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銀座流光
「走?」這一聲嬌.啼如鶯飲露,依舊那樣令人酥麻。
玉藻前婷婷款款,搖曳行到眾人身前,身上像是散發著無形威壓,把一眾軍警紛紛彈開。
「小弟弟又要去哪裡呀?」她發送的秋波不要錢似的,劈頭蓋臉向杜遠襲來。把後者叫得「小弟弟」忍不住抽搐了一番,那滋味,不是爽,是肉緊。
玉藻前持續魅力無限派送,「前次在京都野渡,倒是怠慢了你,封河千米,居然還讓你逃了……嘖嘖嘖,這次一定得嘗嘗姐姐的全活兒。」
這一番噥聲細語淋漓而下,這邊兩人還好,那廂扶桑軍警們倒是先受不了了。如果說這世上有魔音,一定就是這樣。且看一個個的,全都目馳神迷,幾乎把持不住,似欲癲狂醉倒。
裴旻的目光也一直被她吸引,似乎正在琢磨著此妖的套路。
只有杜遠保持了絕對清醒,不是定力高絕,也不是不解風情——他是真害怕!
他已經同時分出神念,一頭顧著七寶玲瓏塔,一頭鎖緊頸后衣領內斜插的瑰仙劍。
「咳。」裴旻輕輕咳嗽了一聲,「這位姑娘,你的天朝話倒是很標準……」
不等妖尊應答,杜遠先接了口,「當然!這條九尾狐就是當年的妲己啊——」
聽小兄弟這麼講,劍聖也愕然了。妲己?這世事,真夠紛亂的啊……如果不是自己的經歷足夠匪夷所思,還真難接受這個事實。
「原來是妖后駕到,裴旻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他到是客氣,居然把大唐那套廟堂禮儀搬出來用了一下。
「裴旻……」玉藻前終於把注意力從小鮮肉身上轉移到老臘肉身上。
「哦!」她誇張地做了個恍然口型,粉嫩的柔舌露出半條,既俏皮,又性感。
「原來是馳名遐邇的劍聖駕到,反倒是我失禮了。」她居然膝下微曲,萬了一個福。
「一介俗夫,豈敢妄自稱聖。」裴旻已經恢復常態,不冷不熱地應付著。「不知妖后此行有何關照?莫不是在扶桑呆久了嫌寂寞,想找個老鄉敘敘舊?」
「咯咯咯咯……」九尾狐花枝亂顫,「你這漢子倒是個妙人兒,現今都說是個看臉的時代,我倒覺得內秀才是看點。相比之下,筋還是老的有嚼頭些……」
她一雙鳳目在裴旻身前上下掃動不止,彷彿發現了一個新玩物,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咳!」又是一聲重重的咳嗽傳來,和裴旻那聲相比,略嫌做作。
一名身著深色條紋西裝、頭帶禮帽的昂藏大漢從檢修門裡拱了出來,看容貌——方面大耳,絡腮青須,不是大天狗是誰!?
「九尾,發騷也不看看場合。」他神情威嚴,似乎頗為不滿。「既然追上了,還不痛快出手拿下!」
裴旻呲牙冷哼一聲,「喂,大狗子,鞭接上沒有?如果還沒,那現在叫你『二刈子』可能更合適些……」
這話惡毒無比,倒像是杜遠嘴裡吐出的象牙。但從劍聖口中懟出,殺傷力自然倍增。
大天狗登時變了顏色。他剛用妖法處理完傷勢,換掉了錦袍混入俗世,親自參與追捕。沒想到仇人居然在公開場合踩他的痛腳——嬸可忍,叔不可忍!
倒是玉藻前大驚小怪起來,她一縮嬌軀,單手半掩朱唇,做出無比意外的姿態,「喲,還有這事兒?」她沒多問什麼,只是一雙俏目在大天狗的襠下掃來掃去,目光如炬,似乎看穿了什麼……
「汪——」大天狗再也無法忍受,震天咆哮起來。
赫然從禮帽下掙破人臉,拱出那張秋田狗頭!
這聲怒吼,自帶妖法加成,居然把兩邊數十名扶桑軍警特工全然震翻在地,一個個七竅流血,眼見是不活了。
他還不作罷,掄起雙臂一揮一抓,數十道血線從地面揚起,一端連著滿地人體,一端在身前匯聚成一隻血光翻滾的液態圓球。
頃刻間,那些軍警的血液居然被一抽而空,全部成了乾癟屍身。
他恨恨道,「九尾,今日之後,此事不準再提。世上只有你我秀策三人知曉。你聽清了嗎?」
見他動了真怒,玉藻前也難免嬌軀一振,「那他們倆呢?」她指著裴旻和杜遠問。
「他倆沒有明天!」
那隻巨大的血球隨著話語勃然發出,嗚嗚滾動著凌空砸來!
數十人的血量啊——足有幾百斤的赤紅血球,光腥味兒都能熏死一個排。
裴旻單腳一蹬防雨檐,手中短刀揮了出去——他不躲閃,也不防守,他要以攻代防。
乳白色煞氣又瞬間涌了出來,迎著血球暴擊!
蓬——嘩——
潰散的血球變成一蓬血雨,鋪天蓋地灑了下來,把兩個天朝人全部罩在其中。
傘兵.刀與瑰仙劍齊齊舞動,形成兩環獨立光圈,格擋下大部分血珠。
但實在太密集了,仍有少許血沫濺灑在他們身上。那些赤紅斑點沾身即入,瞬間蹤影全無。倒讓兩人吃了一驚!
