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月。
這裡是西南的蜀國,所以沒有紛揚的大雪。
天空上一抹淡淡的雲,慢慢的在遊走著。
竹,一遍依舊蔥翠的竹。在蕭索的大地上映出一道生命的燦爛。遠遠的望去像一塊碧綠的翡翠。
歲寒,乃知竹志堅。古往今來愛竹之人豈非都如竹般志堅。
風,颳得忽強忽柔。遊戲著半空的枯竹葉。一時無數的枯葉都被風從半空吹走。來也,不由心;去也,不隨人。這豈非就如江湖的意義。
一片竹葉墜了下來,墜在了一個酒盞里。這片葉還沒有完全的枯黃。
酒盞很特別,是三腳的青銅爵。懂酒之人一看就知道這爵絕非凡品,若是武林中人見了這酒盞更會肅然生寒。
這裡有酒盞,那就一定有人。
一隻手慢慢的拿起了石桌上的酒盞。手很瘦,能看見每一節指骨。手雖然很瘦,但卻沒有人敢小看這隻手,這隻端酒盞的手。因為這隻手已經製造過無數的死亡。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不相信這隻手的人。
這隻手輕輕的拈起了酒盞里的枯竹葉。竹葉蘸上了酒。
他坐在石凳上,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繡得很細緻的墨竹。此時他顯然已被這片枯竹葉吸引了,細細的拿在手裡端詳著。
嘆息,很輕的嘆息。在風裡一閃而過。
腳步聲,踏著滿地枯葉而來。一地的枯葉在腳下被踩得很響,來人的武功不弱。
「你可真有雅興,還在這望葉成嘆。」來人笑道。聽聲音那乃是一個女子,一身的紅衣鮮艷無比。
白衣人依舊的望著手裡的枯竹葉,向來人伸手示坐。
「好久不見了。」紅衣女子道。
「你楊女俠找我絕沒什麼好事。」白衣人放下了那片枯竹葉,眼睛卻看向遠處。
「我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楊女俠淡淡的道。
她姓楊名女俠,這是江湖所共知的。
「喝酒吧。江家的竹葉青,今天你有福。」白衣人說著便將桌上那個酒盞遞了過去。
楊女俠眼神突然變厲,正色道:「真是你做的。」
白衣人笑了笑道:「你都找到這來了,難道還會認為我是清白的嗎?」
「你知道我跟蹤你?」
白衣人舉起酒盞淺淺的酌了一口,沒有回答。
楊女俠嘆了口氣道:「牙白墨竹杉,醉把戀酒盞;舉杯迎千軍,笑斬敵三千。江湖人對你戀酒公子可是敬畏得很啊!這些年不見你變很多。」
「你不也一樣嗎?現在已經是天下第一名捕了。」
「所以我今天才會來找你敘舊。」
「你真認為是我做的。」
「你認為江湖上有幾個人能殺人不留跡,連兵器是什麼也不知道?」
「……」
「你跟我走一趟吧。」楊女俠低聲道「你放心到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是你。」
「你認為你能打得過我?」戀酒公子轉過身,看著楊女俠道。臉上掛著微笑。
「我沒那些武林人士那麼蠢,拿命來知道你用的是什麼兵器。不過你要知道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這個案子破了。」
「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楊女俠迎上戀酒公子淡然的目光,笑道:「你不會殺我。」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道:「你走吧,我確實不想殺你。」
「你在幫人做事?」
戀酒公子轉過頭望著風裡翻湧的竹林不再開口。
「你不說話也沒用,沒有人能平白的殺了人而不用償命的。」
戀酒公子又輕輕的酌了一口盞中的酒,淡淡的道:「有錢有地位的人的命就值錢,如果今天是一個乞丐,一個嬰兒被殺了呢?朝廷不給你這麼多俸祿你會去追查嗎?」
