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歸心

洛口倉倉城瞭望樓上，當值的護倉衛卒是征遼老兵老鐵和簡大鬍子，老鐵正吧噠吧噠地抽著旱煙，一副沉思冷峻的神情，簡大鬍子則有些急躁地走來走去，眼睛老朝著路口盯，「老鐵，你說這都兩天兩夜了，咱家老簡兄弟會咋樣了呢？」

「別晃悠了，簡大鬍子，虧你還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漢子，光急有啥用呀，老簡命大，身中兩箭還挨了一刀都能從遼東回來，這次肯定也會挺過來，再說不是還有小刀什長照看著嗎？」老鐵說。

「狗日的胡一豹，不把咱們老兵當人看，還要活埋咱兄弟，要是咱兄弟這次挺不過去，咱可要活剮了他！」簡大鬍子悲憤地說。

「瞧，前面有輛馬車正朝洛口倉而來，莫非是……」老鐵那雙鷹一樣深邃犀利的眼睛，鎖定了前面賓士而來的馬車，猛然站了起來，神情激動，高大身體微顫著。老簡可是和他跟隨著來護兒將軍兩次征遼，戰場上同進同退，配合默契，一刀一槍，威懾敵膽，兩人有著過命的友情，老簡肩胛上的那一刀還是替他老鐵擋下的呢。

馬車飛馳而至，越來越近，車后帶起滾滾塵煙。

「小刀什長！駕車的正是小刀什長，咱兄弟回來啦！」簡大鬍子驚喜地高聲呼喊著，立時震動整個營區，老兵們還有不少護倉衛卒聞聲紛紛湧出，走在前面的正是石虎、秦尚和田英，都是靜靜地候著。

隨著一陣馬嘶蹄躍，馬車穩穩噹噹地停在營門前的空地。

簡大鬍子則跌跌撞撞地跑出營門迎候著，豪淚濡濕了大鬍子，緊緊地瞪住馬車廂門帘，他在懸著一顆心盼著其兄弟探出頭來。直至當他捕捉到小刀什長風塵僕僕的俊臉上那一絲喜悅、輕鬆的笑意時，才放下心來，人也跪在馬車前，仰首熱切而望。

「兄弟們，某家把老簡帶回來啦！」楊小刀洒然一笑，扶著老簡慢慢地走下馬車。

「轟……喔……喔，小刀什長仁義威武！」剎時之間，靜候佳音的眾兵士瘋狂般歡呼了起來。有的老兵急忙上前扶著老簡詢問，大部分士卒則帶著無限的信任和敬意圍著楊小刀歡呼不已，甚至還把他拋了起來。

這些老兵之間的感情也讓楊小刀深深感動，他沒當過兵，他也無法體會到那種沙場血戰中結下的戰友之情，但從老兵們臉上流露出的欣慰和興奮知道，這種感情彌足珍貴。他們大都是普通戰卒，最大的也是什長、伍長，他們的需要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一種尊重，一種價值的承認和肯定！這種感情可交心可信賴可換命，決不能低估，更不容一絲一毫的褻瀆與踐踏。

事後，讓楊小刀更驚喜的是，這一次義救老簡，他那仁義英豪的形象也深種於老兵們的心中，贏得了眾兵士的敬重和擁戴。

而堅守在瞭望崗上的老鐵這時也注意到一個粗豪大漢與他並排站在一起，自豪地往下看著歡呼的軍士們。粗豪大漢拍了拍老鐵的肩膀自豪滿滿地說：「哈哈，那是咱家小三兒，果然不墜咱楊家的威風啊，這小子，連楊慶的內弟也教訓了一頓，還及時化解了一場險些釀成的嘩變，果然是咱家的千里駒！」

「他是很了不起，有膽有略，有情有義，無私無畏，確是大隋難得一見的一條好漢！」老鐵深邃的眼睛精光閃閃，他是一名經驗老到的獵人，他對自己的眼光異常自信。

石虎、秦尚和田英三人默默地護在楊小刀旁邊，冷雋的眼神中不時也閃爍著一種久違的暖意。他們在戰場上，見多了桀驁不順的豪傑勇士，見慣了生死離別，但真正能讓他們敬佩和尊重的是來護兒老將軍一人，但眼前這位倔強的小子的身上，又讓他看到了一種天不怕地不怕，不畏權貴，大義凜然，而又極具仁義、愛心、親和力的東西，一種坦坦蕩蕩、兼容並蓄、可攻可守的人格魅力在裡邊，而這些東西確是從來護兒老將軍身上無法找到的。這半個月亦師亦友的經歷，讓他們感到楊小刀的天馬行空的思維無人能及，他的變化和進步更是讓人驚異，可以說是日新月異，這一次救人回來更是像換了一個人，還不時流露出一種包容天下、吞吐四方的氣度，楊兄弟果然不是池中物啊。難道楊兄弟這次有什麼奇遇不成？

「石虎大哥，秦尚大哥，田英大哥你們也來了，咱們先回去安頓好老簡，然後一起喝兩杯去，在大周山洞林寺呆了兩天，那裡都是些大智大慧不食人間煙火的修行高人，還是見到兄弟們感覺親切些。」楊小刀分別上前與三位兄長擁抱了一下。

「哈哈，好，果然是真性情的好兄弟、好男兒，你小子不錯啊，不過不要貪杯誤事，那可是要依軍法從事的，明天記得回一趟家裡，你娘整天掛著你。」這時，楊監官也帶幾名高層倉管人員上前對楊小刀說。

「監官大人！」眾士卒見到監官大人到了，趕緊行禮。楊小刀也無奈上前應答行禮，畢竟這是在軍營。只見楊監官注視一會這個小兒子，微笑地點了點，隨後轉身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對軍士們說：「傷兵老簡的事，本官已知悉，今後會考慮到逐步改善老兵們的待遇，大夥只要盡心做好護衛工作就行，胡隊正的事情自有上官處理，最終一定會給老兵們一個說法。都散去吧！」

「多謝大人關懷！」隨後，眾兵士轟然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