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夫妻團聚
江宇祈陰沉的眸子看向凌肖堯,更看著他懷裡不省人事的水雲槿,心裡已經起了最壞的決定,那就是今夜絕不能讓凌肖堯將水雲槿帶走,一旦水雲槿在凌肖堯手裡,皇甫玹勢必會有所顧忌,那樣的話,豈不正中了凌肖堯奪取天下的野心!
凌肖堯轉頭看了一眼江宇祈,「你攔不住本太子,祈王還是想想眼前的困局該怎麼破,那才是當前你最該做的事,南梁的事,本太子不會坐視不理,這南梁城仍是一分為二,希望祈王還能守的好眼前的一切,至於其他……」
凌肖堯看了眼水雲槿,將她打橫抱起,「我不會傷害她,只是不想讓她再捲入天下紛爭之中,她就是一個聰慧過人的女子,應該有更好的路可以選,而不是為了誰不顧自己的命!」
江宇祈死死地盯著凌肖堯的背影,凌肖堯的這番話已經很明顯,天下之爭註定不可避免,而他可以給水雲槿更好更安定的一片天,「凌太子是否太過自負了?你就能確定你可以給雲槿,她想要的一切嗎?如今這天下的局勢,你我心知肚明,你以為有了西南二十萬大軍為你所用,就能萬無一失嗎?你凌國有如此野心,挑起紛爭,縱然本王如今受制,你別忘了還有皇甫玹,北晉明天鴻三十萬大軍都敗在他的手裡,更何況你懷裡的人是他珍愛如命的妻子……」
「本太子拭目以待,如果最後只是本太子與他之間的戰爭,倒也好!」凌肖堯清淡的眸子凝在水雲槿臉上,誰也不知,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話落,凌肖堯抱著水雲槿離開。紫霞和藺寒立即跟上。
江宇祈目光緊盯著凌肖堯的背影,猛地揚手,「調出祈王府所有暗衛,務必不能讓凌太子走出南梁!」
「王爺,如今城外已經被凌太子的人平定,不說他帶來的人,就連齊凡那邊的侍衛都留在了京城,咱們若是一定要留住凌太子,今夜恐怕…祈王府將不復存在,而且齊貴妃等人虎視眈眈,王爺千萬要三思,否則連皇上都會有性命之憂,一旦王爺失勢,這京城就再無人能抵擋得住齊貴妃了……」身邊的一個將士皺眉分析著眼下的形勢。
江宇祈何嘗不知道這些,可他南梁之困事小,天下大亂事大!
「王爺,屬下以為應該立刻向昌永求助,如今凌國大軍壓境北晉邊關,現在又對南梁內亂出手干預,難保下一個不是昌永,雖然兩國現在聯姻,可看今夜的形勢,聯姻也不過是凌太子的一廂情願罷了,屬下相信昌永皇上必定明白這裡面的利害,等昌永榮王領兵,到時王爺和北晉同時呼應,屬下就不信凌國能一手遮天!」那將士氣勢洶洶地道。
江宇祈皺眉思慮了半晌,開口,「你親自前去,拿著本王的親筆書函前往昌永和北晉,榮王也在北晉,你勢必讓他立刻趕來南梁!」
就在剛剛,紫霞偷偷告訴他,皇甫玹在北晉,還讓他傳信給皇甫玹,讓皇甫玹救水雲槿,還說有些事可以從江秋蕪嘴裡得出!
「屬下明白,屬下立刻出發,現在城裡正亂,屬下可以趁機出城!」那個將士小聲地道。
江宇祈點頭,如今只能先這樣了。
那將士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沿著宮牆,悄悄退出所有人的視線。
院子里,瞬間平靜了下來,兩方誰也沒有再出手,江宇祈和齊貴妃鬥了這麼多年,如今再斗下去,已經不單單是爭位之戰了,所以他們誰也不敢輕易再斗!
