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舊事

第三十七章 舊事

安瀟瀟先回碧園換了衣服之後,才去了一趟福安堂。

彼時,澈公子已經很自覺地去了膳房。

安瀟瀟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院內人人臉色不佳,偶爾還能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怎麼回事?」

「給大小姐請安。」

安瀟瀟看到劉嬤嬤臉色抑鬱地走了出來,「是大小姐回來了。」

「我剛進府,就聽說祖母的身體不適,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回大小姐,前天老夫人說是做了一個夢,夢到二小姐出呈了,所以,天一亮就讓人去城外的痷堂里請二小姐回來。哪知,昨兒被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只說是二小姐幾個月前就已經沒了。」

說到這裡,劉嬤嬤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老夫人一聽,自然是怒極攻心,悲從中來。立馬命人將二老爺請了過來。仔細一問,方知老老爺早就得了信兒,只是一直不曾說起過。」

安瀟瀟眨了眨眼,「二叔也是不想讓她老人家傷心而已。」

「話雖如此,可是老夫人還是忍不住生氣。這不,今天從早上到現在,可是粒米未進哪。」

「祖母年紀大了,不吃東西怎麼行?可曾請了大夫過來?」

「回小姐,半後晌的時候,請了大夫來看過,可是大夫只說老夫人這是心病,怕是藥石無效呀。」

安瀟瀟嗯了一聲,沒再接話。

劉嬤嬤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奴婢知道以前這位二小姐多般地對不住您。可是如今她人都沒了,咱們是不是也得讓她入土為安?」

安瀟瀟豈不知她心裡打地什麼主意?

「是這麼個理兒,人都死了,哪能不下葬?不過,二妹妹的屍首呢?」

「二老爺說,當初二小姐是戴罪之身,所以只是草草收屍入殮。老夫人現在身子不好,一多半兒也是因此。所以,奴婢才斗膽多了一句嘴,看看大小姐能不能答應讓二小姐正式地下葬?」

「劉嬤嬤多慮了,人死為大,既然如此,也該著讓她下葬了。不過,根據我大淵的慣例,她一個姑娘家,是不能葬入安家的祖墳的。所以,不知道二叔打算如何安葬?」

劉嬤嬤愣了一下,想到的確是有這樣不成文的規矩。

若是不滿六歲的幼女,死後雖然是能葬入祖墳,可是也是不能立下正式的牌位的。

而二小姐已經及笄,若是死了,也只能是尋一門鬼親,如此,也勉強能享受別人家的香火。

若是沒有鬼親,那二小姐就只能是葬入荒郊了。

「這,那奴婢去問問?」

「此事,還是讓二叔自己拿主意吧。劉嬤嬤若是想要為老夫人分憂,倒也可以去問問二叔。」

「也好。」

等到安瀟瀟進了屋,劉嬤嬤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自己不是想著要跟大小姐說下葬的事情嗎?

怎麼好像是給帶歪了?

安瀟瀟進入內室,看到老夫人正半倚在了床頭上,整個人都看起來憔悴地很。

「祖母可曾用過葯了?」

「回大小姐,老夫人未曾吃東西,大夫交待了,讓奴婢們準備了一些酸梅湯和山楂水。可是老夫人卻不肯用。」

安瀟瀟微微點頭,「那老夫人可曾說過話?」

「不曾。」丫環搖了搖頭。

安瀟瀟近前了兩步,看著老夫人那懨懨的神色,看樣子,應該是對安美妍是真心疼愛的吧?

「祖母,二妹妹既然已經沒了,那就節哀順變吧。死的人死了,可是活著的人,總要再繼續活著吧?」

老夫人轉頭,幾乎是滿含憎惡地看著她。

「祖母,人死不能復生,您還是吃些東西吧。」安瀟瀟對於老夫人的眼神,絲毫不介意,反倒是一臉的淡然。

「美妍死了,你是不是覺得特別開心?」

安瀟瀟勾唇一笑,「祖母,您是不是糊塗了?安美妍是死是活,與我何干?再說了,當初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想要我的命,怎麼也不見祖母為我說句話呢?」

老夫人的臉色一暗,她的確是一直偏心於安美妍,可她也是為了安家著想!

