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其血玄黃

第二章 其血玄黃

劉景素也是一派宗師,精通鐵布衫當時號稱刀槍不入,當年劉老爺子住在上海拜碼頭,正趕上八一三日本人打進來后,招老爺子做武術教頭,老爺子不去,那小鬼子幾次三番上門找麻煩。

有一次鬼子找了幾個大漢去截老爺子,老爺子當時腳下生根,那五六個大漢愣是不能讓老爺子挪一下腳。後來有個日本人氣急了,拿起工兵鍬照著老爺子後腦勺打下去。那街上的人都看呆了,老爺子像沒事人似的,提起那小鬼子就往地上一摜,當時那小鬼子嘴裡的血跟噴泉似的。

因為這事劉老爺子被小鬼子抓走了,後來還是山海的幾個地頭老大和同盟會的兄弟三番五次的賄賂營救,才把老爺子救出來。老爺子也是恩怨分明,打那以後為那幾個大佬辦了不少事,像刀劈傅筷庵(日偽上海市長)什麼的沒少干。但是對於那投敵賣國的,就算救了老爺子的命老爺子也不領情。那張嘯林當年救過老爺子的命,但是張要出任偽浙江省省長,怕出意外,花重金雇老爺子當保鏢。當時老爺子三十多歲,一身武藝,張為了請老爺子,在上海的最好的酒樓擺下了十六桌大宴。老爺子只說了一句話讓張嘯林作罷,「你要是敢給小鬼子當官,我第一個殺了你。」

後來這張嘯林要去任職的時候,老爺子硬是不聲不響的到張公館走了一圈,給張嚇住了,別人還以為是軍統派人嚇唬的。第二年一月份,張嘯林才被軍統的人幹掉,軍統的人也是好一番安排才弄掉了張嘯林,而劉老爺子進府的時候僅僅是翻牆而入,就算是殺了張嘯林,估計都沒人知道,只因為張嘯林對他有恩,他當時只是嚇唬張嘯林一下。

可如今也因為這話柄,被人誣陷說啥跟上海反動黑幫有瓜葛,和投日叛國的大漢奸稱兄道弟,天可憐見,他和張嘯林稱兄道弟的時候,日本人還窩在東三省呢。又說老爺子和逃到了台灣的反動勢力有聯繫,老爺子從上海搬到燕京,是四幾年的事了,那上海的門徒幹嘛,他哪管得著?老爺子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可看著也就是六十多,那陳老爺子年紀更大,可看起來更年輕。

老爺子此時坐在炕頭上,看著李孝清心裡有些難受,自己門徒眾多,可到這時候,反咬最多的就是自己的門徒。想到自己的好友南北大俠老杜死的時候那叫一個風光,劉老爺子要強,好攀比,這心裡也有些憋氣,人家老杜當年在長沙天心閣大擺筵席,露了幾手功夫,顯擺完了無疾而終。

可如今自己每天挨著批鬥不說,還要被自己的不肖子孫檢舉揭發,老爺子心裡氣不過啊啊。劉老爺子跟李孝清講以前風光的事,李孝清聽完心裡也是波瀾萬頃。

「小清,你這才十三歲不到,太極功夫就如此精湛,日後必然是人中龍鳳可是你要記住啊,拳頭再硬,沒有刀槍硬;刀槍再快,沒有子彈快。暗器再毒,沒有人心毒啊。」

「師叔,你歇一會吧。」老爺子外功極強,可是他知道老爺子心臟不好,以前被子彈掃過,差點沒了命。

「我沒別的,我和你師父是沒希望了,可你還有希望,中華民族還有希望,得我這功法的太多了,可是練成最少得二十年,我把這功夫傳給你,你一定要幫我傳下去啊!」老爺子一掌把這土炕打個大洞,從這火炕下面取出一個牛皮紙包交給李孝清。

「師叔,不可啊,我不是你這一脈的傳人啊!」

「哼,你小子,都這個時候,還講究什麼門派之分,只要這傳承不斷,我就能安心入土了,若是我死了,你得給我打一個棺材板,我那門板子還有這大柜子都是楠木的,我一個人用不了,剩下的給你師傅,還真是便宜那個老東西了。

