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遺囑
厲振宇一個人在窗前站了好久!每當他心情遭受重創之時,都會選擇一個人待著。
明天就是他和夏雪新婚的大喜日子,此時他的心裡卻泛起了微微的苦澀和失落。
這個重要的日子,他的親生父親厲國良卻為了情人的女兒選擇飛往崇城。在彌留之際,寧願缺席兒子的婚禮,也要去安頓那個女孩。
手裡端著一杯紅酒,他喝得很慢,偶爾淺啜一口,腦子裡的思維卻運轉得很快,前塵過往如流水般湧上來再退下去,在他的心裡泛起陣陣波瀾。
仰頭飲乾杯中酒,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厲振宇放下酒杯,走過去拿起一看,是律師賀志榮打來的。
賀志榮是萬泰國際的特聘律師,也是雲城最優秀的王牌律師。此人是厲國良一手栽培起來的,因此對厲家向來十分忠心。
厲振宇接通了電話,只聽賀志榮刻意壓低的聲音傳過來。
「厲少,先生重新擬了新遺囑,讓我現在就傳真過去,說他要立刻簽字!」賀志榮透露了這個絕密的消息,因為他知道,厲國良不久於人世,厲氏江山將由厲振宇全盤接手。假如他隱瞞了這個重要的消息,恐怕厲國良死後,自己會被厲振宇遷怒而踢出去。
果然,這個消息讓厲振宇微微張睫,失聲道:「新遺囑?」
「是的!」賀志榮聲音很小也很急,似乎生怕被人聽見:「我先傳真一份給你吧!你看完了之後心裡有數!先生那邊催得緊,我必須得給他傳真過去了!聽說他急著簽字!」
「我知道了!」厲振宇驚駭之後,迅速控制情緒,淡淡地讚許道:「賀律師,你做得很好!你的表現一直很出色,以後有機會我會嘉獎褒賞你!」
「謝謝少爺!」賀志榮等的就是厲振宇這句話,懸著的心不由落了地。反正遺囑給厲振宇看了,這爺倆要怎麼掐就不關他的事了!他只要表明自己的立場是站在厲振宇這邊,等厲國良死後,仍然可以穩居厲家特聘律師的地位,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掛了電話,厲振宇打開傳真機,很快就接收到了賀志榮傳真過來的遺囑!
厲國良常年纏綿病榻,身體狀況極度糟糕。為防意外猝亡,他早就寫下了遺囑。但他在彌留之際卻找到了心愛女人之女溫心,他便私下裡又擬了一份新遺囑。可見,這份新遺囑跟溫心有關!他肯定是將萬泰國際的股權分配做了新調整……
厲振宇咬了咬牙,腮幫上的肌肉微微顫動,可見他心裡怒極。
拿起散發著油墨香味的新遺囑,厲振宇迅速瀏覽著,越看越驚駭。
厲國良竟然將外甥楚奕辰列入股權繼承人之一,假如楚奕辰肯娶溫心為妻,那麼他將繼承萬泰國際百分之五的股權;溫心無論嫁不嫁給楚奕辰,她都將獲得百分之十的股權繼承權;除去原本就在杜樺名下百分之十的股權,另外各大小股東共計百分三十的股權,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權將由厲振宇繼承。除此之外,厲國良名下所有跑車豪宅銀行卡的存款全部由方若蘭繼承。
作為厲國良唯一的兒子,萬泰國際的皇太子,厲振宇名下竟然只有不到一半的股權!這對於他對萬泰國際的統治來說無疑極度危險!厲國良明明知道,但他卻還是擬了這份對厲振宇極為不利的新遺囑,可見他對厲振宇拒婚的行為十分不滿。
厲振宇眯了眯眸子,終於明白為何厲國良竭力鼓動自己娶溫心。那樣屬於楚奕辰的百分之五,溫心名下的百分之十,都將屬於他。婚後,他實際控股率達百分之六十。但是,他拒絕了厲國良的要求,誓死不肯改娶溫心。
於是,厲國良就將主意打到了外甥楚奕辰的身上。他出手極大方,只要楚奕辰答應娶溫心,就能坐擁萬泰國際百分之十五的股權。這,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厲振宇氣得渾身直哆嗦!卧榻之側豈容旁人酣睡,更何況那個溫心是扎在他心裡的一根刺!屬於他的錦繡江山豈容那個賤人來分一杯羹!
