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老太太也是傻在原地，好一會過後，老太太一下嚎了出來：「不得了啦，這是要翻天啊！」

她不嚎還好，這一嗓子嚎出來，邱華頓時覺得面子有點放不下，特別是在自己自己父母面前，他有些惱羞成怒：「半白你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你自己做錯了事，說你兩句還說不得了？」

他心有餘悸，小心的護著脖子，一時也沒搞清狀況，就聽到自己母親說半白偷拿了她的錢，品德問題不容反駁，不承認還不能說她了。

半白還牽著女兒的手，說：「邱華，我說了你不信，難不成你就這麼希望自己家裡有個賊？何況妮妮在這裡，你們沒有證據的時候，就不能隨便亂說話，特別是當著妮妮的面。」

她轉身看了他一眼，邱華是上班的，在單位還是個小領導，衣冠楚楚西裝筆挺，平常還注重形象，半白突然發現自己跟他站一塊的時候，簡直不像一家人。

她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打扮，三年前的舊衣服，雖然沒有破損，卻是早已變形。

她再看看女兒身上，女兒也很久沒有添新衣服了。她說：「寶貝，媽媽今天帶你出去買東西。」

妮妮點頭，對她露出笑臉：「嗯。」

孩子小，卻在這樣的家庭氛圍內長大，妮妮知道跟什麼人親近一點會對自己好，她原本就發現巴結奶奶不會挨罵，明知道媽媽對她好，她也不敢隨便跟媽媽親近，如今發現媽媽跟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而且，媽媽好像比之前勇敢了，可以保護她了。

半白沒有理會家裡的人，帶著女兒出門。

先是在一個看起來很漂亮很乾凈的餐廳吃飯，然後買了一杯奶茶去逛服裝店，給小姑娘買了兩身衣服，又換了家服裝店給自己挑了兩身衣服，買完了又帶著妮妮去了室內的兒童樂園，小姑娘第一次在外面玩的那麼高興，半白在外面看著女兒玩的滿臉是汗，又一次的發現有錢真好。

只是晚上回去的時候氣氛格外的凝重，那一家三口齊齊坐在客廳等著她們，看到半白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臉色更難看了。

半白看著他們，說：「爸、媽，邱華，你們怎麼還沒休息？」

知道這是等著她們的，半白的心境卻不像以前那麼害怕，她伸手摸了摸妮妮的腦袋，說：「妮妮，自己去洗臉刷牙準備睡覺。」

妮妮畢竟還小，今天玩的很高興，很快跑去衛生間洗臉刷牙去了，半白等她跑去睡覺了，過去伸手把門關起來，然後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來，她伸手把晚上的購物小票放到茶几上，說：「媽，你今天說你丟了一千多，我晚上總沒有機會拿錢，我晚上帶著妮妮吃東西購物，還順便辦了張兒童樂園的卡，花了一共四千三百塊。」

一個月的工資，她已經花了五六千了，似乎想在今天把欠了孩子和自己的都補上，「這些錢，你們也丟了嗎？」她心平氣和的看向邱華：「你要不要檢查一下你的錢有沒有少了？」

原本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一家三口一時愣住，邱華趕緊伸手把桌子上的小票拿了起來看了看，發現自己沒有看錯，加在一起怎麼著也要四千多，他盯著半白，問：「你哪來錢？你是不是背著我去辦信用卡了？你知不知道信用卡跟高利貸似得……」

半白微微擰著眉，她認真的看著自己的丈夫，這個人是她挑的，當初離開機構之後，那麼多追求者里，她挑了這個人，當時他的表現完全不是這樣的，可是現在呢？現實就像耳光，打的她有點懵，她當初是怎麼覺得這個男人比其他人那些人都要好的？是怎麼覺得他讓自己覺得幸福的？

她問：「如果我辦了信用卡，花了這麼多錢，你能怎麼辦？我跟了你結婚四五年，你指著自己的良心問問，我從你哪裡要來過一百塊錢嗎？我買過一次衣服嗎？我以前不覺得，現在我發現真的是有錢比什麼都重要。我不上班不賺錢，就連吃飯都不敢大聲，生怕讓你們覺得我吃的多。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正常夫妻的那種交流，你不跟我說話，不跟我溝通，就連看我一眼都覺得煩。邱華，其實有句話我想問很久了，是不是就是因為賺錢，所以你才覺得你有權利那樣對我？」