「我會!」楊女俠回答得很乾脆。這確實是她的性子。
「也許吧,但你想過那些被殺的武林名人做過的事有幾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那不管我的事,我的事是維護這世道的太平。」
「哈哈哈哈!」盞中的酒被一飲而盡。「就准你維護太平,可誰還那些無辜怨死人一個公道。」
楊女俠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到底想說什麼,那幾個人是死有餘辜?」
「酒已喝完,我要走了。下次有機會再敘舊吧。」說完,人影已無。竹林里只有一陣陣輕輕撫過的風聲。
楊女俠站在那一動不動,臉上滿是怒容,她已經被戀酒公子點住穴道了。只有空看著他離去方向大喊道:「下次再見到你,你就沒那麼好過了。刃無霜也來抓你了。」話音隨風越飄越遠,不過四寂依舊只有風聲、竹葉聲。
夜,冬月里的夜總是很長的,也是很冷的。
但總有些人是睡不著的——他們自然就是江湖中打滾的人。
你可以在今晚睡下,但也許就別想在明天起來。
這就是很多人嚮往和懼怕的江湖。
但這裡顯然離江湖很遠。遠到離江湖只有咫尺,這咫尺就被山間一叢叢的霧氣分隔開來。
鐘聲,很渾厚的鐘聲。悠悠蕩蕩的從山間飄向遠處,還每日沉迷的人們一個清醒。讓世人記得佛祖還在關懷著他們。
這裡是古剎。
廟宇班駁,四寂悄然。滿院的枯葉被風吹得四散開,月色朦朧,霧已慢慢的降了下來。
油燈,一盞昏黃的油燈還在泛黃的窗紙上搖曳著。
窗紙上映著兩個人影。兩人盤腿坐著,他們在下棋。
屋裡簡陋不堪,修行之人的住所本當如此。
桌上有一隻茶杯,一隻酒盞。茶杯很普通,但酒盞卻很特別,是三腳的青銅爵。
茶杯是位鬍鬚花白的老和尚的,酒盞自然是戀酒公子的。
棋想是已下得差不多了。
老和尚捋了捋鬍鬚,道:「真是難得你今天來陪我下棋了。」
戀酒公子笑道:「人生難得一敗,在你這我能得敗實屬幸事。」
「施主太過謙了,古語云:述業有專攻。戀酒施主專精於武,老衲精於棋如是而已。」
「棋技又豈非不是武技?」
「非也,武乃止戈之意。習武之人應止戈。而為棋之道在於悟生。」
「習武之人又何嘗不是為求生呢?」戀酒公子苦笑道。
「施主不明老衲此生非彼生也。」
戀酒公子酌了口酒道:「我真羨慕大師你,我要能向你活得這般自在就好了。」
老和尚笑道:「施主痴酒,老衲痴茶,各有所愛,又何必羨慕呢。」
「大師說得對。不過生在塵世難免為凡塵俗浪所累啊。」戀酒公子又喝了一口酒。
「錯也,施主你即有如此本事就應做大事。大丈夫不該氣冷心灰。」
「大師是否還介懷?」戀酒公子沒有接著說下去,淡淡的問道。
「佛法深處就是要人忘記一切,無念無妄。最高深的佛法連佛祖都要忘記。」
戀酒公子苦苦一笑道:「那我做這些事又是為了什麼?」
「那是施主你的秉性,人如果做什麼事都要問為什麼,那又怎麼能逃離凡塵俗浪呢?」
「大師之意在下已明了。在下應允之事也一定儘力。」
「老衲只希望施主別再太執念了!」
「大師又笑話我了。」
「老衲雖已入了空門但也偶有耳聞江湖中事。」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空門,豈不就是四開之門嗎?大師知道也是當然的。」
老和尚笑了笑,又接著道:「施主所說即是,想來老衲還是修為不夠。我聽江湖傳聞刃無霜也來找你了。」
戀酒公子依舊的淺酌這酒盞里的酒,似乎沒在聽老和尚的話。
老和尚依舊繼續說道:「以老衲看來江湖上能勝你的人中就有刃無霜了。他的黑劍據說也只有死在劍下的人見過,跟你的兵器一樣。」
「這不算糟的。」
「難道還有別人來殺你?」
「天下第一刀!」
「仇四海?!」
戀酒公子眼神停留在棋盤的一塊未下完的角上。
