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傅清離在電話里說：「告訴她，她現在不接，我待會親自去找她。」
緋紅挑了挑眉，視線落在藍纓身上，說：「他說如果你現在不接，他待會親自來找你。」伸出手，遞出電話。
藍纓抿了抿唇，然後她走過去，伸手拿過電話，暗暗的呼出一口氣后，才送到耳邊，沉默著。
「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天我送你去出去。」傅清離在電話里說：「今天晚上不要亂跑，就待在住所。」
「是，教官。」她垂著眼眸回答。
傅清離在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他又說：「恭喜。」
藍纓依舊回答：「是，教官。」
傅清離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隨後他說：「掛了吧。」
藍纓伸手掛了電話。
她面無表情的走向客廳，其中一個小姑娘正在做習題，看到藍纓過來，把堆放在另一邊的題目往她面前推了推，藍纓坐下，伸手拿了過來，然後在草稿紙上寫下詳細的解題步驟，又放回原位。
小姑娘拿過來認真看著，然後問她詳細步驟。
這就是個日常，當然，不是人人都像藍纓一樣願意教年幼的小姑娘做作業的。
她在所有人里，真的是個例外。
這是一個沒有過多感情的地方，人人都自私又冷漠，卻又相互惺惺相惜，誰都知道誰不容易，他們沒有惡的心腸，卻沒有教授他們什麼是幫助，所以，這裡的每個人都不覺得彼此之間的有什麼不同，即便走到外面，開始上學，他們也和外面的孩子們格格不入。
當然，毫無疑問，這裡走出去的孩子每一個都優秀到無以復加，即便帶著些小自私，依然會得到老師的重視。
沒有人引導的成長過程中，每個人都在磕磕絆絆的前進著，藍纓也不例外。
如果說她和別人有什麼不同的話，或許就是因為她陰錯陽差之下，遇到了一個願意無償幫助她的醫生，讓她明白，原來人和人之間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冷漠，讓她知道原來外面的哪些人之間，是相互幫助的，讓她明白哪裡都有好人和壞人的區別。
小姑娘的房間有自己書桌，但是她每次都在外面寫作業，緣於之前她無意中在外面寫作業的時候，遇到了難題，就先放在一邊，剛好藍纓看到了，什麼話沒說，她在草稿紙上寫下了步驟，放在那邊，然後她人走了。
後來小姑娘就一直在外面，她每次都把遇到的難題放到一邊，只要藍纓看到了，她就會寫下詳細的解題步驟，兩人之間一直沒有交流，之後後來小姑娘看不懂了，她試探的問了一句，藍纓告訴她了。
這導致的最直接的後果是，當另外一個低一級的小姑娘遇到難題時，另外一個小姑娘也會默不作聲的幫她寫下解題步驟，一如藍纓對她做的一樣。
「七號，你要離開這裡了，是不是？」小姑娘問。
藍纓放下筆，回答：「是的。所以你們也要加油，爭取早日離開這裡。」
小姑娘點頭，一雙漂亮的眼睛晶晶亮，重重的應了一聲：「嗯！」
因為明天要搬離這裡，藍纓提前收拾東西，現在看，她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兩套四季的訓練服，一套校服，一套偶爾出門才會穿的便服，鞋子也是以便於行動的訓練鞋為多，被褥洗漱用品，除了這些就是她這麼長時間積累的書。
她看著那些書，倒是覺得沒有用處，這些書可以賣掉換錢，雖然不多，總比沒有好。
學費和生活費她不用犯愁，這些機構會支付，現在主要的就是零用錢，她總不能身上一分錢沒有，到時候也是麻煩。
她把東西分別裝在小袋子里，然後再一起塞入大袋子。
對她來說，收拾這些東西完全不用擔心，畢竟剛來的時候一直都做這些事，鍛煉的就是她們日常生活能力。
她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緋紅端著一杯咖啡，依靠在門口，說：「恭喜啊，得償所願。」