「讓祈王失望了,今夜險些你就能如願了,只可惜…老天也不幫你,這就是天意!」齊貴妃笑得閑散,得意地看著江宇祈。
「你覺得贏了本王嗎?就算本王讓你得了南梁,又能怎麼樣?讓南梁姓凌嗎?」江宇祈聲音裡帶著些嘆息。
齊貴妃面色沉了些,「你不要危言聳聽,不過是兄長和凌太子的一個約定罷了,等到凌太子得到他想要的,自然會助本宮登上皇位,你還是想想你還有沒有後路可退了?」
江宇祈嫌惡地瞪了一眼齊貴妃,「無知又愚蠢的女人!」
話落轉身離開。
齊貴妃頓時瞪眼,她能走到今天這步,著實不容易,竟敢說她愚蠢,狠狠甩了下衣袖,帶著人離開。
江秋蕪還站在那裡,一雙美目兩簇火焰燃燒,她眼前似乎還能看得到水雲槿的那把劍刺入凌肖堯胸口的畫面,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那麼高高在上的男人可以那麼深愛一個女人?
皇甫玹是,不管水雲槿做了什麼,甚至如今是凌國太子妃的身份,他都不願放手,凌肖堯更是,就算水雲槿刺傷了他,他還是接住水雲槿,那麼憐惜地把她抱在懷裡,說著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話,這一切切怎能讓她不記恨,不羨慕?
不過水雲槿剛剛那副模樣,都已經吐血了,說明她體內的毒已經控制不住,已經走到了最後,看著她那個奄奄一息的模樣,真是過癮極了,就算她有傾世容顏,就算她心智卓絕,就算她有兩個世間僅有的男人的愛,那又能怎麼樣,還不是沒命享!
南梁城外,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那裡,凌肖堯抱著水雲槿上了馬車。
車廂里極是溫暖,梨花香卻沁著一絲清冷,柔軟的錦綢鋪了幾層,踩在上面如踩在雲彩里。
紫霞跟著進了馬車,看著凌肖堯將水雲槿放在錦綢上坐下,他自己在水雲槿身後坐下,將自己的內力傳到水雲槿體內。
兩人一坐就是一個時辰,而水雲槿始終垂著腦袋沒有醒來,車廂里極靜,卻聽不到她的呼吸聲,紫霞幾次忍住眼淚,卻還是流了出來。
凌肖堯收回手,欺霜賽雪的容顏更加清透了幾分,許是內力消耗過度的緣故,他起身將水雲槿抱了起來放在一處軟墊上,又給她蓋上錦被,自己則靠在一旁,閉著眼睛休息,他連夜從凌國趕到南梁,一刻不停,剛剛又損耗太多內力,此時也己是筋疲力盡!
紫霞看著這一幕,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管怎麼樣,凌太子對小姐還是好的,不然也不會如此緊張小姐的安危,就是…就是小姐真的還能好嗎?
朝陽殿,江宇祈在裡面坐了一日夜,如今他的人和齊貴妃的人皆是按兵不動,而宮外有凌肖堯的人和齊凡的人,這個局該如何破!
又是一夜過去,窗外天色發白,他卻渾然不覺。
忽然大門被人用力踢開,他猛地回神,定眼一看,竟然是皇甫玹,他瞬間站了起來,「是你,你怎麼入城的?你應該還沒收到本王的書信吧……」
「槿兒呢?」皇甫玹沉沉開口。
江宇祈臉色有些難看,水雲槿在他面前被凌肖堯帶走,這多少讓他難以啟齒。
皇甫玹看著他,眸色幽深如墨,「說吧,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承受的!」
「她被凌肖堯帶走了,雲槿似乎…似乎生了很重的病,她是吐了血昏迷,才會被凌肖堯帶走……」江宇祈想起那一幕,現在還覺得心驚。
皇甫玹眼中驀地一痛,在此之前,明離琛也跟他說過水雲槿的身體,之前是咳得厲害,如今又吐血,她到底還有什麼瞞著他?難道她就是替昌永鋪好一切助力,然後徹底地離開他嗎?