沒想到,事到如今,自己最疼愛的孫女沒了。

這個妖孽,反倒是活了下來。

不僅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老夫人越想,便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是一下子都衝到了腦門兒上!

「你,你滾!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老夫人一手扶著頭,一臉的厭棄模樣。

劉嬤嬤進來,一臉尷尬道,「大小姐,您看?」

安瀟瀟微微一笑,「好好照顧老夫人吧,我先回去了。」

「是,恭送大小姐。」

安瀟瀟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美妍怎麼會突然就死了?

安瀟瀟眯眼,走了幾步之後,正好看到了二月走了過來。

「小姐,可要屬下去查一查安美妍的事?」

「去吧。我要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死了,還是根本就是逃了?」

「是,小姐,屬下明白。」

安瀟瀟心情不錯地回了碧園。

安美妍是死是活,她壓根兒就不在意。

如果是真死了,那她反倒是少了一塊兒心病。

至於剛剛劉嬤嬤跟她說的話,她自然是明白。

無非就是想著借著靖安侯府的名頭,好給安美妍風光下葬罷了。

當初想要謀她的性命,她怎麼可能會在安美妍死後,還給她這樣的榮耀?

安瀟瀟回到寢室,發現飯菜還沒有準備好,讓七月備了熱水,先去沐浴了。

「小姐,澈公子還在,您這會兒就沐浴,是不是不太妥當?」

「放心。這裡是靖安侯府,他不敢亂來。」

七月怔了怔,好吧,這裡這麼多的高手,諒那位澈公子也不敢冒險。

七月不敢耽擱,連忙派人去準備熱水。

安瀟瀟在浴桶里泡著,腦子裡則是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再派人去二叔那裡盯一盯呢?

安美妍是死是活,對於靖安侯府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可若是有人借著此事,大作文章,最終還是要讓自己費些事。

畢竟,福安堂那裡還躺著一位老太太呢。

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安瀟瀟正想地入神,便聽得門外似乎是有動靜。

很快,澈公子的聲音也便傳來了。

「瀟瀟,晚膳準備好了,你洗好了嗎?」

安瀟瀟一聽到他的聲音,登時臉就紅了!

這個男人,怎麼就跑到了門外?

雖然是隔著牆壁和門板,可是安瀟瀟仍然是忍不住臉紅。

「七月,怎麼回事?」

「小姐,奴婢在呢。」

安瀟瀟聽得出來,七月的聲音,應該就在隔壁呢。

安瀟瀟有些慌亂地穿好了衣服,然後看了看,又覺得不太妥當,再加了一件披風,感覺上下都捂嚴實了,這才從屋裡出來。

澈公子看到她的臉色紅撲撲的,頭髮也有些濕漉漉的,頓時笑了。

「先把頭髮擦一擦,不然容易受涼。」

「嗯。」

安瀟瀟沒有多說,七月取了一塊兒乾淨的帕子,站在了她身後,慢慢地擦著。

澈公子笑了笑,「都是你愛吃的菜,我讓人熬了粥。」

安瀟瀟紅著臉,沒好意思看他。

總覺得有些尷尬。

兩人一起相對而坐。

澈公子坐好之後,先沒有急著吃,而是不停地給她布著菜。

安瀟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想到了自己剛剛在裡面沐浴,他在外面等著,就總覺得有些彆扭。

「別只顧著吃東西,來,喝點兒粥。」

澈公子端起碗,然後用調羹再慢慢地攪拌了幾下,再輕輕地吹了吹,然後舀起一口,遞到了她的嘴邊。

「來,喝一口。」

安瀟瀟瞪他一眼,「我自己來。」

澈公子挑眉,手上的勺子又離得她近了些。

幾乎,就是要碰到她的嘴唇了。

安瀟瀟眯眼,見他絲毫不為所動,只好吃了一口,隨後,便一手端過了那隻碗。

「瀟瀟,我聽說福安堂那裡惹你不痛快了?」

安瀟瀟愣了一下,「沒有的事,你別多想。」

「可是看起來,你的臉色不太好。」

安瀟瀟抬眸,分明就對上了澈公子有些笑意的唇角。

這廝,分明就是故意的!