老和尚嘆了口氣道:「真是難為你了。這兩個人隨便一個都不是好對付的,更何況是兩個。」
「要是太容易的事我又豈會去做。」戀酒公子嘴角又掛上那一抹讓人熟悉的微笑。說話間又舉起一粒白子放上了棋盤。
老和尚看了看棋盤,微微笑道:「你贏了,老衲太大意了。」
戀酒公子淡淡的笑了笑,舉過茶壺給老和尚倒上了一杯茶,又自己的酒盞里倒上了茶。舉杯道:「今天我就破例陪你喝上一杯茶。」
老和尚笑了笑一飲而盡,道:「老衲怎能再拘於俗理,今天定也要陪施主一杯。他日就算佛祖責問老衲也甘願領罪。」
茶杯里添上了酒,酒盞里也斟滿了酒。
「大師我這就要走了,後會……」戀酒公子苦澀的笑道,最後兩個字卻沒說出口。
老和尚一把握住戀酒公子手腕道:「後會有期,老衲在此侯施主歸來。」
戀酒公子狠狠的點了點頭。
門被風輕輕的地吹開,又關上了。
戀酒公子已不在屋裡了。
老和尚輕輕的把油燈撥滅了。
黑影,兩條黑影。一前一後的往山下奔去。
到了山下的江邊,前面那條黑影突然停住了。
借著朦朧的月光看清了他是戀酒公子。
後面那人慢慢的走近了。
「戀酒公子輕功果然名不虛傳。」依舊是楊女俠,她喘了兩口氣道。
「你為何要一直跟著我。」
「我還以為你要到廟裡當和尚呢?那樣我這案子可怎麼了結啊。」
「你難道不抓和尚嗎?」
「說來慚愧,家母不讓在下去捉和尚。」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很沉重。眼神看著遠處微微起伏的江面。
「啞巴了你,上次竹林你點我穴我沒找你麻煩你到先給我裝起深沉來了。」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他們是我殺的,你以後就不用跟蹤我了。你們要抓我就沖我來吧。」戀酒公子淡淡的道,眼神卻一直的望著江面。江上的風很冷,也很烈。但他此時的臉色卻更加的冷。本來蒼白的臉此時更加蒼白。
「你越是這樣說,我就越覺得有問題。」黑衣女子不依不饒。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是個女人。別逼我。」
「我也想知道你究竟用的什麼兵器。來吧。」
「你可知道每個說這話的人都已經死了。」
「我是知道,但我是一個捕快。捉拿疑犯本就是我的職責。」
「你,走吧。我不殺你。」戀酒公子嘆了口氣道。
「你可知道刃無霜和仇四海在找你。」
戀酒公子點了點頭。
「那你可知道他們兩人為何同時出江湖來找你?」
這也是戀酒公子想不通的地方:傳說刃無霜報仇后和一妓女退出江湖,而仇四海也行蹤不定;自己與這二人根本無恩怨糾葛。死去的幾個人也跟他們毫無關係。
楊女俠慢慢走了過來,望了望沉思中的戀酒公子,笑道:「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不僅痴酒如命,原來還好色如命,連刃無霜的妻子也敢動。」
戀酒公子面色沒變,這種黑鍋他早已背過無數個了。
「你是不是用的也是刀?」楊女俠突然又問道。
戀酒公子依然沉默著,他在想這到底是誰做的。
「仇四海那把寶貝的薄刀據說也是被你偷了的。」
戀酒公子只有冷笑了,他實在不知道此事該從何說起。
「你跟人說不是你也沒人信啊。你當年為了一品醉八仙的絕品仙釀不是也用的是偷嗎?那刀我估計八成是你偷的。」
戀酒公子依然淺酌著酒,他想事情時就會這樣。
「你這杯子里的酒好象從來都沒幹過啊。」
「幹了我就沒命了。」
「唉,你這傢伙真是沒救了。」
戀酒公子淡淡一笑道:「聽口氣你現在不懷疑兇手是我了?」
「不懷疑了,因為有了新證據了。」
「那你幹嘛還跟著我啊?」
「因為那些被盜了的東西?」
「你們有完沒完啊?」
「誰叫你名聲那麼響啊?」
「那次偷醉八仙的東西是我跟他打的一個賭,他賭我偷不到。要是我偷到了他就輸一壇給我。」戀酒公子無奈的說道。