鐵拳攥起,狠狠地擂在桌子上。「你竟然這樣對我!你這樣對我!……好!很好!你即無情休怪我無義!你不是只惦記溫心嗎?好,等你死了我一定會把她照顧得很好!如果她敢跑來跟我平分江山,我一定讓她三餐不繼死無葬身之地!」
「這兩天我一直派人盯著溫家,得知溫心卧病在床。她先是遭到拋棄,又被迫打胎,身體極其虛弱。我讓人買通了溫家的傭人,得知她已經退燒,今天可能出門,我們就在門口等著,應該能看到她!」
楚奕辰說完這些話之後,他擰開一瓶礦泉水,送到厲國良的唇邊。厲國良嘴唇乾到開裂,卻是滴水不進,此時枯槁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黑髮暗,讓他不由聯想到死去多時的殭屍。
「我不渴!」厲國良推開了那瓶水,連看都不看。連續好幾天,除了打營養針維持基本生理運轉,他早已水米不進。因為他的消化系統已經失去了功能,哪怕喝水都無法消化。此時,他的眼睛只盯著溫家的門口,像只饑渴的野獸等待著獵物出現。
為了這一天,他等了多少年?為了這一天,耗盡了他的全部力心!
佳人已逝,遺留一介弱女!在厲國良的眼裡,溫心就是溫紋的延續,可以讓他釋放此生所有遺憾的載體。
「舅舅,我們在這裡等著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楚奕辰試探著勸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裡等著……」
「不,她很快就出來了!」厲國良很固執,堅決不肯離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口,翕動著乾裂的嘴唇,喃喃地自語著:「我覺得,她很快就出來了!」
「……」楚奕辰沒再說話,他被厲國良的臉色給驚呆了。
從厲國良下飛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是個不久於人世的垂危病人。但是躺在擔架上的厲國良突然坐起身,還能自己行走,這讓楚奕辰一度懷疑是迴光返照。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厲國良的臉色越來越灰暗,越來越可怕。
除了眼睛還是那麼炯炯有神,他的膚色發黑,面無表情,肢體僵硬,就像一具活著的殭屍。楚奕辰膽子不算小,此時竟然不禁胡思亂想起來。舅舅是不是已經去世了?為什麼他依希嗅到了屍臭的味道。
「先生,新遺囑已經傳真過來了,您要不要現在過目簽字?」小張敲了敲窗玻璃,恭敬地問道。
「拿來!」厲國良抬起胳膊,關節咯嘣作響,他的關節竟然已經僵硬,抬臂都有些吃力。但是,他的神智仍然清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拿來,我簽字!」
車門打開,那份散發著油墨香氣的遺囑文件遞到了厲國良的面前,還有一支簽字筆。
厲國良眼神獃滯,他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文件上面的字,但心裡仍然清楚,這是他讓賀志榮重擬的新遺囑。簽字!必須要趕緊簽字!
「舅舅,快看,溫心出來了!」楚奕辰突然低聲喊道。
厲國良猛然抬頭,望出去,依希看到一條窈窕的纖細身影,長發披肩,清清純純的模樣,就像是二十多年前的溫紋!