這是什麼術法?有何後患?暫時倒是毫無異樣……
「九尾,該你了。滅掉這兩個渣滓,我把排名讓給你。」
「當真?」玉藻前喜出望外,「那你呢?」
「我做我的神使就夠了,還爭妖尊排名作甚……」
「妙極!你洗白,我上位,咱們皆大歡喜!」玉藻前笑魘如花。
突爾她豐.臀一甩,一根蓬鬆雪白的長尾不知打哪兒鑽了出來,居然脫體飛空,化為一條丈許猙獰大魚,額頭有燈,巨口中滿是獠牙,其狀恐怖至極。
那魚兒御空而行,如在水中般自由自在,巨口一張,徑直向裴旻咬來!
「小心!」杜遠脫口驚呼,他可是見過這條狐尾化身。那日在京都郊外渡口,他差一點葬身魚腹。
當時明明破腹而出,幹掉了這條魚,現在居然又活了……
九尾狐,果然厲害。如果九尾盡出,還不止搞出多大動靜!
裴旻不信邪,手腕一揮,傘兵.刀又迎著威脅遞了上去。
亢嗤!
那大魚居然一口咬住了短刀,兩排獠牙死死鉗住刀身,魚尾拚命搖擺,居然試圖奪走劍聖的成名兵器!
好大的力量——裴旻暗贊一聲,居然不怕我的煞氣!?
那玉藻前好似擅長讀心,此刻好整以暇,繼續笑道,「我這魚兒,名曰『吞煞』,自身就是日積月累的煞氣渾成,一旦遇到同類,自會拚命吞噬,不但不受其擾,反而壯大自身!」
他大爺的,這特么擺明了就是剋星啊!
劍聖出了一聲冷汗,他很清楚,這並非虛言,因為那魚兒正隨他煞氣催放逐漸膨脹起來。
與人斗,他沒怕過誰。饒是扶桑首席劍豪宮本武藏,在他手下也得俯首稱臣。
但與妖斗,還真棘手……因為這些傢伙妖法各異,往往狀況百出。一不留神,就會著了道。
但劍聖的人生信條,沒有後退,只有硬懟。
好哇,你能吃,那我就撐死你!
他破例大喝一聲,鼓動全身真氣,催動刀魂,化為滔天煞氣,穿過獠牙,向魚腹內猛催!
那魚兒本來就身長過丈,隨著不斷膨脹,已然超過三丈,還在不斷擴大體量。
在這東京銀座地標建築的屋頂,四人相向而立,一隻巨大的魚形氣球在空中漂浮,說不出地詭異。
裴旻睚眥欲裂,顯是已經發力到極致。
那魚兒終於受不住海量進補,轟然爆開……
蓬——
惡臭的魚腥氣疊加在剛剛大天狗「灑狗血」的血腥氣上,雙腥齊下,臭不敢當!
無數魚腸魚鰾魚肉魚骨魚鱗的碎片落滿屋頂,各自掙扎扭曲了一陣,淡然化為無形。
那玉藻前神念與狐尾法術相通,此刻也遭到反噬,猛一捂屁股,「阿郁呦,好痛!」
裴旻的身軀在爆炸衝擊波下,赫然向後翻倒,被杜遠一把扶住。
「裴哥,怎樣!?」
「干……」劍聖只吐出一個字,居然脫力陷入昏厥。
主力輸出位倒下了,杜遠這個輔助角色獨自面對兩名頂級妖尊,心下不免一寒。
怎麼辦?
袖手觀戰的大天狗終於露出笑容,這笑容在秋田犬的臉上,居然頗顯敦善。
「可以,一條尾巴換個劍聖,這買賣划得來。」他及時送來鼓勵。
玉藻前一臉悻然,「你有所不知,這些天朝人,不久前已經弄壞了我一條狐尾,就是化身雪女那個。現在又爆了一條,還是我剛剛修補好的……這損失可不小。你得想辦法補償我呦——」
「哦?」大天狗自己丟臉,最盼別人也出糗。他聞言心情大好,「無妨,即便是七尾狐,在這扶桑列島之上也足以橫著走了。至於補償嘛……不如我陪你睡幾晚?」
「哎呦——」玉藻前露出誇張的騷.浪模樣,「好是好,可你那條鞭還能用不?一般的銀樣鑞槍頭,老娘可是看不入眼哦!」
這倆大妖,居然全未將杜遠放在眼中。隨著劍聖倒下,他們認為勝負已分,無需再斗,這塊小鮮肉,只是舉手間灰飛煙滅的事——自顧當場打情罵俏起來。
杜遠何等機靈,打不過,逃還不行嗎?
趁著兩位大妖自說自話,他右手一轉腕,金環暴起,把裴旻瞬間擼進了骨塔。同時催發神念,將瑰仙劍從頸后衣領中祭出,熟稔踏在腳下,「走——」
自打在吳道子畫中海域學會了御劍飛行,他是真上了癮。在冥界已經痛快飛行了一場,直接誅滅了白墳。
現下再次使出,嫻熟無比。
恍如一道流光,自三越百貨大廈屋頂始發,直朝西北方越空而去!