她怎麼捨得?而他…是她的男人,怎麼可能不心疼?怎麼捨得讓她受這麼多苦?
「阿玹,雲槿不會有事的,以凌肖堯對她的心思,絕對不會讓她出事的,可是她人如今已經在凌國,想要救她出來,絕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們還是先計劃好一切,再有所行動吧!」江宇祈生怕皇甫玹立刻衝去凌國要人,就像剛剛那樣突然進來。
「現在形勢如何?」皇甫玹淡淡開口。
江宇祈卻是一怔,這個時候皇甫玹還能有理智,保持平靜,是他沒想到的,「你進城之前,應該已經看到整個京城都在凌肖堯的控制之中,我動彈不得,只是這還不算最壞的,凌國有意挑起紛爭,坐擁四國,所以凌肖堯拉攏齊貴妃為他所有,想控制南梁,畢竟北晉與昌永交好,一旦有戰事發生,凌國就會腹背受敵,所以他把主意打到南梁身上,只是保住齊貴妃在南梁的位置,他就得到了西南二十萬大軍的支持,這樣也算與昌永北晉同氣連枝有了同等的兵力和對峙的勝算!」
皇甫玹面色淡淡,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坐擁四國?好算計!從凌國向昌永發兵開始,就應該能想到會有今日,只是凌肖堯千算萬算,沒算到的是槿兒能解了北晉之困,還讓昌永北晉交好,密不可分,所以他迫於無奈,一定要與齊貴妃聯手!」
江宇祈點頭,眉眼凝著,「現在只差昌永,他還不敢動,不光是顧著雲槿,他更顧忌你,如今北晉和南梁,都只能依靠昌永,依靠你,否則難免有亡國之痛……」
「我已經讓季青帶著我的玉佩去了清河城,凌肖堯加上齊凡的侍衛不足一萬人,清河城有二十萬大軍,就在這幾日季青會和你聯繫,這一次南梁…你再坐不住,歸了昌永也罷!」皇甫玹聲音仍然很淡,卻極沉,足見他心裡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江宇祈頓時苦笑,他一直知道皇甫玹嘴上不留情,可是說出如此犀利的話,實在太讓他難堪,只怪他一心都在與齊貴妃對峙上,根本沒去管天下的形勢,而清河城是昌永守衛邊關的防衛,皇甫玹願意幫他,等於是已經把昌永捲入天下紛爭之中,他心裡是感激的,「多謝榮王出手相助!」
皇甫玹沒看他,水雲槿做了那麼多,就是不想凌國一國獨大,她如此費心為他,為昌永,北晉,南梁的百姓,他是她的男人,自然要和她一條心,自然要順她的意思,阻止凌肖堯,勢在必行,他不怕把天下百姓捲入戰亂之中,只為將水雲槿攬在懷裡,他要的從來只有一個她!
「槿兒在南梁都做了什麼」半晌,皇甫玹忽然開口。
江宇祈將水雲槿前前後後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告訴了皇甫玹。
皇甫玹聽著,眉頭微蹙,「槿兒為何一定要殺江秋蕪?」
不管江秋蕪有多該死,都不值得水雲槿親自動手,她為什麼一定要來南梁殺她呢?而他在得知南梁的一切時,立刻趕到了這裡,因為他知道水雲槿一定在這裡。
「雲槿男裝打扮,暗地裡幫助我,只說是一定要殺了江秋蕪,至於為何…我實在不知,我也是最後才知道她是雲槿!」江宇祈也是不解,片刻,他忽然想到什麼,開口,「我聽紫霞的意思,如果我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可以給我們答案,那就是江秋蕪!」
皇甫玹眸色幽暗了下,江秋蕪?
「你是一個人進來的?你怎麼就知道雲槿在這裡?我派去北晉的人應該今晚才到!」江宇祈還是覺得不明白,皇甫玹來得太快了!