女孩的臉龐突然變得清晰起來,那樣清麗別緻的五官,那樣溫文恬淡的微笑,就像一縷清風,一泓清泉,一彎白璧……
厲國良想咧一咧嘴角,可是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操控面部表情的肌肉,想喊她的名字,卻發現舌頭僵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可是,他的眼睛仍然盯著她,看著她由遠及近地向他走過來走過來。
「舅舅,我過去找她了!」楚奕辰說完,就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下了車,徑直走向溫心。
楚奕辰徑直走過去,攔住了女孩,俊臉綻露一個迷人的微笑,「嗨,美女!」
溫心站住腳步,看了楚奕辰一眼。她看著眼前俊美的男子,就像看著路邊的一棵樹或者一塊廣告牌,清泉般的眸子並沒有多大的觸動。「你有事嗎?」
「呃,是這樣的!」楚奕辰想盡量表達得委婉些,搔了搔腦袋,他對她拋了個媚眼。「美女,我暗戀你很久了!今天特意來跟你求婚,嫁給我吧!」
「……」溫心微微張睫,大概是被楚奕辰彪悍的表白給震驚到了!她仔細打量他幾眼,容貌身材氣質俱佳,一身低調而奢侈的名牌,怎麼看都不像是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要不然,他就是故意來逗她玩的。想到這裡,她冷沉下俏臉,毫不猶豫地拒絕:「對不起,我不想嫁給你!」
無論此人的目的如何,溫心都不想跟他有過多的牽涉。自己的煩心事情已經夠多,實在分不出精力跟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周旋。現在,她只想趕離開溫家,越快越好。
「……」這下輪到楚奕辰驚訝!他排除萬難下定決心跟這個女人求婚,設想了無數種可能的結果,唯獨沒想到她會毫不考慮地拒絕他。頓時有些挫敗感,自己就這麼不招人待見?還是年齡大了魅力銳減?他自嘲地摸了摸鼻子,然後笑起來:「咳,你能不能大點聲!」
「什麼?」溫心不解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實在太奇怪了!
「我是說……」楚奕辰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你可以大點聲拒絕我!」
神經病三個字差點兒脫口而出!但溫心不想惹麻煩,尤其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身份不一般,她犯不著招惹。她冷睨著他,拔高腔門,大聲道:「我不想嫁給你!」
「ok!」楚奕辰打了響指,轉過身,對停在旁邊的一輛豪華轎車大聲道:「舅舅,你聽到了嗎?不是我不想娶,是她不想嫁!」
「……」溫心定定神,順著楚奕辰的目光望過去,依希看到車窗口露出一顆頭髮花白的腦袋,面目有些模糊,唯獨那雙餓狼般的眼睛,彷彿閃著詭異的綠色光芒。驚呼差點兒脫口而出,她後退一步,伸手掩住檀口。
這是些什麼人?好奇怪!溫心沒有興趣去探尋他們的底細,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腳步悄悄地後退,她轉過身,拔腿就跑。
楚奕辰的心情還算輕鬆。雖然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當面拒絕多少有損他男人的自尊,但相比之下,她的拒絕也了結了他的為難,他終於不用娶這個有污點的女人了!
他想娶,人家不想嫁!他總不能當街搶親吧!所以,楚奕辰認為自己可以很好地跟舅舅交差了!
走回到車邊,楚奕辰見厲國良仍然趴在車窗上,眼睛直直地盯著溫心離去的方向,一動不動。
「舅舅,咳,人家……沒看上我!」楚奕辰知道自己的表現可能讓舅舅不滿意,但沒辦法。「也許我魅力不如表哥……讓您失望了!」
厲國良好像沒聽到楚奕辰的話,仍然殭屍般杵在那裡,未動分毫。
楚奕辰這才感覺出不對勁。他矮下身子,仔細覷著厲國良的臉,這才發現,厲國良的眼珠已經完全不動了。
厲國良的模樣原本就像是殭屍,所以他面部如同死人般毫無表情。但至少,他的眼珠是活動的。然而,楚奕辰跟他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厲國良的眼珠仍然僵硬如死珠,一動不動。
「舅舅!」楚奕辰一驚,心裡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他伸出手在厲國良的眼前晃了晃,對方卻絲毫都沒有反應。他再伸出手指探到他的鼻端,臉色頓變——已無氣息!
