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大結局(2)
皇甫鈺猙獰地笑著,看著水雲槿的目光危險而陰鷙,帶著黑暗的陰冷,他伸手那隻枯手,非常緩慢地從水雲槿的肚子上掠過。
水雲槿從他來到身前,就一直在防備著他,而且她的肚子太顯眼,別人第一眼就會注意到她的肚子,怎麼都護不住,看著那隻黑炭猙獰一般的枯手在她肚子前劃過,她心頭冒起一陣陣顫慄!
「雲槿害怕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你露出害怕的神情,你怕我會傷害你的孩子,對吧?他也是皇甫玹的孩子呢!」皇甫鈺看著滿眼戒備的水雲槿,笑得越發輕狂,這種猶如獵物一般的垂死掙扎放在水雲槿臉上,真是特別的好看!
水雲槿垂著眼眸,沒有吭聲。
「皇甫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就殺了本王!」皇甫珩看著水雲槿柔軟的身影,心頭卻似利刃劃開一般的撕裂疼痛,她,他從來都護不好,以前是他把她推開,如今依然沒有能力護她安好。
皇甫鈺桀桀地笑了起來,「別急,想死哪那麼容易!皇甫珩,想不到你也是個痴情種,你以前可是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的,可是自從她嫁給皇甫玹,你心裡就再不能平靜,可是這個女人心狠的很,她只在乎皇甫玹,其它人在她眼裡,不過一縷塵埃,你現在要為了她死,值得嗎?」
「你已經是冷血之人,自然不懂人的感情有多複雜難懂,對她,我只有悔恨,我只恨我自己有眼無珠,對她的愛,更是一點點生根發芽,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所以,就算是為她死,我也心甘情願!」
皇甫珩聲音極是平靜,那雙痛苦而又複雜的眸子緊緊黏在水雲槿臉上,這一生他怕是再也不能夠親近她,可是為了她,他也可以不顧一切,不比皇甫玹少一分。
水雲槿聽到皇甫珩的話,也知道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看著她,可她沒有動,只是閉上了眼睛,她曾經想著要親手殺了皇甫珩,他要為他的不擇手段,他的冷酷無情受到他應得的報應,他的心意,她永遠不可能接受,只是心裡一時生出些許感觸,從她來到這裡,對皇甫珩就沒有一點好感,他下的毒,他的逼迫,他的手段…
如今他卻可以為她放棄性命,這其中的對錯又誰能說得清楚!
「哈哈哈…皇甫珩,你說得再多,她都無動於衷,你白費心機了!」皇甫鈺嗤笑著皇甫珩,須臾,他看向水雲槿,那隻枯手拔開水雲槿垂在臉上的青絲,就要撫上去,「瞧瞧這張臉,傾國傾城,惹了多少情債……」
水雲槿身子後仰,不想皇甫鈺碰到她,揚起的眉眼透著寒意,「皇甫鈺,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我知道,如果只有你自己,你肯定是不會受我擺布,不過你別忘了,他們可是很脆弱的,聽說你懷了兩個孩子,皇甫玹應該把你當成心頭肉了吧……」皇甫鈺枯手再次指向水雲槿的肚子。
水雲槿涼涼地看著皇甫鈺,跟這種喪心病狂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浪費力氣罷了!
「放心,他已經來了,爬上山頂費不了多少時間!」皇甫鈺陰陰地笑著,忽然他腳下一動,那隻枯手已經纏上了水雲槿的脖子,冰涼而潮濕又泛著腥臭的身子貼上水雲槿的後背,他離得極近,近到水雲槿想吐,可她不敢大力掙扎,只是兩隻手緊緊護著肚子。
皇甫鈺看著她的動作,眼中溢出不屑,似乎在嘲笑水雲槿的不自量力,這個時候她以為還能護住孩子嗎?她連她自己都護不住。
「我知道皇甫玹恨不得殺了我,可只要他敢動手,我勢必會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你可以更無恥些!」水雲槿怒斥了聲。
「能有你陪著下地獄,怎麼說都是件讓人興奮的事!」皇甫鈺撩起水雲槿的一縷青絲在鼻間輕嗅。
水雲槿厭惡地斂下眸子,「你不配!」
「配不配?你會看到的!」皇甫鈺朝著山下看了一眼,忽然出手點住了水雲槿的穴道。
不過須臾,就見從山下忽然躍上來兩道身影,一個一襲白衣如雪,一個黑色錦緞長袍,身姿秀雅,正是皇甫玹和凌肖堯。
兩人剛一站定,目光便看向那一襲紫衣長裙上,容顏依然清麗,淡然的小臉看不出絲毫怯弱和不安,一雙清澈見底的水眸一如當初那般充滿著智慧和澄澈,透過她的眼睛,似乎眼前出現了一汪清澈的泉水,緩緩流動,靈動而秀麗,讓人身心都得到了慰藉和安心!
