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小爵爺,臉呢?

第九十三章 小爵爺,臉呢?

「秦國皇帝陛下,本王與貴國慕老將軍也算是老朋友了。聽說他有一寶貝孫兒,深得其真傳。巧的是,這次隨我來訪秦國之人中,也有一位青年才俊,天賦了得。他仰慕慕小爵爺許久,不止今日秦皇可否恩准他們二人在此切磋一二?」

慕輕歌抬眸望去,赫連拔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便落入她眼底。

「哦?慕卿你意下如何?」秦蒼朝慕雄看過來,語氣倒聽不出他此刻情緒。

此番刁難,慕雄心中早已經料到,否則,也不會再一開始就囑咐慕輕歌注意。若是以前,或許他還會猶豫再三,替孫女擔心。

可是如今——

慕雄神色淡然的看向秦蒼,沒有半點退縮畏懼:「但憑陛下決定。」那份從容坦然,彷彿說明了他對慕輕歌的絕對信心。

老爺子的這個反應,讓慕輕歌無聲而笑。

「既然如此,那朕就替慕卿應下了。」秦蒼眸光一閃,笑容可掬的道。只是,在他眸光流轉之間,那一閃而過的晦暗,讓人難明。

慕雄這邊沒了問題,秦蒼便拂袖宣布,同意了這場比試。

「雖說拳腳無眼,但這畢竟是切磋,點到為止即可,不可傷人性命。」秦蒼囑咐了一句。

可是,此話落入慕輕歌耳中,卻總覺得話中含義,暗示高於提醒。彷彿,他不過是為了之後可能發生的『意外』,而為自己提前找好台階。

在座的這些人,不止一人想要自己的命啊!

這個覺悟,讓慕輕歌眸光微冷,嘴角噙著的笑容也越發的凌厲。

蠻王與太子之間的謀划,秦皇是否知道,她不能肯定。但是,她卻知道,秦皇也必定希望借蠻王之手,除掉自己。

借刀殺人,徹底破壞掉慕雄與屠國之間的關係……

慕輕歌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這個時候她突然醒悟。恐怕,在她加冠時的那場叛國鬧劇,在這個多疑的帝皇心中,並不只是一場誣衊的鬧劇而已。

不信,懷疑,希望,又拒絕……

『嘖嘖,真是一種矛盾的心理。』慕輕歌飲下杯中的酒水,掩去了嘴角諷刺的笑容。

還未進場的舞姬,因為這場突來的比試,而退得更遠。

大殿中間,都被空了出來。

眾人靜默以待。

屠國蠻王赫連拔神情中閃過一絲得意,用屠國的語言喊出一句話。

緊接著,便有一位高大壯碩的屠國武士走了出來,一臉漠然高傲的站上了空曠之處。

屠國人體型,一向要比秦人更為高大,壯碩一些。站出來這人,更是屠國中的翹楚。秦瑾昊的身高在秦人中已經算是偏高一類,若是站在他身邊,也只齊他耳根之處。慕輕歌更是要矮上三分,即便她本就高挑,但因為女子身高的受限,這屠國男子足足高處她一頭。

在座的眾人,彷彿都能想得到慕輕歌站上去后,那種迎面而來的壓力,還有氣勢被壓制的感覺。

一種即希望她贏,又想看好戲的心理,在這些王公貴族心中油然而生。

當日,慕輕歌在街上大發神威,殺掉韓國舅的事,在座這些人可是聽得多,看的少。

多年來的廢物,突然變成天才。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他們寧可眼見為實。

贏,那不過是因為同為秦人,不願屠國得意的心思。

有些才俊,甚至已經暗中準備好。若是慕輕歌敗下陣來,自動請纓上去一洗國恥了。

總之,慕輕歌還未上場,大殿中的大部分人都以為她是輸定的局面!