厲國良——已經去世了!
楚奕辰的臉色頓時很難看!他沒想到舅舅突然在此時去世,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舅舅有沒有聽到溫心拒絕他的話!想了想,認為自己問心無愧!反正溫心拒絕了他,他不能強人所難!
此時,他要考慮的最大問題是,明天就是表兄厲振宇新婚大喜的日子。如果這個時候厲國良傳出喪事,明天的婚禮要如何舉行?
想到這裡,他自己已經拿了主意!嚴密封鎖厲國良去世的消息,密不發喪!等婚禮舉行完畢之後,再發喪!
楚奕辰沒有作任何聲張,他轉到車的另一側,打開車門坐進去。
屍臭味更濃了,前面的司機臉色發白,把車窗打開,還是忍不住作嘔。但是司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哪怕再難受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這種時候,完全不能有任何異樣的表現。他是楚奕辰的心腹,完全了解主人!此時見楚奕辰毫不聲張,他哪裡敢聲張。
楚奕辰頓時緊皺起眉頭,他掏出手帕掩住口鼻,心裡卻不由犯疑。為何厲國良活著的時候,他就隱隱嗅到了屍臭味呢!不過等咽氣之後,這種屍臭更加濃烈,簡直令人作嘔。
剛剛去世的人,不該有如此濃烈的屍臭,簡直像停放了一周的腐屍!忍住噁心感,楚奕辰檢查了厲國良的遺體。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發現厲國良枯瘦的胳膊完全發黑,皮膚失去彈性,用手按了按,只按到硬硬的骨頭,根本感覺不到任何脂肪和肌肉的彈性。
「舅舅,冒犯了!」楚奕辰心裡突然迸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為了證實這個想法,他決定親自驗證。從腰間拔出隨身揩帶的摺疊刀,他在厲國良的手腕處劃了一刀。鋒利的刀刃劃過,翻露出裡面發黑的皮肉,再割得深一些,就是骨骼了。
剝開僵硬沒有彈性的黑色皮肉,露出的骨骼也是焦黑色的。看不到任何血液!這就像是一具擱置了數月之久的乾屍!
楚奕辰勃然變色,他的猜想完全正確——厲國良的確早就去世了!
不對,是厲國良的身體早就去世了!但他的心臟一直頑強地跳動著!真得無法理解,厲國良是如何拖著這具早就腐朽死去的身體,硬撐著找到了溫心!直到看到溫心的時候,他那顆強壯的心臟終於屈服了!
楚奕辰聽到自己的心臟搏跳聲,他在緊張,在驚懼!他驚詫於舅舅的執著和痴情,因為這份執著已經超越了生死!
他試探著將厲國良的遺體扳過來,卻看到厲國良仍然圓瞪的雙眼。
如果說這具屍體還有什麼地方像是剛咽氣的人,那麼就是這雙眼睛了!仍然如活著的時候一般,瞪著楚奕辰。
楚奕辰倒吸一口涼氣,吶吶地解釋道:「舅舅,溫心她不願意嫁給我!」
仍然瞪著他,死不瞑目!
「我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當街搶親吧!」楚奕辰希望能說服這位固執的離世親人,嘆道:「對女人,我從沒用過強的!」
解釋了半天,也不知道厲國良能否聽進去。但楚奕辰卻希望能夠偃旗息鼓,他伸手撫向厲國良的眼睛,但沒有用。對方仍然死瞪著他,余怒未消,似在怪他沒有儘力。
再嘆一口氣,楚奕辰無奈地允諾道:「好吧,我會認真地追求她!為期三個月!如果她肯嫁給我,我一定娶她!」
剛說完,不用他再伸手去合厲國良的眼皮,厲國良就已經閉上了雙目。
「……」楚奕辰的那張俊臉幾乎變得跟厲國良的臉色一樣難看了!
