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大結局（十六）

謝梅對陸宜也有許多的不滿，抱怨道：「以前還覺得她不錯，這次算是看透了，上次我叫她回去談話，你不知道，她有多硬氣，我說一句她馬上就頂回來……到頭來反而把我教訓了一頓，氣的我頭痛。」

「媽，你沒事吧？別跟她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划算。」

「是，我不跟她計較，我直接跟你爸說，讓他去處理……這樣的媳婦，我們莫家要不起。」

「嗯，邵安會明白的。」

「以前我們不想干涉他，邵安這些年也不容易……可是現在這樣，不干涉也不行了，但願他能體諒我們的一片心吧。」

莫邵潔點點頭，神色好了幾分。

謝梅沒有繼續再說下去，笑了笑，讓邵潔去換衣服。

走出病房，沐浴在淺淺的陽光下，嗅著不帶消毒水味道的空氣，莫邵潔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道身影被陽光拉長，落在她的影子上。她用回頭，都知道那是誰。

太熟悉了，甚至比自己的身體還要熟悉，但又怎樣呢？傷自己最深的，都是最最不設防的人。

徐南把莫邵潔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他疏離地向謝梅點了下頭。

謝梅本來想親自送邵潔回家，後來不知怎麼又打消了主意，「那就麻煩你了。」

這兩個人一直冷戰，她看了也是嘆息不已。好好的一對夫妻，就這樣硬生生的把關係搞僵硬了，如果能有個契機讓兩人和解，她也是願意的。

雖說，徐南這樣很欺負人，她也打定了主意不讓邵潔委屈，如果她願意，那就離婚……但是，這年頭，女人離婚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歸屬，這樣一想，她也就猶豫了。

莫邵潔極不情願地拉開後座的門，上了車，兩個人繼續沉默。一前一後，他專註地開車，她看著窗外的街景。彷彿他只是個司機，她是搭車的陌生客人。

莫邵潔無端的心酸，看看前面，那個副駕駛才是她專屬的座位……那掛著的吊墜，是她去廟裡虔誠求來的平安符，那個憨態可掬的小貓擺設，是她一定要放在那裡的……她說，這是我的標記，如果別的女人坐上你的車，一看這個就知道，你是有主的……

那些美好的回憶還歷歷在目，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已經恍如隔世。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親昵？他們有多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

好像自從回國后，他們的美好生活就一去不復返，各種糾結和危機圍繞著他們，讓他們心力交瘁，陷入爭吵中……那些溫暖的感情，就是這樣，在這些爭吵中，日復一日的消磨殆盡……

然後，他們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陌生的樣子，即使是坐在一起，也只能沉默著，無話可說。

車子一路飛馳，開進小區后停在樓下，徐南把行李拎到電梯口，按下電梯的上行鍵。

這是他們的婚房，還記得以前每次回家，都是她挽著他的胳膊，一路甜蜜的說笑……只是現在，卻是兩個人沉默的無話可說。

莫邵潔目不斜視地看著電梯上方閃動的數字，神情僵硬。

尷尬、僵硬的氣氛在兩人中蔓延……

終於電梯下來了，兩人沉默地進電梯，沉默地上行，站在房門口時，依然是沉默的。

莫邵潔高傲地抬起頭，等著徐南開門。

好半天沒有一點動靜。

她斜過去一眼，正好撞上徐南看過來的視線。

「邵潔，我不進去了。」不知何時，徐南手中多了一個包，「大門鑰匙和家裡的保險柜密碼，都在這裡面。家裡的投資狀況你不清楚，我先跟你說明一下，房子的房產證和一些不動產的資料全部在保險箱里，你回去你可以看看，其他的投資我已經列了明細，單子這裡面也有一份。另外，離婚協議我也簽了字，也在這裡面。家裡的所有房產和投資全部留給你，我只要現在開的這輛車和之前那個公司入股的一些股份，我的東西已經全部搬走了。離婚協議你什麼時候簽好字，給我打個電話，我們一塊去民政部門辦手續。」

莫邵潔狩不及防……愕在半空中。

她以為今天他是來……向她示好、讓步的？

冷戰這麼久，她其實是想晾涼他的，之前的憤怒的已經消退，只剩下不能原諒他的執念。

但是，還愛他么？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無數次問自己，

還愛，這麼多年，愛這個男人已經成為本能。

她以為，這次的爭吵還和以前無數次那樣，她生氣，發發小脾氣，然後，他過來哄她，最後，兩個人總是能和好的。

可是，沒想到，他的話，就好像晴天霹靂打在她的頭上。

離婚協議書？他這是早有預謀嗎？莫邵潔冷笑，只覺得有一團火在心頭燃燒，恨不得燒出來，大家一起同歸於盡！

「邵潔，你進去吧！我請了一個阿姨，這段時間就由她照顧你的起居，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要逞強，好好照顧自己。」徐南擠出一絲笑，「過幾天，等你身體恢復一點，媽陪你去海南療養，行程已經安排好了。」