「我入城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不想打草驚蛇,很快離開!」皇甫玹淡淡道。
「你要去凌國?」江宇祈頓時心驚。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槿兒!」皇甫玹堅定不容質疑的聲音傳出。
江宇祈能明白皇甫玹對水雲槿的情意,可是在此時前去凌國,無疑是到虎口那裡走一遭,「你別衝動,凌國可是凌肖堯的地盤,你去了那裡,還能安然地出來嗎?你當該知道,你是凌肖堯最大的敵手,他不會輕易放你離開的!」
「我既然敢去,就已經想好了對策,無須多言,這天下,幾國安危跟槿兒比起來…無足輕重!」皇甫玹說得狂妄,說得隨意!
江宇祈只有在心裡嘆息一聲,皇甫玹對水雲槿的心已經超越了所有,這份情已經以了無藥可救的地步,恐怕前面是死路一條,皇甫玹也會義無反顧,他根本勸不住!
「江秋蕪在哪裡?」皇甫玹問道。
皇宮的南院,江秋蕪就住在此處。
此時,青天白日,江秋蕪卻是睡得正香,寢殿里極是奢華,一應的色彩擺設都是粉紫的色調,極具魅惑,空氣里溢著濃濃的甜膩氣息,粉紫紅色的錦帳里,她衣衫盡解,小臉泛紅,裸露在外的肌膚紅痕點綴,身側兩邊各躺著一個細皮嫩肉,水靈靈的少年,皆是一絲不掛!
三人還在熟睡中,殊不知有人潛入,悄無聲息地點了她的穴道,隨意給她披了件衣服,就扛了出去。
另一間偏殿里,江秋蕪就那麼躺在那裡。
殿里還有兩人,皇甫玹看著牆上的一幅畫,一直未動,倒是一旁坐著喝茶的江宇祈,看著地上近乎**的江秋蕪,臉都要綠了,這些個暗衛真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來人,再給她穿件衣物,省得髒了本王的眼!」
不一會兒,大殿的門打開,一個年紀不大的暗衛面不改色地替江秋蕪穿好了衣物。
江宇祈看著江秋蕪布滿潮紅的臉,又怒又氣地嘆了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須臾,皇甫玹緩緩轉過身子,在桌前坐下。
這時,江宇祈對著暗衛點了點頭,就見那暗衛將事先準備好的一桶涼水對著江秋蕪倒了下去,如今這天雖算不上前些日子的寒冷,可畢竟還是二三月的季節,一桶涼水下去,那也是夠她受的!
就聽江秋蕪「啊嗚」一聲,猛地坐起了身子,從頭濕到了腳,嘴唇瞬間凍得發紫,她正欲發火,卻在看著陌生的房間,眼前站著的面無表情的暗衛頓時噤聲,她不是自己寢殿嗎?
再轉頭,瞳孔驀地放大,皇甫玹?他怎麼會在這裡?外面有近萬人把守,他怎麼能進得來?
「你們想幹什麼?我到底還是南梁公主!」
「南梁公主?殺了你又能如何?」江宇祈嗤笑一聲。
「江宇祈,你別忘了,母妃和舅父背後還有凌太子在,你敢殺我?」江秋蕪有恃無恐,她料定江宇祈不敢殺他,不過…她目光看向皇甫玹,「榮王最好不要插手此事,否則…昌永會落得個什麼下場,還真不好說……」
皇甫玹看了她一眼,忽然起身,似乎再不願看第二眼,對著江宇祈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江秋蕪看著皇甫玹眼中的嫌惡和不屑,一下子怒上心頭,他從來都不正眼看她,不管是秋莞月還是南梁公主,一眼都沒有,她就那麼醜陋,讓他一眼都不想看嗎?
