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得悉密謀
胡封一行人剛一衝出縣衙,就見遠處街道殺聲震天,火光耀紅了天際,揮舞戰刀的騎兵彷彿地獄鬼將般的從黑夜中殺出,將這群平日只會舞文弄墨,欺壓良善之人嚇的差點膽破,顧不得其他,四散而逃。
大難臨頭,就連縣令胡封也無人再顧,好在管家忠心,一把拉住他,向著黑暗處逃去,慌亂中,隨意躲進一條小巷子,胡封回頭一看,夫人竟沒跟上來。
胡封和夫人感情甚好,有心回頭去找,卻被管家死死拖住,僵持中,幾個健壯的僕婦也躲進來,其中一位正是換了衣衫的胡夫人。
兩人見面,恍如隔世相逢,一時抱頭痛哭。管家和僕婦不住勸說,才讓二人收住眼淚,躲在小巷子內,看著一群耀武揚威的賊人沖向縣衙。
聞喜城破,已是不爭事實!
被賊人破城,身為縣令的胡封就算逃的一命,也是罪責難逃,就算有衛家這個靠山,丟官去職還是免不了,頂多就是留下一條命。
想想大好前程全都毀在李典手中,胡封恨的咬牙切齒,滿眼怨毒的詛咒道:「李典,你個狼心狗肺的小人,若我不死,定讓你全家死無全屍!」
此刻聞喜城內亂成一團,燃燒的火光隱隱映在胡封的臉上,說不出的猙獰恐怖,讓身邊的胡夫人也打了個寒噤。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聞喜城的殺聲漸消,只有大火燃燒的聲音還在劈里啪啦爆響,似乎燒的正歡。
胡封望著衝天的大火獃獃出神,那個地方是縣衙所在,就算閉著眼睛他也知道。如今卻被賊人付之一炬,罪責之大,不知衛家叔父能不能抹平這個責任?就算抹平責任,自己前途還能不能有起色?
唉,不管怎麼說,此次城破也是因為衛家叔父介紹來的『家將』勾結賊人,就憑此點,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胡封的心裡苦澀中透著坎坷,看了一眼正低聲悲泣的夫人,輕聲安慰道:「夫人,此處並不安全,賊人佔領全城后想必會大索,我等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再說!」
管家連連點頭:「是啊,夫人,先安頓下來再想辦法!」
胡夫人哽著聲點點頭,跟在胡封身後,消失在黑夜中,背後只有映紅半個天際的縣衙大火。
縣衙被點燃不久,城內殺聲漸消。
攻破聞喜的『流匪』們在肅清了反抗力量后,果然和胡封猜測的一樣,在城內大索逃跑的官吏守兵,不過他沒猜到的是,這些流匪在大索的同時,也對城內官宦豪門挨個上門拜訪。
目的嘛很簡單,無非就是贊助點軍餉。
首選黃金,次要白銀,萬一沒有,銅錢也能湊合,要是連銅錢都沒有,將私倉中的糧食拿來抵債也行。如果你老老實實的拿出來,這些匪徒也客氣,沒什麼過分舉動,可要是學那個據說是從京城致仕的光祿大夫向老一般頑抗到底,那也簡單,全家老小被拖著遊街,家裡被洗劫一番,臨走再點把火。
這些貌似匪徒的兵丁一個個凶神惡煞,渾身的殺氣讓人心裡發寒,望著豪強們的眼光如待宰的牲畜,如果真惹惱他們,不僅財不保,連命都難說。
估計他們還找人了解過豪強們的家底,張口要的數目雖然讓那些舍財的主肉痛,可咬咬牙也能拿出來,就當買個平安,真像那個老糊塗致仕老大夫一樣,口口大義,自稱正氣凜然,要拿全家陪葬的卻沒幾個。
當然,他們其實並不知道,老大夫一家被遊了一趟街后就被關到大牢內,不過黑天半夜,又是人心惶惶,沒幾個人看到就是。在他們被人帶進黑暗處,再無消息后,這些豪強潛意識的都認為他們是被匪徒殺雞警猴的給宰了。
事實上致仕老大夫向老並沒死,只是因這個老頭一路上罵罵咧咧,押送他的戰士也沒給他好臉色,自然也是呼罵不絕,而且這些人罵的特難聽,讓向老氣的血脈沸騰,一口氣沒上來,就此暈了。
兵士們也有些慌了,不知找誰來看了幾下,就將暈倒的向老拖進一間獨立牢房。
向老不久恢復知覺,正當他醒來在牢房的稻草床上掙扎的時候,隱隱中,聽到外面突然傳來一聲詢問聲:「丁頭,上次這個李典已經幫我們攻佔了絳邑城,還差點殺掉那個叫什麼楊文先的大人物,現在又幫我們攻佔了聞喜,你說他是不是會高升啊?」
向老剛開始還聽的不太清楚,可說及李典的時候,他的精神倏然集中,耳朵都支棱起來。
別看他年紀大,可耳聰目明,身子好的很,退休也是因為在朝中替黨人說了幾句公道話,被宦官嫉恨上,這才被迫離開京城,回到聞喜老家。
他張著耳朵等了片刻,沒聽到丁頭回答,卻聽到另外一個嗓門很大的聲音:「丁頭,其實我也挺納悶的,按說這個李典是衛家的人,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大首領為何這麼信任他?要是他坑了咱們怎麼辦?」
