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酒店對質
雲來酒店的飯堂內,林昆含了一口藥水,噴到王石頭臉上,不過片刻,王石頭緩緩醒轉,眼光迷離的一掃四周,還沒看清楚周圍,口裡就大聲喊道:「將軍大人饒命,小人願意,小人願意啊……」
「石頭,你怎麼了?莫非夢寐了?」計賬房一把抓住王石頭,大聲搖晃道。
王石頭的眼神逐漸清晰,看看四周,茫然的盯住計賬房,半天才喃喃道:「你是計賬房?」
「對啊,石頭,你不會連我都不認得吧?」計賬房一臉愕然的看著他。
搖搖腦袋,王石頭莫名的問了一句:「我這是怎麼了?」
「剛才你在後院昏睡過去,呼吸全無,我們還以為你去了,多虧林大夫施以妙手,否則你這小命可就難說了。」計賬房邊說邊摸摸鬍鬚,一臉的慶幸。
王石頭有些明白的看看林昆,掙扎著站起來:「石頭多謝公子的救命恩德!」
「並非是我救你,而是天願意放你。正所謂人爭不過天,若這天地鬼神不願意放你還陽,就算我醫術通神也無法救你。如果要謝就謝謝這天地鬼神吧!」林昆滿臉虔誠的望望天地,微微一笑,轉身而去,留下王石頭陰晴不定的呆坐原地。
走回大廳,已經大好的馬掌柜迎了上來,兩人一對目光都沒說什麼。關羽站在大廳中,雙眼似開似闔,沉默不語。
徐晃卻是滿頭大汗的將那些蘇醒的病人送到客房安頓,忙的腳不沾地。
穆順帶著一群兵丁走進來,等兵丁站好警戒后才大聲說道:「新任縣令楊大人得知本地時疫已被控制,特協同本縣縣丞以及衛家二公子前來訪查,已到門外,馬掌柜速速迎接。」說完還對林昆丟了個眼神,神神秘秘的樣子。
馬掌柜強撐著病體,帶著林昆和計賬房兩人走出去。
剛走到門口,一個面容威儀,神態迥然,三十左右的官員已經先一步走進來,冷峻的目光左右一掃,一下落到馬掌柜身上,腳步一停沒有說話。
穆順連忙上前:「這是楊縣令,馬掌柜還不拜見?」
「雲來酒店掌柜馬福見過大人,老兒不甚,竟惹下如此大禍,實是罪無可恕,還請大人見諒。」
楊大人冷哼一聲,沒理他,反到是看了林昆幾眼,表情略微緩和了些:「這位可是救治了時疫的林昆林大夫?」
「正是林昆,只是懂些草藥,不敢妄稱大夫,更不敢擔承救治時疫之名。」
「林大夫謙虛!」楊大人淡淡說了一句,又有兩人從門外進來。
領頭的是位青年文士,相貌儒雅,雙眼靈動,予人博學多智之感,後面一人卻比他更引人注目:
一幅略嫌瘦長的臉頰,卻有著堪比女子的白嫩肌膚,眉目清秀,一雙眼睛長而明亮,有股冷峻風骨,嘴唇單薄,透著點冷酷寡情的味道。神態瀟洒,揮灑自如,自帶世家公子的做派,洒脫傲然,風姿不凡。
林昆大部分目光都落到這個人身上,他可以肯定,這就是那個衛家二公子,昨日城門遇見的那輛馬車十有**是此人。
青年文士一進來,就站到楊縣令身後,低聲勸說道:「大人,雖說時疫已經解除,但多少有些危險,大人還是先回縣衙以後再來處理此事如何?」
「哼,本官方來此地,就聽說有間雲來酒店藏污納垢,胡作非為,本來還想緩上一緩來查此事。可這些人膽大妄為,竟然鬧出時疫,若非林昆大夫施以妙手,這楊縣上下數萬人豈非全都要流離失所?今日不除此頑疾,本官就不回縣衙。」
青年文士還要再勸,楊縣令已經不耐煩的說道:「公仁,你也是某舊識,難道還不知某性格?這件事幸虧得以順利解決,否則……哼,不管怎麼說,這雲來酒店是非關不可。」
馬掌柜,計賬房臉色大變,一邊的穆順皺了一下眉頭,突然低聲對林昆說了一句:「前面這位就是縣丞董昭董大人,那位是河東衛家的二公子衛固。看樣子這新縣令不太好說話。」
林昆還沒開口,那位楊縣令已經怒喝一聲:「元嗣何在?將這黑店封起來!餘人先帶到縣衙,等分辨之後再行處置。」隨著一聲斷喝,一個身穿武服的將軍走進來,帶領一幫衙役,就要動手封門。
這是縣令自己帶過來的人手,董昭等人對他們毫無影響,眼見他們就要拘拿馬掌柜等人,一時有些束手無策。
穆順一皺眉頭,正要挺身而出卻被林昆一把抓住,不解的回頭,只見林昆正盯住那個衛固眉頭微皺。
也許是發現林昆正在看他,衛固冷眼掃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露出個輕蔑的笑容,轉過臉去。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無比凄厲的喊聲從店中傳出,只見王石頭連滾帶爬的跪到楊縣令面前,大聲喊冤起來。
如此變化讓楊縣令等人大吃一驚,那位叫元嗣的武官首先躍到楊縣令跟前,將他保護起來,雙眼盯住王石頭,目光森寒。
董縣丞和衛固卻是齊齊一怔,不解的看向王石頭,反到是楊縣令膽子很大,一把推開那位元嗣,冷冷看住王石頭,斷喝道:「喊什麼冤?可是這間黑店有什麼委屈你之處?」