她的臉上帶著微笑，看著藍纓的時候眼神平靜，從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藍纓蹲在地上，扭頭看著她：「是，教官。」
緋紅笑了下，「不用緊張，我不是紫紗，也不是半白，我早就說過，你是的我學員，我阻止不了桑弓，但是，我肯定不會參與其中。」她歪著頭，好奇的問：「你是怎麼從桑弓的手裡逃出來的？」
藍纓垂眸，沒有回答。
緋紅笑出聲：「哎呀，怎麼誰都不說呢？我問了桑弓，他也不會，提起來還特別生氣，所以我一時好奇。」
藍纓依舊抿著唇沒有回答，繼續慢慢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的東西真是少的可憐，裝在一起，也不過是一大包，她提著袋子放到牆邊，鬆了口氣。
緋紅一直站著，然後她說：「我也到了放出去的時候了。因為你額外得到了一筆獎金和一套公寓房。這樣，我到了外面，就算什麼都不做，也養的活自己。」
能順利通過終極測試的人真的沒有那麼多，特別是女孩子，很多在剛成年的女孩，只要被某個教官相中，很少有躲得過的。
所以順利通過測試的女孩越來越少，為了激勵也是為了保護，獎金是必不可少的保護措施之一。
比如緋紅這樣，她不願違背桑弓的命令，但是她又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中立，並且時不時給藍纓一點提醒，讓她跟桑弓做對，她自然是不肯的。
緋紅抿了一口咖啡，說：「托你的福，我的日子可真是好過了。當然，傅清離得到的更多，他這輩子吃穿不愁了。體能教官的貢獻更大，所以得到的也就越多。」她吹了吹被子里熱氣，說：「他可是押對寶了。」
藍纓依舊不知道說什麼，她開始收拾自己的書，緋紅站在門口慢悠悠的說：「紫紗是蠢的。原本傅清離答應帶她離開的，她可以不聽從桑弓的話，結果經不住半白的哄騙，直接就點頭答應了。好日子沒了……」
她就像是來傳達一些消息似得，又帶著幾分八卦的心態，問：「桑弓現在還要來找你嗎？」
藍纓搖搖頭：「沒有。」
緋紅點頭：「看來他也是怕了，畢竟到了必須放出去的時候，他想要故技重施是不可能了，傅清離也算是抓住了他的命門。」她對藍纓一笑，說：「命真好，真的。」
是真的好，剛好和那位大小姐同齡，剛好是這一屆里最優秀的女生，毫無疑問的可以近身的那種，其他人再多的努力也架不住早一年和晚一年，只有她所有的條件都是剛剛好。
聽說她的各項成績提交上去的時候，當時就被指定了。
而這就意味著，她和他們這些在這裡勝任教官的人不一樣。
她以後會和生活在社會中，像個正常的大學生一樣，學習、生活，而不是像他們這樣，十年的光陰都在機構中渡過，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完整的人生，可十多年的習慣讓他們無法適應外界的社會，改不了現有的生活方式，緋紅不知道自己出去以後還能做什麼，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一個每天做美容品紅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工作。
她已經和外面的世界脫節了。
這就像一個做了十年的家庭主婦，讓她突然上戰場殺敵一樣，必死無疑。
所以緋紅羨慕藍纓，因為她走出這裡之後，就不用回來，然後她會逐漸適應外面的世界。
真好，命真的很好。
每個通過終極測試女孩的名單會直接送到最上面那位手裡，不夠漂亮不行，體能不是最好的不行，成績不是最好的也不行，所以藍纓正正好。
緋紅的視線落在藍纓的臉上，當初剛剛來的時候還是個八、九歲的醜小鴨，又瘦又小，除了一雙眼睛份外吸引人外，她是看不出這個孩子突出在哪裡，結果，她愣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了今天，連帶著她和傅清離都跟著沾了光。
教官很重要，但是緋紅知道，教官帶了那麼多孩子，對每個人都一樣，可就是有人做的最突出，這是和人本身有關係的。