邱華的臉上一陣不耐煩，「現在說這些幹什麼，現在我就是問你這些錢……」

半白出聲打斷：「我辦了信用卡！」

邱華一陣錯愕，「你……」

半白繼續說：「我就是辦了信用卡，我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就算我不上班不工作，可是我也帶孩子這麼大，照顧了爸媽，我也付出勞動了。電視上說了，哪怕是全職媽媽，我也為這個家付出了勞動，你找個保姆還要給工資，而我是免費的。」

「你照顧什麼呀？」婆婆突然開口：「你說你一天天的忙，你都忙什麼了？你天天早出晚歸，誰知道你在外面幹什麼了？今天連晚飯都沒做……」

半白再次打斷：「我做了四五年飯和家務，照顧了妮妮、爸還有您四五年，就因為我今天晚上沒有回來做飯，您就說我四五年的時間什麼都沒做？媽，這樣說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婆婆剛要發話，邱華出聲，「半白，咱倆也是處了這麼長時間了，你突然變成這樣，讓我怎麼說好？信用卡是你能辦的嗎？你說你拿什麼還？」

半白說：「不是還有你嗎？你是我丈夫，你的工資不應該有我一半嗎？總要幫我的呀。」

婆婆的臉色當即變了：「你說什麼？邱華的工資跟你有什麼關係？他的錢是他辛辛苦苦賺來的，給你吃給你喝就不錯了，你要惦記上他的錢了！我告訴你，我兒子的錢你一分都別想拿到。」

半白回答：「可是，婚姻法就是這樣規定的呀。我和邱華結婚以後，他的錢里就有我的一半，倒是爸媽你們，邱華的錢跟你們是沒關係的。當然，孝敬您的錢那應該給，其他的錢真的跟您和爸沒關係。」

這些話其實半白一直都知道，只是她從來沒對公婆和丈夫說過，她那時候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傷人，卻從沒想過，很多時候他們說出來的話才更傷人。

邱華一直憋著氣，然後問了句：「把信用卡退了。這事咱們就揭過不提，你拿錢的事也算了，但是你要保證以後不能再拿，這事……」

半白長長的嘆了口氣，說：「說來說去，你還是認定我拿了媽的錢，我最後說一次，我沒有拿媽一分錢，如果你們非要這樣認定，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這涉及到的是人品道德，就算我不是什麼品德高尚的人，但是偷錢這件事我不能認，特別是，我不能讓妮妮覺得自己的媽媽是個賊。」

邱華說：「你說你沒拿，證據呢？」

半白笑了下，她說：「你說我拿了，證據呢？既然沒有證據，你憑什麼往別人頭上潑髒水？你在單位上班，就因為你是那個單位那個部門的，別人就說你偷東西，你認嗎？」

她站起來，說：「邱華，我這個人，在這個家裡面，一直都是忍著的，你們說什麼都是對的，但是今天我不認。你要是非說我偷錢，那我們就找警察過來，要不然請你閉嘴。」

邱華閉了閉眼，「你非逼我是不是？你其實是外面有人了是不是？所以你底氣足了，覺得在這個家裡也敢說話了……」

半白點頭：「是啊，我底氣確實足了，因為我發現錢這個東西真好。它可以讓我帶著妮妮出去玩，讓她高興，讓她對我笑，讓她覺得媽媽那麼厲害，也讓我高興，我可以沒有負擔的買東西，這些我覺得確實很好。」

邱華一直盯著她，臉色鐵青，「我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是這樣的人……」

婆婆在旁邊猛的拍了下桌子：「反了反了，這是要反天啊！你竟然偷人……」

半白沉默半響，突然說：「偷人的是婆婆吧，我經常看到婆婆跳廣場舞的時候跟隔壁老張勾肩搭背眉目傳情，跳的還是雙人舞，婆婆這是惡人先告狀。」

婆婆一下愣住，張口結舌，然後就是暴跳如雷：「你胡說八道！」

半白說：「公公還在家裡呢，婆婆就偷人呀。」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是柔柔的，完全看不出真假，公公一聽，一下跳了起來，「什麼？」

邱華也是一臉震驚：「不可能！」

半白冷眼看著他，說：「哦，對了，我一周前幫你接了個電話，是個女人打來的，說找你，我說你在洗澡，她就掛了，她的反應跟電視上那些演的三反應很像啊。」

邱華頓時急了，「你瞎說什麼？那是我公司的一個同事，晚上臨時加班……」

半白站起來說：「誰知道呢？」

然後去洗臉刷牙，回卧室睡覺，留下客廳一家三口又吵又鬧，最後直到十二點婆婆才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邱華晚上也沒機會進到房間睡覺，半白鎖了門，帶著女兒睡覺，他在外面砸破天也沒人起來開門。