「吃你的飯!吃完趕緊走,我累著呢。」

澈公子知道她是害羞了,也不戳破。

反正時間還長,他有的是機會,慢慢地和她一步步親近起來。

「你明日還要進宮?」

「自然。若是我不進宮,只怕皇上能派人來將這靖安侯府給掀了。」

「嗯,有道理。反正岳父大人也不在,掀了也無妨!」

「這是什麼話?」

安瀟瀟又急又羞,哼了一聲,低頭吃東西。

「宋淑妃已經徹底地倒台了。你算計地不錯,還知道讓李庭玉也中了一次毒。如此一來,皇上倒是不好再遷怒到他身上。而且,還極有可能會想著彌補他一番。」

「皇上這次,恐怕會將懷疑的視線對準了賢妃和李庭照。」

「也只是有可能。畢竟,沒有一丁點兒的證據,指向他們母子。而且,我聽說,淑妃宮裡的侍婢,有人倒是交待出了不少的東西。比如說,這些年,淑妃都用過什麼手段,害了哪個妃嬪的孩子,又給哪個女人設了陷阱等等。」

安瀟瀟冷笑一聲,「宮裡頭的事情,倒是沒有哪件能瞞得過你!」

「過獎了。」

安瀟瀟一噎,自己那話是在誇獎他嗎?

自戀!

「我且問你,太后的病,你是如何打算的?」

安瀟瀟十分正經地看著他,「是毒!太后是中了毒。」

澈公子無奈,然後十分配合道,「好吧。中了毒。」

「我早說了,那毒不好解。而且,所需要的藥物,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湊齊的。讓皇上自己去尋辦法吧。」

「這麼說,太后的毒,你是想著要拖一拖了?」

安瀟瀟睨他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麼列出那樣一副單子?」

澈公子搖頭。

「我找到了能幫瑾王徹底清除毒素的法子。如今的針炙,只不過是為了讓他身體表面的毒可以先散一些出來。真正有用的,是解藥。」

澈公子的臉色瞬間凝重了下來,看她的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議。

「你有法子?」

「應該會有效,如果葯能配齊了,我的把握大概能提升到六成。」

澈公子的眼神里,都是激動。

「瀟瀟,如果真的能幫瑾王清除他體內的毒素,我想,你會得到無數人的感謝。」

安瀟瀟挑眉,隨即淺淺一笑,「其實,看在小時候的情分上,我也應該幫他的。雖然,我對幼年的一些事,都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瀟瀟,真的謝謝你。」

安瀟瀟對於他突然的道謝,只是淺笑不語。

她早就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如今竟然代瑾王來謝自己,由此可見,澈公子要支持的人,一定就是瑾王。

不然,之前也不會刻意提到了四殿下現在不能倒。

他這個狐狸一樣狡猾的人,定然是想著先讓這二人互相制衡,如此,才能給瑾王爭取更多的時間和更大的機會。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清流,我現在能做出的承諾就是,我盡量地不讓自己的人阻了你的路。可是能不能幫上忙,我不能保證。」

「我明白。瀟瀟,你可知道靖安侯府意味著什麼?」

安瀟瀟淺笑,「自然知道。我父親手上的那支神秘勢力,你以為真的就那麼厲害?」

「瀟瀟?」澈公子的眼神一暗,語氣中,似乎是有些不太贊同。

安瀟瀟愣了一下,再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放心,我自己有預見的本事,自然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景象,都可以預見的。」

澈公子有些訝異,「你的意思是說,你這裡?」

「嗯,我住的地方,自然是不能給任何人偷窺到。你放心,烏昊辰不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所以,你不必如此地小心翼翼。」

「瀟瀟,不是我不信任你。」

澈公子猶豫了片刻,「實在是事關眾多人的性命安危。」

「我明白。」

「瀟瀟,瑾王雖然是現在體弱,可是實際上,他卻是文治武功,樣樣頂尖。可惜了,即便是他甘於只是做為一名朝臣,可是皇上仍然不肯給他一個這樣的機會。」

安瀟瀟不語。

瑾王的身分的確是過於尷尬。

明明就是皇家最為正統的血脈,可是現在,卻淪為了連一個正經的四品官兒的權勢都不如。

雖然說起來身分尊貴,可是手中卻沒有半分的實權,這些都有什麼用?

將來瑾王成親,皇位更迭。

到時,瑾王府是不是還能再繼續存在,都是一個問題了。

甚至,屆時瑾王府,將有可能會徹底地傾覆!