感受著四周的百態眾生,慕輕歌不甚在意的一拂袖,站起來,雙手負在身後,踱著步子走出慕家的席位。

紅衣如火,挺拔如劍,氣勢如虹,絕美的五官,雌雄莫辯,無一處不顯得精緻完美。

她一走出來,原本還有些議論聲的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一種淡然隨意,卻不可挑釁的氣勢從她身上瀰漫開來,感染全場,無形中削弱了那屠國武士的氣焰。

『他定然不會有事!』或許是受到感染,秦亦瑤剛才一直緊繃的心,突然放鬆。清冷眸色中隱含的擔憂,也隨著慕輕歌悠閑的步伐而漸漸散去。

終於,慕輕歌站在了屠國武士的對面。

頓時,之前如眾人猜想中的情景出現。

在身高優勢下,屠國武士之前被鎮壓的氣勢一下子又升上。他低頭看向慕輕歌,眼神里滿是輕蔑和傲慢。

「嗬——!」

「青境!居然是青境!」

「難怪這屠國蠻王有如此信心!」

突然,屠國武士沉聲一喝,周身泛出青色光芒,猶如光罩一般包裹在他身周。青色光罩不斷向外擴大,彷彿想要用青光將慕輕歌絞碎。

「父親,這!」慕連蓉震驚的道。

慕雄雙眸一眯,看不出喜怒:「青境初階。」

青境初階?

慕連蓉心中大駭,她記得十個月前,慕輕歌是綠境初階。饒是她再妖孽,十個月的修鍊,最多也只能到綠境高階或者巔峰吧?

畢竟,境界越高,修鍊跨度就越高,越難。

否則,綠境以上的高手,也不會如此之少了。十個月的時間,從初階跳入高階或巔峰,已經算是慕連蓉對慕輕歌實力的高估。

然,這樣的實力,在青境初階前依然不夠看。

若是以前,或許慕連蓉對青境的概念還有些模糊。如今,她卻因為慕輕歌的緣故進入了青境,自然明白青境與綠境之間的差別。

可以這麼說,一個青境初階,要秒滅十個綠境巔峰也並非不可能。

這樣的差距,讓慕連蓉頓時臉色一白,就想要衝上去中斷比賽。

只是,她剛一動,手腕就被身邊的父親扯住。

「父親,輕歌不是對手!慕家還有我,我來做那人對手。」慕連蓉轉眸對慕雄堅決的道。

慕雄卻緩緩搖頭,語氣平靜的道:「交給歌兒。」

慕連蓉急了:「父親,這不能兒戲。」就算對方點到為止,若是在背地裡使了什麼黑手,害了慕輕歌,任何結果都是慕家承受不起的。

「相信她。」可是,慕雄卻固執的阻止了慕連蓉。

「這麼年輕,居然是青境高手!」

「看來,這屠國來者不善了。」

議論聲在青光出現時,就開始了,漸漸傳入秦蒼耳中。

他側目看向赫連拔,笑容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屠國真是人才濟濟啊!這位武士,如此年輕,便是青境高手,真是令人驚訝。」

赫連拔毫不在意臉上的得意:「秦皇過獎了,他在我屠國年輕一輩,可不算什麼。」

此話一出,秦蒼臉色頓時一沉。

這樣的高手,都不算什麼?屠國青年一輩,到底有多強?再看看自己國內呢?被賦予天賦極佳的皇子,秦瑾昊,如今也不過是在突破黃境瓶頸,進入綠境而已。

秦蒼的眸子從在座的皇子身上掃過,眼中隱隱不滿。

而四周的秦國年輕一輩人,原本還等著慕輕歌敗下陣后,上台雪恥。但一見屠國的武士是青境高手后,頓時就像是鵪鶉一般,縮在了人群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些變故,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

慕輕歌站在屠國武士面前,絲毫不受影響。

眼看著那淡青色的光芒,朝自己襲來,她依舊不動,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他是不是被嚇傻了?」

