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靈山血陣
莊嚴而古樸的梵主大殿殿門虛掩,透過虛掩露出的那一絲縫隙,依稀可以瞧見殿內一些情況。
只見偌大的外殿里似乎被搬空,然而殿中央不知在何時居然多了一個巨大的玉池子,可那池子里裝著的卻並不是清澈乾淨的凈水,而是一池子滿滿當當又十分駭人的血水,且在玉池子四周還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一動不動的人,從這些人的衣著來看,居然正是半山腰大雄寶殿里消失的那些尊者、護法、跟羅漢們,只不過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死氣,臉色青白異常,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了不長時日了。
殿內的一根殿柱下,梵音臉色蒼白地坐靠在那裡,身上雪白的衣衫上布滿了血痕,且身上還纏著一根有著手臂粗的黑色玄鐵鏈。
玄鐵鏈從梵音的身上和他身後的殿柱上纏繞了好幾圈,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捆綁般,除了臉色蒼白外卻並沒有露出任何的不適,只是那雙透徹乾淨的雙眸微微垂著,眼底露出了一絲對對面那群屍體的悲憫之色。
許久未沾一滴水的薄唇因為乾燥而出現了裂口,梵音垂著眸,明明應該很狼狽的人,卻並不見狼狽之態,反而多了一絲凄美,因缺水而出現血口的薄唇輕輕開合,似乎是在無聲地誦經。
安靜的大殿內似有一絲風吹過,只見殿門口的空間突然扭曲了一瞬,下一刻后,摩訶自扭曲的空間中走了出來。
如今的摩訶宛如變了一個人,身上的衣裳不再是青衣,而是一襲華麗的暗紅衣袍,衣袍上用墨色的絲線綉著一隻浴火的孔雀。
摩訶一頭銀髮用金冠高高豎起,原本碧綠色的雙眸中也隱隱多了一絲妖冶血色在閃爍。
他緩步走過玉池子,無視池邊堆積的屍體,妖冶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看著被綁在柱子下的梵音,語氣中帶了一絲玩味:「你自己都快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有心思誦經去超度這些人?」
聞言,梵音垂著的眼眸動了動,但卻並沒有抬頭看向摩訶,而是依舊無聲地在誦經超度。
摩訶見狀也不生氣,反而有趣地看了他一會兒,笑道:「我以為你應該很不喜歡這些人的,如今這些人都死了,也就沒人再去褻瀆大雄寶殿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梵音停止了誦經超度,緩緩抬眸看向摩訶,在瞧見摩訶如今的模樣后,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之後,開口道:「即便不喜歡他們,但也不想看見他們落了這麼個下場。」
摩訶似聽到了什麼笑話般,嗤地一聲笑了出來,道:「就算他們現在不死,等日後小五掌管了靈山,你以為這些傢伙還能活不成?」
「他們的確該死,也是罪有應得。」梵音淡淡道:「但他們卻不該這樣死,更不該死在你的手中。」目光再次在摩訶的身上一掃,在瞧見摩訶周身圍繞的黑色之氣后,搖了搖頭:「你造了如此殺孽,如今被業力纏繞,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圍繞在摩訶周身的黑色之氣正是因為殺孽過重而產生的業力,然而摩訶卻並不在意,只是垂眸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冷冷笑道:「業力加身又如何?只要本座成功了,這些業力本座隨時可以化去。」轉身看向裝滿血水的玉池子,在察覺到裡面涌動的氣息后,摩訶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
梵音隨著他的動作看去,那池子里的氣息他同樣感覺得到,但是他卻不明白摩訶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以在看了片刻后,問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為何要將這些人放血至死?那池底似乎還有什麼陣法,是作何用的?」
「想知道?」摩訶聞言回身看向他,眉峰輕輕一挑,似笑非笑地道:「但我覺得你知道后大概會寧願不知道。」
梵音沉默地看著他,二人對視半晌,摩訶輕聲一笑,道:「你知道我當年被困在菩提牢界之中多少年嗎?你又知道那菩提牢界中是何種模樣嗎?」不等梵音開口,摩訶繼續道:「菩提牢界之中暗無天日,即便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被困在裡面究竟有多少年,那樣的環境中,若是心性稍弱一點兒的人只怕會被逼瘋。」
說到這裡,摩訶帶笑的眼睛瞬間一厲,「你們總是說本座乃是這天地間的極惡之念,所以你們都恨不得將本座除之而後快,但是本座究竟是不是極惡之念,天知地知,祖佛那個老東西也一樣知道!極惡之念?哈!都是狗屁!本座究竟是怎麼來的,天道和祖佛都不敢對外說出真相。」
梵音神色一動,看著摩訶眼中的厲色,皺眉問道:「那你是什麼?」
「我?」摩訶眼中的厲色一改,變成了輕嘲,「我是業報,因殺戮而產生的報應。」
「因殺戮產生的報應?」梵音眸光一緊,再次問道:「誰的殺戮?誰的報應?」
摩訶聞言笑了,笑得諷刺又張揚,看著梵音笑問道:「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本座的父親究竟是誰?」
「你知道?」梵音反問,雖然是反問,但基本已經肯定,不然他不認為摩訶會無緣無故說起這個。
果然,摩訶笑呵呵地看著他,點頭道:「知道,當然知道。我連自己的母親是誰都知道,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父親是誰呢。」
「是誰?」梵音問。