「別胡說,此事另有緣由……也罷,今日反正無事,就給你們說說,老三,你去看看那個死老頭醒了沒有,免得被人聽了去!」這個丁頭的聲音充滿威嚴,給人一種信服感。
最先說話的那人應了一聲,隨即一陣火光伴隨腳步聲傳過來,向老連忙閉目裝死,一動不動。
「丁頭,沒事,老頭還在挺屍……」回了一句,老三又拿著火把走回去,「丁頭,你消息最靈通,給大家說說李典這廝到底怎麼回事。」
丁頭沉默片刻,突然問了一句:「你們聽過『河東地,衛天下』沒有?」
「當然聽過!」老三不等其他人說話搶先道,「這河東全郡,衛家要是說一,別人不敢說二,聽說河東不論誰當了太守縣令,都要聽衛家的,每日都要去衛家請安,比侍候皇帝老兒都上心,這河東就是衛家的天下……」
其他人也紛紛出言,不斷說出衛家聲威凌河東的『證據』。
等他們說了一通后,丁頭才再度開口:「你們說的都不錯,剛開始我也以為這句話是說的衛家在河東的權勢,可有一次大首領召集二首領和三首領商議事情,我有幸在旁邊候著,親耳聽到大首領說過衛家祖墳最近從地下出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否極泰來,衛國輔王』八個字,二首領說這是上蒼的預示,結合『河東地,衛天下』之言,當是指衛家將要取代炎劉,入主朝廷……」
「啊……」老三喊了一聲,隨即不好意思的接了一句,「那個炎劉是誰?」
丁頭和其他人轟然大笑,好一會兒丁頭才帶著笑音道:「炎劉不就是皇帝老兒嗎?這都不知道!」
「嘿嘿,我家窮,沒讀過書,當然沒丁頭你知道的多!」老三巴結了幾句,讓丁頭興緻更高,話語聲也提高了許多:
「……二首領當時就說了,既然上天已經預示衛家即將主宰天下,那我們何不早早對衛家示好,等他日衛家舉兵,我等尾附其後,取代炎劉后也有從龍之功,到時封侯拜將,光宗耀祖,豈不好過為賊一生?
二首領還說,如今這河東流民暴增,匪患頻頻,就是衛家在後面推動資助的緣故,要不為何河東郡府不拿出任何救濟措施,反到一股腦的將流民往楊縣趕?這不是擺明了讓流民聚集到一起鬧事嗎……」
「可不是,老子也當過流民,這人要沒吃的,什麼做不出來?楊縣一個縣能容納多少人?將人全趕到那裡,擺明是要他們當強盜嗎?丁頭,這是個好機會啊,我們派些人去楊縣,只要稍一鼓動,那些人還不跟咱們走?」老三又搶了一句,語氣興奮。
「哼,這還用你說?」丁頭很不高興,「二首領早就派人去試過,只是沒成功!」
「怎麼會沒成功?我們白波谷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還不用給那些狗官惡豪們納糧,比神仙過的日子都好,這些人怎會不跟我們走?」
丁頭沉默片刻,突然嘆了一口氣:「還不是因為那個仁義公子林昆,這個人散盡家財,安撫住那些流民,讓他們不肯跟咱們走……不過二首領也說了,衛家精心策劃,要讓流民鬧起來,就算林昆散盡家財,也無法和衛家相比……你們聽說了沒有?鄰近楊縣的襄陵不少流民都鬧了起來,結成不少團伙,連我們白波谷都無法招攬到他們。」
「是啊,此事透著股怪異!」那個大嗓門再度開口,「我們白波谷對這些落難的小民可是沒的說,管吃管住不說,還分田地,那裡去找這麼好的地方?如果這些人要真是活不下去的小民,一定不會拒絕我們的招攬!」
老三這個時候腦子轉的快了一步,在其他人還在回味這句話的時候,脫口而出:「我明白了,這些人就是衛家資助的,其目的就是對付楊縣?」
「你才知道啊?」丁頭沒好氣的接了一句,「二首領早就猜到了,還說既然衛家已經開始行動,我們也要儘快投靠才是。大首領和三首領也極為贊同,於是就派人和衛家聯繫,沒多久,對方就派這個李典和我們聯繫,據說此人是衛家主的心腹家將,極受信任。」
「哦,搞了半天是這麼回事,我就說幾位首領怎麼就和衛家熱乎起來……這個,河東這麼多縣,衛家為什麼要陷害楊縣?」還是老三憋了一句。
丁頭此刻卻沒說話的興緻,隨意答了一句:「誰知道,也許是楊縣那個縣令和衛家不是一條心吧,我們在絳邑追殺的那個朝廷大官聽說就是楊縣縣令的親人……別說這些了,別的兄弟都在外面發財,我們卻守著這些晦氣的傢伙,將牢門鎖了,我們也走!」
其他人轟然響應,有人向牢房走來,向老繼續裝暈,等其他人查看一番離去后,向老才睜開眼睛,望著漆黑的大牢,爬起身來,抓住牢門憤恨已極的低吼道:「衛弘你個老賊,竟然意圖造反,還勾結賊人攻佔縣城,陷害忠良,老夫就算舍了這一身也要告上朝廷,揭穿你個奸險小人……」
語氣怨毒,宛如魔鬼在黑夜中的詛咒,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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