「水雲槿情願死在別的男人懷裡,都不願意留在你身邊,枉你對她痴心一片,真是讓人覺得可憐!」
皇甫玹腳下驀地頓住,江秋蕪臉上頓時染上得意!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江宇祈不咸不淡地看了眼江秋蕪。
江秋蕪冷笑一聲,目光仍凝在皇甫玹身上,「看著你被她蒙在鼓裡,我還真是有些不忍,你還不知道吧,水雲槿命不久矣,她自己早就知道,她卻一直瞞著你,這件事我知道,皇甫珩知道,就連凌肖堯都知道,唯獨你不知道,虧你為了她,說什麼一生只娶一妻的誓言,她卻如此欺騙你,到了最後,她卻只願死在凌肖堯懷裡,我想那是什麼意思,不用我多說了吧,在她心裡凌肖堯比你重要的多……」
「你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雲槿若真生了大病,怎麼可能瞞得過和她日日相處的阿玹,你休要藉機挑拔!」江宇祈說這番話並不是為了套出更多的話,他是真的覺得驚駭,那晚水雲槿吐血的時候,他親眼看著,如果水雲槿真的命不久矣,以她和皇甫玹的感情,定然會對他隱瞞,可如果真是這樣…
他目光不自覺看向皇甫玹,卻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大病?」江秋蕪哈哈大笑了起來,「大病倒還好了,就怕是治不好的病!」
「你有話就一次說完。」皇甫玹驀地轉身,面色清寒。
落在江秋蕪眼裡,只覺快意,不管皇甫玹會不會覺得水雲槿欺騙了他,光是讓皇甫玹大吃一驚,就夠她這些年所受的屈辱了!
「她中了七花草之毒,無解!」
「七花草…那是生長在南疆的一種致命的毒,雲槿怎麼會中了七花草的事,不可能!」江宇祈頓時站了起來,七花草在南疆算是奇毒了,不是說它的毒性,而是解藥只有下毒之人方能解除,如果私自配製解藥,用錯一味足以致命,放任不解只有等死,雲槿當年只是侯府一個不受寵的嫡女,有誰會對她下那樣的毒!
皇甫玹心頭一時激起萬丈激流,渾身血液在吼叫在沸騰,明明身子沉得厲害,可他還是穩穩地站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還站在那裡,他是知道七花草毒的特別之處,只是萬萬沒想到水雲槿竟是中了毒,為何他事先一點都不知道?
江秋蕪哼了聲,「怎麼不可能,榮王應該還記得乜天師吧,那毒就是他配製的,當時水雲槿不過是一個小小嫡女,可她要嫁的人卻是昌永赫赫有名的珩王爺,試想皇甫珩怎麼可能娶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為王妃,而他更是為了把水雲槿的死嫁禍給瀾王府,在你們成親當日,讓侯府那對狠毒的夫婦騙水雲槿喝下毒藥,再來一招上錯花轎,等到花轎進了瀾王府,是生是死可就是瀾王府的事了,只是…
水雲槿非但沒有死,反而變得聰明了,這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七花草之毒劇毒無比,別說她一個手無敷雞之力的弱女子了,就是像你們這樣內力深厚的都不能壓制住,她卻活了下來,只是那毒已經進入她的身體,死不過是早晚的事……」
皇甫玹心痛得難以忍受,身子不自覺晃了下,從他們成親,她就中了毒,可她從來沒說過,在他面前從來沒表露過半分,她是因為瀾王府才中的毒,還記得那時他還曾試探過她是不是利用瀾王府對皇甫珩欲擒故縱,那時她雖然不悅,卻還是沒將她中毒的事說出來,可是他們已經成親一年,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每次毒發,都不是他在身邊,槿兒,就算你怕我會傷心難過,也不該把所有的痛都藏在心裡自己承受……
江宇祈同樣覺得驚心動魄,「乜天師己死,雲槿撐了這麼久,恐怕……」
「我有時真的挺佩服水雲槿的,她嫁入瀾王府後,不但沒死,人也變聰明了,好運一個一個地接著來,郡王,公主,身邊還有那麼多人願意幫她,連天山雪蓮那麼絕無僅有的寶貝都能得到,如果不是天山雪蓮和她身邊的人助她,她絕對活不到今日,如今她答應凌太子成為凌國太子妃,想必是凌太子答應了她什麼,畢竟誰不想活著呢,只是…一旦讓凌太子救了她,你說她會不會就以身相許了呢……」江秋蕪說著一切可能讓皇甫玹更加動怒的話。