「槿兒……」皇甫玹似乎許久不曾開口,此刻竟帶著從未有過的嘶啞和乾涸。
水雲槿被點住了穴道,不能動也說不了話,只是一雙澄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皇甫玹。
「皇甫玹,現在就傷心了?你光是看著她就心痛成這樣,那你還沒看到我吧?我隨時都可以要她死!」皇甫鈺輕狂地看著皇甫玹。
皇甫玹的確眼裡只放了水雲槿,光是想到她不見了,他找不到她,就已經讓他覺得身體被撕開了兩半,在沒看她到,他還可以強迫自己築起堅硬的外殼,可是一看到她,就好像萬箭穿心齊齊朝他射來,他竟無力反擊,挺直的身形驀地彎曲。
尤其那隻枯手纏在她的脖子上,就像纏在他心頭上一樣,緊得他透不過氣來!
「皇甫鈺,你敢傷她一根頭髮,我會讓你下輩子都不想做人!」
「你別嚇我,我只要手抖一下,她可就香消玉殞了,這世上再沒有水雲槿了!」皇甫鈺玩味地看著皇甫玹。
「我來了,你們的目的達成了!」皇甫玹透著冷冽的聲音響起,那樣地寒似乎從潭底滲出來一般。
「早知有她在手,能讓你們束手就擒,老夫也用不著汲汲營營,籌謀這麼多年!」墨逍似乎笑了下,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水雲槿,或是笑皇甫玹和凌肖堯這兩人深情之人。
皇甫玹緊抿著嘴角,半晌,他冷哼一聲,凌肖堯面色清淡地厲害,也是一言不發。
皇甫鈺卻放肆大笑了起來,挑釁地看著皇甫玹,「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乖乖聽話,你愛慘了這個女人,不過愛她的又何止你一個,凌太子說對吧?」
凌肖堯一雙曜黑的眸子凝在水雲槿臉上,他看了許久,誓要將她印在心裡,驟然聽到皇甫鈺的聲音,他才回神,「放開她,你想怎麼樣?說吧。」
皇甫鈺笑了起來,「果然都是聰明人,更是對水雲槿一往情深,怪不得她會對我,對皇甫珩都視而不見了!」
皇甫珩一雙黯淡的眸子沉寂了下去,皇甫玹和凌肖堯都愛著她,他們都可以為她奮不顧身,甚至犧牲自己,更有那個能力保護她,而他…卻沒有!
皇甫鈺將山頂上的三個男人都看了一遍,最後定在水雲槿細膩如瓷的側臉上,「雲槿,看到了吧?他們都願意為你死,瞧瞧你這張臉迷惑了多少人……」
他說著,手便撫上了上去,凝脂般柔嫩的觸感讓他喉嚨里發出一聲謂嘆,「肌膚若冰雪,綽約如處子!」
「皇甫鈺,不准你再碰她一下!」皇甫玹緊繃著聲音,眼底冒著猩紅,渾身戾氣上涌,身後更是籠著濃濃黑霧。
「你殺了自己,我就不碰她,怎麼樣?」皇甫鈺又改將水雲槿的一縷髮絲捏在手裡,那樣子看起來極是曖昧。
「你放開她,我自然給你想要的!」皇甫玹咬著牙。
「我怎麼敢相信你,還是有雲槿在手裡,我才能安心!」皇甫鈺越發的隨意輕鬆。
這時,楚承宣,江宇祈,明離琛等人才躍上了山頂,加上所有的暗衛,足足近幾十人。
「姐姐…姐姐…皇甫鈺,你趕緊放了姐姐,你想要什麼,本太子都答應你!」明離琛一看著水雲槿,便大聲嚷道,在他眼裡,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水雲槿的命!