下秒鐘,他起身,將厲國良的遺體扳倒,平躺在後排座椅上,卻看到一張紙片飄落下來。他拿起一看,竟然是遺囑——一張還未來得及簽字的遺囑!
夜晚,禮服裙專櫃賣場。
在各種射燈的照耀下,款式各異的美麗裙子簡直能看花人的眼睛。導購小姐笑靨如花,不停地介紹各種禮服裙的特點以及流行亮點。
「哇,好漂亮啊!」唐曼妮興高彩烈,眉飛色舞。她興緻勃勃地拎起這件在胸前比劃比劃,再拎另一件欣賞,似乎大有將專櫃一掃而空的勢頭。
張鵬在旁邊膽戰心驚,他的眼睛只盯著衣服的標籤。怎麼都這麼貴呢!動輒上萬的價格,真不是他這個階層的男人能夠支付得起。
偏偏唐曼妮興緻頗濃,不厭其煩地試穿著,不時問他:
「你看這件好看嗎?」
「你看這件怎麼樣!」
「這件是不是更漂亮!」
……
「……」張鵬呆若木雞,不由伸手捏了捏口袋裡的那疊鈔票。
他是一分錢都沒有的!幸好今天夏雪去給他送了幾千塊錢,然後他把住院押金取出來,共計有一萬多塊錢,估計只夠買那件最便宜的!
「妮、妮妮!」張鵬揩一把額頭的汗,將唐曼妮拽到一邊,悄聲問道:「咱們能不能換個地方!這裡的衣服……太他媽的貴了!」
「討厭!」唐曼妮卻是不依,不滿地嘟起嘴兒,嗔道:「你要換什麼地方啊!本小姐可不穿那些便宜貨!跟你說過了,明天的場合很重要,我很多閨蜜都去的!難道你想讓我在她們面前丟臉啊!」
「……」看著唐曼妮陰雲密布的小臉,張鵬頓時愧疚起來,咬咬牙,說:「行,買!你喜歡哪件就買哪件!」
「哇,鵬鵬,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嘛么!」唐曼妮再賞張鵬一記香吻,繼續去跟那些裙子做戰去了。
張鵬縮到個不起眼的角落,開始給父親張紀信打電話。
「爸,是我!」
「鵬鵬,你總算肯給爸爸打電話了!」張紀信又驚又喜,眼巴巴地問道:「是不是想通了,要搬回來!」
張鵬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要肯同意我和妮妮的婚事,我就搬回去!」
「不行啊!」張紀信仍然堅持反對,「你姐姐說了,那個唐曼妮不是善茬,唐家不是良善人家……」
「行了行了!」張鵬不耐煩地打斷張紀信的說教,「夏雪算什麼東西,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跟你說過了,妮妮她是個好姑娘!不然憑著她的條件,找個闊少還不容易嘛,為什麼要跟我!這充分說明她是個重感情的好女孩!我認識她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然非要反對,腦子糊塗了吧!」
「你姐姐反對啊!」張紀信吶吶地小聲道:「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有個屁道理!」張鵬嗤之以鼻,沒有耐性繼續爭論這個話題,便轉而道:「爸,我給你打電話是有重要的事情!明天我姐結婚了,作為她唯一的弟弟,我總得隨禮吧!」
也許張紀信想不到兒子竟然還有如此通情達理的一面,不禁喜出望外:「鵬鵬,你果然長大了懂事了!那是當然!夏雪是你的姐姐,她結婚你做弟弟的當然要隨禮了!難為你搬出去了還想得到這些……」
