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人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側眼一看，典韋已經起身，正在一邊活動筋骨。

站起身走到一邊洗漱一番，然後拍拍來撒歡的小狐狸，走到典韋旁邊。

「可是吵擾到小兄？」典韋見他過來，停下動作，略帶歉意的說道，「某仇家追攝甚急，恐有亡命見錢忘命，不敢隨意懈怠，還請見諒！」

「我與典兄一見如故，不必如此拘謹。對了典兄，我欲離開此山前往縣城，但卻知典兄有所疑難，不知方便給我說一說嗎？」昨日林昆就想問問到底是誰在追殺這位猛將兄，能將他傷的這麼重，也算是相當了得。只是後來心切了解現在的情況，反到忘了問此事，正好趁此機會問出來。

「也無甚疑難，某結拜大哥為睢陽李永那對惡賊夫婦所害，某尋機殺之，卻被其伴眾結夥前來尋某，已拼殺數場，最近幾撥多有其使錢雇傭的遊俠亡命，到也有幾分麻煩。」典韋臉帶憤恨，語氣激烈，對那李永夫婦怨氣不淺。

林昆聽的暗暗點頭，書中記載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當下不再多問，隨意吃了些山果當早餐，典韋帶路，兩人一起向山外走去。

沿途兩人相談甚歡，林昆向他請教了許多武學上的問題，典韋坦言指點，並言及上次他逃走的那個身法靈似猿猴，若練到深處，山林之中恐無人能及，言下多有讚歎羨慕之意。

林昆想了想，乾脆將他知道的猴形動作以及武學意識講解示範了一番。雖是以求教的名義，但典韋那能不知對方是有意傳授，心中對他更是多了幾分親近，兩人關係越發融洽。

當典韋問及該套技法的來歷時，林昆厚顏承認這是自己根據猴子動作改變而來，還不完善。典韋大為驚嘆，並斷言林昆極有武學天分，然後將自己這些年的練武經驗講解一番，讓林昆受益匪淺，也明白到有師傅和無師傅真是差別很大。

兩人邊說邊談，甚至有時還停下來互相切磋一番，走的就很慢，又用了兩天才走出山林。不過趁著這段時間交談，林昆已經完全適應對方的語調，彼此語言談話已無困難。特別是林昆，其語調已經和典韋相差無幾，若典韋不是聽著他語音改變，也不敢相信他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完成語音轉變，這讓典韋越發敬重林昆。

當林昆站在山林邊緣，看到遠遠一群人走過來的時候，真是熱淚盈眶，不容易啊，近一個月的野人生活，自己差點都忘了自己是文明世界的人類，要不是碰到典韋，估計還沒這麼容易走出來。

和他相比，自己那點山林經驗簡直是笑話，別人才是正宗的獵人出身，這經驗絕對沒的說。

回頭正要說話，典韋突然上前一步，將他擋在身後，氣勢勃發，聲音冷冽：「林老弟先進林中躲躲，待某打發了這些陰魂不散的傢伙再來敘話！」

林昆一呆，看向遠處那群人，發現對方正大呼小叫的衝來，刀劍出鞘，殺氣騰騰，不用說，肯定是來找典韋晦氣的。

不會這麼倒霉吧，才出來就碰到仇家。

怔了一下，林昆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典韋：

「典兄，他們人多，你身上傷勢未愈，不可逞匹夫之勇，速速進林，借林木和他們周旋！」一邊說一邊抓住典韋，不管他願不願意，就拖著他朝樹林中跑。

若典韋有意，林昆休想拉動他分毫，只是掃到林昆焦急關切的神情，心中一嘆，任憑他拖著自己跑進林中。

眼見二人慌張的跑路，不明情況的小狐狸轉轉了轉小眼睛，掃掃正衝來的人群，也邁開小短腿，一臉惶恐的跟在他們後面跑，長尾巴一翹一翹，狀似驚慌，惹人發笑。

兩人一狐剛跑進山林，那群人已經追到近前。

在林前猶豫一下，還是咋呼著衝進山林。

典韋在山林中經驗豐富，將身上的包裹等物放好，叮囑林昆藏好后，拿起短戟迎上去。

不過片刻，外面就傳來一陣喊殺慘叫聲。

耳聽廝殺陣陣，林昆心癢難熬，對著小狐狸做了個呆著別動的手勢，然後輕手輕腳的小心穿出躲藏的灌木叢，順著幾棵大樹，爬到樹上，幾個跳躍來到一棵靠外的大樹上，只一眼，整個人就為之一震：