皇甫鈺看著突然出現黑壓壓的一片,他眼中驀地一沉,「你們竟然帶來了這麼多人,讓他們都滾,否則,你們知道厲害!」
「皇甫鈺,只要你不傷害姐姐,本太子答應你,一定會留你一命,還會讓你這輩子都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明離琛說著就想上前。
「站住,退後,都退後,否則我現在就要了她的命!」皇甫鈺的手掐上水雲槿細嫩的脖子。
「都退下!」皇甫玹忽然揚聲。
明離琛頓時止住,就連楚承宣和江宇祈等人也都不敢再上前,皇甫鈺如今就是個瘋子,他什麼都做得出來,若是真的傷了水雲槿,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除了你們兩個,其它人都給我退出去!」皇甫鈺大喊,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勢。
皇甫玹揚手,讓明離琛等人都退出去,在他不能確保水雲槿的安全時,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皇甫鈺看著明離琛等人退出數丈外,終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接下來我們就來談談這遊戲該怎麼玩?雲槿,你說,你想讓他們兩人誰先死!」
皇甫玹和凌肖堯面色淡淡,面上沒有一絲變化,水雲槿雖然不能動也不能開口,可是她心裡卻是刀割似的難受,她一點點都不想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不管是皇甫玹,還是凌肖堯,這兩個男人是何等的驕傲不可一世,可是如今卻要受制於人,可是她更清楚,他們為了她,可以連命都不要!
「哦,我忘了,你被我點住了穴道,不能開口。」皇甫鈺表現得極是溫和,伸手解開了水雲槿的穴道。
水雲槿因為身子長時間站立,剛解了穴道,她一時不穩,再加上身子沉重,腿上彎了下,身子垂下。
「槿兒……」皇甫玹眼中一痛,腳下邁了一步。
皇甫鈺伸手又將水雲槿抱了回去,他大笑,「我的懷抱雖然不怎麼溫暖,但還是能撐得住你的!」
「你還讓我噁心!」水雲槿斥了聲。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現在,你還是說說,想讓他們哪一個先死?」皇甫鈺笑意濃濃地道。
水雲槿看向皇甫玹,又看了眼凌肖堯,水潤的眸色染上一抹輕柔的笑意,「你們誰傷了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我和孩子的命是你們換回來的,我情願陪著他們回到另外一個世界!」
「不要…槿兒,我不允許你說這樣的話!」皇甫玹聲音里竟然帶著些懇求的意味,他知道水雲槿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更知道她一旦做好的決定,就不會再改,但他絕不允許她離開他,「槿兒,不要這麼對我,留下我一人,我該怎麼活?」
「可是……」水雲槿看著他,知道他心裡的惶恐和驚懼,她何嘗忍心帶著孩子離開他!
「沒有可是,你不準離開我,更不準再回到原來的世界,我絕不允許,如果你敢走,我便開天闢地也要找到一條道去找你,不死不休!」皇甫玹墨玉色的眸子忽然變得幽暗,眼底的深潭一望無際,似無形的漩渦。
水雲槿只看了一眼,立刻被吸了進去,她竟然有些害怕,那裡面的絕望和瘋狂讓她心神一緊,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皇甫玹,卻也知他是真的怒了,比受皇甫鈺牽制還要怒!
「當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啊!」皇甫鈺沉著眼眸,似譏似諷地揚聲。
皇甫玹猶如暴風雨一般的眸子盯著水雲槿,生怕她再說出讓他痛不欲生的話來,他什麼都不怕,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他還是皇甫玹,可沒了她的他,什麼都將不是!
水雲槿感覺到他灼灼的視線,揚眉對上他深幽浮動的眸子,這個男人每次都說她心狠,可她愛他,是和他一樣的深愛,她只是不願看他受到傷害,她情願是她躺在那裡,也不要獨自面對沒有他的活著!
「雲槿,你當該知道,在他心裡,你是他的命,不可或缺,如果沒了你,就好比撕心裂肺,挖骨焚心,於我…又何嘗不是,所以什麼都不要想,只要你活著,就夠了!」凌肖堯深沉而堅定的眸子緊緊鎖住水雲槿。
水雲槿只覺眼睛猛地一疼,酸脹的感覺再也止不住,連著她的心也再壓制不住那股猛烈的顫意,直到嘗到咸濕的味道,她早已淚如雨下,卻忘了去擦掉,不知過了多久,她浸著水的眸子看向皇甫玹,朝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皇甫玹忽然如泄了力似地垂下雙肩,彷彿再也支撐不了那股重力,可是他心裡卻是安定了不少,他知道水雲槿不會再想著離開他,不會再為了顧忌他做傻事!
