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嗣

第四章 皇嗣

方輕闌自然明白了公公的意思。

當然,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月光下的他,臉色白得有些不像樣子。

他沒有想到,到了這一步,他的母親竟然還想著去幫妹妹。

她當真以為,皇上離了他們方家,就什麼也做不了了嗎?

她們是當攝政王是死的?還是覺得安瀟瀟是個好欺負的?

方輕闌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半晌之後,才又睜開。

伸手掀了帘子,無論如何,先要聽一聽爺爺的意思。

方老太爺的臉色,也不比方輕闌好看多少。

皇上派人拿來的,正是鳳儀宮中奴婢的證詞。

縱然沒有寫上姓甚名誰,可是意思,已經顯而易見。

方夫人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皇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了。

如今他是九五至尊,大淵至高無上之人,方夫人怎麼會以為她們能輕易地瞞過他?

方老太爺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了那個匣子上。

「你去見見你母親吧,告訴她,自此以後,就讓她搬到小佛堂去住便好了。家裡的大不事務,都交由你二嬸兒來處置。至於方輕柔,給她三天的時間,要麼嫁人,要麼逐出方家。」

「是,爺爺。」

方輕闌知道,爺爺已經是從輕發落了。

他看過了那些證詞,無一不是在指證母親的。

為了能讓方輕柔嫁入攝政王府,母親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就沒有想過,事情一旦敗露,他們方家將面臨什麼嗎?

這一次,皇上看在了爺爺的份兒上饒過方家,那麼下一次呢?

方輕闌只覺得腳下虛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母親的院子的。

在院門處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院子里的丫環發現了他,這才進去稟報了老爺夫人。

方輕闌的心裡自然是泛著苦澀的。

無論如何,這都是自己的母親。

可是如今做下了這樣的事情,若是再不加以管束,只怕會真的牽連到整個方家。

「輕闌這是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方夫人一臉關切,同時,還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老爺。

方老爺也不知道兒子這是怎麼了,一臉的疑惑。

須臾,方輕闌將所有的下人都差遣了出去。

「母親,將解藥交出來吧。」

方夫人一怔,隨後面色微變,眼神有些躲閃,「你,你在說什麼?」

「母親,你以為還能瞞多久?你給皇後下葯,你就沒有想過,一旦被皇上發現,會治我們方府一個滅九族之罪?」

方夫人的身子一僵,而一旁的方老爺,則是瞬間就變臉了。

「你在說什麼?什麼謀害皇后?說清楚了!」

方輕闌淡淡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皇上剛剛已經下旨了。派了身邊的貼身總管來傳的口諭,母親想不想知道是什麼口諭?」

方夫人嚇得身子一軟,若非是坐著,此時早已軟成了一灘泥。

「你自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老爺也是一臉震怒,完全沒想到,他的好妻子,膽子竟然是如此之大!

方夫人緊緊地咬了嘴唇,片刻之後才道,「我,我沒有解藥。」

「我知道,那葯是輕柔給你的。爺爺已經發了話,如果不能保全皇后以及皇后肚子里的後嗣,你和妹妹,便自縊謝罪吧。」

方夫人的一雙眼睛里,頓時就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不!不會的。老太爺不會這麼狠心的。輕柔可是她的親孫女呀。」

「爺爺從來不曾苛待過妹妹,甚至一直都是疼愛有加。可是你們都做了什麼?以為我們方家數百人的性命,都及不上妹妹一個痴心妄想嗎?」

一句痴心妄想,瞬間就將方夫人心底的怒氣點燃了起來。

「住口!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妹妹?」

「我說的都是實話。當初攝政王不是皇族親王之時,便看不上方輕柔,您覺得現在就看上了?如今攝政王妃和皇後娘娘都各自懷有身孕,都是先太子的血脈,可是您和妹妹都做了什麼?欺負皇后是不是咱們這一房的姑娘?」

一句話,將方夫人堵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沒有錯!

她只是讓女兒如願,讓方家能再上一層樓罷了。

她有什麼錯?

那個皇后!

她哪一樣及得上自己的女兒?

憑什麼她能做皇后,可是自己的女兒卻要蹉跎成了老姑娘?

憑什麼?