「那江湖上的人可不是那樣說的。」
「那是他捨不得那一壇,在江湖上造我的謠。」
「那你還真是無辜了?」
戀酒公子只有苦笑了。
「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女俠正色道。
「你何必那麼執著呢?」
「這是我份內之事,你還當我是個朋友就給我說。」
「我不說自然有我的苦衷,你要當我是朋友就別逼我。」
「唉,你不說就算了。對了那寺里的老和尚是誰啊?」
「一個朋友。」
「我怎麼沒聽說過有半夜待客的和尚啊?」
戀酒公子沒在說話,他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
「你還沒回答我那些被盜的東西是不是在你那?」
「被盜的是什麼東西?」
「紫玉梅花簪,雪影梅香杉,踏雪尋梅靴。」
「怎麼全是梅花啊?」
「我怎麼知道。快說是不是你拿了。」
「我要是拿了還會問你是什麼東西嗎?」
「這就是你狡猾的地方。當初你偷了盧員外的幾千兩居然是藏在我家。」
「你這算不算公報私仇啊?」
「少跟我裝蒜,快拿出來我好回去結案。」
「結案?怎麼結?」
「就說東西被找到,那幾個人是自殺的,與你無關。」
「你可真是幼稚,自殺的也會找不到兇器?」
「那你的意思是真是你殺的了?」
「我出了一次手。」
「為什麼?」
「因為他該死?」
「他惹你了?」
「因為那些被盜的東西?」
「難道那些東西本不是他的。」
「你說呢?你在此以前可知道他家有那些東西嗎?」
「那倒是沒聽說過。」
「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他跟你有血海深仇?」
「習武之人不僅要止戈,還要做自己所能做的事,大丈夫當如此才不枉活於世上。」這是老和尚的話,戀酒公子神情莊重的說道。
「你別把你說得那麼高尚,說不定把那些東西拿去騙哪家小姑娘了吧。」
「我最多也就是個賊,你別再給我亂加罪名了。」戀酒公子苦笑道。
「對啊。採花賊也是賊啊!」
「你可記得公孫龍的《白馬論》。」
「記得啊。」
「既然白馬非馬,那麼採花賊也不該是賊了?」
「反正刃無霜會找你算帳的。」
「我知道。而且他早已經來了?」戀酒公子又淺淺的酌了口酒,面色沉重的道。
「他來了,在哪??」楊女俠一聽有些急,忙四下的看了看。
一點白,在漆黑的夜裡分外的明朗。那一點白慢慢的走進了。
他還是以前那樣。蒼白的臉,漆黑的劍。
劍在黑夜裡已經看不清。
「你就是戀酒公子?」他依舊惜字如金。
「你難道沒聽到我們剛才的談話?」戀酒公子依舊掛著那一抹微笑抬眼看著遠處的刃無霜。
「我想確定一下。」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是?」
「你,很有趣。」
「來吧。我知道你已經等了很久了。」
「我挺喜歡你這樣的人。」刃無霜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楊女俠疑惑的聽著兩人的對話,見兩人不在說話了這才問道:「刃無霜難道你不是來為你妻子報仇的嗎?」
戀酒公子笑道:「他妻子現在或許正在家裡抱著孩子等他回去呢?」
刃無霜依舊冷冷的站在那裡。
「那你這次來就為了和他比武嗎?」
刃無霜沒有回答,眼睛依舊直直的看著戀酒公子。
酒盞還在他手中,酒依舊在酒盞里。
所以戀酒公子依舊的在笑著。
楊女俠知道他這樣的笑只是習慣,而不是輕蔑。沒人有可以輕蔑眼前的這個對手,因為這個對手叫刃無霜。
戀酒公子手裡依舊的端著酒杯,只不過他已經慢慢的改變的自己站的位置和姿勢。他是在找最有利的地勢。
刃無霜也筆直的站著,他此時的眼中只有戀酒公子了。他的手垂直的放著,這是雙可怕的手,製造死亡的手能不可怕嗎?