「你……」莫邵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這些天她都是高昂著頭，從未正眼看過他……只是不敢面對，現在，認真看一眼，卻讓她更加的心酸，他彷彿也老了許多，這一笑，滿臉都是憔悴……那強撐出來的笑容，讓人看了不忍。

「對不起，不能繼續照顧你了……給你帶來的傷害我很抱歉。」

「你想就這樣丟下我？去找那個女人和你兒子？」莫邵潔想到這個就硬起心腸冷笑。

「不，我不會再找他們，有一個出國交流的項目，我可能下個月就走了。」

「徐南！你是個懦夫！你想逃跑嗎？」

「是，我無法為自己辯解，但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死一萬次都不能償還……你不會原諒我，陸雪也不會原諒我，豆豆也不會認我這個爸爸，我再留在這裡，只能是給你們造成更大的負擔，所以，我走。你說我是個懦夫，我是，我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徐南點頭苦笑，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你放心，我跟陸雪不會再有可能，也請你慷慨一點，不要抓著這件事不放，放過陸宜和邵安，大家都無辜，有錯的只是我這個罪人。」

「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著維護她們。」莫邵潔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

「我欠她們的，罪孽深重。對不起……」他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

莫邵潔看著這樣的他，恨不得抓過他大罵一頓……那個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徐南，那去了？

眼前這個一臉頹廢遇事就想做個逃兵的男人，還是她愛的那個他嗎？

徐南卻是沒有期待她說什麼，擺擺手，轉身走開。

「徐南，你是個混蛋！」莫邵潔失控地抓起包朝他甩去。

包擊中了他的後背，他頓了下，繼續向前走，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莫邵潔慢慢蹲下來，捂住臉，淚水決堤般衝出指縫。

一切都如了她的願，可是她贏了嗎？贏了嗎？

她覺得自己，已經輸的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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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駛出小區大門，徐南看了看後視鏡，這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了。心情沉沉的，但不是很痛苦。

人生有很多的岔道口，一旦走錯，就再無機會回頭。這是他必須承受的結果。

這個小區，是他曾經的家，過了今天，這個家也沒有了。

回憶一下，他好像總是在不同的時段，做著不合時宜的事。

人到中年，離婚……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可是，沒有辦法再繼續了，他的生活，被他搞的一團糟。

他給莫邵安打電話，約他出來談談。

陸雪不想見她，陸宜更是不會見他……他好像是被隔離的人，如果想探知那邊的情況，只能找莫邵安了。

幸好，邵安還願意跟他講講話。

「姐夫在哪呢？」莫邵安的聲音一直都這麼禮貌、溫和，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在街上開車。邵安，我能跟你談談嗎？」聽說豆豆一直住在莫家，他想去看看他，卻怎麼也不敢。

「可以，姐夫方便的話過來家裡吧，我要看孩子，不方便出門。」

他剛出差回來，小言言好久不見爸爸，賴在他懷裡不肯下來，誰都不要，只認準了爸爸。

徐南心都快停止跳動了，「方……方便嗎？」

「當然。」莫邵安笑了。

他幾乎是一路馳騁到軍區大院，也不知吃了幾個紅燈。下車時，緊張得手指都有點抖。

莫邵安親自抱著言言來開門，豆豆像個跟屁蟲似得跟在後面，悄悄的看他。

「進來吧，姐夫，李嫂她們出去買菜了，只有我們在家。」

徐南幾乎沒有知覺的跟著進門，想好好看看旁邊的那個小男孩，卻又不敢看，怕驚擾了他。

莫邵安把人帶到書房裡，又把小傢伙和豆豆安頓在客廳的大地墊上，擺上了玩具讓他們自己玩，書房不關門，可以隨時注意到他們，不會有危險。

莫邵安給徐南倒了茶，他捧著杯子終於冷靜了下來：「小宜呢？」

「在醫院呢，我剛去看過大姐，帶著豆豆先回來了。」

透過開著的們，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豆豆在外面陪著小傢伙玩玩具，兩個小孩子嘰嘰咕咕的，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玩的咯咯的笑。

徐南的眼睛落在豆豆身上，就再也挪不開了。

那麼小的小人兒，長的像他，又像陸雪，血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只是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他的心頭涌動的，卻是各種滋味。

如果，當年他沒有放棄陸雪，那麼現在，這個小孩，應該是親熱的叫他爸爸吧？而不是像現在這，陌生人一樣好奇的打量著他。

「他很乖。」徐南感慨道，心中一動。

「是啊，他媽媽把他照顧的很好。」13acv。

「是我對不起她們。」

「每個人年輕的時候，總有做錯事的時候，只要不繼續錯下去，一切都來得及。」莫邵安含蓄的說道。

「可我，已經來不及了。」是徐南的苦笑嘆息。

如果只是這一個錯誤，還有糾正的可能，可是，現在發生了這麼一連串的事，陸雪腿又傷成了這樣，他罪孽深重……

餘生，只能是繼續贖罪了。他已經失去了幸福的資格。

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並無多少試探，而是直來直往。

「你姐姐今天出院。」徐南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我知道，我跟媽通過電話，我晚上過去看她。」