「我給你打電話就為這事!」張鵬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現在沒錢了!住賓館的房費都是曼妮在支付!最近她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裡斷絕了往來,也斷了經濟來源!你說,明天我拿什麼去給姐姐隨禮啊!」
原來是打電話回來要錢的!張紀信猶豫了一下,說:「爸爸手裡沒什麼錢啊!錢都由你姐姐保管著,每個月支給我四千塊做零用……爸爸總共就攢了不到兩萬塊錢……」
這是實話!夏雪生怕張鵬把張紀信當成自動取款機,她早就留了一手。張家的生活支出都由厲家開銷,張紀信的後續醫療保健費用有一個專門的帳戶,只能支付醫藥費,無法取現。負責照顧張紀信的田嫂工資也由厲家支付!另外田嫂購置食材的生活費用也從厲家的帳面上支取!張紀信根本無處花錢,但夏雪仍然每個月給他四千塊錢,另外還經常往家裡送些高檔補品什麼的。這些錢張紀信都攢起來,那些吃不了的高檔補品也被習慣過日子精打細算的張紀信送去了樓下的二手禮品回收店換了現金。
雖然不缺吃不缺喝,但張紀信手裡真沒什麼大錢。
「不到兩萬……」張鵬撓了撓頭,拉長臉勉強道:「好吧好吧!我先拿這些吧!」
「那行!你回來取吧!」張紀信難得聽到兒子肯主動提出給夏雪的婚禮隨禮,很是高興。
「噢,我馬上回去拿!」掛了電話,張鵬放下心。
有了這些錢,給唐曼妮買禮服應該差不多吧!
「鵬鵬,快來看啊!」唐曼妮興奮地大叫起來,她穿著一條精緻華貴的單肩露背晚禮服,款款邁步,對張鵬擺了擺poss,問:「這件怎麼樣!漂亮吧!」
「呃,漂、漂亮!」張鵬眼裡毫不掩飾驚艷,贊道:「太漂亮了!」
「就要這件吧!」唐曼妮試穿了整個晚上也乏了,總算搞定一件。
「多錢?」張鵬定定神,問道。
營業小姐立即上前報價:「打完折兩萬七!」
「……」
酒至微醺之時,自我感覺最為良好!
吳天佑敲了敲腦袋,感覺自己的心裡沒有那麼難受了!一個女人而已!而且是一個變了心的女人!
他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想發給夏雪,卻總不滿意。寫了刪,刪了再寫,正忙碌的時候,聽到房門被敲響。想充耳不聞,但敲門聲一直不停,他不耐煩地起身走過去,打開房門。
杜樺拎著保溫瓶站在門口,看到吳天佑時,不由鬆了口氣,兀自埋怨道:「媽媽給你打電話,你總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我沒事!就想一個人靜靜!」吳天佑說著,就想再關上房門。
杜樺既然來了,哪裡肯就這麼走!她連忙抵住房門,哀求道:「天佑,讓媽媽進去坐一會兒!」
「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都不行嗎?」吳天佑微微薄醺,他揮了揮手,臉上有著懊悔之色。
趁著吳天佑揮手的時候,杜樺趕緊擠進了房門,走到客廳里,並且把自己拎來的補湯放到桌子上。
「還沒吃晚飯吧!媽媽給你煲了海參排骨枸杞湯,最是滋補了!」因為吳天佑跟陸莎莎分手了,所以杜樺煲的補湯食材也有所調整。去掉了那些補陽的海馬狗鞭之類的東西,多加了些滋陰補氣的東西。
「沒胃口!」吳天佑倒在沙發上,繼續鼓搗手機。
「唉,陸莎莎的事情媽已經聽說了!真想不到,她那丫頭看著善良,竟然會做出謀害親爸爸的事情,著實狠毒!」杜樺邊將補湯盛到碗里,端到吳天佑跟前的茶几上,邊接道:「幸好分手了,跟這種女人生活,媽媽總不放心!萬一哪天她對你下毒手可怎麼辦!」
