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李典回城
水波抽岸,水鳥掠波,汾水岸邊一片平和。
汾者,大也,汾水因此而得名。
汾水兩岸多富饒,做為河東少有的膏腴之地,汾水周邊多是平地良田,按道理說,這裡的日子應該不差,可事實上不是,因為這裡地好,所以盯住這裡的豪強們就多,你吞我噬,如今這汾水兩岸的土地多是劃歸豪強,反到是編戶齊民們失地無居,能找到門路的就給豪強做佃農,找不到的只好背井離鄉,到別處去討生活。
相比河東其他地方,這膏腴之地產出的流民反到更多些。
林昆開始並不知道這些,可經過在絳邑這幾日的了解,他到是知道了這些情況,河東流民的爆發不是突然,河內,河南,并州等地的流民只是誘因,事實上河東本身已經製造了許多流民,只是缺乏一個爆發的機會。
汾水滔滔,又怎能明白這人間諸多勾當?
林昆立於水岸,默然無語,許褚靜靜站著他身後,表情獃滯木愣,像個石像。
遠處傳來馬蹄聲,林昆抬頭望去。
「公子可在!」遠遠的,一身戎裝的郝昭策馬狂奔而來,身邊還跟著韓浩。
「見過公子,胡才已經佔了絳邑,我等功成身退!」郝昭極力表示平靜,可按奈不住的興奮語氣還是暴露激動的心情。
「做的不錯!」林昆讚許的點點頭,看向面目冷肅的韓浩,郝昭知機的走開。小理
韓浩翻身下馬,臉色冷然的走到林昆身邊,望了許褚一眼,語氣平靜的道:「你到底何意?公然勾結白波谷攻佔縣城,如此妄為,難道就不怕朝廷追究此事嗎?」
「勾結白波谷?韓縣尉只怕所知有誤,明明是聞喜縣尉李典見我們平復絳邑動亂,心有不甘,唆使白波谷賊人偽裝成官兵,騙過我等襲佔了縣城,導致文先公子失蹤,楊家護衛損失慘重,我受傷昏迷,韓縣尉不得不回楊縣暫避。我等什麼時候勾結過白波谷?」
韓浩真的很無語,顛倒黑白容易,可像林昆這樣,將人推進火坑還要潑一瓢髒水的做法讓他很心寒,甚至起了某種懼怕的心思,這個楊縣上下交口稱讚的仁義公子絕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這麼說我們馬上回楊縣?」韓浩沒在糾結先前的問題,「不過我們的任務沒有完成,這麼回去是不是有些問題?」
「不,應該說我們做的比預期更好!」林昆目光閃過狡色,「絳邑經此一亂,王匡首當其衝。其次李典的身份也可拿來大做文章,讓衛家不得脫身。楊縣令完全可以借用此事來反擊王匡和衛弘陷害,以兩人狼狽為奸,昏庸無能,勾結縱匪為由告上朝廷。然後自請任命,帶兵驅逐白波谷賊匪,收復絳邑縣城,並讓楊家彈劾王匡,若能因此罷免王匡,進入郡府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可退而求其次,獲得絳邑縣令之職,為楊家在河東再下一城。
至於我卻可以借用受傷昏迷之因,脫離大隊,在河東各縣散布一些不利於王匡和衛家的謠言,讓河東上下對王匡失去信心,等回到楊縣,這河東怕不人心惶惶,個個自危,到時楊縣令再出面收拾人心,雙管齊下,豈非更為保險?」
韓浩聽的讚嘆不已,這種走一步,見三步的謀略他還是初見,最可怕的是對方完全是臨機決斷,這讓他大為驚懼,有一種莫測高深之感。小理
若說以前他還不怎麼看的起這個徒有虛名的仁義公子,如今卻是心中嘆服,經過這次掩護楊文先的行動,他才真正領教了對方翻雲覆雨的能力,心中戒懼,隱隱有不敢為敵之念。
「一切但憑林公子吩咐!」韓浩爽快的表態。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林昆讓郝昭帶領他的人馬回楊縣,並給楊縣的丈人和老婆去了一封書信,一來表達挂念,二來交代一些事情。同時還讓郝昭將俘虜的盜匪和一些收留的流民帶回去,同時也讓郝昭將華佗,賈習等人一起帶走,並慎重交代不得怠慢,更不可出半點差錯。
郝昭一一應承,叮囑林昆早歸后,和韓浩離去。
目送兩人離開,林昆坐上戰馬,一掃許褚,大聲道:「仲康,我們也走!」
許褚和十幾個衛士紛紛策馬,一路追隨而去。
當衝過一片河灘的時候,徐晃帶領數百騎兵從一邊奔出,蹄聲雷動中加入林昆的小隊伍。
數百人在平地上賓士,激蕩起一片飛塵。
夜罩大地,遠處的聞喜縣城一片漆黑,看不見半點燈火,整個城市陷入沉睡。
城外的樹林中,睡了一整日的林昆舒服的伸展了一下懶腰,活動活動身體,緩緩走出帳篷。小理