皇甫玹驀地轉身,「七花草之毒可以解?」
江秋蕪看著終於正眼瞧她的皇甫玹,得意一笑,「我說過無解,不過…如果有人願意為她散盡內力除去巨毒,那個人必然是活不久,可是…要她看著有個男人為她而死,我想她心裡肯定是承受不住的吧,可是她既然答應了凌太子,捨棄你,想必是兩人已經商量好了一切,她註定是要陪在凌太子身邊的,就算凌太子死了,她也會守著他的太子妃的身份在他身邊過一輩子……」
「你閉嘴!雲槿哪裡是捨棄阿玹,分明是怕阿玹知道了捨命救她,她不想阿玹痛苦,所以她才答應凌肖堯成為凌國太子妃,那日昌永大亂,凌肖堯用昌永的安定,滿城的百姓和雲槿的毒來威脅她,她忍下一切,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藏在心裡,不敢說出口,心裡該是何等的凄涼?
就算到了最後,她仍是為了昌永,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用盡她最後的一點力氣,她不想見到凌國獨大,到時候讓阿玹難收拾,垂危之際,離開昌永,離開阿玹,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阿玹,而她自己卻是默默承受了一切……」江宇祈只覺心口漲得厲害,有一種快要爆發的隱忍即將要跳出來。
「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我也可說成她藉此機會正是為了擺脫榮王,好投向凌太子的懷抱,畢竟人都說落葉歸根,越是垂危之際,就越是想要最親近的人陪在身邊,而她最終是選擇了凌太子,不是嗎?」江秋蕪巧言應對,她就是讓皇甫玹聽個清楚明白,水雲槿最後選擇死在凌肖堯的懷裡,而不是他!
此時的皇甫玹,面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心裡的痛也已經痛到麻木,他抬腳,走得很慢,卻在江秋蕪面前蹲下。
江秋蕪被他的動作弄得神情一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近距離地看過皇甫玹,只覺得眼前的他比以往更讓她痴迷,如痴如醉!
「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皇甫玹看著江秋蕪開口,聲音極低。
江秋蕪心頭一慌,可是看皇甫玹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她有些拿不準,「乜天師的確是母妃的人,可是他在昌永多年,他要把毒賣給什麼人,我根本不知,要怪只能怪皇甫珩太過心狠,侯府夫婦太過陰毒……」
皇甫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江秋蕪,那雙眸子似浩瀚的夜空,能將一切覆蓋吞蝕,「我終於知道槿兒為何在她最後的日子還要來到南梁,就為了殺你,不是你屢次對她出手,不是你讓她嫌惡,是她中了七花草之毒,皆是你和皇甫珩一手造成,是你們把她逼到此種地步……」
江秋蕪小臉一白,「不是我,不關我的事,我當時根本不屑她是誰,哪會在意乜天師配了什麼毒?豈會關心她的生死,只知道皇甫珩有心嫁禍瀾王府罷了……」
皇甫玹卻沒有再看她,緩緩站起了身子,「我從來不殺女人,但是……」
「不行,你不能殺我,我還有一件事沒說,你若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江秋蕪慌亂地爬起了身,遠離皇甫玹。
皇甫玹面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他沒抽自己腰間的寶劍,而是從暗衛別在腰上的佩劍抽了出來,慢慢踱步走向江秋蕪,「槿兒讓你死,那你就去死……」
「我是南梁公主,你不能殺我,而且我還有一件事,還是跟水雲槿的毒有關,凌肖堯不可能為她解毒,你也不行,所以…所以她…只能等死……你就算殺了我,也救不活她,可是…可是…我應該還記得乜天師配了哪七種顏色的毒……」江秋蕪一邊往後退,一邊急聲開口,這個時候,她一定要找一個好的說辭讓皇甫玹不敢殺她!