「凌肖堯,你走吧,我不想再欠你的!」水雲槿再次看向凌肖堯時,眼中已然堅定。
凌肖堯眼中一痛,「你覺得可能嗎?」
「好了,別在我面前這麼郎情妾意的,皇甫玹,你不是很清高霸道嗎?看著別的男人在你面前對你的女人肆無忌憚地表露心中愛意,你就沒有半分吃味嗎?還是說你早就看出這個女人三心二意了?」
皇甫鈺饒興興緻地看著皇甫玹,他就是要戳皇甫玹的痛處,最好讓他和凌肖堯自相殘殺!
皇甫玹豈會不懂皇甫鈺的離間,他抿著嘴角不吭聲。
皇甫鈺看著淡定的皇甫玹,只以為皇甫玹在極力忍著,他更加得意,垂眸看著懷裡的水雲槿,「真是看不出來,原來你的手段如此高明,怪不得對我和皇甫珩不屑一顧,原來是要有更好的才能動心!」
水雲槿冷哼了聲,「自己齷齪就夠了,別把人都當成傻子!」
「真的沒有嗎?還是你自己不願意承認?」皇甫鈺笑問。
水雲槿有些不屑,「我不想跟你廢話!」
皇甫鈺也不想再玩,「那就言歸正傳,你希望他們倆個,哪個先死?」
「我想你死!」水雲槿揚聲。
「既然如此,那這個決定我就幫你做。」皇甫鈺將陰冷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兩個男子身上,「你們的武功真的很難對付,所以為了讓我主人安心,你們各捅對方一劍如何?」
「皇甫鈺,你無恥!」水雲槿知道從皇甫鈺嘴裡肯定沒有好話,可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要求。
皇甫鈺看著並未行動的皇甫玹和凌肖堯,他也並不著急,只是笑眯眯地盯著水雲槿,「這還算不上無恥,怪就怪他們二人太在乎你了,是你把他們害成這樣的,而且他們一定會照我說的去做,對吧?兩位!」
皇甫玹和凌肖堯眼睛都沒眨一下,緩緩抽出自己的佩劍,水雲槿忽然不敢再看,她閉上眼睛,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猛烈抽搐的聲音,一下一下,幾乎撞得她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皇甫鈺一聲驚呼后,水雲槿緩緩睜開眼睛,就見皇甫玹胸前的白色錦衣上渲染著一朵妖嬈鮮紅的花朵,瞬間將他大片的白衣錦上沾染,觸目驚心,他卻面色如常,不見絲毫在意。
而凌肖堯一襲黑衣錦緞上溢著涓涓的血跡,在山頂上陽光的照射下,紅得發亮,極是耀眼!
水雲槿忽然覺得嗓子里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努力想喊出來,卻是梗在那裡,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不虧是榮王,凌太子!一劍刺下去,連點反應都沒有,現在,拿起你們的佩劍比斗,我倒想看看,到底你們誰的武功最好?」皇甫鈺像一個主宰者一般命令著。
水雲槿只覺得從未這樣怒過,她小手緊緊攥著,皇甫鈺一直打的就是皇甫玹和凌肖堯自相殘殺的主意,離間不成,如今更是光明正大地要脅,若是讓他得逞,皇甫玹和凌肖堯兩敗俱壞,而她依舊逃不出他的手心,除非自己從他手裡逃開,否則只能任人擺布,她不要那樣!
小手慢慢移到自己的左邊的袖口,那裡面她藏著一把匕首,從她疑心窗外有人的時候,再到洛姐姐突然不見,從那時她就準備好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如今卻是真的用上了!
「皇甫鈺,若他們兩個真的如你所願打到你滿意為止,你真的會放了我嗎?」水雲槿試圖轉移皇甫鈺的注意力。
「那你覺得呢?」皇甫鈺得意地笑著,只是纏在水雲槿脖子上的手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鬆開了些。
就是此時,水雲槿猛地握住袖中的匕首,身子微轉,手臂猛地上揚,鋒利的匕首直衝皇甫鈺的喉嚨。
這一幕讓所有人怔住,誰也沒有想到水雲槿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動手,她可知皇甫鈺的枯手就在她脖勁間,脖子可是最為脆弱的地方,而且那隻枯手是巨毒之物,只要被他抓破,後果不堪設想,而她還懷著孩子,想要輕易逃脫都難!