「恐怕是嚇得腿軟了,不然怎麼會動也不動?」

就在眾人猜測慕輕歌反應時,那青光已經來到了慕輕歌眼前。淡青色的光芒映照在她臉上,帶著幾分妖冶詭異。

屠國武士更加得意起來,似乎已經看見了慕輕歌被自己一招打敗,轟下台丟了性命的畫面。

突然,慕輕歌嘴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容,在他眼底放大。

募地,轟然而來的青光前,失去了慕輕歌的身影。

她彷彿突然消失了一般。

密切關注戰鬥的眾人,都睜大了雙眼,四處尋找慕輕歌的身影。然,不等他們發現,慕輕歌又再度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只不過,她出現的地方,是那屠國武士的身後。

原先相對而立的畫面,在一眨眼見,變成了背對背的站立。

屠國武士一臉震驚,雙眸睜大,眼中除了震驚,沒有別的情緒。他釋放出去的青光也頓時化為細碎光點,消失不見。

四周,靜默下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全場人中,恐怕只有慕雄一人看清楚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不……不可能!」突然,屠國武士嗓中擠出一句難以置信的話。

在他話落之後,從他的額間迅速出現一條極細的血痕,蔓延而下,將他的身體一分為二。

砰——!

毫無預兆的,他的身體突然炸裂,分成兩半掉落。漸起的血霧,沒有絲毫落向慕輕歌。而此時,眾人驚訝於這突兀,卻沒有人注意到慕輕歌右手食指上的指套尖滴落的一滴鮮艷血珠。

『居然——勝了!』

畫面雖然血腥,卻震撼了全場。那些縮起來的秦國青年才俊,都臉色一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慕輕歌!你殺了他!」赫連拔突然拍案而起,怒氣沖沖的指向慕輕歌。

那模樣,彷彿要讓她償命一般。

慕輕歌輕蔑的睨了他一眼,對秦皇道:「陛下,拳腳無眼,這位屠國武士氣勢驚人,輕歌一時害怕之下,只好採取本能的自保反應了。」

無恥!好無恥!簡直太無恥了!

如此輕易的殺掉青境高手,居然還有臉說自己是因為害怕而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自保殺人?

你妹,小爵爺,要臉么?

秦蒼臉頰上的肌肉狠狠一抽。雖然,看到屠國損失一個青年高手,他很開心。可是,他更希望慕輕歌死。

青境高手都探不出她的實力?這一點,更讓他寢食難安。

「蠻王,話可不能這樣說。雖說父皇已經說了點到為止,但是貴國武士實在是太不經打,一招就死在了慕府小爵爺手中,這能怪別人嗎?」秦瑾昊突然出聲維護起慕輕歌。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今,慕輕歌是與他站在統一戰線的,自然不能讓她出事。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他的父親。

所以,在感覺到自己父皇眼中的殺意后,他便立即出聲了。

他一開口,站在他那方陣營的人,立即出聲附和。太子秦瑾修臉色陰沉可怕,他想要慕輕歌死,結果死的卻是赫連拔的人。

在他的暗示下,太子一派的人,也開始參加爭辯。

大意是,屠國使團是客人,慕輕歌用如此殘忍手段殺掉了客人,實在是於理不合,也容易挑起兩國矛盾。

睿王那邊,說慕輕歌無罪。

太子那邊偏偏要讓慕輕歌出來,承擔責任。

一時間,整個大殿上都分成了三方陣營,兩方激烈爭論,而保持中立的一方,則靜默以待。

秦蒼看到這個局面,臉色陰沉可怕,眼珠來回在那些激烈爭辯的人群中掃來掃去。

「父親,我們……」慕連蓉有些著急。

慕輕歌的能力,超出了她的預料。只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如何讓慕輕歌安然度過這一關,才是頭等要事。

「稍安勿躁。」慕雄抬手,淡淡一句話,已經擺明了態度。

他,相信慕輕歌。

相信她,每一個動作,都不會是無的放矢。

『他變強了,可是如今怎麼辦?』秦亦瑤再次擔憂起來。清冷如雪的眸子,不由自主的看向慕輕歌。

似乎感受到了這一眼擔憂,慕輕歌眸光輕移,與她眸光交匯。

但,只是一眼,秦亦瑤就匆忙收回眸光,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她坐在那,仍如一尊冰雕一般。