對於杜樺的擔心,吳天佑冷哼一聲,譏諷地道:「當初是誰在我面前一個勁地誇她好,又讓我送首飾給她!結果,害得我在厲振宇面前抬不起頭!」
提那件事情,吳天佑兀自心塞不已。被情敵當賊般看待,很傷他的男性自尊。
「媽媽也不知道她是這種狠毒的女人吶!」杜樺搖搖頭,說:「也罷,搭上幾件首飾能看清她的真面目,現在及時分手,為時不晚!」
看著杜樺遞過來的補湯,吳天佑真得沒有半分胃口。「我吃過了!」
「吃過什麼呀!我看你是只喝酒吧!」進到客廳里就聞到很大的酒味,杜樺擔心地摸了摸吳天佑的臉,那麼像她心愛的男人,讓她不由心生憐惜。「天佑,你該好好保養身體!不要仗著年輕就糟踐自己!看看陸家的老二,多麼嚇人吶!你要引以為戒……」
「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吳天佑將手機丟開,那條簡訊到底還是沒有發出去。他攥起拳手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煩躁到無法控制。
杜樺瞥了一眼,見他簡訊的收信人是夏雪,只是沒有發出去而已。她倒吸一口涼氣,忙提醒道:「夏雪明天就要嫁給振宇了!而且她已經有了振宇的骨肉……」
「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些不用你特意來提醒我!」吳天佑沒好氣地喊道,「我沒想對她做什麼!就是單純給她送條祝福,祝她新婚愉快而已!僅此而已!」
杜樺看吳天佑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放下的淡定樣子,她如何能放下心。「天佑,難道時值今日你還放不下夏雪嗎?你跟她早就分手了!現在要難過也該為陸莎莎難過啊……」
「陸莎莎算個什麼東西!」提起陸莎莎,吳天佑就氣不打一處來。「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好吧好吧!不提不提!」杜樺連忙噤聲,待要再勸幾句,卻見吳天佑的情緒極為抵觸。她不由憂心地道:「天佑,你這個樣子媽媽很擔心……」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吳天佑抬起頭,盯著杜樺,說:「明天就是你兒子的婚禮,現在你該回去給他準備婚禮了!還在我這裡算什麼呢!我又算你的什麼!你敢承認我嗎?」
「天佑,」杜樺傷心地捧住他的俊臉,低喃道:「媽媽是愛你的!甚至比愛振宇還要多一些!因為我缺失了你的童年成長,對你有著無法彌補的愧疚!天佑,以後讓媽媽好補償你好不好?再給你找一位好姑娘!還有我手裡百分十的厲氏股權,我都給你!如果將來你不願給人打工了,也可以把這些股權拋出去,自己開公司!」
自己開公司!吳天佑心裡一動,他冷靜了一些,只是覷著杜樺沒再說話。
見吳天佑平靜下來,杜樺很高興。她親昵地摸著他的臉,討好地說:「有了這些股權,你身家幾十億,又這麼年輕英俊,才華橫溢,將來前途無量,絕不會遜於你哥哥的!」
吳天佑突然找到了一個能跟厲振宇較量的途徑,假如他在商場展開競爭,會不會也能創下一個像萬泰國際那樣龐大的商業王國!他要用實際行動來向夏雪證明,他並不比厲振宇差!厲振宇能給她的,他也能給她!