隨口潑污水這種事，原來誰都會，不過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能毀別人一生，既然那一家三口都有那樣的本事，她也學一下，學不到精髓學個本質也可以，只有他們知道自己被人潑污水是什麼樣的心情，他們才能體會別人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起床給女兒洗臉刷牙送她上學，然後去上班。

她早上穿了新衣服，本來就漂亮，這一打扮讓訓練場的人都覺得驚艷，特別是外面那些招聘來的教練。

藍纓跟她前後腳過來的，半白正準備換衣服，藍纓拉開拉鏈，看了她一眼，說：「總算像點樣子了。」

半白脫鞋子的動作頓了下，然後她說：「藍教官，我以後會努力的。」

藍纓驚訝了下，有點不明所以，她點點頭：「嗯。」

半白脫下外套，說：「我現在才發現錢有多重要。我很珍惜這份工作。」

藍纓笑了下，「好。」

她不清楚半白髮生了什麼事，但是總歸是有點什麼事才會讓一個人成長。

她伸手拍了下半白的肩膀，說：「加油。」

對藍纓來說，離開機構的人，在這個社會上的生存多少都有點問題，她幫不了所有人，能幫一個是一個。

當然，不是所有離開機構的人都不好，但總歸有一部分人是有問題的，半白應該就是這些有問題的人中的一個，否則，她不會在離開機構這麼多年之後才找到第一份工作。

半白的家裡都有點雞犬不寧的感覺，她的工資所剩雖然不多，但是絕對夠她帶孩子出去吃飯的錢。

公婆和邱華都被她那天的一腳蹬給唬住，倒是沒敢再找茬，但是半白總覺得他們私底下在密謀著什麼。

半個月以後，半白終於知道他們在密謀什麼了，一個晚上后，邱華冷冷的在半白面前扔了一份離婚協議書，「我覺得我們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我們離婚。」

半白坐在沙發上，她維護了這麼久的婚約，她忍氣吞聲這麼長時間，對方竟然輕而易舉就提出了離婚。

她都沒看那份協議書，說：「我不會離婚。我不能讓妮妮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我不在乎我自己，但是我的女兒我在乎。」

邱華的表情緩了緩，好好的誰願意離婚？他不過是想要嚇唬她一下，「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這也不是你說了算的。」半白說：「我不離。」

「既然你不離婚，你就要承認你的錯。不管是偷拿錢還是辦信用卡……」

半白突然伸手把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朝他砸了過去：「注意你的用詞！」

邱華被她嚇了一跳，「你！」

半白盯著他，「注意你的用詞，如果你還學不會說話，我不介意教你。」

婆婆瞪大眼：「反了反了……」

半白朝婆婆看了一眼，她突然站起來，朝著邱華靠了過去，邱華的眼睛瞪的老大，她伸手把離婚協議拿了過來，看了一遍，說：「就算離婚，離婚協議書也不是你們說了算，讓我盡身出戶更沒那麼容易。我當你們一家人的時候特別好說話，我要是不好說話的時候，我會鬧的你們不得安寧。」

邱華一臉不可思議，顯然覺得自己第一次認識她似得，「我真是看錯你了……這麼多年……」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這麼多年，我真是看錯你了。」半白說：「我從來沒想過，原來我挑的丈夫是這樣一個人。我跟你說了那麼多次，你從來沒聽進去，我最後說一次，我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是因為要上班。工作是在健身房當教練……」

「健，健身房？」邱華更加不信了，他的視線在半白身上掃了一眼，「就你？」

一個在家裡當了四五年的家庭主婦的人在健身房當教練？這說出來都沒人信。

半白攤手：「看，你從來就不信我，我們之間真的一點信任都沒有。」

邱華說：「不是我不信你，實在是……」

婆婆在旁邊：「大華，健身房能有什麼好人？一個個都是搞婚外情的……」

半白：「……」

站起來離開：「你們聊。」

走了兩步又回頭：「注意措辭，別讓我生氣，我生氣了會打人。」

就好像是為了證明她真的會打人似得，自打那個早上，半白每天早上都起的特別，先是在外面跑一圈，然後就是樓下的各種小公園健身器材上進行各種高難度的健身動作，她又買了專業的健身服裝，那種修長結實的身材一覽無餘，婆婆每次出去，就有周圍的人在她面前誇半白的身材好，再加上聊天知道半白的工作，以至於婆婆慢慢的了解了半白的工作，雖然還是看不上的姿態，可態度卻不知不覺中軟了下來。