皇甫鈺也是愣住,半晌沒反應過來,他一直知道水雲槿膽子大,可也沒想過她竟然早就有所警惕,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衣袖裡竟然藏著匕首,當鋒利冷冽就在他眼前時,他下意識地向後偏去,可水雲槿根本沒打算放過他,閃著寒意的匕首如願刺進皇甫鈺的喉嚨。
而皇甫玹和凌肖堯早在水雲槿有所動作時急奔上前。
墨逍看著這一切,他瞪圓了眼睛,僅是片刻,他猛地飛身而起,出手攔住皇甫玹和凌肖堯。
「水雲槿,我要殺了你!」被匕首刺中喉嚨的皇甫鈺驚慌之後便是滔天的怒火,這個時候,他是真的想將水雲槿變成和他一樣的人,他要讓她十倍百倍的痛苦活著,那隻枯手早己在頃刻間伸出,一出手便是對準水雲槿的肚子。
水雲槿本來刺了他一刀,總算是暫時擺脫了他,她不顧一切地往前奔跑,可腳下是陡峭的山峰,她又哪裡跑得過皇甫鈺,當皇甫鈺枯手伸來時,她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她一手護著肚子,一手再次揚起匕首。
皇甫鈺不屑冷笑,第一次是趁他不備,這一次絕不可能。
水雲槿又何嘗不知道,可她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
皇甫鈺一手攥住水雲槿握著匕首的手,那隻枯手揚起。
水雲槿掙扎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隻枯手伸過來。
「槿兒…雲槿……」耳邊冷風呼呼地吹著,誰的聲音已經分辨不出來。
千鈞一髮之際,水雲槿只覺得臉上一片溫熱,帶著股腥甜,她抬頭,明明只是抬個頭,卻覺得過去了百年那般遙遠,慢慢地她再看清楚眼前的這張臉。
京城百姓傳他儒雅英俊,傳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傳他風度翩翩,是逸群之才…可是此刻,水雲槿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卻也看得出來他跟第一次見時清瘦了許多,眉眼的鋒利和高高在上的氣勢早己被磨平,面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血跡,而他的胸口是皇甫鈺那隻枯手從他的後背穿到了胸前。
「雲槿,還好…傷得不是你!」皇甫珩似乎無力支撐,兩隻手握住水雲槿肩膀極力穩著身形,明明已經沒有力氣,說話都沒力氣,可他還在對水雲槿笑著。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水雲槿腦子裡忽然出現一幕幕這人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所有景象,不管是哪一幕,她都沒過會有這種結局,皇甫珩救了她,他沒了命!
「不用…覺得奇怪,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我從來…沒為你做過什麼,今天終於做到了,我…很高興!」皇甫珩依舊笑著,那樣的溫潤,那樣的坦蕩!
皇甫鈺見死在他手底下的是皇甫珩,他有些泄憤地狠狠地收回了手。
皇甫珩因為巨痛,整個身子向前栽去,水雲槿想伸手扶住他,可她的力氣根本撐不住一個比她高出一頭的大男人,只能後退著,讓他躺下,皇甫鈺的那隻枯手巨毒無比,就見他的嘴唇和臉瞬間變成暗青色。
水雲槿雙手抵住他胸口汩汩的鮮血,看著他眨巴著眼睛,似乎要睡過去,她喊著,「皇甫珩,你不會有事的,千萬別睡,你欠我的從現在起都還清了,我們之間的帳一筆勾銷好不好?」
「真的嗎?你真的…不恨我了嗎?」皇甫珩努力地睜著眼睛,殷切看著水雲槿。
水雲槿重重點頭,眼睛里已經模糊,「不恨了,以後我見著你不會再繞著走,我們可以和平相處!」
「那真是太好了,能得到你的諒解,已經夠了,我覺得好累,好想睡一覺!」皇甫珩緩慢地眨著眼皮。
「別睡,皇甫珩,千萬別睡,你知道我會醫術吧?我會救你的,一定會的!」水雲槿也不知怎麼了,她就是不想看到皇甫珩就這麼死去。
