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香消玉殞（上）

獨孤劍和江旭出了大門，就這麼靜靜的在山路上慢慢的走著，饒是江旭平日里智計百出，此刻卻也沒能猜透獨孤劍的想法，不知道他叫自己出來究竟是打算幹什麼，又想說什麼。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天柱峰一帶，江旭決定率先開口：「大師兄，我……」獨孤劍轉身看向江旭：「旭師弟，你想問我叫你出來幹什麼，對嗎？」

江旭微微一愣，點了點頭：「嗯，大師兄，你……」獨孤劍擺了擺手，指著遠處雲霧繚繞的群山問道：「師弟，我們衡山派自創派祖師與唐代開創至今，已歷二十六代，傳到我這裡是第二十七代。這數百年來，派內也算是人丁興旺，香火不熄，你可知道是為什麼？」猛然間聽到獨孤劍這麼一問，江旭也遲疑了一下，稍稍一思索，才開口答道：「師兄，這自然是因為歷代先人虛懷若谷、俠義為本，不斷的將我派發揚光大，勵精圖治，才會有今天。」

這句話說的中規中矩，挑不出一點毛病，但這卻是任何一個衡山派的弟子都會說的，自然不是獨孤劍想要聽的。他搖了搖頭，目光又落在江旭的身上：「師弟，你知道，我要問你的並不是這個。」江旭撓著頭笑了笑：「師兄，請恕師弟愚鈍，還是不太明白師兄的意思。」獨孤劍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弟，咱們四個人之中，數你最為聰明，頭腦最靈活，師父在世的時候就經常誇獎。論武功，我是比你好上一些，但要說到智謀，就是我跟青師弟、濤師弟加起來也及不上你。」

江旭連忙回道：「師兄謬讚了，小弟只是有些小聰明，哪裡敢跟師兄去相比？更何況師兄常年行走江湖，見過的也比我多多了，經驗比小弟不知豐富多少，小弟實在不敢妄自菲薄。」獨孤劍搖了搖頭：「師弟，我今天說這些，並不是想隨便說說，我是有事情想跟你好好談談。」

「師兄請講！」江旭急忙收起嬉鬧之心，一臉正色的說道。獨孤劍說道：「這大半年來，經過這麼多事情，我也逐漸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間的事情，不是一個人就可以管的完的。一個人武功再高、計謀再厲害，也不可能包打天下。這天下事，還是要由天下人來管，強自出頭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江旭點了點頭，跟著獨孤劍接著說道：「可若是換成一個幫派或是組織，若是沒有一個堅強的頭領，那它勢必不會走的長遠。這個首領，必須要有過人的頭腦、冷靜的心態，還要有強大的武力，這樣才能壓服整個幫派，將大家擰成一股繩，帶領大家向前行走。」

江旭此時隱隱約約猜到獨孤劍想幹什麼了，他一直在說幫派首領，加上方才問自己本派的事情，他想他一定是想說衡山派掌門之位的事情。只是還有一點他沒明白：大師兄才接任掌門不到一年，此時就提起這個事情，難不成是想不幹了？獨孤劍看著江旭：「我不是一個好掌門，這一年來，都是青師弟和你在處理著派內的大小事務，而且我聽青師弟說，更多的時候都是你在拿主意，他和濤師弟只能在一邊敲敲邊鼓。」

「師兄，我……」江旭張口欲言，獨孤劍拍了拍他：「先聽我說完。除去那些外門弟子不算，師父真正用心教授的徒弟也就我們五個，但霞師妹是女子，也拋開不提，剩下我們四個。先不說我，青師弟性子敦厚，為人謙和，有長者風範，可這也恰恰是他的缺點，這造成了他處事不夠果決，會優柔寡斷，不是做掌門的最佳人選。濤師弟醉心武學，除了練武之外，對於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上心，自然也是做不了掌門的。而你，雖然現在功夫比我們稍弱一點，可差距也不大，再說你天生體質就差一點，又比我們入門晚了一些，可這都可以慢慢的彌補回來。但頭腦卻不行，還記得咱們以前下山去辦事，每次都只有你，事事都能想在前頭，善後也都做的很好，每一件事都辦的是妥妥帖帖、滴水不漏，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你向來雷厲風行，做事果決，這一點連我都得拜服。所以說，這個掌門之位，若是由你來做，一定會更好！」

獨孤劍話音剛落，江旭就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獨孤劍竟然想著要將掌門之位給讓出來！「可是師兄，還有你呢！如今師兄的功夫大成，在江湖上又闖下偌大的名頭，師弟們是根本無法企及的。再說，師父臨終前將位子傳給了師兄，我們都很服氣，大家都沒有異議，師兄又何必非要這麼說呢？」獨孤劍答道：「師弟，有些事情，只有你親身經歷之後，才能夠明白，就像你和霞師妹。」

江旭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對曲霞的感情，從未像任何人提起過，但卻不知道獨孤劍是如何看出來的。獨孤劍續道：「我知道你一定想問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其實真的不難，就像我剛才說的，親身經歷過，才能夠明白。說真的，我以前也根本不知道你喜歡霞師妹，只覺得和我們一樣，是對她的一種關心和愛護。但這次下山後，我和琳兒在一起，有時候回想起大家來，才逐漸察覺你看向霞師妹的眼神以及做的那些事情，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反倒像我對琳兒的樣子。」

聽了獨孤劍的解釋，江旭才稍稍心安，他喜歡曲霞，可曲霞一心只想著獨孤劍，他不願破壞這份兄弟之情，就一直將自己的感情壓在心底。上次盧青回來時說大師兄已經有了意中人，他是打心眼裡高興，也長長的鬆了口氣。可不曾想，這次大師兄回來，卻帶來了這樣一個噩耗，再看著曲霞那樣衣不解帶照顧獨孤劍的模樣，他真的是心灰意冷，想將這份感情再放入心底，再也不提。可哪料到獨孤劍竟然知道了，此時還說了出來，他又如何能夠不吃驚？

「說真的，師弟，你和霞師妹很配，我想若不是我，你們或許早就可以在一起了。回到剛才的話題，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放棄掌門之位？因為我真的累了，失去了琳兒之後，我已經是心如死灰，不想再做任何的事情。這一次回來，原本我是想和大家道個別，然後就走的。可路上我又仔細想了想，如今衡山派好不容易在師父手中恢復了一些元氣，若是我這麼直接將它扔下不管，那就太對不起師父了。所以我想好了，把掌門之位讓給你，希望你能繼承師父的遺願，將本派發揚光大，重現輝煌！」

「可是師兄......」江旭開口就要勸他，獨孤劍卻擺手道：「師弟，你不必再勸了，我意已決，這一年之內，我會將本派的武功盡數傳授於你們三個，希望你們用心修習，刻苦鑽研。」江旭看著獨孤劍一臉堅決的模樣，知道自己再勸也沒有用，只好改口問道：「好吧師兄，既然是這樣，師弟也就不再勸了。只是不知道師兄卸任之後打算幹什麼？」

獨孤劍抬頭看了看天空，長嘆一聲：「我本就是這天地間匆匆一過客，等一切安排妥當，我就尋一處偏僻安靜的地方，為琳兒守靈，終日與青燈古佛相伴，了此殘生。」江旭明白，張琳心的死對他的打擊太重，若想讓他恢複信心，再次振作起來，必須另想別的辦法，因此他這時候沒有再去反駁和勸阻，只是先答應下來，穩住獨孤劍再說。兩人就這麼繼續慢慢地走著，在山裡轉了一大圈，才返回衡山派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