無處逃脫。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見過的最涼薄、卻也是最多情的男人。
他就像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羅,吸引著人去採擷,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被毒死,甚至,當被毒死的那一刻都不捨得將這朵誘*惑到極致的花放手。
太誘*惑了,也太致命了。
十分鐘前,她扔下一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就自己一個人走了出來。
權斯很理智的沒有跟著她走出來,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她一個人來靜一靜。
須臾,一道男人的身影從裡面走出來,步伐不似權斯那般緩慢從容,於是,她很快便分辨出來了走出來的人是誰。
周紹堂。
她出神的抬起頭去看他,周紹堂的神情比權斯的要溫和好多,他手裡捧著一杯熱氣尚未散盡的熱茶,遞給她說,「外面風涼。」
她抬手接過,點一點頭,「我知道。」
其實,憑良心講,一個女人在選擇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周紹堂這樣的人比較適合。
他謙遜、溫和,無論什麼時候都從容不迫,在她面前從來不會流露出暴戾的一面,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但是,情感這種東西,人太難以自控了。
周紹堂在她身邊坐下來,不經意的問一句:「能告訴我你現在的想法嗎?」
顧芸華微怔,斂了情緒,低聲說:「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
周紹堂勾了勾唇,笑著說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生什麼氣?……是氣他在外面隨意拈花惹草,還是氣他這次選擇要放棄權夜?」
她沉默了一會兒,告訴他,「……應該是後者吧。」
這十二年來,他為了她的確變了不少,暴戾的性子馴服了很多,從不輕易在她面前流露出陰暗的情緒,待她向來溫柔平和,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置身童話國度一般,她也很幸福,有個很愛自己的丈夫,有個很愛自己的兒子,她有家了,不再孤苦伶仃。
這樣的幸福,持續了十二年。
然後,直到這一刻,她的兒子被人綁架,而他的丈夫,卻選擇了保住權家的一半江山。
她知道,站在權斯這個角度與位置上,做出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他是權家的主心骨,他有必要為了大家而捨棄小家,他不能置那麼多人於不顧,權衡利弊之下,他只能選擇傷害自己的兒子。
可是她終究不是一個大度的女子,她終究接受不了他這樣的抉擇。
權夜是她的命,是她寧願放棄自己也不會放棄的東西。
周紹堂笑了笑,「你是不是以為在他心中,權家是最重要的?」
「難道不是嗎?」她失神的反問。
權斯身處的環境複雜,非她所能想象,對於他這樣的一個男人來說,最重要的,應該就是他身後龐大的家族了吧?
「不是的,」周紹堂搖了搖頭,「不是的顧芸華,你並不知道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對,她不知道。
看到周紹堂這麼信誓旦旦的否決了她的猜測之後,她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在一開始。
其實從最初,她就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他。
「那是……?」她不解的問。
「是一個女人。」周紹堂緩緩開口,給出她答案,說話的時候,臉上平靜如水,像是靜止的湖面一般。
顧芸華恍然頓悟,「是文夕嗎?」
文夕是權斯的初戀女友,她知道的,六年前,文夕在生權凌的時候,因為難產而死,權斯曾為此事耿耿於懷,她顧芸華再怎麼樣也不會太過分,並沒有因為那件事而生他的氣,後來權斯收養了權凌,她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將他視如己出。
周紹堂:「……」
男人不由頭疼的扶額,開始對權斯有點同情了,顧芸華愛上一個權斯這樣的男人是劫,殊不知權斯愛上顧芸華這樣一個在感情方面這麼遲鈍的女人更是劫。
在他的眼中,權斯是強大的,甚至可以用那四個字來形容:無所不能。
他身後龐大的資本給了他權利,讓他無論在哪個王國中都如魚得水,他完美的就像是一個神祗,讓人找尋不到一絲弱點。
物極必反。
一個太過強大的男人,在一旦有了一個弱點之後,往往是斃命的。
顧芸華之餘他而言,就是這麼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對她來說是毒,她對他來說同樣是毒,明明知道一場心動一場心痛,明明知道一旦陷入萬劫不復,可他還是奮不顧身義無反顧,寧願飲鴆止渴都不願意放手。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在權斯的生命里留下足跡,而女人所能留下的足跡,更是少之又少。」周紹堂淡淡的說,心頭百轉千回,「第一個是權婉,她是被他父親從小收養的孩子,權斯疼她愛她,對待她如同親生妹妹,可是感情這東西難說,太多變,他們之間的誤會太多,終究是走到了現在無可挽回的這一步了。」
顧芸華沉默,等著他繼續把話說完。
周紹堂繼續說:「第二個是文夕。他從小和文夕一起長大,文夕喜歡他,因為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對情愛的感覺太朦朧了,飄渺的找尋不到一絲蹤跡,可以這樣說,從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認定了文夕,但是卻無關情愛,這樣說你能懂嗎?」
「……」沒有出聲,顧芸華只是點了點頭,眉心愈緊,握著水杯的手泛著森森的白色。
「至於第三個……」他頓了頓,抬眸望向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話至此,已然明了。
周紹堂說的是誰,她知道。
是她,是她顧芸華。
周紹堂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暗淡神情,忽然問她:「你知道他這次為什麼沒有出手救權夜嗎?」
顧芸華的心跳在一瞬間失常,他這樣的言外之意實在是太過明顯,讓她想假裝聽不懂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是……?」
周紹堂無聲的點頭。
顧芸華心頭忽然百味陳雜,酸甜苦辣鹹的滋味一一自心頭漫過,冷風吹過,一時間心頭成為荒草凄凄。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不解,喃喃的問,「我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矛盾和衝突啊。」
低低的語氣,脆弱彰顯無疑。
周紹堂看見了她的無助,看到了她眸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悲傷,看到了她眼角處的水痕,看透了她的心。
他知道,她的心理防線被他三言兩語給擊潰。
原來,她這麼脆弱。
隱隱約約間,他好像明白了權斯為什麼在明明知道會傷到自己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顧芸華。
因為她太脆弱,太單純。
脆弱的就像是一片玻璃,輕輕一摔便碎屍萬段;單純的就像是一張白紙,他在上面畫上什麼便是什麼。
物理上講:同性相斥,異性相吸。
權斯在黑暗中久了,難免會對此有所厭煩,因為他是一個魔鬼,所以他渴望光明。顧芸華出淤泥不染,他的黑暗在她的純白面前一敗塗地,他身不由己的對她敞開了所有的心理防線,成功讓她進入了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