摩訶再次一笑,臉上的嘲諷之色再次出現,看著梵音一字一句地道:「是殺生佛,靈山之上唯一一個以殺戮正果的金身古佛,更是祖佛用自己的血脈創造出來的後代。」說完,見梵音神色微變,摩訶笑道:「其實這麼說起來,本座同祖佛也是有著一絲血脈關係的,按輩分本座還需要喚他一聲爺爺呢。」哪知他這話音還未落,摩訶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斂,神色陰沉狠厲,咬牙道:「可是,那個本該被本座喚作爺爺的人卻親手將我從本體里抽離了出來,並將本座鎮壓在了菩提牢界之中。還對外宣稱本座乃是這天地間的極惡之念,放屁!什麼極惡之念,根本就是因為殺生佛殺戮太多,卻因為他乃金身古佛,惡業無法加註他身,所以才延續到了後代的身上。天道和祖佛欺瞞眾生,一字不提本座究竟從何而來,反而將本座鎮壓於菩提牢界,你說本座該不該恨?」
雖然梵音聽聞了這件事兒后心中震驚,但在沉默了半晌后,卻還是如實道:「雖然起因是殺生佛,但你也的確是由惡業衍生出來的,因殺戮而產生的惡業,本就是極惡,天道和祖佛也並沒有說錯。」
「那難道錯的是本座?」摩訶冷厲地瞪向梵音,怒道:「難道本座願意自己是由惡業中衍生出來嗎?」
梵音一噎,這話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摩訶看著被噎住的梵音呵呵一笑,神色又恢復了淡漠,「如今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本座也不想再同人爭辯什麼,既然你們都說本座是極惡之念,那本座就是好了。即使極惡之念,那本座就該做一些符合這個身份的事情。」話鋒一轉,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梵音,繼續道:「你方才不是問這池底有什麼陣法嗎?不是想知道本座究竟要做什麼嗎?」
梵音目光凝定,一瞬不瞬地看著摩訶。
摩訶輕輕一笑,看著他道:「當年被困在菩提牢界之中的可不只有本座,還有你的那位孿生兄弟。」
聞言,梵音瞳孔快速地縮了縮。
摩訶見狀后笑得更開心了,繼續道:「當年我們都被困在菩提牢界之中,所以閑來無事就研究了不少東西,這池底的陣法便是我同他一起研究出來的,至於這個陣法的作用嘛...當然是用來毀了天道毀了這個不公平的天地。」
梵音神色大變,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裝滿血水的玉池子,震驚道:「你們瘋了?毀了這個天地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你們同在這個天地中,若是天地被毀,你們也同樣逃不過。」
「誰說的?」摩訶似笑非笑地看著梵音,挑眉道:「你不知道什麼叫做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嗎?這片天地原本就是當年的洪荒解體而來的,沒了洪荒自會有新的天地出現,也會衍生出新的道,只要進入創世之境,新的天地便可以由我們重新創造出來,屆時我們將會是新天地里的唯一的神。」
說著,摩訶笑看了一眼身後的池子,接著道:「我這裡只是個子陣,主陣在你那位孿生兄弟的手中,此時他正在眾神之巔,由他掌控主陣,然後以煉化整個眾神之巔的生靈為代價開啟主陣。屆時...東西二界的屏障消失,天道也會隨之消失,我再同他聯手毀去這個天地,屆時...新的天地將會來臨。」
「你們不會成功的。」梵音沉聲道:「哪怕東西二界的屏障消失,哪怕天道消失,只要軒轅家的人還在,那麼天道就不會真的消失。小五會阻止你,而神族那邊,也同樣有人會阻止他。」
「是嗎?」摩訶不以為意地一笑,淡淡地瞥了梵音一眼,道:「那咱們就走著瞧,最多再有半個月,我這裡的子陣將會成型,一旦子陣成型,神族那邊的主陣也差不多可以開啟了。」
半個月......
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梵音看了那裝滿血水的池子一眼,然後垂下了眼眸,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心中卻在暗暗道:「小丫頭,時間不多了啊......」
這邊梵音在心中暗暗著急,卻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方才還好好的摩訶卻忽然神色一變,隨後低低地悶哼了一聲,然後在梵音詫異抬眸看來時,只見摩訶眉心緊蹙,一手捂著心口處,臉上的神色卻變幻莫測,彷彿在忍受著什麼,又彷彿是在壓制抵抗什麼。
瞧著摩訶那隱忍痛苦的模樣,梵音在微微一愣后,眼中頓時亮起了一絲光芒。
急促的喘息聲在殿中響起,不過小會兒的功夫,摩訶的臉上便布滿了大汗,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是白了幾分。只見他一邊急促的喘息,一邊死死抓著胸口的衣襟,眼神卻兇狠地看著梵音,咬牙切齒地道:「你究竟將什麼東西打入了本座的體內!」
梵音心中瞭然,淡定搖頭:「我說過的,那是菩提祖樹給我的東西,我並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話落,又好奇地看著他,問道:「方才你怎麼了?」
摩訶兇狠地瞪了他片刻,卻什麼話都沒有說,而是帶著一身怒火轉身離開了大殿。
梵音看著摩訶的消失的地方,眸光閃爍不定,輕聲自語:「看來,菩提祖樹讓我將那東西打入他體內並不是為了對付他,而是為了去引動被他關在體內的真正的大明王。瞧他方才的反應,真正的大明王應該在爭奪主控權了,且他似乎不能如往常那樣壓制住了啊。」說到這裡,梵音微蹙的眉心總算是鬆開了一些,輕輕一笑,呢喃般地道:「所以,不到最後還真不知道誰輸誰贏呢......」
------題外話------
補十一號的!
今天跑去跳了個傘,跳完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回到酒店就直接睡了過去,然後半夜又被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