楊女俠慢慢的站在了一旁,這是當今武林的一場難得的比武。她不相信自己居然能親眼看見。
戀酒公子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刃無霜則仍是鐵著臉。
酒盞握在戀酒公子手裡,刃無雙的手靜靜的垂在兩旁。
戀酒公子沒有出手前沒人知道他的兵器在哪裡,這世間絕沒有人知道在哪裡。兵器不在他手裡,但比握在他手裡更讓人害怕。因為你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出手。兵器沒在,但兵器的氣勢已經完全的展現了出來,一種讓人血液凝固的氣勢在他身上慢慢的散開。
是刀、劍,還是暗器,是暗器又是什麼暗器?亦或許是那隻酒盞,可是酒盞怎麼傷人?莫非是酒盞里有暗器?
沒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經死去了。他們用生命換來了一個答案,但沒有人認為他們死得不值,習武之人自然能理解他們那種心裡。
刃無霜依舊冷冷的盯著戀酒公子,相比之下戀酒公子倒似漫不經心。
他們兩都沒有動,因為他們只要一動就一定會有一人倒下。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靜,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靜。他們像兩座山峰一樣的矗立著。
半晌,在楊女俠看來似已過了許久。
風吹得江面上浪打浪在響著,似乎連江水也受不了這種靜,在極力的掙脫著。
突然。
戀酒公子先出手了。一道銀光閃過,一陣金屬撞擊聲,接著就是一人的慘叫。
刃無霜的劍已放在了戀酒公子的頸口。沒有人可以在一擊不成的情況下逃過他的劍,絕沒有人,戀酒公子也一樣。
戀酒公子淡淡的笑道:「你的劍比傳說里的還快。」
刃無霜冷冷的臉色變了變,放下那柄漆黑的劍,眼睛望向遠處無盡的夜空。夜色在遠處變成一團團模糊的漆黑。
半晌他才冷冷的道:「天下是你的!」說完慢慢的走向了那漆黑的樹林里。
只留下依舊掛著微笑的戀酒公子,還有呆在那的楊女俠。
「他為什麼說天下是你的,難道他輸了。」楊女俠慢慢走了過來問道。
戀酒公子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重重的呼了口氣才輕輕地道:「我沒有贏。」
楊女俠詫異的看著他,才經過一柱香的時間,戀酒公子竟然變得如此憔悴不堪。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求生本就是件累人的事。你去看看那邊樹林里死的人是誰?」戀酒公子無力的笑了笑道,又伸手指了指樹林。
楊女俠一個縱身已經到了樹林。不一會就把屍體挾了過來。
「是江城。他是來為父報仇的。」楊女俠道。
戀酒公子又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沒想到是他。
「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兵器?」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刃無霜知道嗎?」
「他知道也無妨,那個女子已經讓他失去了做一個俠客的資格。」
「為什麼,他剛才不是就可以殺你嗎?」
「你全身心在殺我,卻沒料到身後有人。一個俠客要是這樣那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我還真以為你是痴酒如命呢?
「難道不是嗎?」
「我現在明白了一件事……」
戀酒公子默默的聽著,沒有開口。
「你用的就是這個酒盞做兵器。我想江湖上絕沒有第二個人會用這樣的一個酒盞來殺人了。」
「江湖上根本沒人。」戀酒公子淡淡的道,語氣里多了些莫名的悲哀,眼睛默默的看著起伏的江面。
「你不就是嗎?」楊女俠扭頭看著戀酒公子道。
戀酒公子端著空空的酒盞,眼神一直空洞著。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能。那為什麼你從一開始都端著這個酒盞呢?」
「你不必知道。」
「你又要走了吧。」
戀酒公子點點頭。
楊女俠沒有扭頭,因為她知道他已經走了。
她面對著江面,她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風又從江面輕輕的吹來。繞動她的髮絲,誰能相信今夜這江邊發生過的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