慕輕歌收回眸光,垂眸。

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眼中的情緒。

突然,她發出一聲輕笑。

笑聲很輕,卻莫名的讓激烈討論的大殿漸漸安靜下來,無論哪一方的人,都看向了她。

無數視線落在她身上,就連秦蒼與赫連拔也一樣。

她突然緩緩抬眸,戲謔的看向太子秦瑾修,似笑非笑的道:「太子殿下如此急切的希望本爵爺以死謝罪,知道的明白太子顧及兩國情誼。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是屠國的太子,能把秦國的人乾死一個是一個。我,就如此礙你的眼么?」

眾人嘩然!

她這句話,頓時把焦點放在了太子秦瑾修身上。

秦蒼眸光晦暗的看向這個一直不太滿意的兒子,又不時掃過赫連拔身上,彷彿在猜測什麼。

秦瑾昊心中叫了一聲『好!』看向慕輕歌的眼神,滿意極了。

她這句話,乍聽一下沒有什麼,但是仔細一聽,無論如何都不對勁了。首先,秦國與屠國之間哪有什麼情誼?兩國交戰多年,死的人多了去了,只有仇,哪有情?再則,殺了屠國一個年輕高手,滅了他們的氣焰,為秦國爭光。明明是秦國的英雄了,怎麼這一國太子還非要弄死不可?最後,慕輕歌,慕家礙了太子的眼么?這還未登位,就已經想要對付功臣家族了?

無論哪一條,都足夠秦瑾修喝上一壺的。

最重要的事,能夠成功挑起秦蒼多疑的那根神經。

「慕輕歌,休要胡言!誣衊太子可是大罪!」韓皇后急切的喝止,卻不知,她情急之下,想要保住兒子名譽的好心,落在無數人眼中卻變成了蒼白無力的掩飾。

秦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沉聲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罷。」接著,看向還不服氣的赫連拔道:「蠻王,比試是你提議的。如今貴國武士技不如人,死在了擂台之上,也怨不得人。」

這句話,原本是他準備對慕雄的安慰,卻不想最終用在了赫連拔身上。

赫連拔見此,也憋著氣重新坐下。

人在秦國,他再堅持,也不好收場。他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慕雄的冰冷目光。他坐下了,心中的氣卻還未消。

損失一位青境高手,簡直就像是剜了他的肉一般。

「你不是說他只有綠境初階嗎?」赫連拔向身邊的秦瑾修低聲質問。

秦瑾修早已經恨得幾乎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要不是顧忌著父皇,他早就命人將慕輕歌拿下,取了她的命。

此刻,再聽到赫連拔的質問,心中不悅的道:「你問本太子,本太子問誰去?」

原本暗中密謀的兩人,頓時不歡而散。

慕輕歌完成了秦瑾修交代的『任務』,一拂袖,轉身返回了自己的席位。

樂曲再次響起,舞姬們翩翩起舞。

可是,欣賞的心情,卻又都不一樣了。

宴會結束后,慕輕歌隨著爺爺和姑姑出了皇宮。走出宮門的那一瞬間,她騎在黑焱身上,轉身看了一眼幽暗之中,如怪獸巨口般猙獰的宮門。

那裡面的風雲暗涌,已經不管她的事,她需等待的只是一個最佳時機……

接下來的三日,宮中傳出太子受罰,皇上對太子不滿、挑刺等情報。反之,睿王得到皇帝青睞,屢屢伴駕左右,哄得陛下開懷。

一國之尊態度的轉變,導致的是整個朝堂的變化。

一時間,太子受到冷落,睿王受寵的傳聞,如長了翅膀一般,從皇宮中飛出,漸漸擴散到民間。

最後更是演變為皇帝有意罷黜太子,換睿王為儲君的消息,更是讓太子一系的人開始緊張起來。

而這三日中,慕輕歌卻好像無關之人一樣,要麼就在慕家軍的軍營,要麼就和邵胖子在城中廝混,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紈絝的時候。