「輕闌,她是你妹妹呀。你怎麼能忍心?你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好不好?我知道你最聰明了,你一定有辦法的。」

「你知道皇上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下旨嗎?」

方輕闌移開了視線,似乎是在看著窗外,又似乎是在看著室內的某一處,只是那眼神,委實涼薄得令人心寒。

「為什麼?」方夫人似乎是仍然抱有一絲希望,戰戰兢兢地問了一句。

「皇上太了解攝政王了。若是等著攝政王出手,只怕,結果只會比現在要糟得多!」

方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一旁的方老爺,宛若是置身於冰窟之中,怎麼也沒有想到,方家才剛剛繁盛起來,面對的,就是皇上的雷霆震怒!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身邊的這個女人。

「爺爺讓你先搬到小佛堂去。而妹妹,三日內必須訂好親事。如若不然,將逐出方家。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們必須將解藥交出來。如果到時候皇后或者是小皇子有什麼萬一,您和妹妹,就隨時準備著交出自己的性命就好。還有,這得是皇上和攝政王沒有惱怒的前提下。」

方輕闌自嘲一下,「可是,這種概率,可是相當的低。皇上的怒火,您覺得,咱們方家能消受得起嗎?」

方輕說完這一句,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他剛剛走入院中,便聽到了母親一聲凄慘的大叫,而方輕闌只是腳下微頓,一臉苦相地離開了。

她必須要面對這一切。

誰讓她們竟然膽敢冒犯皇家呢?

接下來,自己該去看看那個好妹妹了吧?

如果她知道將方家置於這樣危險的境地,她會不會有些許的自責呢?

方輕闌的心裡卻有著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他總覺得,妹妹為了攝政王,已經是走火入魔了。

連威逼皇后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真不知道,她到底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進入院內,看到方輕柔正坐在了窗前靜靜地寫字。

窗子是打開著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姣好的面容,以及無比沉靜嫻雅的氣質。

只是此刻,方輕闌感覺到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以及鄙夷。

這樣亮麗的外表下,竟然藏著如此惡毒的一顆心。

別說是攝政王了,但凡是有些底限的男人,只怕沒有人會願意娶她吧?

方輕闌站在了窗前,他的動作,自然也驚動了方輕柔。

扭頭看到是她,方輕柔淺淺地笑了,「二哥。」

方輕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然後將之前在母親那裡說的話,再次複述了一遍。

「將解藥交給我。」

說完,伸出了手。

方輕柔手中的筆,早已掉在了紙上。

她的面色瑩白,好似那上等的瓷器一般,似乎是一碰就碎。

方輕柔的相貌原本就美,宛若雲月玉珠,宛若自畫中走出的仙人。

而此刻,所有的美,在這一剎那間都轟然玉碎,再也無法給人以任何的美感。

方輕柔緊緊地咬著下唇,好一會兒之後,才突然笑了起來。

那一笑,有些痴狂,有些自報自棄,還有些糊塗不解。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笑容,卻深深地刺痛了方輕闌。

這是他的妹妹呀!

親妹妹!

可是為何卻偏偏走到了這一步?

僅僅只是因為一個男人?

她到底看中了他什麼?為何就非他不嫁了!

「解藥?呵呵,怎麼會有解藥呢?如果有解藥的話,那豈不是就無法威脅到她了?」

她?

方輕闌的瞳孔一縮,意識到,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她,不是皇后,也不是皇上,而是安瀟瀟!

「你瘋了?」

「不,我沒瘋。只有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她才會無計可施,不是嗎?」

方輕闌的眸光微寒,他看過那些宮人的證詞,可是卻沒有一個提到,方夫人是如何將毒下到了皇后的身上的。

難道,事情比他想像地還要複雜?

「就只是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你難道沒有想過,這樣做不僅會毀了你,也會毀了我們整個方家?」

「既然得不到,毀了又如何?」

方輕柔的笑漸漸止了,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宛若是萬年寒冰一般,冷得人心底都止不住地打顫。

毀了又如何?

方輕闌怒從中來,她當真是絲毫都不顧忌著家人的安危了!

「就因為這個,你就要毀了整個方家?你瘋了嗎?」

「不會的。皇上倚重方家,如今朝局剛剛穩固下來,皇上不會對方家下手的。皇上就算是想要泄火,也只是想要殺了我而已。」

方輕闌知道,他是沒有辦法說服這個妹妹了。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將方家的暗衛調出來,將她嚴密地控制著,不許她踏出屋子一步了。

不出一刻鐘,但凡是在此服侍過方輕柔的人,都被帶走了。

這個夜晚,對於方家來說,註定是不平靜的。

而此時,安瀟瀟正倚在了某人的懷裡,睡得香香甜甜的。

次日早朝過後,方老太爺帶著幾個子嗣到御書房前長跪不起,並且痛哭流涕,只說是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娘娘。

彼時,攝政王正在御書房裡,跟皇上一起商量著有關南疆的種種事宜。

六公主在去年便因傷重,不治而亡。

之後,南疆王墨扎,遲遲未曾立后,身邊唯有兩名先王早先所賞賜的女人。

要不要,再給南疆王送一個王後過去呢?