安瀟瀟想著,心裡頭多少就有了一點心疼。

想想那位風光霽月一般的男子,雖然臉色總是有些蒼白,可是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高貴雅緻的氣息。

這樣一位優雅的男子,卻被皇上給逼的走投無路。

「對了,那天聽你和瑾王談話,似乎對太後有著極深的敵意?」

「你可知道太后是如何坐上她現在的這個位子的?」

澈公子的聲音輕輕的,可是安瀟瀟能感覺得到他聲音里的一種憎惡。

「願聞其詳!」

「太后原本是先皇后的妹妹,親妹妹。想不到吧?」

安瀟瀟微微蹙眉,「據我所知,她們好像是不同姓吧?」

「當今太后原本是蘇家的一個外室所生。後來她的母親帶著幼齡的她,嫁給了一個地方小官,長大之後,便輾轉進宮。事後,先皇后才得知,她們竟然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

「先皇后仁善,也並未在後宮中為難她。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先皇后一直對她照拂有加,她又如何能生下後來的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

安瀟瀟點頭,大概也聽明白了。

「先皇早早地立了中宮所出之嫡皇子為太子,而先太子也的確是人中龍鳳,能文能武。可是後來,先皇后的身體不適,早早過世。那時,太子已娶妻生子。先皇後過世之後,先太子為其守靈,數日後,便一病不起。」

安瀟瀟眯眼,看來,先太子的病,應該是來地有些蹊蹺了。

澈公子說到這裡,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的哀傷。

「先太子對當今皇上原本也是信任有加,可是誰能想到,他竟然早早地就在先太子的身邊安插了眼線,在先太子生病期間,便趁機在葯里做了手腳。事後,那名奴婢失足落水,不治而亡。而太子的身體,亦是每況愈下。」

安瀟瀟的神色已經是不僅僅能用震驚來形容的了。

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心思險惡之人!

權勢爭鬥,為的無非也就是那個最高的位置。

可憐當時瑾王殿下年幼,他的母妃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亦是一病不起,之後沒多久,也便跟著去了。

「你是說,當初先太子的事情,太后也有參與?」

「她若是不參與,又如何能成為了太后?」

「當真?」安瀟瀟的心裡咯噔一下子,多少是有些難受的。

「這種事情,你覺得我騙你對我有好處?」

澈公子頓了頓,又道,「我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可是當年那個下毒的宮婢,卻是太後身邊得力嬤嬤的侄女兒。事後,那名嬤嬤也是不知所蹤。」

事情,似乎是真的沒有那麼簡單呢。

「那這麼多年來,太后對瑾王殿下?」

「惺惺作態,誰不會?若非是這些年我暗中一直找人來為瑾王解毒,怕是這世上,早就沒有瑾王殿下了。」

澈公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明顯就是藏了滿滿的恨意的。

安瀟瀟微怔,倒是沒想到,他對瑾王殿下,竟然是有這麼深的感情。

「那瑾王對太后?」

「皇上想要什麼,你還不清楚?太后是皇上的親娘,當然是知道自己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了。」

這麼一說,安瀟瀟瞬間就明白了。

敢情在太后的眼裡,對瑾王好,無非就是覺得要彰顯出他們母子對瑾王的重視罷了。

可是仔細想想,多年來,他們除了時不時地賞下一些金銀珠寶,靈藥寶貝之外,還給過什麼?

事實上,皇上賞下來的這些東西,卻沒有幾樣兒是瑾王殿下真正需要的。

甚至,連瑾王身邊,都是不安全的。

「那依你的意思,是要讓太後半死不活了?」

「哼!死了,豈非是太便宜這個老巫婆了?」

澈公子冷哼了一聲,對太后,他當真是恨到了骨子裡。

「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別的不說,單憑她敢算計我這一件事來說,我就不可能饒過她。更何況,她竟然還假惺惺地利用了瑾王,來彰顯她的仁慈和寬厚。這樣的人,的確是令人覺得噁心!」

澈公子的眸光閃了閃,「我不僅要讓太後身體上這般難受,我還要讓皇上知道,當初給他下藥,想要算計他的人,就是他的這位好母后!」

安瀟瀟的手一抖,「你不會想著讓他知道,當初太后要算計的人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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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妻不備之夫貴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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