典韋揮舞著短戟，形成一個黑色的光球在場中縱橫往複，橫掃四方，大喝，喊聲，慘叫充斥於耳，黑球所過之處，殺氣仿若實質，甚至空氣都變的濃稠起來，如同被凝固一般。

圍攻之人也算強悍，奮不顧身的蜂擁而上，刀劍並舉，殺聲四起，聲聲慘叫中不時響過兵器碰撞之音，火星四射，巨大的震蕩之力連林昆都感受的清楚無比。

典韋突然虎吼連連，手腕上的短戟越發瘋狂，飛速旋轉中帶起無比凄厲慘烈的嘯叫聲，落在和他為敵之人耳中，讓他們頓時耳朵發疼，頭昏腦脹，手腳失靈。

黑光舞動，鮮血飛濺，碎肉和殘肢瞬間拋灑一地，凄慘無比。

短短瞬間，血肉滿地，風雲變色！

林昆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他何曾見過如此激烈的殺人場面，甚至可以說死人都沒見過幾次。

眼見那些鮮活的生命在寒光的飛舞中，瞬間化為片片肉塊散落，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一般，獃獃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朦朧中，一個莫名的聲音突然傳來，渾身一個激靈，竟然清醒過來。

轉眼瞧去，竟然發現兩個手拿弓箭的勁裝漢子悄悄繞到這邊來，其中一個竟然就站在他寄身的大樹底下，彎弓搭箭對準大發神威的典韋。

心中微微一猶豫，對方一箭射出，正好抓住典韋轉向背對的那一剎那。

典韋咆哮怒吼，身影連晃，右手短戟一揮，碰開此箭，卻又悶哼一聲，腳步一竄，躲進一棵樹后，擋開隨來的一支長劍，短戟順勢一劃，血光爆起，切破此人咽喉。

林昆看的血脈噴張，雙眼欲突，他分明看見典韋已經被另外一個方向的利箭射中，眼見樹下那人再度舉起弓箭，腦中一熱，竟也大吼一聲，直撲而下。

樹下那個漢子只來得及驚慌抬頭，林昆就已經狂撲而下，一下騎到此人的肩頸處，順勢將其撲倒，死死掐住對方的咽喉，雙目通紅，如瘋似狂。

此人剛開始還掙扎了幾下，隨即越來越弱，林昆仍然不管不顧的死死掐住他，生怕不夠用力，額頭青筋暴起，一片猙獰。

「林老弟，他已經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典韋略帶疲憊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讓林昆倏然一驚，回過神來，看看身下這人。

舌頭微吐，雙眼泛白，滿臉青紫，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避蛇蠍一般的收回雙手，林昆慌不迭的跳起來，連滾帶爬的靠到一個大樹上，滿臉驚慌失措：「他死了，我殺人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殺人了……」

典韋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估計他是第一次殺人，有此反應不足為奇。

勸了兩聲沒有回應就沒打擾他，自己去收拾了一下戰場，找到一些合用的東西拿回來。

眼見林昆還在那裡沒完沒了的念叨個不停，略帶不耐的說道：「林老弟，不過是殺個人，有何大不了？是男兒就當快意恩仇，殺可殺之人，救可救之人，嗯，某這次又欠老弟一次活命恩德，容后再報！」

林昆茫然望過來，目光的焦距慢慢收攏，最後定在典韋身上片刻，突然醒悟過來：我這是怎麼了？現在是東漢啊，不是殺人要槍斃的現代，我到底在怕什麼？

不斷自我寬慰勸解下，慌亂的心情逐漸恢復過來，只是一想到自己親手殺掉一個人，心中還是感到一陣反胃，怎麼也沒辦法釋懷。

典韋安慰的拍了他一下，開始處理起自己的傷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