今日,是宮宴結束的第三日,也是屠國使團返程之日。

一大清早,慕輕歌就叫上了邵胖子,去城外爬山。

『哼哧~!哼哧~!』

邵胖子爬得渾身冒著熱氣,身上的錦袍已經濕得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他站直爬山的小道上,雙手撐住膝蓋,氣喘吁吁的看向慕輕歌。見她神清氣爽,宛如林中漫步的樣子,羨慕嫉妒恨的道:「老大下車爬山別約胖子了,我承受不起啊!」

慕輕歌不冷不淡的來了句:「運動有利健康,幫你減肥膘。」

邵胖子欲哭無淚的道:「我這體型,天生的喝水都能胖三斤,我有什麼辦法?」

「人定勝天。天都能戰勝,還勝不了你這一身的肥肉?」慕輕歌打趣道。

兩人帶著幾個侍衛,一邊說著話,一邊終於來到了山上一處共遊人休息的八角亭中。

終於到了休息的地,邵胖子不顧形象的攤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氣。當然,他也沒有什麼形象可言。

低頭看了他一眼,慕輕歌問道:「胖子,給你的東西喝了嗎?」

聽到這句話,邵胖子彷彿如打了雞血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湊到慕輕歌身邊小心翼翼的問:「老大,你給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喝下之後,痛得死去活來的,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這麼說,你喝下了?可有發現什麼變化?」慕輕歌打量了一下邵胖子與眾不同的體型。

邵胖子搖頭道:「喝完后,我這幾日都與你在一起,沒注意有什麼變化。老大,這到底是什麼寶貝東西?」

慕輕歌卻沒有告訴他,而是神秘的道:「嗯,今日之後,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閉關修鍊吧。」

「這麼神秘?」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邵胖子有些氣餒。

「咦?原來這裡居然可以看到出城的官道!」突然,邵胖子小眼睛中一亮,彷彿看到了什麼新大陸般。

他這個體型,對於爬山從來不熱衷。

今日,若是換一人邀請,恐怕他都不會挪動一下步子。

所以,他不知道,這山上的八角亭,可以一覽山下不遠處的官道。而此時,從官道上,正有一隊人馬,如蜿蜒長蛇般緩緩走過。

「那是屠國的隊伍吧!」邵胖子很容易就猜到了官道上那群人的來歷。

他自言自語的道,卻沒有注意身邊慕輕歌的眸光也鎖定在了那支隊伍身上。與他的好奇不同的是,她直接看向的事隊伍中,一頂八匹馬拉的金頂紅帳。

那是,公主的嫁車。

今日,不僅是屠國使團回國之日,也是秦國長樂公主秦亦瑤出嫁的日子。

於秦亦瑤來說,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此刻,來這裡送送她,或許是自己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送走了秦亦瑤,她也該動手自己的事了。

在秦國,她已經耽擱太久。越是了解臨川大陸的廣大,她越發想要走出去,看看不同的風光與國度。

而,在此之前,她必須要讓慕府再無後顧之憂!

「老大,你若是不舍,咱就陪你去把公主搶回來!」突然,邵胖子鄭重認真的話,打斷了慕輕歌的思緒。

她回眸,對上了邵胖子認真的眼神。

頓時,她明白這個胖子誤會了。她是來送秦亦瑤沒錯,可是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令她意外的事,邵胖子居然看出了她是來送秦亦瑤的。

見慕輕歌不語,邵胖子以為他猜對了,便又道:「老大,男子漢大丈夫猶豫什麼?公主不錯,你若是喜歡,把她搶回來便是。反正,她本來就是你的。屠國若是不服,大不了開戰,咱們秦國又豈會怕了?把天下的太平壓在一個女子身上,本來就不是男人做出來的事。反正,要跟屠國干架,胖子我一定要當前鋒!」

慕輕歌笑道:「胖子,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覺悟。不過,我來送公主,只不過是顧念曾經的交情,我對她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大你不用瞞我。」邵胖子卻不信。