半白是認定不會離婚，也不可能離婚，就沖著孩子，她也不離，當然，她也知道了這個家裡，她要是不工作，日子還是不會那麼好過的，所以工作她會繼續，為了維持這份她唯一會的工作，她說什麼也要好好工作不丟掉這份工作的。

大部分家庭的日子都是這麼過，好不好外人都不知道，有沒有感情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就像半白，對她來說，就算沒有感情她也不離婚，就這麼過吧，誰家的日子又像童話里的那樣呢？

「最近訓練場的工作順嗎？」宮言庭問。

藍纓點頭：「挺好的呀。」

「你不去行嗎？」他又問。

藍纓斜眼看他：「你想說什麼？」

宮言庭對她一笑，說：「咱倆沒蜜月，總要挑個日子補上。」

藍纓笑了下，說：「我不在意。」

宮言庭默了默，說：「我在意。」

藍纓：「……」

她只好說：「那好吧，我們挑個節假日的事件，去度蜜月。」又問：「小五是不是要回伽德勒斯了？」

宮言庭擰了擰眉，說：「總覺得小五有事瞞著我們，她又不說。」頓了頓，疑惑：「特別是這次，回來只有她一個人，難道不應該是一家三口一起回來嗎？」

藍纓頓了頓，才說：「總歸跟我們是不一樣的，說不定確實很忙呢。」

宮言庭一骨碌坐起來，「不對啊，在忙又能忙成什麼樣？我之前聽小五說，不是說伽德勒斯改制，跟以前不一樣了嗎？他現在卸任，應該比以前輕鬆才對。」

藍纓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那你打算蜜月去哪裡啊？」

宮言庭看了她一眼，說：「跟小五一起，去伽德勒斯，我倒要看看究竟怎麼回事。當初兩人在新婚當天離開青城就夠奇怪的了。」

藍纓問：「萬一小五不方便說，我們去了反倒不好啊！」

宮言庭回答，「怎麼不好？我自己的妹妹，家裡真要有什麼事，我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於是兩人說好，蜜月的地點就是伽德勒斯安享小鎮。

宮五知道以後瞪圓了眼，「哥，你跟纓纓真都要去那裡啊……」咽了咽唾液，說：「恐怕不行啊，那個……其實那邊挺小的，沒什麼好玩的地方。」

「沒關係，小五和妹夫的生活了那麼長時間的地方，我還沒去過，好奇，我都跟藍纓說好，就到那裡去。」

宮五抽了抽臉蛋，然後她點點頭：「呃……那好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不過四哥，那個我先說好了，小寶哥其實挺忙的，有時候會往外地跑，到時候他要是沒時間，我帶你們玩哈。」

宮言庭更加懷疑了，「小五，你老實說，你跟妹夫是不是有什麼事不方便說？」

宮五：「……」含糊的說：「哪有的事，我跟小寶哥好著呢。好了好了，到時候去了再說吧。」

「小白菜不帶？」

「小白菜要上學，她爺爺也不讓帶出去，天天玩的可高興了。」宮五說完趕緊岔開話題，「你們想去哪玩啊！」

過了一陣，藍纓安排好訓練場的事，跟宮言庭收拾之後連同宮五一起回伽德勒斯，出發那天小白菜被她爺爺抱著出去玩了，壓根不知道媽媽離開。

宮五離開之前回頭看了眼後面，忍不住嘆口氣，轉身加入到安檢的行列。

藍纓和宮言庭跟在身後，宮言庭拍了拍宮五的肩膀：「小五。」

宮五對他呲牙笑了下：「我好著呢，小白菜跟她爺爺在一塊，我放心，真的。」

飛機順利起飛，巨大的轟鳴聲在上空響起，正被爺爺扛在肩膀上的小白菜聽到聲音，伸出小胖手指著飛機的方向，對燕回喊：「爺爺，飛機，嗚——」

燕回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一隻手托著她的小身體，敷衍的點點頭：「嗯，飛機飛機。好了，我們也去開飛機，走——」

小白菜脆脆的笑聲帶著奶氣，咯咯咯的笑出了聲音，「飛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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