「對不起，我們已經決定離婚……」

莫邵安冷著臉，毫無表情，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兩邊的姐姐，說什麼都不合適，夾在中間最為難的，就是他們。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辜負了你姐姐，但是，邵潔是個眼裡容不下雜質的人，她認定是我背叛了她，我們的婚姻生活中已經有了污點，很難洗清……這段婚姻，也很難繼續下去了。」

「你考慮清楚了？」

「是。我會出國，等辦完離婚手續，我就會走。」徐南點頭說道，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然而，再痛苦，他都必須這樣做。

只有他走，遠離這些人，才能還給她們平靜的生活。

「你考慮清楚，人生並不是有很多機會可以重來的。」莫邵安一語雙關，說的隱晦。

「我別無選擇。」徐南苦笑。

沉默了一會，他又說道，「陸雪哪裡我很抱歉，我以前害了她，現在又害了她……我想補償她，但是她不會給我機會。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想，只有我走，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排吧。」

「那豆豆呢？」

「豆豆並不需要我，他的生活里有爸爸……他不缺少父愛。就繼續保持這樣吧，林方是個好人，他會善待豆豆的。」

「這樣你甘心？」莫邵安反問。

「不甘心又怎樣？我的兒子，我不想給別人養……但是，豆豆，始終是我虧欠他，他是屬於陸雪的，我並無發言權。」徐南說的很是落寞。

他盼了一生的孩子，終於來到他的身邊，他卻只能遠遠看著，不能接近，這種痛苦，也許才是老天爺對他最大的懲罰。

他抬起頭，看著門外玩耍的開心的豆豆，繼續說道：「也許保持這樣，才是對他好。」

莫邵安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們的決定，他無話可說。

徐南掏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交代道：「卡里有100萬，是我轉賣了投資公司的股份，50萬是給陸雪的醫藥費，我害她受傷，手術費我必須負擔一部分，另外50萬，是給豆豆的生活費，請幫我轉交陸宜，在適當的時候，再轉交陸雪。」15530561

看著莫邵安想開口，徐南急忙打斷道：「邵安，不要拒絕我，就當幫幫我吧……我找過陸宜，她根本不要我的錢，但是，我對她們母子有愧……我現在能夠補償的，也只有這些錢了……豆豆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一點東西都不留給他……就當是看在我是一個父親的份上吧。我不想想補償什麼，只是這是我應該負擔的責任。」

莫邵安卻堅定的搖搖頭：「這事你不應該找我，這錢，我不會收。」

「邵安，求你……」徐南懇求的表情。

「不行，我無權替陸宜和大姐決定什麼。」

「我只是想盡一份力……陸雪要去國外繼續治療，手術費很貴，還有豆豆，她一個女人，還要養著一個小孩，負擔多重？我只是，想幫幫忙而已。這錢，就當你給的好嗎？永遠都不要告訴她們……我有罪。」

「姐夫，這件事不是隱瞞就可以過去的，手術費不夠，我會幫忙，但是，我不能收你的錢，你拿回去吧……」梅陸不抱沒。

徐南好說歹說，莫邵安都不肯幫忙，無奈，他只能收起卡，臉上是一片落寞。

好像所有人都在跟他保持距離……好像做什麼都是錯。

徐南嘆了口氣，起身告辭。

「請多勸勸邵潔，是我對不起她，我餘生都會祝福她……還有陸宜，抱歉因為我的事，讓你們承擔壓力。」

「我會的。」

莫邵安送他到門口，說道：「我做事情時，一向不先去想結果，我只用心對待每一個過程，享受每一個過程，那麼結果是什麼就不重要了。」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已經在承受結果了。」徐南憂傷地苦笑。

「每個人都沒有權利阻止別人改正錯誤的。」

徐南拍拍莫邵安的肩，窩心地點點頭。

莫邵安卻回頭喊了一聲豆豆，豆豆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小姨父！」

「豆豆，這位叔叔要走了，跟叔叔再見。」

豆豆好奇的看著徐南，乖乖的揮手，「叔叔再見！」

徐南蹲下身，眼圈都紅了，看著豆豆，努力擠出一個笑：「豆豆，叔叔能抱抱你嗎？」

豆豆求助一般的回頭看看莫邵安，徵求他的意見。

莫邵安點點頭。

豆豆才大方的說道：「好吧，給你抱抱。」

徐南激動的渾身顫抖不已，用盡全身力氣克制自己，小心的把豆豆小小的身子攬入懷中。

他的兒子啊！第一次這麼接近。

豆豆拍拍他的肩膀，「叔叔，你眼睛紅紅的，不要哭。」

徐南放開他，連連點頭，「好好，叔叔不哭，謝謝豆豆。」

「不謝，88！」豆豆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回去，繼續哄著小傢伙玩。

他很喜歡這個小地弟呢！肉糰子一樣，戳一下，軟軟的，還會傻呵呵的笑，就是老是流口水……豆豆拉起言言脖子上系的小圍脖，嫌棄的給他擦了擦口水。

徐南站起身，眼圈紅紅的，「謝謝你邵安，我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