「雲槿,不必…再為我費力,能為你死…我真的…很滿足,更何況…還能得到你的諒解,此時此刻…你在我身邊,這已經…比我想要的…太好太好了……」皇甫珩極是滿足地笑著,那張面無血色的臉在日照下竟顯得有些柔和。
水雲槿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知道無論再高的醫術也救不回來皇甫珩,她只是在做著最後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雲槿…」皇甫珩伸手想去碰撞水雲槿的臉頰,可是十分費力。
水雲槿抬起他的頭,讓他躺在她的腿上,皇甫珩終於如願地觸到了水雲槿的臉頰,他笑了,嘴裡似乎說了什麼,揚著手慢慢垂下,笑意依然漾在嘴角,卻是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水雲槿看著他,他的身體還是溫的,卻在漸漸變涼,她泣不成聲,「皇甫珩,你一路走好!」
而此時,數丈外,雙方對峙,混成一團。
這一邊,皇甫鈺加入墨逍,二人對二人。
皇甫玹對戰墨逍,他手下一招一式盡現殺意,絲毫不給墨逍一絲一毫的喘息之力。
凌肖堯下手同樣毫不留情,招招直逼皇甫鈺喉嚨,皇甫鈺顯然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他步步後退,凌肖堯步步緊逼,終於在一處峭壁,凌肖堯長劍一揮,鋒利的劍刃與堅硬的鐵皮相撞,發出「哧哧」地火花,皇甫鈺喉嚨被划斷,他雙眼圓睜,整個身子栽向身後的懸崖。
凌肖堯持劍站在峭壁處,腳下是萬丈深淵,這一次他要確認皇甫鈺是不是真的活不成了!
「雲槿…雲槿……」就在這時,山峰上傳來洛姐姐的聲音。
凌肖堯心頭一緊,提著劍便飛奔了過去,根本沒看到一處凹壁處一片黑色衣角飄蕩。
凌肖堯上前,就看到水雲槿全身無力地靠在石頭上,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溢出,「雲槿怎麼了?」
「七花草毒發作,而且還有早產的跡象!」洛姐姐撐著身子靠在一邊。
「洛前輩,你知道怎麼解她身上的毒,如今等不了了!」凌肖堯蹲下身子扶住水雲槿,捏著衣袖擦去她額上的汗水。
「我知道,可是我如今受了極重的內傷,只怕是……」這也是洛姐姐從見到水雲槿也在這裡時最擔心的一件事。
凌肖堯眉眼微凝,他垂眸看了眼懷裡的水雲槿,眸色堅定,他忽然將水雲槿扶好坐直,又將洛姐姐扶好坐直,而他坐在了洛姐姐身後,雙手抵上洛姐姐的背部。
「你真的要這麼做?」洛姐姐心中驚訝了番。
「我早就這麼做了不是嗎?」凌肖堯聲音依舊是溫潤清淡。
「雲槿好福氣!」洛姐姐看了眼水雲槿,須臾,她手抵在水雲槿的背上。
三人坐成一排,除了水雲槿耷拉著腦袋,另外兩人坐得筆直,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凌肖堯的面色越發晶瑩清亮,額上豆大的汗水順著他清透的臉頰落下,而洛姐姐的面色則是越來越青,直至變黑,水雲槿依然沒有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洛姐姐終於停手,凌肖堯也終於停手。
「你去看看雲槿怎麼樣?體內的毒可解了?」洛姐姐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響起。
凌肖堯起身,身形不自覺地晃了晃,他內力損耗嚴重,如今怕是連劍都提不起來,他走到水雲槿面前,摸著她的手腕,她體內的七花草毒已經盡解,只是人還未醒,他正欲告訴洛姐姐,眼中卻一震,「前輩,你……」
洛姐姐笑了下,「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內力不能解她的毒嗎?」
凌肖堯沒吭聲,可是他心裡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她體內的毒除了有渾厚的內力外,還需以毒攻毒,而我…墨逍曾經逼我吃下一顆毒藥,所以他們都以為我早死了,只是他們沒想到,我為了活下去,為了壓制毒性,每一次毒發,我都用刀割開自己的皮肉,將毒素一點點地滲出來,你知道那是種怎樣的痛嗎?凌遲也不過如此了,這就是為什麼我能解,而你們都不行!」
