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8章：慶典（Ⅴ）

在今天的慶典到來之前，羅蘭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閱兵式遭受聖城民眾的激烈抵制，倘若因此引發街頭聚眾抗議乃至流血衝突，難免敗壞父親的興緻。

好在從今天街頭的情況來看是他多慮了，「救國委員會」的治安工作做的很到位，早在昨天晚上就把城裡那些小有名氣的激進社會活動家控制起來，送出城外集體「郊遊」去了，留在城裡的要麼是普遍擁護停戰的商販、工人、小業主、中下層公務員等小市民階層，要麼是自命清高的老派貴族和教士階層，即便對遠東當局在帝國首都炫耀武力的行徑心懷不滿，畢竟都有家有業的，既不敢也沒有足夠的動力挑頭鬧事。

隨著收視屏幕開始播放遠東海軍閱艦式，聖城居民漸漸按捺不住好奇心，擁擠在敞開的窗戶和大門跟前，伸長脖子眺望臨近大屏幕上波瀾壯闊的景象，不約而同為遠東海軍遠超他們想象的鼎盛陣容發出驚嘆。

由於遠東軍團進入聖城特區以來一直堅守紀律，嚴禁掠奪平民，當地居民對這支軍紀嚴明的部隊印象有所好轉，偶爾在街頭遇見遠東官兵，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嚇得避之唯恐不及。在好奇心的促使下，那些膽量比較大的聖城居民三三兩兩走出家門，簇擁在街邊大屏幕四周，在更近的距離觀賞遠東海軍聯合艦隊的雄姿。

聯合艦隊在海軍司令海倫娜·德雷克的指揮下展開筆直的戰列線，各級戰艦同時敞開兩側火炮舷窗，炮口斜指天空，伴隨著隆隆轟鳴發射添加了彩色發光劑的禮炮，彷彿一團團碩大的煙花在晨光熹微的海面上空綻放，從寇拉斯堡到亞珊聖城，目睹這一盛況的人們無不發出驚嘆聲。

艦炮轟鳴通過收視屏幕傳達到亞珊聖城街頭巷尾，在城市的上空回蕩。魯道夫負手站在軍車上，腰桿挺得筆直，唇角浮現欣慰的笑容。

羅蘭對閱艦式的直播效果非常滿意，可惜低估了聖城居民對這場慶典的參與程度，前方的街道都被人群塞滿，他只得不停的按喇叭，駕駛軍車在人流洶湧的街頭艱難前行。好在這種境況很快就得以改觀，負責護送遠東攝政與國王陛下的近衛隊匆忙由各自搭乘的軍車上跳下來，走到街頭路人跟前，先立正敬禮，隨即堅決而又不失禮貌的請他們退到路邊，為陛下的車隊讓開通道。

足足花了一個鐘頭，車隊才抵達聖城北大門。羅蘭先行下車，親手為父親打開車門。父子二人在衛隊的簇擁下登上城樓，居高臨下檢閱正在列隊進城的遠東陸軍。

首先出現在魯道夫視野中的是當初陪伴他一起打天下的兩支老班底——聖衛重騎兵師與遊俠獵騎兵師。重騎兵身著黑色胸甲，背負重劍，輕騎兵則清一色身著輕便的迷彩星質作戰服，斜背遠東一六二五式騎兵氣步槍（卡賓槍），如同兩道涇渭分明的洪流齊頭並進，湧入城門。

路過城門前的時候，統領騎兵的帕維爾元帥及其副手加里寧將軍都望向城頭，就在馬背上向國王陛下與攝政殿下莊嚴敬禮，高呼萬歲。身後兩隻騎兵師亦在元帥的帶領下整齊劃一的敬軍禮，山呼萬歲，聲震雲霄。

魯道夫抬手還以軍禮，神色莊嚴肅穆，眼中卻隱有淚光閃動。

緊跟在聖衛重騎兵師和遊俠獵騎兵師之後接受檢閱的是來自露西亞高原的「基特蘭德擲彈騎兵師」以及來自冰風谷的「矮人重步兵師」，由基特蘭德領主貝奧武甫與矮人領主布拉圖·鍛鐵親自領銜，向城頭上的國王陛下與攝政殿下行禮致敬，萬歲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接下來進城的是「遠東射擊軍」，由阿列克謝元帥擔任軍長，以師為單位，分成三個步兵方陣次第接受魯道夫檢閱。首先走來的是少將師長維格拉夫領銜的射擊軍第一師，隨後是伊萬少將與亞歷山大少將率領的第二師和第三師。這支創建迄今只有兩年歷史的新軍在暮光戰場上經歷了戰火的考驗，如同在熔爐中經受過鍛造，已然成長為百鍊精鋼，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挺進聖城，三萬人的軍團踏過街頭，卻只有一個節奏鮮明宛如鼓點的腳步聲，莊嚴的軍容令魯道夫深感欣慰，街道兩旁圍觀的帝國居民也都受到震懾，無不肅然起敬。

與這支從選拔、訓練到裝備全都採用全新理念的遠東射擊軍相比，帝國軍方對於步兵的觀念越發顯得陳舊落伍了。帝國部隊中的步兵要麼是貴族騎士家裡帶來的僕從，要麼是強征入伍的底層貧民，要麼是花錢招募來的傭兵，既缺乏統一的訓練也缺乏完善的裝備，在部隊中受到騎士階層的歧視，向來只是充當僕役和炮灰，戰鬥力之貧弱可想而知。這樣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雜牌軍，倘若與已然初步完成現代化和機械化改造的遠東射擊軍正面對抗，好比雞蛋碰石頭，不被打的落花流水才怪！

帝國民眾——尤其是聖城的貴族階層——向來以本國那些出身於武勛貴族階層的精英騎士為傲，看到軍容鼎盛的遠東步兵，難免滋生出一種怨天尤人的心理，將戰爭的失敗歸罪於帝國軍方所屬的步兵部隊戰鬥力太弱，在戰場上被遠東射擊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以至於拖累了高貴勇敢的帝國騎士。然而當遠東第一、第二鎧騎士旅列隊穿越城門，昂首闊步出現在聖城街頭接受檢閱，那些剛剛還在埋怨帝國步兵的貴族老爺們頓時心裡涼了半截，獃獃仰望威武雄壯的剛鐵巨人大步走過街頭，不禁深深感到自身的脆弱與渺小。相比這些兼有厚重裝甲與魔晶速射炮，防禦堅強且火力兇猛，宛如一尊尊移動堡壘的遠東「鎧騎士」，亞珊帝國的精英騎士不過徒有虛名而已，在戰場上根本占不到半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