「七號，」緋紅突然問：「你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藍纓扭頭看著她，回答：「我叫藍纓。藍色的藍，纓絡的纓。」
緋紅笑起來，「好名字，這名字沒有取錯。」
藍纓回答：「謝謝教官。」
十年，她用十年的時間走到了今天。
十年那麼長，又那麼短。
無數個日夜的摸打滾爬，無數個夜晚因為身上的傷痕淤青睡不著覺，現在回頭看看，似乎一切都顯得雲淡風輕，原來爬上山頂之後的回望山腳，所有的艱難都值得了。
緋紅懶洋洋的靠著門框，說：「珍惜自己努力得來的，在外面努力的生活和學習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畢竟，我的契約是到年底，還要待幾個月。」
藍纓抬眸注視著她，「是，謝謝教官這麼長時間的教習，我會銘記於心。」
緋紅笑：「其實我什麼都沒教，是你們足夠聰明，從我言行舉止里學到有用的東西。而我不是個合格的教官，我不過也是運氣好，被隨機分配到了一個七號罷了。」
說完，她慢慢的轉身，離開。
藍纓看著門口的人影離開，她走過去，伸手關門，繼續整理。
紫紗啊，她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紫紗了。
除了中間有一段傅清離帶著她一起出現在訓練場會經常看到，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傅清離突然不帶她去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
她自認自己沒有對紫紗做出任何不敬或者不禮貌的事，所以她想不通紫紗為什麼要幫桑弓，畢竟，桑給那樣的人，紫紗的性格看到他會害怕才對，沒想到，他們竟然還達成了合作，而引薦的人還是半白。
藍纓慢慢的收拾東西，等她收拾好了，晚飯時間也開始了。
飯桌上緋紅掃了其他人一眼，說：「七號通過了終極測試之後，文考也出了成績，明天她就會從這裡搬離。」有些感慨似得說：「這一片的住所里，她是第一個搬出去的，希望以後你們也有機會搬出去。」
另一個女孩抬頭看向藍纓：「恭喜。」
藍纓點了點頭：「謝謝，你也加油。」
兩個年齡小的小姑娘則是一臉羨慕的看著她，「七號，你以後就會和外面的人一樣了。」
大的小姑娘問：「你會交男朋友嗎？」
小的那個捂嘴偷笑，帶著小女兒的羞澀和好奇：「會生小孩嗎？」
藍纓的視線落在她們身上，她回答：「上學的時候不能生小孩。」
「那男朋友呢？」另一個問。
藍纓想了想，回答：「或許會有，但是不能結婚。」
「為什麼？」那個小姑娘問。
藍纓回答：「因為在我上學期間，我有任務在身，我身邊出現的人必須經過審核，否認萬一利用我傷害我的保護對象，這樣就不好了。」
兩個小姑娘恍然大悟：「這樣啊！那男朋友不會傷害嗎？」
藍纓說：「如果是男朋友，我不會讓他知道我身邊的任何事，如果他知道，就說明他不安好心，這樣的話，這個人我可以直接扔了，但是結婚的話，想要離開一個人，會費些周張，所以不能結婚。」
「我們以後也是這樣嗎？」小姑娘問。
藍纓回答：「你們以後會怎麼樣我不知道，因為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一層不變的，或許到了你們那個時候，已經沒有這些規定了。」
小姑娘們不明所以，還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話，只是點點頭：「我也希望沒有那麼多規定。」
緋紅抬眸看了她一眼，唇邊掛著笑，反手托腮，看著她說：「我等著這個機構不再存在的那一天。」
其他三人抬眸看向緋紅，藍纓低垂著眼眸，慢慢的進食。
不存在的那一天嗎？
其實，她真的不確定這樣的存在究竟是他們這些被人遺忘在角落的孩子的幸還是不幸，所以，她也不知道加入真的有一天，這個地方被取消了，究竟是正確的還是不正確的，究竟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畢竟，對機構的創建者來說，存在就是必然，比如他們存在，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為他的掌上明珠挑選最好最優秀最忠誠的保鏢和保姆，加入機構不能為他帶來這樣的選擇，他必然不會願意花錢養那樣這樣一大群人，如果是這樣，那就意味著以後想要通過努力擺脫黑暗生活的孩子們，就失去了一個途徑和機會。