洛姐姐單薄的身子飄蕩在風中,似乎隨時都會隨風離開。
凌肖堯沒有吭聲,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衣袖下的肌膚被什麼東西熨燙著,他低頭,是水雲槿在哭。
水雲槿非常緩慢地轉身,淚眼朦朧,「姐姐,還記得我問你如何才能解我身上的毒,你說到時候我就知道了,可我如今知道了,心卻痛得厲害,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洛姐姐無力地笑著,「我早就跟你說過,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認定了你,那時我只覺得你跟我一樣身中巨毒,無葯可醫,同病相憐,所以我送葯給你,因為我不想你像我一樣落得滿身疤痕,後來你的倔強,你的聰慧,你的一舉一動都像極了我年輕的時候,我一直威脅你幫我殺了墨逍才替你解毒,那是因為我命不久矣。
我中毒太久,若不是仗著這身內力和意志,早就活不成了,可是後來你懷了孩子,我甚至想過哪怕你不聽我的,我也會替你解毒,因為我也有過孩子,他才兩個月,兩個月那麼大,就被墨逍一碗打胎葯送走,我真的好不甘心,所以當我知道你懷了孩子,我比任何人都開心,那個時候的我,只能依靠我自己,可是你不同,你身邊有他們,還有我,我們都會護著你,所以,雲槿,你比我幸運得多……」
水雲槿眼睛乾澀得厲害,大顆大顆的淚珠如雨點傾落,原來洛姐姐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是這樣的慘不忍睹,讓人聞之悲慟,她一直不肯原諒墨揚,甚至想過殺他,她是真的恨過墨揚吧,讓當時那樣柔軟的她承擔了那麼多悲痛欲絕的事,而本該是她的男人,卻選擇一走了之,或許他是不知情,全被墨逍蒙在鼓裡,可是這樣的錯怎麼能抵得過她所受的傷和痛!
「雲槿,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心裡是怪我的,你不喜受人威脅,雖然你嘴上從來不說,這或許就是天意,我能在臨死前看到墨逍一無所有,又有你替我活著,這輩子總算沒有白活,心愿己了,從此再無牽挂!」洛姐姐靠在身後的石頭上,仰望天空。
「洛姐姐,不要,不要離開,好不好?」水雲槿嘶啞著嗓子,她想伸手抱一抱洛姐姐,卻是覺得雙手沉重如山,怎麼都抬不起來。
「雲槿,你我的緣分不會因為我不在了,就沒有了,也不必覺得自責,我本來就命不久矣,能救你,總算為我這輩子畫上了圓滿的終點,以後,你是幽笙閣之主,不要讓它寂滅下去!」
洛姐姐忽然伸手握住水雲槿的手,那樣用力,似乎要將所有的全部的最後的力氣都使出來。
水雲槿重重點頭,她回握住洛姐姐的手,抓得更緊,彷彿不那麼緊,洛姐姐就會沒有,「我會的,一定會的,我只求姐姐別那麼快離開我,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為你多做一點事情!」
洛姐姐笑了,「傻孩子……」
所有的笑意和溫度定格在這一刻,畫面靜止!
水雲槿真的希望時間可以停止,哪怕永遠停在那一刻,那樣溫暖燦爛的笑意縈繞在心頭,怕是永遠也忘不掉,嚎啕大哭,水雲槿終於抱住了洛姐姐,原本她那麼瘦那麼瘦,只是她一直穿著寬大的黑衣,一直看不出來!
「雲槿…。」凌肖堯看著水雲槿哭到無力,搖搖欲墜,他終於伸手將她輕輕地抱在懷裡,「洛前輩中毒多年,一直都是內力壓制,如今她內力散盡,毒氣攻心,不過是早走一步,其實她一直撐著,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而且她的心愿,你都會幫她達成,這樣對她而言,就夠了!」
縱然知道是這樣,可水雲槿還是過不了她自己那關,她已經經歷過兩個人在她手裡慢慢變冷的感覺,那種感覺比滅頂之災更甚,她如何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深情厚義?