解釋不通,慕輕歌也懶得再費唇舌。

她看向山下官道,長長的隊伍已經只剩下尾巴。秦亦瑤的車輦早已經看不見蹤跡。

「什麼人!」

突然,守在八角亭外的侍衛出聲警告。

慕輕歌和邵胖子轉身一看,就見到一個頎長飄渺的身影,朝他們飄了過來。

暗示侍衛退下,慕輕歌看著來人走進了八角亭中。

「胖子,你先到外面等我。」慕輕歌看著來人,對邵胖子吩咐。

沒有多言,邵胖子退了出去。

亭中,只剩下慕輕歌與他二人。

她勾唇笑道:「今日是什麼好日子,居然讓深居淺出,身體孱弱的賢王也來爬山遊玩了。」

「我是來送故人。」秦瑾辰淡淡的道。黑白分明的眼底,依舊平靜得不見一絲波瀾。

他口中的故人是誰,慕輕歌不用問也能得知。

她微微一笑,垂眸道:「既如此,就不耽擱賢王了。」

說完,她便準備離開八角亭。

可是,她剛一走,秦瑾辰卻突然道:「你要準備動手了?」

慕輕歌腳步一頓,意味深長的笑道:「不是我要動手,而是有人忍不住了。我不過是秉承慕家的家風,忠君愛國而已。」

「我不會坐上那個無情無義的位子。」秦瑾辰再次表達自己的心態。

慕輕歌轉身,無所謂的看向他:「你如何選擇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剷除一切對慕家不穩定的因素。這個天下誰坐都可以,只要別惹慕家。」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狂妄?」秦瑾辰看著她道。

慕輕歌不在意的撇嘴:「那又如何?」

不可一世的回答,狂狷的眼神……

秦瑾辰眸光輕垂,淡淡的道:「若是我不出手……」

「我的計劃中,從未把你考慮在內。」慕輕歌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冷漠打斷了秦瑾辰的話。

秦瑾辰嘴角閃過一絲苦笑。

他似乎體會到了慕輕歌的用意。

睿王與太子,都不會善待慕家,所以她讓他們狗咬狗,一起走向滅亡。剩下,誰來坐上那個位子,的確不重要了。

如她所說,只要是一個不會視慕家為眼中釘的人即可。

所以——,在她心中,自己是最適合的人么?秦瑾辰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榮幸,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這一次,他會讓她失望。

因為,他答應過雲妃,他的養母,他絕對不會去爭搶那個位子,更不會去坐那個位子。

緩緩抬眸,秦瑾辰眼前早已空無一人。

那抹耀眼的紅雲早已經遠去,尋不見蹤影。

他眼中出現一絲恍惚,抿了抿唇,他轉身離開。

……

屠國使團與公主的送嫁隊伍,離開洛都后的第二天,便傳出了秦皇思女成疾,卧床不起的消息。

慕輕歌被秦瑾昊請到了睿王府,似乎他已經迫不及待。

「父皇突然病重,皇后卻把持宮門,不允許我們這些建府的皇子回去探望。就連我母妃她也暗中防備著,想必這次父皇的病與韓系脫不了關係。輕歌,你分析一番,是否是韓系按耐不住了?」一見面,秦瑾昊就對慕輕歌推心置腹的道。

秦瑾昊態度的轉變,慕輕歌毫不在意。

秦皇的病到底因何而起,天底下,只有她最清楚不過。

因為,秦皇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下毒的人,就是她慕輕歌。

而下毒的時機,就是幾日前的宮宴。丹神傳承里,可不僅僅是煉丹之術。還有很多毒術,北冥老人的遺物里更是不缺乏毒物。

如今的慕輕歌,早已經能夠做到毫無聲息的下毒了。

而且,她能保證,宮中的御醫絕對查不出端倪。

對秦蒼下毒,只不過是加一把火,推動一下太子和睿王的動靜罷了。他們有時間繼續耗著,她可沒那個閑工夫。

眼下,聽秦瑾昊的話,其中含義似乎懷疑是韓系那邊把秦蒼給軟禁了,慕輕歌也懶得解釋,而是順著他的猜測道:「嗯,若是韓系做了手腳。只要陛下那邊有什麼意外,秦瑾修這個太子繼位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說完,她同情的看了秦瑾昊一眼。似乎在說,到時候也就沒你什麼事了。

