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他老了啊
那時，她好像也是小猴子這般大的孩子，娘也是這樣笑著，唱著，哼著。
她突然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酸，手指輕輕撫著小猴子粉嫩的小臉。
「小猴子，你放心，娘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的。」
她再是閉上眼睛，哼著記憶中的那種曲子，記憶里還有娘輕柔的嗓音，就似她現在這般。
待是有了小猴子之後，她才明白，原來，當一個娘，竟是如此的不易。
而在一個娘的心裡，孩子，便是她的全部。
哪怕是拼盡了性命，也絕對的不會讓別人傷害她的孩子半分。
不久后，鳳允天走了進來，坐下，他伸出手將被子向上拉了拉，他就這樣安靜的陪著她們，直到他小猴子長大，直到他們夫妻早已白髮蒼蒼，直到都不在了這人世之時。
「爺……」
外面傳來了鳳一用內勁所發出來的聲音，很輕，很小，若不是習武之人，根本就無法聽到。
顧元妙和小猴子都是睡著，就只有阿果的耳朵動了動，然後甩了甩大腦袋，身子也是跟著站了起來。
鳳允天走了過來，拍了下阿布的腦袋，阿果轉動了一下如黑寶石一般的豹眼，然後乖乖的再是趴在了地上。
鳳允天出來，果真的，鳳一此時正在外面。
「王爺，陸將軍來了。」
「他來了？」鳳允天沉下了臉，大步的向客廳那裡走去。
陸安邦此時雖然沉臉穩坐，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的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焦躁感，甚至都是坐立不安的，感覺屁股底下似是長了儲多的刺一般，實在難平靜。
「陸將軍有何事？」鳳允天的大步過來，輕撩了一下自己的衣擺，落坐。
「我……」陸安邦本是即將出口的話，卻始終都是不能明言，他的喉嚨里好像被塞了一團棉花，本應出口的話就這般堵住了。
「尊王爺，不知道，妙兒可好？」他嘆了一聲，握住杯子的手指有些輕顫，聲音也是相同。
鳳允天挑眉，「陸將軍放心，本王的王妃自然很好。」
「是嗎？」陸安邦感覺自己的舌尖泛起了一些苦澀，他站了起來，將手背於了自己的身後，無風亦揚的中，衣角輕輕的卷落於腳邊，他的背依然挺直，他的手依然可以上陣殺敵。
可是，他還是老了。
四十餘歲的年紀，戎馬一生，如今頭上已是早生了華髮，近乎一個遲暮間的老人了。
鳳允天在突然間，有些不忍了起來，畢竟，陸家為鳳家真的折損了不少的兒郎，如今也只有陸定邦這一條根脈了，而這個男人也終是老了。
「將軍想要見見小猴子嗎？」鳳允天用茶蓋輕拔了一下手中的淡茶，茶香幽然，不過，他卻是沒有品的心。
「我……」陸安邦身體一僵，面上也有些黑紅，半天才是不確定的問了一聲，「可以嗎？妙兒她……」
「她睡了，」鳳允天算了一下時間，顧元妙可能要睡很久，不過，小猴子怕是要醒了，顧元妙是個性子倔的，之前早就說過不會認陸家之人，而她的心中對陸家生出了無法消散的怨意，他是她的夫，怎麼可能不了解她。
除非這種怨意不在，否則，顧元妙與陸家皆是一個解不開的結。
其實，顧元妙所怨的並不是陸家算計了她，也不是陸安邦的幾次追殺，更不是陸和語一次又一次的陷害。
她怨的恨的，只是顧雪慧的早亡，她一生的鬱鬱而終，終是令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背起了一家的重擔，保護幼弟，守護大哥，他們都不是顧元妙，所以無法對他的妙兒要求什麼。
所以顧元妙心中的怨，他不能強迫她放下。
想要這種怨意消失，可以，除非陸雪慧復活。
陸安邦再是坐回了椅子之上，神色有些激動，不過，常年在戰場上中的肅殺卻是讓人幾欲讓人分辨不出來，還以為，他不在乎，不在乎。
「那就麻煩尊王爺了，」他拱了一下手，至此，神色間才是多少都是帶著那麼一些期待出來了。
「將軍請稍等，」鳳允天再是站了起來，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上面的摺痕，再是轉過身，便是離開了前廳。
他進到了屋子之內，屋同有抹淡淡的清味冷香，阿果見是他搖了搖大腦袋又是趴在了地上。
鳳允天輕步走了過去，小猴子竟然早就醒了，不過，他很乖，一個人玩著小手指，偶而的會扯扯被子在玩，一雙眼睛亮晶晶濕潞潞的。而他一見鳳允天，紅潤潤的小嘴兒也是裂了開來。
鳳允天將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間。
「噓，乖乖，娘睡了，不要吵醒她。」
小猴子明白了，他將自己的小臉蛋貼在娘的臉邊，同樣長密的睫毛，同樣的白皙的皮膚，同樣漂亮的臉，就是小猴子挺愛笑的，而娘不常笑，說來也真是奇怪，鳳允天同顧元妙都是性子微冷之人，尤其是顧元妙，兩世為人，近乎都是成了一種薄涼了。
可是，他們的小猴子卻是一個天生便愛笑的小寶寶，見誰都笑，不然，也不可能只要從宮中或者白家一回來，便會帶回一臉的口水，小傢伙到是不在意，反正他自小就是被豹娘和阿果舔的一臉口水。
鳳允天將小猴子抱了起來，轉身時，顧元妙還是在睡著，她的脖子上有些青痕未消，讓鳳允天本來都是平和的鳳眸當中，又是隱下了一些陰霾進去。
當鳳允天抱著小猴子出來的時候，陸安邦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為太急了，還是太激動了，一張帶著殺意的臉，竟是黑紅了一些，他連忙的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可卻是忍受不了身上不時傳來的激動。
這是這流有他們陸家血脈的孩子，還是一個小公子，更是雪慧和他的小孫子，他在衣服上不斷的擦著手，就怕自己的手髒了，可是，他知道，他的臟不在手上，而是在心裡。
其實不只是顧元妙，哪怕是他自己，都是無法原諒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