帳外許褚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尊門神,足以遮風擋雨,宵小迴避。
仲康真乃猛衛,幸虧我設法從華佗身邊要來,否則豈能有如今舒坦。
暗自稱讚自己的先見之明,對著許褚點點頭,來到隱蔽的篝火處,自有隨從送來米粥和干肉。賈逵從黑暗處走出,望了望正喝著米粥的林昆,遲疑一下,站於旁邊沒有開口。
匆匆填飽肚子,林昆抹抹嘴,掃了賈逵一眼,招招手:「梁道,過來坐!」
賈逵聞聲過來,跪坐一旁,聲音平靜的道:「公子,我們隱秘行蹤來到此地,又私下封鎖絳邑通往聞喜的官道到底為何?」
「若我說是為了攻打聞喜縣城,不知梁道如何想?」林昆彷彿不經意的淡淡開口。
賈逵神情似乎有所觸動,但卻沒說什麼,過了片刻,他將目光轉到火堆上,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充滿憂愁之色。
「梁道有話就說!」
「公子,家祖曾在程德被殺后詢問我願不願意回去,我回絕了家祖,公子可知為何?」賈逵望著林昆,表情認真。
林昆沒說話,靜靜看著他。
「我覺得公子是個做大事的人,不僅胸中有謀,而且不拘泥手段小節,只需一個機會自會一衝而上,鵬程萬里……可公子如今作為卻讓我想不明白,先前和白波谷妥協可說迫不得已,可如今我們已經脫困,為何還要行此事?攻打縣城,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還請公子三思。」
賈逵一臉誠懇,神光坦然。
林昆看了他片刻,展顏一笑:「梁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等賈逵反應過來,林昆又接了一句,「勾結白波谷的不是我,是楊奉楊縣令,我如今做為僅僅是為了自保,一味防守是沒用的,只有出擊打亂別人的部署才是真正的取勝之道。」
賈逵皺眉苦思,若有所得,卻又不甚清晰,林昆卻沒時間再解釋,他已看到徐晃走過來。
「公子,一切都已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出發!」
「喏!」
徐晃轉身而去,林昆站起身來,整整衣甲,望著獃獃看著自己的賈逵,溫和一笑:「梁道,此事多想無益,等事了之後自會明白!」
不等賈逵回答,大步而去。
深思片刻,賈逵也毅然站起,他已經看出來,林昆所做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用意,自己現在看不明白,但不表示以後也不明白。
火光的映照下,賈逵臉上露出一片堅毅:他不想和爺爺一樣,空有一身本事卻只能在小村中挨餓受窮,甚至連一件沒有補丁的衣衫都沒有。
如今能有林公子這樣的人物看的起自己,若不把握機會,豈非空負大好人生?想及此處,少年熾熱的雄心再度膨脹。
昏暗的夜色中,聞喜縣北城門的衛卒靠在城樓上昏昏欲睡,如今河東流寇猖獗,縣令三令五申,加上新來的李縣尉嚴厲督促,讓這些懶散慣的門卒們不敢怠慢,日夜都派人在城樓上守著。
不過自從李縣尉出城去剿匪后,這些門卒又有些故態復萌,本來應該有一小隊門卒在城樓上守夜,但此刻只有一個頭髮半白,老眼昏花的老門卒孤單一人,餘人都在城樓下的門房內睡覺。
老門卒正挨著牆根打瞌睡,隱隱中似乎聽到城牆下傳來一陣嘈雜聲,初以為自己在做夢,可隨即驚醒,帶著驚訝和緊張的趴在牆頭朝下望。
遠遠的只見一條火龍慢慢向聞喜而來,一看就是有大隊人馬在移動。
老門卒大驚,正要示警,只是在手指抓住敲鼓的棒槌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真是賊人,豈能如此大張旗鼓的行進?
若是示警出錯,這謊報軍情的罪責可不輕!
老門卒遲疑了一下,手上的棒槌就沒敲下去,又走到牆根眯縫著眼睛朝下望。
火龍越來越近,老門卒隱約聽到一陣馬蹄聲,心中疑惑更甚,真是流民匪盜,豈能騎馬來攻城?
果然,當火龍移動到城樓下,排成一排,熊熊火把大放光明,讓老門卒清楚的看到對方是一隊官兵,而且為首的那個將軍看上去還有些眼熟。
老門卒正在疑惑間,就見為首那個將軍越前而出,指著城樓高聲喝道:「我乃縣尉李典,剿匪歸來,速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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