自古以來,參與奪嫡的失敗者,結局永遠只有一個。

秦瑾昊心中十分明白。

他怒而拍案,臉色微沉:「豈有此理!父皇明明已經對秦瑾修不滿,想要罷黜他的太子之位。」若是讓秦瑾修得逞,他所有的努力豈不是白費?

「但這道罷黜的聖旨,始終沒有機會下。」慕輕歌提醒他一個殘酷的事實。

秦瑾昊的臉色白了一白。

看向慕輕歌道:「輕歌,如今我們該怎麼辦?」此時,他已經全面的信任了慕輕歌。甚至,已經開始在不知不覺中依賴她。

若是曾經,有人說在未來的一天,他會依賴於慕輕歌謀成大業,恐怕他除了會嗤之以鼻外,還會毫不留情的處死那人。

「睿王的謀士們怎麼說?」慕輕歌眸光流轉間反問。

「他們?」秦瑾昊皺眉,不滿的道:「都是一群廢物。除了讓本王繼續進宮求見父皇之外,還能有什麼主意?」

「那睿王又想如何呢?」慕輕歌身子前傾,清眸中帶著咄咄逼人的眸光。

秦瑾昊一怔,不假思索的道:「本王的心意,難道輕歌還不知道嗎?事到如今,若是本王輸了,跟著本王的人,恐怕都難以獨善其身。」說完,他略帶警告含義的看了慕輕歌一眼。

慕輕歌咧唇一笑,並不在意他那毫無意義的威脅。

她靠著椅背,勾唇笑道:「如今睿王最缺的就是時間,而太子,最不缺的也就是時間。陛下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被軟禁,咱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必須要確定的,那就是見到陛下。」

秦瑾昊雙眉緊擰,對慕輕歌的話有些不滿。

慕輕歌看了他一眼,玩味的道:「軟的不行,咱們就來硬的。」

秦瑾昊眸光一閃,立即追問:「何為硬的?」

「陛下生病,連隨便最親近的姜貴妃都難以相見,那必定其他大臣更難見他一面。而睿王你又多次求見不得,再加上之前陛下對太子的不滿,咱們完全有理由懷疑陛下被太子一系給要挾軟禁。作為陛下器重的皇子,進宮救駕,難道有什麼不對么?」慕輕歌清冷的聲音中,隱藏著一種致命的蠱惑。

「救駕?」秦瑾昊眼中閃過一絲迷離,卻立即堅定起來:「對!救駕!」

他看向慕輕歌,充滿野心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慕輕歌嘴角的弧度更深,繼續道:「宜早不宜遲,我說過,睿王最缺的就是時間。若是再拖下去,陛下有什麼意外,那一切都晚了。」

「不錯!父皇被他們軟禁,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本王要將父皇救出來!將那些人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秦瑾昊義正言辭的道。

慕輕歌笑了:「只要睿王有這份為人子,為君臣的心,我慕家軍隨時聽憑睿王調遣。我更是願意親自率親衛為睿王打前鋒。」

慕家軍!秦國戰無不勝的軍隊!慕家,秦國的民心所向!