「你現在好好穩定心情,保住身體,以後的路自有媽媽幫你安排籌謀!」杜樺見調動了吳天佑的積極性和好勝心,不由十分欣慰。「媽媽的寶貝兒子如此優秀,還怕沒有美女來愛嗎?將來,你的女人必定絕色傾城,不遜於夏雪和陸莎莎!而且遠比她們倆高貴優秀!」
對於未來那個高貴優秀的女人,吳天佑並不感興趣。而對於杜樺手裡百分之十的股權,他卻有了很大的興趣。「你怎麼會有厲家百分之十的股權?」
提起此事,杜樺頓時很有成就感,得意地炫耀道:「當初我和厲國良之間是商政聯姻,你的外公權傾一時,厲家遇到了大麻煩。為了擺脫政治上的麻煩,厲家拿出百分之十的股權下聘!這是我用一生的幸福換來的財富,它屬於我個人!所以,我想把它給誰就給誰!」
杜樺發現自己終於有了讓吳天佑感興趣的東西,當然非常高興。她不遺餘力地表示自己可以幫他一步步地登上財富的巔峰。只要他聽從她的安排,未來前途似錦。
「我知道了。」吳天佑果然動心了。他在外企做市場策劃總監,工作強度高,競爭壓力大。雖然他有留英的金字招牌又有真才實學,但剛入行資本有限,也就百萬的起步年薪。這樣的收入難以匹配他的野心,他需要更大的拓展空間,需要更廣闊的發展平台!而杜樺的寵愛和資助,可以讓他少奮鬥幾十年!「等時機成熟,我會學著自己開公司做生意!」
「好,媽媽等著你羽翼豐滿,展翅翱翔的那一天!你和你哥哥一樣,是天生註定的王者,絕不甘作池中之物!」杜樺滿意地拍拍吳天佑的俊臉,滿意地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怎麼可能為了女人自甘墮落!從現在開始忘掉夏雪、忘掉陸莎莎,好好拼搏事業,一切有媽媽給你做後盾呢!」
深夜,羅彬敲開了呂佳儀的房門。
「羅彬!」呂佳儀看到羅彬時不由十分驚訝,但隨即看到了男孩那雙略帶著笑意的迷人魅眸,她頓時腦袋一熱,不由看怔了。
羅彬原本就容顏傾城,此時在夜色的朦朧燈光看來更是美得像夜魅。他溫柔地覷著呂佳儀,柔聲問道:「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當、當然了!」呂佳儀臉蛋一紅,深更半夜,一個男孩要求進她的閨房坐坐,這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但她不打算拒絕,因為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羅彬被厲振宇解聘了!明天的婚禮他無緣參加,心情肯定不好。他今晚過來可能是想跟她說說話,或者是想讓她幫他求情之類的。雖然她幫不上他什麼,但她可以安慰他!
這樣的夜,男孩悲傷而落寞,這是個極其誘惑的好機會。呂佳儀並非未經世事的小女孩,也有過或長或短的情史,她當然懂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道理。
呂佳儀把羅彬讓進來,然後輕輕地掩上了房門。
羅彬走到呂佳儀的床前,在床前的藤椅里坐下來。他接過呂佳儀遞來的水,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呂佳儀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悄悄地照了照鏡子。自己穿著睡裙,但很符合現在的氣氛,好像更便於誘惑……她走到羅彬的面前,柔聲道:「羅彬,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明天的婚禮,你雖然沒有資格參加,但是……以後還會有其他的機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會幫你在事業上方面有所建樹!」
說到這裡,她還鼓勵地握了握羅彬的手。他的手指比女人還要纖長好看,她早就覬覦很久了!
羅彬終於抬起魅眸,纖長濃密的眼睫比女子還要惹人憐愛。他凝視著呂佳儀,溫柔地綻笑。
呂佳儀幾乎要暈倒了!這個男孩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尤物!假如他生作女兒身,那就是絕色美人!但他偏偏是男兒身,微微含情一笑,就足夠讓一個女人乖乖地捧上芳心。
她聽到自己吞咽唾液的聲音,不由有些尷尬。更想再開口說點別的來掩飾自己對他的垂涎若滴,卻聽到羅彬開口。
他的聲音極溫柔極好聽,凝睨著呂佳儀,他說道:「我想參加明天的婚禮!你必須要幫我!」
「可……可是!」呂佳儀有些為難,儘管她很想討他歡心,但有些事情卻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厲少決定的事情,無人能夠改變啊!」
「沒關係的!」羅彬的聲音更加溫柔,在這寂靜的夜色里卻有種說不出的淡淡詭異:「我可以代替你去參加,沒有人可以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