可她低估了皇甫玹一眼看穿她的緩兵之計,整個大殿再大,可是皇甫玹想動手,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他手中長劍一揮,長劍沒入江秋蕪的心口,一劍斃命!
江秋蕪到死還睜著眼睛,她真是死都沒想到今天竟然是她的死期,竟然會死在皇甫玹手上!
皇甫玹拔出長劍,扔在了地上,他轉身就走。
「阿玹…阿玹,你先靜下心來再走…阿玹……」江宇祈看著快速從他眼前消失的皇甫玹,連忙追出了門外,可已經看不到皇甫玹的影子,他心裡震驚和憂心一下子盡數襲來,若是水雲槿真有個三長兩短,那皇甫玹還能活嗎?況且他就這麼去了凌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王爺,她怎麼辦?」暗衛上前問道。
江宇祈看了眼江秋蕪,這或許是最後一眼了,「找個地方把她埋了!」
暗衛應聲,拖起江秋蕪出了大殿,從此這世上再沒了江秋蕪這個人,水雲槿殺她之心那麼堅決,皇甫玹替她做了!
凌國。水雲槿昏睡了三天三夜,終於醒來!
紫霞坐在床邊,端著一碗白粥喂著水雲槿,眼前的小姐面色蒼白,小臉瘦了一圈,眉眼間儘是疲意,身子越發單薄,彷彿一陣風吹來,都能把她吹走!她還記得初見小姐時,她一襲男裝,眉梢眼角間儘是璀璨耀眼的笑意,讓人不敢直視,在她身上,更有股清新自然,聰慧狡黠的氣質,她那時就覺得小姐就像天上的太陽,她只是靠近她,就覺得被溫暖和光明包裹,那種感覺她一直忘不掉,可是如今她只覺心疼……
「嘔……」還沒吃幾口,水雲槿忽然揚手推開了些紫霞,頭偏著就又都吐了出來。
「小姐…怎麼會這樣……」紫霞滿臉驚慌,難道又是毒性發作了。
水雲槿急促地喘息了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子軟倒在床柱上,全身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小姐,你若不想喝粥,那奴婢再去煮點面來,你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了……」紫霞將水雲槿扶了起來,在她身後放了靠枕。
「不用了,我什麼都不想吃……」水雲槿閉著眼睛,低聲道。
「小姐,你不能這樣,再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紫霞聲音哽咽著。
「現在跟沒命沒什麼差別,我也不想再這麼下去,好累……」水雲槿眉頭微微攏著。
紫霞難受地擦了下眼淚。
「你下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水雲槿不用看就知道紫霞此時的模樣,她也沒力氣再勸。
紫霞點頭,收拾好一切才離開。
水雲槿閉上眼睛,毫無困意,不過片刻,她聽到有腳步聲,也知道來人站在床邊,正看著她!