在慕輕歌編織的夢裡,秦瑾昊似乎看到了自己登上那至高皇權的畫面,甚至看到了自己帶領慕家軍,征戰四方,鄰國臣服的未來。

……

秦皇宮,一所不起眼的偏殿里,傳來淡淡葯香。

殿內,人影稀少,只有一張龍床,上面躺著一個形如枯槁的人。

湊近一瞧,那人居然是秦國皇帝秦蒼。很難想象,這個人在幾日前還意氣風發的模樣……

龍床的重重帷幕外,站著兩人。

一人頭戴鳳冠,端莊雍容。一人則穿著太子服,五官清俊。

「母后,御醫怎麼說?」秦瑾修看了一眼帷幕,問道。

韓皇后搖了搖頭,眸光凝重的道:「看不出端倪。唯一能查到的就是,你父皇體內的靈力正在不斷被蠶食,不然,他也不會迅速衰弱如此。」

「那……父皇還能有多少時日?」秦瑾修有些急切的問道。

提到這個問題,韓皇后雙眉輕蹙起來。

秦瑾修並未注意到,而是自顧的道:「之前父皇對我已經有所不滿。秦瑾昊那個雜碎更是暗中派人去參我,將我一些隱秘之事,都捅到了父皇面前。好在天助我也,父皇還未來得及做什麼,便病倒了。只要他就這樣去了,我就還是這秦國的儲君,未來的君王!」

「你此刻該慶幸的是,你父皇病倒之時,正在訓斥你。若是被姜氏那個賤人奪得先機,眼下你還能說得如此輕鬆嗎?」韓皇后忍不住罵道。

秦瑾修被訓,臉色頓時一沉。

他斂住怒意,沒有反駁。

韓皇后憂心忡忡的道:「你父皇雖然看似病重,御醫卻說了一時半會不會有性命之憂。而那姜氏在宮中一點也不安份,幾次三番搬出太后,想要見你父皇。若非太后早已對她不滿,心中也更喜歡你當這個太子,恐怕今日之事就不好辦了。」

「皇祖母對父皇的病……」秦瑾修小心的問。

韓皇后冷笑道:「她雖沒有直接來,卻暗中找了給你父皇看病的御醫問話。好在你父皇的病並非我們做的手腳,否則你以為此時此刻,慈祥宮那邊還會保持安靜?」

秦瑾修看向帷幕後,眼中折射出凶光,對韓皇后道:「母后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他在頸間比劃了一個『殺』的動作。

『你想殺父弒君!』

韓皇后眼神一厲,與兒子沉默對視。

兩人同時看向帷幕後,依稀躺著的人影。

「若拖下去,我怕秦瑾昊會橫插一腳。」秦瑾修雙眼一眯,狠戾的道。

韓皇后抿唇,心中思量著這次豪賭的勝算。少頃,她才道:「你堂舅在北方邊關,此刻是用不上了。洛都之中,除去慕家軍駐紮郊外的十萬人外,城內有京畿衛十五萬在邵家手裡。他們一向中立,此刻也沒有時間拉攏。護城軍左衛三萬人首領是姜氏心腹,而右衛三萬則是咱們自己的心腹。這兩支力量可以抵消。兩萬御林軍與四萬中衛,由你父皇掌握。此刻他病倒,我們倒是可以竊取他的虎符,掌握這六萬人。你說的沒錯,秦瑾昊會按耐不住。我們等,等他先動手,一旦他先動手了,咱們就能以擅闖禁宮之罪拿下他!」

「可是慕家如今和秦瑾昊走得很近。」秦瑾修皺眉道。

「慕家?」韓皇后不屑的道:「慕雄愛惜羽毛,絕不會參與這種奪嫡之事。出面的人,最多就是他那個孫子。咱們只要在宮門內設下埋伏,取了慕輕歌的性命,慕家的威脅即可解除。到時候慕雄又能如何?忠君一輩子的他還能做出弒君這事嗎?」

韓皇后自信滿滿,似乎已經將慕雄的性格算計乾淨,才如此的有恃無恐。

更何況,在她心裡,等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后,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慕雄。殺慕輕歌,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韓皇后的自信,感染了秦瑾修,讓他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他立即道:「我立即安排下去,派人在外監視慕輕歌的動靜。」

「不必如此麻煩,四個宮門都設伏就行了。」韓皇后冷笑道。

說完,兩人便離開了宮殿。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一個顫顫發抖的人兒,正躲在龍床底下,一臉驚恐的將他們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題外話------

秦國的終章開始了,wuli小爵爺要開始運籌帷幄,帥炸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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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小爵爺,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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