凌肖堯只是抱著水雲槿,似乎這樣可以傳給她一點力量和溫暖。
卻在這時,兩人身後,皇甫鈺那雙駭人的眼睛如狼一般盯著兩人,枯手一揮,「你們都去死吧!」
凌肖堯己知背後陰風陣陣,他慌亂推開水雲槿,卻是為時己晚,皇甫鈺的枯手已經插入他的後背,那股力道帶著他和水雲槿跌落懸崖。
「槿兒……」皇甫玹神色大變,渾身氣息驟變,只覺他戾氣大增,長劍一收一放,沒入墨逍胸口,他更是又補了一劍,勢要徹底地殺死墨逍。
此時的皇甫玹雙眼猩紅,與他平日里的氣息大相徑庭,墨逍直到死都沒死閉上眼睛。
皇甫鈺轉身,皇甫玹已經在他身後,他只看了一眼,皇甫玹便長劍一揮,將他喉嚨削穿,劍尖還插在裡面,轟然倒塌,頃刻間,他渾身的皮肉鬆散開來,碎成一塊一塊落入山間的縫隙之中。
皇甫玹腳下如灌了鉛似的走到崖邊,早己猙獰沉暗的眸子在看到山腰上的干樹枝上,凌肖堯一手握著,另一隻手緊緊抱著水雲槿,皇甫玹忽然眼前一暗,「槿兒……」
水雲槿聽到聲音,抬頭,「阿玹……」
「皇甫玹,這根樹枝支撐不了多久,你是想下來救雲槿上去,還是讓她永遠陪著我?」凌肖堯忽然幽幽開口,他本就內力損耗過重,背上又受了極為嚴重的傷,這會兒還能力氣說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皇甫玹垂在身側的手一緊,眸色也變得幽暗,凌肖堯在試探他,那根樹枝根本承受不住三個人的力量,他若是下去救水雲槿,樹枝必斷,而他或許可以憑著內力帶著水雲槿上來,那凌肖堯勢必會跌入萬丈懸崖,可若是讓水雲槿永遠陪著他跌入萬丈懸崖,他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這個時候,凌肖堯還要拿他自己的命在賭,因為他知道,若是他死了,水雲槿會對他愧疚一輩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他,而他…又怎麼能看著自己女人為了別的男人傷神愧疚?
「皇甫玹,你做好選擇了嗎?」凌肖堯再次開口。
水雲槿可以近距離地看著凌肖堯,他面色近乎透明,卻依舊保持著溫潤,似乎還帶著笑意,她不懂他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她更不知道皇甫玹會怎麼做?
久久,皇甫玹終於開口,「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在下面!」
凌肖堯笑了,「我知道,我也相信,可是…我雖有千百個不捨得放開她,可她的心裡始終只有你,要我看著你們白頭到頭,兒女成群,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把她還給你!」
水雲槿還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忽然唇上一涼,輕輕一貼,便退開,眼前是凌肖堯含笑溫潤的臉,僅在一瞬間,她竟然感覺身子往上飄,一股大力推在她的背上,將她狠狠地往上頂。
而此時,樹枝折斷,凌肖堯凝聚體內最後一點氣力推送水雲槿,可是那股力道太重,以至於樹枝被壓斷,他修長的身姿直速墜下,一上一下,一個淚流滿面,一個溫潤含笑。
皇甫玹也沒想到凌肖堯最後的選擇竟是這般,他來不及思考,身子躍下,在半腰中接住水雲槿,又快速躍上崖頂,「槿兒…槿兒……」
此時水雲槿早己昏了過去,連番的心痛過度憂思,讓她徹底昏了過去。
「阿玹,雲槿她……」此時楚承宣等人都跑了過來。
皇甫玹忽然抱起水雲槿放在楚承宣懷裡,「帶槿兒回京,要快!」
「阿玹…你……」楚承宣不懂,這個時候阿玹最該擔心的人不該是水雲槿嗎?
皇甫玹面色清寒,俯身貼住水雲槿的唇瓣,須臾間離開,縱身躍下懸崖。
「阿玹…王爺……」楚承宣等人大驚,而子喬等一干凌肖堯的近身暗衛則是硬漢子也流出了眼淚,噗咚全跪在了懸崖邊,他們的殿下……
眾人朝崖下看著,卻是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底下雲霧繚繞,枝葉繁茂!
掉下崖底的人還有活的可能嗎?還能再上來嗎?
「阿玹,凌太子,你們一定要回來,一定會!」楚承宣看著深不見底的懸崖,胸口脹得厲害,他閉上眼睛,卻感覺臉上一涼。
凌肖堯可以為了雲槿不顧自己的命,而皇甫玹不止為了不讓水雲槿覺得愧疚,更為凌肖堯最後所做的決定感到佩服,就憑凌肖堯最後還顧著水雲槿,不然皇甫玹也不會連雲槿都放下,也要下去,這三個人都是至情至性至真之人!
半晌,楚承宣看了眼水雲槿有些發紫的小臉,找來披風給她蓋上,「立刻回京!」
一行人快速下了山,又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題外話------
這一章寫得我哭得稀里嘩啦~
我跟個神經病一樣,大半夜寫著哭著
這一章真的寫死了很多人~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