南疆彈丸之地,自然是不敢跟大淵爭鬥的。

只是,南疆的巫蠱之術,他們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大嫂的病情如何?」

皇上的手微頓了一下,「有鬼老在,你放心吧。」

「確定無礙?」不是澈公子不信他,只是,總覺得這位皇兄表現得太過淡定了。

尤其是與外面的這些哭哭啼啼這人一比,更是不太對。

「嗯。不過,因為藥性的緣故,皇后可能會早產。這倒也不打緊,鬼老說,孩子目前一切都好。」

澈公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該提醒一下皇上。

「您該選秀了。如今正是暖春,哪怕是不大張旗鼓的選秀,至少也要再填充幾人。比如可以在四品朝臣的嫡女之中選。」

「你倒是上心。是不是覺得朕應該先給你選兩名側妃呀?」

澈公子立馬閉嘴了。

好不容易才落得個耳畔清靜了,哪裡會那麼不上道,再給自己找幾百隻鴨子過來?

皇上見他成悶葫蘆了,頓時也便笑得有些溫和,「瀟瀟如今怎麼樣?四個多月了吧?」

「嗯。她的身子骨好,沒事兒。倒是大嫂這裡。」

「放心,能不能生下這個孩子,是她的命。如果她不是因為急著想在後宮裡排除異己,也不會上了方夫人的當。」

澈公子沒吭聲。

他知道皇上其實是並不願意讓皇後生下孩子的。

畢竟,他身上的餘毒未清,據鬼老的說法,即便是皇后成功有孕了,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必就是健全的。

這一點,始終都是澈公子心底的痛。

他們是親兄弟,哪怕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可是身上流著的血,卻是一樣的。

當年如果不是太子妃心生仁善,那麼現在被各種病痛所折磨的,就是他了。

越想,他越是覺得自己對不住眼前的皇上。

「行了,你那是什麼眼神?」

澈公子頓時收回視線,頓了頓,「皇上,要不要派人將葯瘋子也找來?或許,他會有辦法呢?」

皇上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只不過,對於皇后腹中的孩子,他並沒有抱任何的希望。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體內有餘毒,更是因為皇后自己本身還中了毒。

在這種情況下,孩子能不能撐到足月都是問題了,更惶論是其它了?

「皇上,之前不是說皇宮裡藏著一株草本之靈嗎?為何迄今都不曾找到?」

皇上的臉色微微凝重了些,「那些不過是猜測罷了。既然這麼久都沒有找到,那應該就是沒有。或者,就算是有,也早已被人給用了。」

澈公子聞言,不免又有些失望。

「清流,你跟瀟瀟好好過日子,多生幾個孩子。無論如何,朕都希望你們能幸福安康。至於朕,沒有子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行!」

對於這一點,澈公子很堅持,他不能讓自己唯一的兄長,最後落得個斷子絕孫的結局。

太孤單了。

「聽話。我這身子,如果不是瀟瀟,怕是早已支撐不住了。如今,只要我自己多多注意,至少還能撐上六七年。如此,我也便知足了。」

「大哥!」

皇上抬手,制止他再說話。

「你們的長子,要麼過繼到我的名下,被我立為太子。要麼,就是你來繼位,將來,再傳給你的孩兒。」

「不行!」澈公子想也沒想地便直接拒絕了,「不是還有好幾年嗎?我一定會有辦法找到草本之靈的。而且,瀟瀟手底下不是還有個璇璣閣?她一定能打探出草本之靈的下落的。」

皇上微微一笑,眸子里,卻是一抹釋然。

無論是否還能再找到一株草本之靈,他都已經無所謂了。

當初,他以為自己可能等不到報仇的那一天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弟弟的身上。

可是如今,他不僅報了仇,而且還順利地登上了帝位。他應該知足了。

至於子嗣,既然命中注定沒有,又何必強求?

皇后若是當初能自我珍重,說不定,他們還有可能會生下一個可愛的寶寶。

可是如今,想到鬼老的話,皇上已經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誠如之前的安瀟瀟所言,孩子既已成形,毒已入體,解藥,基本上就是一個幌子了。

「清流,邊關有靖安侯在,朕很放心。這京中有你震懾,也不敢有人亂來。朕只是擔心,有些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可能會將你推到了風口浪尖之處。」

「大哥!」澈公子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對這個位置,他從來就沒有肖想過。

「回去之後,跟瀟瀟好好商議一番吧。朕知道,你寵她,也在意她。若是將你們的孩子過繼給朕,只怕她也會捨不得的。」

皇上話落,擺擺手,讓他退了出去。

澈公子沒有看到,皇上眸底的那抹堅決,異常地閃亮……

------題外話------

不知道為什麼,一寫到了瑾王,也就是現在的皇上的時候,總有幾分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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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妻不備之夫貴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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