晚上的訓練照常，到了目的地下車，傅清離講完晚上的訓練項目，突然對藍纓說：「七號今天開始不用夜訓。」
他站在黑暗的地方，說話的時候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的聲音像是沒有情緒波瀾一樣傳了過來。
藍纓抿唇站著。
傅清離對另外三人說：「準備，開始！」
他掐下手裡表，藍纓還是站著。
傅清離開口：「你以後的夜巡取消，從今天開始，你所有的訓練都由你自己完成。」
藍纓開口：「是，教官。」
傅清離慢慢的扭頭看向她的方向，低笑一聲：「別一副我對你不公平的氣憤模樣，你要學會適應。畢竟，你到了外面，沒有幾個女孩會像你一樣夜裡出來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如果你不想成為異類，就要把你的訓練時間調整成跟其他人一樣。」
「是，教官。」
她乾巴巴的回答，讓傅清離又笑了一聲，他問：「會捨不得嗎？」
藍纓抿嘴，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她沒吭聲。
傅清離依舊笑了一下，「捨不得我？」
藍纓原本低垂的視線慢慢抬起，心裡冷笑一聲，捨不得他？呵。
傅清離又說：「捨不得也沒辦法，以後我們就不用見了。」
他說：「你還在執行任務，而我已經完成了我在這裡的使命。」
他和緋紅是同一批，他們都在今年年底結束和機構的契約。
聽到他的話，藍纓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用見了，那最好，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個孩子，對她來說，那個少年無疑就是傅清離殺死的，他死了，他還給那個孩子栽贓了自殺的名頭。
一個沒有感情沒有人性甚至沒有心的人，藍纓不知道這樣的人存在在這個世上就是為什麼。
他若無其事的做著自己的事，把那個因為他而死了的少年忘之腦後。
傅清離的視線慢慢看向前方，他說：「出去之後自己小心，桑弓現在有忌憚，但是出去之後又是另一番說法。」
藍纓這才抬眼看向他的方向：「是，教官。」
之後兩人再無話。
藍纓自己一個人在旁邊，不想距離傅清離太近，所以她繞到車的另一邊，自己在那邊靠著車做倒立。
傅清離王後退了兩步，看到她倒立的身影，又慢慢的扭過頭，看向前方。
終於，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新的住所距離青城大學不遠，樓里住的人都是單身的年輕男女，藍纓搬進去第一天，看到了訓練時會遇到的幾個女生，這讓藍纓知道，原來這裡住的都是機構走出來的人，這就意味著，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努力后得到回報的。
傅清離的車停在大樓門口，他坐在車裡，帽檐和口罩把他遮的嚴實，他說：「藍纓！」
藍纓提著兩袋行李，一愣，她慢慢的回頭看向他，表情有些獃滯，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喊她的名字，她視線的焦點慢慢的回落，看到傅清離的身上。
傅清離笑了一聲，他說：「再見。」
藍纓慢慢的轉身，面對傅清離，沉默的看著他。
傅清離轉過視線啟動車輛，快速的開了出去。
－－－－－－題外話－－－－－－
高考結束了，能不能考上大學，在此一舉。九月開學，大渣爺肯定就是光榮的北青大學生了。耶——
准考證都曬了，妞妞們不能不相信大渣爺正處於青蔥歲華~扭啊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