「師叔說這個幹嘛啊?」

「這不是人老了嗎,總惦記這身後事。要說這功夫啊,內功還得數你師父最厲害,外功就得數我了,老杜那是內外兼修,你有你師父的行氣功法,配上我的外功,將來又是一個南北大俠!」老爺子挺高興的,喝了口酒拿出斧子,把自己家的門板子和柜子卸開了,然後拼了幾下,用手指捏著木楔子往縫一對,生生按了進去。

「你們年輕人幹活毛楞,我信不住。」老爺子弄了一番兩個棺材就打好了,老爺子又從房樑上取下了亮條綢子,齊齊整整的鋪在了這棺材下面。

「你小子給我把這倆玩意給我藏到你們道觀後面那個石洞里,要是我死了,你給我抬進去,人還是要入土為安的,還能肥地;魂氣教何之?枯行寄空木。火化那玩意,燒完了化成灰,魂就聚不起來了。」老爺子說著就揮揮手示意李孝清快走。

李孝清抹了把眼淚,拿著擔子,挑著兩個棺材往回走,這棺材才兩寸厚,要是將就人家的棺材至少四寸,還得在裡面雕些紋路才好看。不過死寸厚的棺材,李孝清雖然內力深厚,怕是抬著也費勁。

待李孝清走了以後,老爺子才把這花雕酒瓶的仔細看看,原來這上面被人用手指摳出來幾個字「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若是李孝清在這就能認出來這是自己師傅的字。

李孝清回到道觀天已經亮了,他將棺材藏好這才回來,到後院井裡搖上來一桶水沖個涼,李孝清精神多了。在道觀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師傅,又找了一圈,這才看到師傅留下了的信。

這大概意思就是要找那革委會的主任算賬,這李孝清心中頓時一機靈,拳頭再硬也沒子彈硬啊,那革委會刀槍都有,師傅留下這封信殺氣畢露,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

李孝清干忙下山,去尋找師傅。

如今已經是十月份了,秋霜一落,燕京城的樹葉上全是白霜,李孝清跑到城裡,已是滿頭大汗,等到他跑到革委會大院的時候,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再一看這門口的兩個衛兵被人拗斷了脖子。

李孝清輕身踮腳,繞道後面的機關宿舍樓,躍上二樓,只見二樓一層門窗緊閉只有一個窗戶讓人打開了,李孝清像狸貓一樣鑽了進去,看到的又是一具屍體,這人正是昨天扇子耳光的人。這人嘴角吐血,沒有外傷,必是內臟受了震蕩,應該是師傅出手。

越走越嚇人,幾乎昨天白天他見到人,全都死了。李孝清雖然一直練武可卻沒殺過人,此時看到這般場景,就好似口中噎了口血。

走到走廊盡頭,他看到了一大灘血,還有散落在地上的子彈殼。倒在地上的那人脊椎骨被人砸斷,應該是受了重擊,這和師傅的功法不一樣,應該是一個外家高手,李孝清心想應該是劉師叔也來了。血越來越多,到了會客室那,李孝清看到了劉老爺子,此時劉老爺子已經閉了眼,而他的大手宛如鐵扣子。扣在了他身邊那人的腦袋上,那人翻著白眼,應該是被捏死的,而老爺子胸口中了一槍。

這被捏死的人他認識,是老爺子在五幾年收的徒弟,當時這人身子虛,老爺子還特意找個大師傅給他做些葯膳進補,沒想到老爺子一世英名居然死在這種忘恩負義之人的手中。李孝清掰開老爺子的手,把老爺子放平了這才繼續尋找師傅。

他心裡急,劉老爺子死了,他師父呢?看著面前的門,李孝清急忙一腳踹開。

「師傅!」李孝清看著捂著大腿的陳老爺子,心中不由得一喜,只要人活著就行。

「師傅,我帶你走!」

「唉,讓騰躍那王八蛋跑了,沒想到那奸人還會身法,小清你快走,待會他們人來了就跑不了了。」陳守義大腿中槍,現在動起來都困難。

「沒事師傅,我背你!」李孝清一把背起師傅,跑到門口又抱起劉老爺子的屍體,他答應過給劉老爺子收屍的。

「師傅,你和劉師叔怎麼約的,你們也沒見面。」

「我以前和老劉都是同盟會的,那時候刺殺漢奸、軍閥、洋人,我們的口號就是那八個字,我讓你送酒的時候老劉就發現了,我在那瓶底摳出來幾個字,老劉就知道我要去清理門戶,自然跟我一起去了。」