「沒有,沒有,馬掌柜宅心仁厚,對所有夥計關懷備至,乃是天下第一大好人,雲來酒店也並非大人口中的黑店,乃是楊縣第一善地。這次店中鬧病,並非時疫,乃是小人一時糊塗,昧了良心,收了東街酒樓宋掌柜的五斤金,在食鹽中下毒……請大人明察,小人句句實言,請大人明察!」
場中人的表情可真夠精彩,楊縣令呆住了,衛固卻是臉色一僵,隨即變的鐵青起來。馬掌柜和計賬房卻是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看著王石頭,久久無言。
林昆和穆順互相看了一眼,詭異一笑,沒有開口。
到是那個董縣丞若有所思的看看王石頭,又看看此刻一臉鎮定的穆順,最後將目光落到林昆身上,竟是有所察覺的樣子。
「想不到,想不到,雲來酒店如此骯髒之地竟然還有這樣的忠僕,可嘆,可嘆,不過你不要以為將所有罪過全都承擔就能免去你家掌柜之責?楊大人公正廉明,明察秋毫,豈能不懂你家掌柜舍小保大,構陷他人的勾當?莫要輕視了大人。」
衛固冷笑著掃了王石頭一眼,對著楊縣令一拱手,「大人,這雲來酒店真是見面勝似聞名,大概是知道今日罪責難逃,竟然還想出嫁禍的勾當,真是,嘖嘖……」
楊縣令先是一怔,隨即臉泛怒色,正要說話,董縣丞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他,低聲道:「公寧兄,事情不對,他可是那邊……」
話語悄然而止,看了衛固一眼,住口不言。
楊縣令初不解,隨即面色一變,想起什麼,古怪的盯了衛固一眼,沒理他直接看向王石頭,斷喝道:「你到底胡說八道些什麼?若有憑據證明,那就拿出來,若不能,那就正如衛二公子所說……你可明白?」說到後來,竟有幾分陰森味道,威脅之意表露無遺。
「小人知道,宋掌柜給小人的五斤金以及剩下的毒藥就在後院那棵桃樹下,他還答應事成后再給小人五斤金……小人句句實言,不敢有半點欺瞞,請大人明察!」
楊縣令臉露猶豫,過了片刻,才對董縣丞道:「公仁,你和元嗣帶此人去後院看看,是否真如其說。」
董縣丞點點頭,帶著那個叫元嗣的武服將官走進後院,不過片刻就又走回,元嗣手中拿著一包東西。
低聲對楊縣令說了幾句,在對方的示意下董縣丞上前打開包裹,數根明晃晃的金子以及一個紙包出現在眾人眼前,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只有那個衛固上前一步,看看這些金子,感嘆的搖頭道:「佩服,佩服,馬掌柜為了擺脫罪責,竟然想出這樣的招數,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哦,衛二公子處處料人先機,口口聲聲都稱這是馬掌柜的安排,莫非是知道什麼?在下雖然懂點醫術,知道就算時疫也絕不能像酒店這般,一夜之間感染如此多人,更不敢肯定為何恰在縣令大人到任之時,馬掌柜的店中就爆發所謂時疫?難道馬掌柜發瘋了,抹黑自己酒店就為了專門陷害縣令大人不成?」
林昆突然上前一步,冷冷盯住衛固,他現在能肯定這個衛固有問題,此事就算不是他主謀的,也是知情者之一,索性將事情挑明,讓懷疑矛頭對準他,看他如何自辯。
林昆的聲音很大,所有人都可以聽到,讓衛固臉色一下變的極不好看,冷哼一聲:「低賤之人,不配與我說話。」
「呵呵,我是不如公子高貴,因我不能依仗家族之名,肆意誣陷構害官員百姓,和二公子一比,我自愧不如。」
「你這無恥之輩,豈知我等為國憂民之心?楊大人,此人胡攪蠻纏,意圖矇混過關,還請大人立即動手。家父不日就要來此拜會大人,若有時疫風聞傳出,就算家父不說,但保不準什麼人就會讓此事上達朝廷……」說到這裡,冷哼一聲,一擺袖子,竟是有持無恐的盯住楊縣令。
在場不乏聰明人,馬上聯想到什麼,特別是董縣丞,飽含深意的看了衛固一眼,才站出來說道:「此事先不忙說,林大夫,這次真不是時疫?」
「當然……」
林昆話沒說完,衛固就冷言打斷:「你說不是就不是嗎?本縣知名的許大夫已經肯定此事,豈能由你這個江湖騙子信口胡說。」
微微一笑,林昆咳嗽兩聲,慢條斯理的說道:「此事易辯,只要有人願意以身試藥,吃點這個東西,自然能分辨清楚……」
「哦,那就請你試一試!怎麼不敢嗎?還是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衛固抓住話頭,冷笑反擊,目光陰寒的盯住林昆。心中極為快意,無論對方是吃還是不吃,自己都有辦法對付他。這個下賤之人,一定要讓你知道本公子的厲害。
眾人側目,一起看向林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