「你該好好吃飯,不然拿什麼支撐!」凌肖堯溫潤清淡的聲音響起。
「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水雲槿眼睛都沒睜開。
凌肖堯眸子閃了下,須臾,他在床邊坐下,伸手將水雲槿扶了起來,如凝脂般的手抵在水雲槿後背。
「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內力了,我不需要,除了你阻止我殺江秋蕪,我什麼事都辦完了!」水雲槿拒絕道。
「你在怪我?」凌肖堯低聲道。
「怪你?你不是都說了,那就是你的人心,你的戰爭,我有何可怪的?」水雲槿嗤笑一聲。
「雲槿,如果今生有你相伴,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凌肖堯忽然低低喃道。
「什麼都不要?你非要把你的所作所為裝扮得如此漂亮嗎?三十萬大軍壓境北晉,支持齊貴妃,干預南梁內亂,挑起紛爭,不計百姓死活,這就是你的心?你所謂的戰爭?」水雲槿撐著所有的力氣說完這番話。
「我是凌國太子,有些事拒絕不得!」凌肖堯淡淡道。
「我一直以來都看錯了你,我總覺得你不苟言笑卻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溫潤如玉,你處事淡然,冷靜自製,絕不是那種為一己私利就發起戰爭的人,我從來沒有防備過你,就算你逼我的時候,我也沒有記恨過你,可我還是低估了你,我幫著明離琛,也只是讓你有所顧忌,不敢輕易發兵,可你…你竟然為了達到勢均力敵的局面,竟然和齊貴妃那樣的人聯手,要說你心思如深,不如說你無所不用其極!」水雲槿憤憤地道。
「或許你覺得我這樣不夠光明磊落,可是天下之爭本就如此,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如果皇甫玹兵臨凌國,你會幫著我嗎?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嗎?」凌肖堯緊緊盯著水雲槿垂在身後如絲綢般的青絲。
水雲槿沒有吭聲,其實她不能怪凌肖堯,她不也是為了昌永,什麼都願意做嗎?
「雲槿,不管我做了什麼,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不比任何人少!」凌肖堯伸手,輕輕抱住水雲槿,那樣地輕,似乎是怕驚擾了她!
水雲槿沒有掙扎,不是她使不出力氣,而是…她也說不出的滋味縈繞心頭……
「雲槿,我從沒想過逼你,那夜在昌永,我確實是算計了你,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因為…我不想讓你死,如果解了你的毒,讓我死,我甘願,可我還是放不下你,我可以為了你死,但我私心裡更想貪婪地把你留住,哪怕是我最後的幾日,我也想有你在身邊,幾日,幾日也足矣……」
凌肖堯低啞著聲音,他的臉輕輕貼在水雲槿的肩上,從未見過這樣的凌肖堯,有點卑微有些凄涼!
水雲槿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滑落,她不想去評價凌肖堯的私心,只是感嘆他的這番為她的心思,可以為她死?可知這不是她想要的!
「凌肖堯,做回原來的你,就當從來沒見過我,也不要輕易發起戰亂,好嗎?」
「雲槿,我救了你,自然就天下太平了,這樣不好嗎?」凌肖堯反而平靜地道。
「不好…我不要誰救,我更不要你為了我而死!」水雲槿聲音微揚,凌肖堯說他死了,天下就沒有戰爭了,縱然她不希望看到天下大亂,她也更不希望凌肖堯死!
「能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凌肖堯卻忽然鬆開水雲槿,抬腳上了床,雙手抵在水雲槿背上。
水雲槿掙扎,卻根本使不出力氣,「不要…別讓我覺得愧疚於你,我不想虧欠你什麼……」
「你沒有虧欠我什麼,能遇上你,已經很好了……」凌肖堯笑著開口。
「凌肖堯,你住手,如果你死了,我就會回到皇甫玹身邊,時間長了,我就會完全忘記你,根本不記得有你這個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我根本不領情……」
水雲槿試圖制止凌肖堯,如果凌肖堯為了她而死,她會愧疚一輩子,她不要心存對他的愧疚和皇甫玹在一起,那樣她會覺得對不起皇甫玹,更對不起他們的感情!
「雲槿,你不會的……」凌肖堯笑了下,話落,他忽然出手點了水雲槿的睡穴。
水雲槿頓時沒了知覺,而他閉上眼睛,凝神靜氣。
整整一夜,就這麼過去!
等凌肖堯走出房間時,他整個容顏似寒冰里的白玉一般清透白皙,腳下不似以往的穩健,走得很慢。
水雲槿這一覺又睡了兩日。
她似乎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直到手心一涼,只覺一滴沁涼的冰水滴在了心尖上,讓她整個身子都感覺像置身於千年寒池裡,她只覺好冷好冷,夢裡都不自覺地綣著身子,卻又在一瞬間,被溫暖包圍,那股熟悉到骨子裡的味道驟然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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