「師傅,你要殺師兄嗎?你捨得嗎?」陳騰躍是老爺子的大徒弟,今年三十七,當年給林老總當警衛員,現在林老總發達了,騰躍也跟著起來了。

「他眼裡只有權勢,哪還有我這個師傅,我腿上那個洞就是他打的。」老爺子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感**彩。

「不好,警察追來了!」李孝清看著身後一片綠油油的的紅衛兵,不禁再一次提高了速度,可是這人死了這身體比活著還沉,這隻能比紅衛兵快上一些。

「劉師叔,對不住了。」要過橋的時候李孝清要把劉老爺子的屍首藏起來,可老爺子立馬給了他一巴掌「你當那些人瞎?就算瞎人家有狼狗,老劉一生好面子,這屍身要是給那些畜生看見,不一定怎麼糟蹋呢!」李孝清流著眼淚說道「師傅,那咱們就跑不了了!」

「你再忍會,咱們到了道觀,我非得殺了那孽徒!」等李孝清跑到道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點多了,那些紅衛兵把這道觀圍得死死的,老爺子和李孝清就坐在裡面。

「小清,他們來了,你先躲起來。」

「嗯,師傅。」李孝清乾脆的答應。

「打倒反革命黑幫,給咱們同志報仇!懲治殺人犯。」

「陳騰躍!你要是想要那東西,就給我滾出來!」老爺子喊了一聲,頓時蓋過了這幫人的口號。

「陳守義,人是劉景清殺的,和你沒關係,你只要把劉景清的罪狀說出來,就能得到寬大處理!」這陳騰躍心虛的跟自己的師傅說道。

「哼,人是我和老劉一起殺的,這好事怎麼能算在他一個人的頭上?你要是想要那老神仙留給我東西,你就讓這幫人滾蛋,咱們師徒好好談談」老人家虎目一瞪說道。

「鞠鶴,你帶著這些人出去,我跟這殺人犯好歹師徒一場。」身後那瘦骨嶙峋的人帶著人往後面散開了,給這爺三留下地方。

「師傅,你若不那麼偏心,咱們師徒二人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你居心不良,那陳家莊的事就是你挑起來的吧,別說我偏心不傳你行氣訣,單單是你這人品我就信不過,若不是你是我親侄子,我當初會收你這不成器的孽徒?」老爺子張嘴罵道。

「老東西,快把那泥像給我!你是不是給李孝清那個小雜種了?我才是你的親侄子。」

「那是神仙的東西,給你糟蹋啦。」老人說完左手伸出,搭在騰躍的肩膀上,然後往下一帶,只聽嘎嘣一聲,這騰躍的胳膊就廢了。

「啊!師傅!」這陳騰躍喊了一聲。老人本來摑向他心口的手掌不由得一頓。這陳騰躍急忙後撤,一個驢打滾躲到一邊,掏出手槍就是砰砰兩槍,正好打在老人的腰上。

「師傅!」李孝清看到后,從房梁躍下這一掌打在陳騰躍的天靈蓋上,陳騰躍連滾帶爬顛倒在地,手槍飛的老遠。

「師弟,饒我一命。」這陳騰躍口吐鮮血狼狽的說道。

「呸,你這種人該死!」李孝清再次出掌,那騰躍卻是右腳一壓,左腳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踢在了李孝清的右手上。

「好一個外八腿,你這個孽徒走南闖北倒是學到些東西,小清,剛則柔之,柔則剛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老人家一說完,李孝清就感覺這陳騰躍的腿法雖然精湛打在身上卻沒力道,全被卸到了地上。

李孝清後撤一步,只覺得這太極拳的拳勁憋在了腰上,只是輕輕一發力,這一拳轟在了那陳騰躍的面門上,這臉瞬間就變形了,人也像斷線風箏似的倒在了地上。

李孝清這時候還停留在剛剛那一拳的力道上,久久不能忘懷,而師傅卻是一把將他打醒了,這時候可不是頓悟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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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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